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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深夜,放了一晚上的花竹炮鞭之声渐息。
大雪纷飞,凛冽寒风不时撞击窗框,呼啸而过。
屋外天寒地冻,思月阁的寝房内却截然相反,无烟炭火静静燃着,温暖如春,暖意洋洋。灯火明亮,檀木几案上的紫玉香炉里,细烟袅袅,淡淡生馨。
我卸了残妆,换上了薄如蝉翼的禅衣,忽觉背后灼热视线,不由回头一看,卫青带着几分醉意半倚在金丝楠木的蟠龙锦榻上,凝视着我,月白色的便服领口随意半敞,隐隐露出古铜色的胸肌。
快快扭过头,不敢再看,但那性感影象已深深印入脑海。
一直以为他木讷,老实,不擅言辞,现在想来完全是被他一本正经的表面所迷惑了,此人最擅扮猪吃老虎。与他成亲这四个多月来,因他军务繁忙,我们总是聚少离多,但每次回来他的热情都几乎让我招架不住一想到此,禁不住面红耳赤。
“明月,过来!”他低醇唤道。
我顺从的放下梳子,慢慢走过去。
坐在床榻之下,似小猫般伏在他身边,他的手指从我柔软的长发中慢慢穿过。如此静好,安定恬宁。
忽然想起伉儿的事,翘起头道:“青,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何事?”他闭着双眼漫不经心的问。
“我想我想把伉儿带来养。”我认真的说。
“嗯?”卫青疑惑的睁开眼“为何?怎么会突然想起此事?”
我靠着他,叹了口气,缓缓道:“过了年,伉儿就三岁了。还不会说话,我反复想过了,会不会是他接触的人太少了?芝霜固然是疼爱伉儿地。但她带了这么多年,伉儿非但不见起色。胆子反而越来越小,所以我才想把他带到身边试试。”
“你行吗?”他晒然一笑,合眼道:“你自己都像小孩!再说我之前给他请过许多有经验的奶娘,他全都不要,只要芝霜。”
我沉吟了一下。斟酌道“卫青,你们一直说伉儿是因他母亲自缢受了刺激,才会变成如此,可是当时他不过一岁多,这么小的婴儿,他到底会有多少记忆呢?”
他默不作声,望着我。
“我觉得伉儿需要看太夫,可惜我跟芝霜商量时。她情绪很激动,恐怕此事还要你出面才好。”卫青撑起身,仔细考虑了一会道:“也有道理。好,明天我去跟芝霜说。”
见我仍欲言又止地望着他。他笑道:“还有什么事吗?”
我犹豫着问:“卫青。你相信我吗?”
卫青的童年,因为其后母地缘故。过得十分不愉快,我怕万一到时
他怔了怔,明白了我的顾虑,半响道:“不,我相信你,你心地善良,绝不是这样的女子。”
我放下心来,吃吃笑道:“我可不是没有私心,与伉儿培养好了感情,就赶紧把芝霜嫁出去吧!”
卫青也笑了“你呀!”一边拿起案几上水樽喝水“只是你的如意算盘,看起来还有点麻烦!”
“是啊,”我双手支起下颌,郁闷道:“今日你带回来的四位将军,个个仪表堂堂,芝霜却连看也不看一眼,难道真地只有关内侯才能入她的法眼?”
卫青一听,一口水全喷出来,笑道:“娘子,别胡闹了,快点收拾收拾,侍侯为夫就寝吧,明天一早我还要赶回去呢”
“什么?初一就要回去啊?”我不满的嘟嚷道。
“匈奴人狡猾好战,我不守在边关,实在是不放心。等忙完了这阵,我再好好陪你!睡吧!”
翌日,卫青一早起床,去看伉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跟芝霜商量的,总之响午时分,薄芝霜一脸痛苦的把伉儿送了过来。
当时分别的情景可以用惨烈来形容,伉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薄芝霜更是悲痛欲绝,下人们在旁边假装忙碌,其实凑热闹,不认同的目光令我嗖嗖发凉,自觉活像白雪公主里的恶毒后母一样,卫青又不在,我没有后盾。
我差点就动摇了,不想管这闲事,但是想想或许会有办法改变伉儿呢,还是坚持住了,手一挥,咬牙道:“把小公子抱进来!”
