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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城堡后,华容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什么也不做的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想趁记忆还没有淡去时,多拼凑一些永聿的脸孔,可是,她愈是努力地回想,永聿的脸孔却愈是模糊。
渐渐地,她的心情终于平静了下来。她开始意识到,原来在自己的脑海中,永聿的面容早已褪去许久。
这些日子以来,她都是靠着照片在回想他。
她周遭所有的亲朋好友,包括多管闲事的倪冬,都要她回到现实生活。难道她真的活在另一个世界吗?一个她假想永聿还会回来的世界?
难道照片之所以会弄丢,是对她的一种启示?也许,永聿也希望她放手?
经过一整天的沉思,她终于重新振作起来,开始提笔撰写法国女星的采访稿,傍晚时,她请管家帮她连同照片一起以快递寄回台湾。
“章小姐,请问你晚餐想吃些什么?”
“你问倪先生的意思就可以,我配合他。”华容伸手揉捏着颈后,连续工作八个小时令她感觉有点疲惫。
“倪先生工作时,通常只吃三明治及果汁。”
“工作?他离开城堡了吗?”听到他不在,华容突然觉得怅然若失。
“没有,倪先生一向在寝室里工作。那么,请问晚餐吃义大利面可以吗?”
“哦,好啊!谢谢。”她心不在焉地回答。
自从那晚丢掉照片之后,她乱发了一顿脾气,回程途中,两人之间的气压一直很低,他也不再主动与她交谈,只是低头看着杂志。
仅仅四十八个小时不见,她发现自己竟有股强烈的欲望想要见他,即使只是听听他的声音也好。她并没有仔细分析自己此刻的心态,只是逃避的在心里解释——在这个时候,她特别需要朋友。
而他,似乎已经是她的朋友了。
晚餐时,她带着一丝期待坐在偌大的饭厅里,但是,一直等到她吃完了晚餐,他却始终没有出现。
她落寞地回房梳洗,准备就寝,却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他还在生她的气吗?
她决定主动去找他,她手持着手电筒,在黑暗中摸索着,走过长长的走廊,又越过一间小起居室及阅读厅,来到了他的房门前。
看见光线从门缝下透出来,她吁了一口气。太好了,他应该还没睡。
她闭上双眼,深呼吸,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敲门,但是,她足足等了五分钟,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
她鼓足勇气,再次用力敲门,好一会儿,门终于开了,他站在门内,鼻梁上挂着黑框眼镜,嘴里叼着一只笔,休闲衬衫邋遢地挂在身上。
他显然不打算开口,笔杆在嘴里上上下下地摇晃着,身子斜倚在门边。
华容紧张地用舌头舔着唇,干咳几声之后,才别扭地开口“我是来道歉的。”
他的眉毛微微扬起,眼神冷淡,笔头仍含在嘴里,含糊地说:“道歉?为了什么?”
“那天我不应该对你胡乱发脾气,我有点失控了。”在他的逼视下,她移开视线,将焦点定在他左耳旁不听话的发梢。
他将她的不自在全收入眼底,知道她的勇气快要用完了,他决定放过她。
他伸手拿下嘴里叼着的笔。“没关系,我能了解。”他的语气平缓,没有怒气,也没有喜悦,似乎一切都已经过去。
她盯着他耳后的头发,第一次发现他的头发有点过长。
她一鼓作气地说:“你那天说得对,我不应该老是沉沦在过去的回忆里,偶尔我也需要积极的往前看。”
“你的意思是,从今天开始,你要忘了过去?”
“我的意思是,既然我还必须留在英国十多天,我决定好好的享受这些日子,用不同的角度来欣赏这块土地。”
“包括住在这块土地上的人?”他微偏着头,直视她的双眼,他们的眼神终于再度交会。
她顿了一下“是的,也包括人。”她有些羞赧的露出一个笑容。
“不排拒天才?”
“绝不排拒智商超过两百的人。”她的笑容扩大了,前排贝齿悄悄地露出来,让她看起来更显得年轻、可爱。
“很好,那代表我在被接受的范围之内。”他赞同的点点头,似乎十分激赏她的新决定。
他朝她伸出手。“恭喜你即将有一个新的开始。”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谢谢她给他一个机会。
华容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笑着握住他的手。
“谢谢你。”她开心的笑着,空旷的长廊将她的笑声传了回来,她突然意识到现在已经是深夜,连忙捂着嘴,压低声音问:“对不起,我都忘了天已经快亮了。我打扰你了吗?你在做什么?”
