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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永寿打了个哈哈儿道:“老杜对女人的心思还是揣摩的这么透,不知道林帮主看出了什么端倪?”
林龙青道:“各位可还记得十余年前江湖中有位‘烟波钓叟’?”
一个中年女子道:“怎么不记得,武功倒也还算不错,不过此人几年前便失却了音信。”这位女子姓雷名汝南,皮肤略黑,却是十分艳丽,是剑南马帮的总瓢把子,生性泼辣,丈夫去世后,却是十分的要强,虽还有个不足一岁的孩子,却硬是把当时四分五裂的剑南马帮整治一新,当时俗语称“绵延数百里,每隔几里遇盗匪”的剑南道被她治理的井井有条,江湖中人提起她无不是翘起拇指赞一声“女中豪杰”
林龙青道:“若我所料不错,这个死去的‘荷包’便是烟波钓叟了,烟波钓叟的武器看似一根渔竿,其实不过引人注意,暗中是用渔竿之上的钓丝,我刚才看了一下,那人手中的便是极细的钓丝,上面涂有毒药。据人称烟波钓叟身材又长又瘦,如竹竿一般,平日最爱的便是执竿钓鱼,因此后背略驼,这荷包的身材长相也和烟波钓叟颇多类似之处,恐怕他们便是同一个人。”顿了一下又道:“看那云梦稹对荷包十分轻视,又对澜儿言道御寇司中荷包这样的人极多,因此”
那黑衣人道:“因此恐怕御寇司的力量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烟波钓叟这样的人在御寇司中居然只是个末流角色,看来各位更要抓紧了。”
林红枫叹道:“目前也只能如此,我会派人以匡义帮名义发贴招其他各门派掌门前来商定,昙宗方丈以及少林寺都和朝廷有莫大的渊源,此次必然无法襄助,若能请得云梦虚道长下山,事情便成了一半。现在要多多仰仗各位,年帮主,打探消息之事便要全权委托贵帮弟子了。”年永寿道:“这个自然。”林红枫又道:“本帮的赵堂主、凌堂主已经去往太湖,料过几日便可回帮,我们再商讨联络太湖一事。各位远路赶来,若是帮中无事,便请在这匡义帮中休息几日,那云梦稹铩羽而去,短期内应不会再行出击,料可无妨。”
杜上清道:“曹夫人不必客气,不过依我看来,这么件大事,要有个说话算的才行。”
林红枫正欲答话,却听林龙青道:“据我所知,近百年来,虽然各大门派精英辈出,不过却从不提立什么盟主之事,皆因以前曾为这虚名闹得血染江湖争斗不断,大伤了绿林元气。此事还是暂缓为好,若是一定要选个人来,我看需派人走一趟蜀山派,请云梦虚道长下山,况且那云梦稹既然是他师弟,危害江湖,他这个做师兄的也不能袖手不问。”
一须发皆白的微胖老者捻须道:“说的不错,这是为江湖考虑的老成持重之言,不要图一时对付御寇司,反倒之后要自己人为一个虚名打的头破血流。”此人是湘中盟的帮主,在座之中便是他年纪最长,他祖父便是当时卷入了武林盟主之争差点被人灭了满门,因此想起往事仍是心有余悸。
那黑衣人道:“却不知云梦虚道长可愿下山,只怕只有你们匡义帮才能请得动他。”
林龙青道:“我少年时便与他相识,关系还算不错,若由各位联名修书一封,我去请他料他不会拒绝,况且我还要送我这义子回家与他外婆团聚,不如就由在下走这一趟。”
林红枫心中道:“我本想说匡义帮可领袖武林,不想他却推到蜀山的头上。”方铮见她面色颇为不悦,踱步向前,到她身边低语道:“匡义帮若成了领袖,岂不是又要招人嫉妒,成了御寇司头一个要动手的帮派?帮主所言不差,是一心为匡义帮着想。”
林红枫面上一红,心知自己急切盼殷殷出头,反而思虑不周,但听他要将林剑澜带走,顿时浑身一震,正要上前阻拦,却听有人愤愤道:“这是林帮主的地盘,自然想走就走,只不过要走之前,可否将几年前的一段江湖恩怨说给我们听听再走?”