画蝶砰的一声,把薄芝霜地悲泣声关在门外。
我没有过带小孩子的经验,从来不知道一个小孩居然可以有这样的耐力,哭这么久。
随便我们怎么哄,他全然不卖帐,翻天覆地地闹着,直到傍晚累了,才慢慢睡着。
我们已被折腾得精疲力竭,像做贼般轻进轻出,勉强合衣睡了一个囫轮觉,心想总算是熬过了。
谁知一切苦难才刚开始。
第二天伉儿一醒来,一见环境陌生,扁嘴欲哭,我们连忙拿出准备好的美食引诱他,他大概也饿了,暂时放过我们,见他一边吃着东西。眼泪却挂在清秀小脸上,真是又可爱又可气。
怎料一吃完东西,他有了力气,骤然没头没能看了小命哇哇乱哭,我们主仆五人手足失措不顾形象,轮番上阵,扮猫学狗,使出浑身解术,皆不奏效。
搞得我差点与他抱头痛哭。
偏生那薄芝霜还在思月阁外表演什么叫悲痛欲绝,其精彩程度直逼奥斯卡金像奖,我几乎想把伉儿还给她了,但仍不死心。
终于拖到了晚上,伉儿沉沉睡去。
我却躺在他旁边,久久不能入合眼,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玩地洋娃娃,一骨碌爬起来。
画蝶被我翻霜倒柜地声音惊醒,我把想法跟她一说,两人一起构思合作,做了一个鲜艳的小熊玩偶。
第三天,伉儿早上一醒,环顾四周,正要进行老规矩。
“伉儿!你好,我是小熊。”一只活泼地小熊站在榻边与他打招呼。他扁了扁嘴,我心别别乱跳。他又看了看小熊背后的我,我忙咧嘴微笑。
小熊向他点点头,轻快的转了个圈“伉儿,你是叫伉儿吗?”
他好奇的望着小熊,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也不眨。
看样子他喜欢!心中大叫阿弥陀佛。
小熊细声道:“小伉儿,我是你的好朋友,我们握个手好吗?”轻轻靠过去,伉儿却恐慌的退缩,眼睛一闭,张开嘴。
小熊忙停了下来,大声哄道:“别,别,我给你唱个歌吧!”
他小心的睁开了眼,表情很有趣,似乎有点害怕,还有点向往。
这天他总算破例消停了两个时辰,但到了下午又哭得满地打滚。
我想大概是玩腻了,赶紧叫绮柔她们多做几个其它造型的布偶。
几个玩偶齐上阵,好像有点效果,到了晚上,伉儿虽然还没笑过,却敢用手指头去轻轻戳碰它们了。
可惜好景不长,过了一两个时辰,他又习惯性的大哭起来。
“天哪,他是不是隔一段时间就要发作啊?”我吐血暴走,绮柔画蝶抱着伉儿不停哄着。
等等,似乎确实如此,除了第一天他哭个不休,昨天和今天他吵吵停停,仿佛真的有规律一般。
我冷静下来“画蝶,立即去请王大夫来一趟。”
不一会儿,王大夫匆匆赶来,伉儿一见陌生人,更是闹得我们人仰马翻。
几人满头大汗的按住他,给大夫仔细检查。
“小公子体质很弱,六神不稳,需多调理,老夫开着安神宁气之药,或许可以缓解。”王大夫看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我有些怏怏不快,总觉不是如此简单。
走到门口,王大夫又笑道:“夫人,上次侯爷托我找的人,我已经找到了,此人医术了得,专擅针灸,过两日我会带他到府上拜访。”
我道谢送客。
我一直有月事不调之疾,但本城内鲜少有看此病的大夫。
到了晚上,小熊们陪伉儿玩了一会,他一边哭一边去抓小熊。
“伉儿啊,伉儿,你哪里不舒服?告诉小熊好吗?”我抓狂的胡乱问道。
没想到伉儿这次却意外做出了反应,他抽泣着想用小手去抓后背,我愣了愣,忙伸手帮他抚背。
渐渐他安静下来,不似刚才烦燥,竟隔了很长时间没有再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