“哦!我正在解一个方程式。你有兴趣看吗?”他让开身子请她进来,地毯上铺满一张张的纸,上面凌乱的写着一堆数字和符号。
华容踮着脚尖,小心地不去踩到地上的纸,坐在惟一不被纸张淹没的净土——他的床上。
倪冬则盘腿坐在纸张围着的中心点上,低头在四周的纸上梭巡他要的答案。
“这些是什么程式?”
“一个新发现的物理程式,如果成功的话,极有可能会得到诺贝尔奖,因为这个程式可以让太空船节省三分之一的燃料。”
“你会得奖?”她惊讶地问。
“不,不是我。”他回过头对她笑了笑。“那些数学家、科学家才是真正发明的人,我只是在他们陷入迷思时推他们一把,外界的人将不会知道我曾经参与过。”
华容趴在床边,看见地上那些纸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她不禁皱起眉头。“你可以居功的,不是吗?”
“如果我居功的话,那每一届诺贝尔奖的得主都是我了。”他耸着肩说:“得奖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但是对他们来说,那却是一生的荣耀。”
她张大嘴巴看着他,直到这时,她才真正体会到他的智商为这个世界奉献了多少心力,难怪英国政府会这样严密地保护他的精子。
她望着他研究数字时专注的眼神,想象他的脑袋正以惊人的速度在消化这些程式,就像电脑一样快速地将一堆乱码意义化。
他完全忘了她的存在,她也安静地没有出声打扰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工作,直到瞌睡虫爬上她的眼睑,令她双眼沉重得睁不开。
当天色大亮时,他已经解出了程式,数十张的资料被简化成三道程式。
他伸着懒腰,回过头找她。这才发现,她趴睡在他的床上,脸因压在床垫上而有些扭曲,如小孩的睡相一般可爱。
他坐在地上,将头靠在床垫边缘,正对着她的脸。
这是他第一次允许旁人在他工作时进入房间,他应该要有受到干扰的感觉,但是,奇怪的是,他反而感到非常自在。
她究竟有什么魔力,可以这么轻易地融入他怪异的生活?和她在一起,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平常人,而不是个天才。
他笑着用手指轻点她娇俏的鼻尖。命运将她送到他的面前,如果他错过这个机会,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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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皮夹内的照片,像是半强迫自己一定要忘掉过去一般,华容真的让自己从回忆中彻底解放。
来英国这么多次,这几天!她才终于觉得自己真正认识了英国。
倪冬带着她四处观光游览,他是个很好的导游,他生动活泼的描述,令每个地方都变得格外迷人美丽。
随着时间的过去,他们之间的默契也逐渐加深,许多次,她回过头时都会看见他正用一种含义深远的眼神凝视着她。
两人的对视,往往是她先移开视线,因为,永聿模糊的影像仍会干扰着她。
对她的逃避,他从没说什么,仍然称职地做个好玩伴。
玩遍郊区的风景,倪冬认为她应该要走访伦敦的街景,于是,他开始带着她逛遍大街小巷的名店,她的双手原本空无一物!渐渐地,开始多了几个袋子,一直走到两人累得瘫在街头的咖啡厅座椅上时,他们身旁已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袋子。
华容与他并肩坐着,累得直喘气,突然,她由眼角余光看见咖啡屋的玻璃上映照着一个亮眼的女孩,神采飞扬的模样非常具有活力,她仔细一瞧,才发现是自己映照在玻璃上的身影。
这是她吗?华容无法置信地看着。
虽然她已经很久没仔细端详自己在镜中的样子,但是,她从不知道自己可以像今天一样的发亮,她不自觉的摸着脸颊。
“怎么?穿件新外套就认不出自己了?”他笑看着她的举动。
华容回过神,如做坏事被逮到般地低下头,她有点不好意思的为自己刚才傻气的行为做解释。
“这可不是一件普通的外套,它花了我半个月的薪水耶!”
他看着地上的大包小包,笑着说:“英国的名店可以满足一个女人所有的物质虚荣。”
“你错了,皮包内的钱才能满足女人的虚荣,因为没有钱就无法享受逛街的乐趣。”她喝了口清淡的茶,心想,她似乎已经好久不曾这样纵容自己、宠爱自己了。
“为什么不让我付帐呢?”他质疑地看着她,这一路下来,她每买一样东西,他们就得为了付帐的问题僵持不下。
她笑着低下头“因为你的任何东西都被列为国宝级,万一让你付了帐,我搞不好就回不去了。”她用玩笑掩盖真正的理由,其实,她是不想欠他太多。
他突然收起笑脸,认真地看着她。
“也许,这正是我的用意?”