却见曹书朋缓缓从座位上站起,面色寒冷,走到林龙青面前道:“我是应该叫你一声亲家兄弟,还是要喊你一声杀死我三弟的凶手?”
今日曹书朋前来救援,林龙青心中已是十分纳闷,进得堂来见他一声不吭,独自闷座,顿时明了他今日必是要当着众门派掌门之面追问曹书剑之死因,苦笑一声道:“曹掌门,你三弟属实不是我所杀。”
重提起几年前的恩仇,林红枫自是最伤心的一个,曹书剑死时的惨状对她来说仍然历历在目,经过这几年,伤痛未见平复,反而日益深重,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去寻林龙青报仇。然而血浓于水,真正见了面,林龙青那沧桑的样子却使她黯然落泪,虽刺了一剑,可是第二剑却被方铮拦住,虽然如此她心中也明白,若是无人拦她,恐怕那第二剑也是刺不下去的。今日见林龙青中了云梦稹的奇花锦斓瘴,心中竟一丝一毫也未曾想过林龙青若是就这样死了她便大仇得报,反而脑海中一直在想若是自己这世间唯一的哥哥死了该怎么办,救了他的性命,她方在心中长长松了一口气,竟有些高兴,顿时又责备自己,这样怎么对得起书剑?想到这些她已经全然没了主意,她不能杀林龙青,却又心有不甘,现在唯一的执念便是将林剑澜留在这里,虽不是亲生父子,也可让他也尝尝与亲人分离的滋味。
正胡思乱想间,却听曹书朋怒道:“姓林的,你别装模作样,我三弟对你属下关怀备至,你心生妒忌,怕人心都跟了他去,便下重手将他打伤,又下毒害死了他!若不是你,三弟妹为何要率堂主们追杀你这嫡亲的兄长?今日便要在这些武林同道面前撕破你这张假仁假义的面皮!”
匡义帮大变,江湖中人只知一个大概,却原来还有这般内情,座上众人摇头心中叹道:“原来曹总管竟是林帮主下毒而死!”有的则道:“我说怎么曹书朋一直跟着我们来到了这里,原来想借着我们给他三弟报仇。”
曹书朋声泪俱下道:“玉剑门声小势微,曹某武功平平,知道自己没法给三弟报仇,唯有借助各位武林同道之威,问问这狼心狗肺之徒,我三弟究竟怎么得罪了他,竟让他下手杀害?”
林龙青正踌躇间,年永寿却道:“林帮主,不管怎么说,曹总管死在匡义帮中,虽然我们并未听过什么下毒杀害之说,但被你打了一掌总是真的,那手劲谁也学不来,既然和你有着莫大的关系,你何不将事情敞开了谈?林帮主是胸怀坦荡之人,料应不会遮瞒什么,是也不是?”
林龙青环顾四周,见众人皆是望向自己,心中道:“看他们眼神,我若不说,他们也不会罢休,什么前来援助,匡义帮声势浩大,他们早已心存不满,只不过面上仍是假作关心,心中实则恨不得匡义帮越来越乱才好。”抬头看见林红枫只是在那儿呆立,心中一阵感激,道:“妹子深恨于我,这次却没帮着外人逼我。”想到此,心中有了主意,一咬牙,从怀中掏出匡义令回身交给林剑澜,低声嘱咐了几句,道:“路上不要耽搁,快去快回。”林剑澜接了匡义令,一脸郑重,心知青叔托付的必然是极大的事,紧紧握在手中便跑了出去。
林红枫见林剑澜将匡义令拿走,方回过神来,惊道:“你怎可将匡义令交给一个外人?”林龙青沉声道:“妹子,曹掌门,各位武林同道,请稍等片刻,我让澜儿拿我的信物去找一个人过来,有他在场方能证明我林龙青的清白。”心中却长叹一声:“我纵洗刷了罪名,可匡义帮却要背负上更为深重的罪了。”
此时大堂无一人说话,静谧的有些可怕,众人均觉气氛压抑的不想让人呆下去,却又对曹书剑之死有着莫大的好奇之心,俱都是屏住呼吸,默默等待。
约过了半柱香功夫,屋外传来奔跑的脚步声,林剑澜满脸通红的跑了进来,直到林龙青面前,将手中的匡义令复又交给他。林龙青拿在手上,却觉已被林剑澜的小手握的十分潮湿,缓声问道:“澜儿,那人可过来了?”林剑澜点了点头道:“他说立刻便倒,不过还要再去接一个人过来。”
曹书朋嗤笑道:“姓林的,你便是拖延时间也没用,让这小孩随便出去跑一圈,找个什么人又要找另一个,这话谁信?”却觉门外闪过一道人影,迅即来到自己面前,听林龙青疾呼了一声:“不得无礼”那人影方退回到门边,众人定睛看去,却是一个老迈不堪的老头,眼角兀自还挂着眼屎,胸前衣襟上一片干涸的水迹,十分肮脏。林红枫惊道:“林老爹?你”那唐姓汉子见了这老头儿却立刻来至面前,恭敬的屈膝跪下道:“徒儿见过师父。”那老头儿摆了摆手,将他扶起道:“以后万勿如此,你已经是新一任的黑衣队头领,咱们黑衣队,只有头领兄弟,没有师徒父子”言罢似乎想起了什么辛酸之事,竟再也说不下去。
匡义帮众人俱是一阵惊讶,黑衣队乃是匡义帮中只有凭匡义令才能调遣的秘密队伍,其中人员组成如何其他人并不知晓,平日帮主也很少动用,在众人心中自是十分神秘,不料这带着二十人不到的汉子竟是黑衣队的头目,更不料这个每日在内宅门口晒太阳捉虱子口角流涎的糟老头便是这汉子的师父,他的身份早已呼之欲出,必是上一任的黑衣队领袖无疑了!
林老爹走至林龙青面前施礼道:“帮主用匡义令调老朽过来有何大事?”林龙青却不回答,慢慢走到林红枫面前,叫了一声“妹子”将林红枫的手缓缓拉起,摊在自己的手掌之上,却想起幼年之时二人也是经常如此玩耍,看自己的手掌比妹子的手掌大多少,心中一阵酸涩。凝了凝神,林龙青将手中一物放在林红枫手掌之上,林红枫定睛看去,那物件晶莹圆润,碧绿可人,正是匡义帮的信物——匡义令。
林红枫睁大眼睛,抬起头来,却是满眼的不解,林龙青只是笑了笑,回身走到林老爹面前道:“林老爹,唐兄弟,从此以后,你们不用再听我的调遣,也不要再喊我帮主,一切听我妹子的吩咐,她便是匡义帮的新帮主,她叫你们做什么,你们便做什么,可记住了么?”又回头对林红枫道:“妹子,你想知道什么,问林老爹便是。”
岂止二人心中不解,就是堂上众人也是一怔,却见林老爹已恢复常态,他已是偌大年纪,见惯了帮内的几代更换,走到林红枫面前道:“黑衣队从来都是见令如见人,不知曹夫人有什么想知道的,老朽只要知道,一定全力做答。”
林红枫咬了咬嘴唇,手中紧握着这块匡义令,面色苍白,犹豫了好一会儿,问明书剑的死因只需她一句话,反而心中却有些害怕,片刻方沉声问道:“林老爹,我想知道,四年前曹总管因何而死?为何当日我哥哥打了他一掌,事后又下毒?”
林老爹缓声道:“帮主与曹总管是少年相识,志同道合,曹总管在家行三,纵然心比天高,聪颖过人,玉字十三剑使的比两个兄长好的多,也与掌门之位无缘,曹掌门,我说的不差吧?”曹书朋点了点头,面色却十分尴尬。
林老爹又道:“正因如此,曹总管愿倾尽全力助帮主成功,帮中大事绝大多数都有他在旁参详,后来做了总管,更加兢兢业业。帮主待他如兄弟一般,他又是帮主的妹夫,因此帮主十分信任于他,有一日在全帮大会上言道,见到他如同见了帮主一般,又道,无需出示匡义令,黑衣队便可随他调动。这些话,想必帮中各位堂主、护法都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