她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她在他的眼中看见一抹坚定与承诺,此时,永聿深情的眼眸闪过她的脑海。
她连忙摇着头想摆脱他的影像,不自在地笑着说:“我是个很差劲的客人,你不会希望我留下来的。”
“当你发脾气时,我可以把你丢给管家,等你气消了再找你。反正城堡这么大,如果我躲起来,你也找不到我。”
“你的意思是说,每次我生气时,就得和你在城堡里面玩捉迷藏?”她开玩笑的说。
“有何不可?”他耸着肩,表情却是一派认真,他的脸离她愈来愈近,大手捉住了她轻颤的手。
毫无预警的,豆大的雨滴突然打了下来。
“下雨了”她望着他略显失望的脸,喃喃地说。
倪冬叹了口气,暗自咒骂天公不作美,毁了他好不容易才营造出来的气氛。
他站起身,一把抓起地上的袋子。“走吧!我有一个朋友住在附近,我们去他那里躲雨,顺便换上干净的衣服。”
她双手挡在额头上,跟着他疾奔的身影。这场雨来得真是时候,适时解除了她的困境,可是在心里,她却有着些微的失落感。
跑了几条街之后,他们停在一栋高级洋房前,倪冬用力地按了几下门铃,没多久,一位英挺壮硕,年纪与倪冬相仿的男子便出来应门。
他似乎习惯板着一张脸,脸上的线条好像从没放松过,即使看见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第一个反应仍是皱着眉头。
“为什么每次我好不容易放假,你总是会碰巧出现呢?”即使抱怨着,他还是让开身子,让两个淋成落汤鸡的人进来。
“你的待客之道还真是令人感动呀!枉费我冒着大雨跑过来。”倪冬脱下华容的大衣,在玄关处甩着水滴。
“你别期待能从我这边听到什么谄媚的话,就连主掌生杀大权的法官都没听过。”
他丢了两条大毛巾过去,倪冬单手接过来,自然地帮华容擦着头发。
倪冬笑着为华容介绍“华容,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人就是我的好朋友——段明。你不要被他冷漠的外表欺骗,其实他的心肠最软了。”
段明将倪冬帮她擦头发的举动净收入眼底,炯炯有神的目光移到毛巾下露出的小脸。
“你就是章华容?久仰大名,这一阵子常听到有关你的消息。”他的嘴角闪过一丝嘲讽。
华容看出他眼底的不屑,当下就决定他是一个讨厌鬼。
擦完华容的头发,倪冬才将头埋在毛巾里,随意地擦拭着。
“你不用觉得奇怪,段明是英国皇家的御用律师之一,所以有关于我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
将湿衣服挂在暖气出口处,他们朝客厅走去,经过楼梯时,倪冬突然飞快地上楼,一边对着他们喊着。“失陪一下,我要去看我的宝贝了。段明,麻烦你招待一下华容。”
华容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她才走进客厅面对严肃的段明。
她站在壁炉前,观赏置于上头精致的陶瓷艺品;段明端了一杯热茶走到她身后。
“楼上有一幅十五世纪的人物素描,是倪冬的最爱,他每次至少要看个半个小时才会下来。”
她接过热茶,顺手放在那些陶瓷娃娃旁边,丝毫没有发现段明因为她的动作而皱起了眉头。
“你来得正好,本来我打算明天亲自跑一趟城堡的。”
“有事找我吗?”她回过头,看见他正一脸精明地打量着她。
他斜坐在沙发的扶手上,双脚悠闲自在地交叉着,但是眼神却充满了警觉。
“我受人委托,想知道你会不会如期回台湾?”
“受谁委托?”她看着他略带敌意的眼睛,谨慎地问。
“身为律师,我必须对客户的身份保密。”他耸着肩。
“又是英国政府,是吗?”华容扬起秀眉,带着些微的怒意。
“我是受谁委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会留下来还是如期回去?”他又重复问一次。
“他们是希望我留下来,还是回去?”即使早已知道答案,她仍故意反问他。
她的怒火令他皱起眉头,他直截了当地说:“你应该知道,你留下来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只因为他们不希望一个智商只有一百三十五的白痴,破坏了天才的优良基因?”华容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花,一只手紧抓住壁炉边缘,距离段明珍藏的陶瓷娃娃只有二十公分。
他焦虑地用眼角瞟着她的手指,仍强装镇定地进行他的劝说工作。“物竞天择,环境会淘汰不适合的种类,惟有强者才能生存。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你算是哪门子的朋友?倪冬不只是你们口中的什么优良品种!他是一个活生生,有感觉、有情绪的人,他有权决定自己的未来。”华容生气地握拳击在壁炉上。
段明看见陶瓷娃娃因受到振击而摇晃了一下,他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吓出一身冷汗。
他决定早点结束话题。“说得好,这是我听过最冠冕堂皇的开场白了。你要什么?钱?钻石?支票可以吗?”他坐在沙发椅上,将支票簿摊在桌上,取出口袋里的笔,然后抬眼冷漠地望着她。“十万英镑够吗?”
“你在说什么?”她终于离开壁炉,怒气冲冲地走向他。
段明冷笑一声“嫌太少?那十五万英镑够吗?倪冬陪你这么多天,表示你的价值还颇高的,可以喊到这个价钱。”
她直挺挺地站在他的面前,一脸威吓地俯视他。
“你以为这一切都是为了钱?”
段明盯了她半晌,随即低头在支票上疾笔书写,然后将支票撕下来递给她。
“这是二十万的支票,不要太贪心,你算是历年来价码最高的了,上次那位美国女星也只拿了十三万。”
华容强压下心中的愤怒,接过支票,在手中扬着。“倪冬知道吗?”
段明的身子往后靠,十指在胸前交叉着,对她轻轻地摇头。
“这种事你处理过多少次了?”
“够多了。”他若有所思地审视着她杀气腾腾的脸。
“他把你当成朋友,你却在背后伤害他?!”她终于忍不住厉声地对他低吼。他扬起眉,不在乎地说:“正因为我是他的朋友,所以我才不希望他为了那一些廉价的淘金女郎而受伤。”华容张大眼睛,生平第一次被指控为淘金女郎,她在生气的同时,也不禁觉得好笑。她拿起手中的支票,走到壁炉前面,丢进正在燃烧的烈火中。
段明慢吞吞地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不一定能够和倪冬结婚。换句话,你不见得能得到他的财产。”
她低笑一声“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大费周章地赶我走?”
“这样做会单纯一点,不必浪费大家的时间。”
“我会自己决定要不要走,我非常不喜欢,也不愿意让一张支票来左右我的想法。你可以转告你的委托人,别白费力气了,我想走的时候,自然会走;我如果想留,谁也挡不住我,除了倪冬。”
他们两人沉默地对峙着,段明仍是一张扑克脸,但是这次,他却先垂下视线,收起桌上的支票簿。
在他移开视线之前,华容仿佛在他脸上看见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似乎他还挺满意这样的结果。
“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改变主意,可以随时联络我。”他从皮夹里掏出名片递给她“记得,你真正有价值的时间不会很久,所以不要考虑太多。”
她收过名片,冷冷地对他说:“我想我们的谈话应该结束了,你可以告诉我在哪里换衣服吗?我和倪冬还要赶去吃晚餐。”
段明领着她去客房,回到客厅的时候,倪冬正坐在沙发上沉思。
“你都听到了吗?”段明轻声的问。
“嗯!”“为什么要我这样做?”段明拿开华容放在壁炉上的茶杯,重新调整陶瓷娃娃的位置。
“我也不知道,想让自己增加一点信心吧,”
“你爱她吗?”段明头也不回地问。
“应该是吧!”
“爱她就告诉她,请她留下来呀!”
“你不懂,每个方程式都有一定的轨迹,它们是理性的,当我在解程式时,可以一点一点的将答案揭晓;可是她不同。”
“因为她是女人?”
“不,因为她将感情藏在一个连她自己都看不到的地方。我害怕这会是一段无解的感情。”
段明不出声,专心地摆设他的珍藏品。在感情方面,他没比倪冬高明多少,乱出馊主意的话,搞不好反而会搅局。
“我想跟她求婚。”倪冬突然出现在他的背后,他吓了一跳,手中的陶瓷娃娃掉了下去,摔在地毯上,他赶紧蹲下去,伤心地看着娃娃头上的帽子已经掉了。
“你疯了!”段明气愤地朝他怒吼着。
“唉!我也知道,可是我就是想娶她,想和她一辈子在一起。”倪冬深深地叹着气,没察觉到朋友的愤怒。“我不是指你的求婚,我是说这个!”段明将手中损坏的陶瓷娃娃递到他的面前。
“哦!我不知道,对不起。”倪冬这才连声抱歉,他知道段明把陶瓷娃娃当自己的小孩一般疼惜。
“为了这个,我可以和你断交一年。”
当华容换好衣服走进客厅时,看到的便是一脸愧疚的倪冬与气得两眼喷火的段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