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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与此同时,也正有一大队军马,在汴宋军军马使李灵耀暴熊般嗓门的怒吼声中急急向汴州城狂奔而来。
作为汴宋军中的第二号人物,自起事以来。李灵耀便被其兄谴令统军一万五千人于忭州城外紧紧护住那绵延十数里的粮仓、武库。这些堆积如山的军资不仅是汴宋军赖以支撑的基础,更是其兄用来与资源相对贫乏的山南东道及河北四镇讲条件的最有效王牌,换言之,有了它们,汴州才真正不会感到孤单。
“益才老弟,你说来袭敌军到底有多少军马?现在动向又是如何?”狂吼一通后,心中焦躁略平的李灵耀侧身再次向前来报信的巡城校尉问道。
“七哥,来的青一色都是骑兵,据小弟估计,人数约在五千之间,只多不少。可恨那祝老匹夫日日自诩统军娴熟,这番却被人一下子端了个干净!”这汴宋军城内留守统军将领祝平,本是李灵濯之妻舅,行伍出身的他素来瞧不起靠着一副嘴皮子上下逢迎的李益才,时常见面时总对其冷嘲热讽,而心机深沉的李校尉见其势力庞大,也只能无奈忍让,只是心下着实衔恨已深,此番得此时机,那有不趁机发泄的道理。
“这老儿虽是无能,但其统属的可是我汴宋军一万五千健勇儿郎啊!纵然是被人偷营得手,也断然没有如此之快便全军覆没的道理!”边策马急行,李灵耀边疑惑言道。
“哎!”想到那迅速崩灭的一万余精锐,李益才也是一声长叹,复又咬牙切齿道:“可恨这老匹夫不懂带眼识人,他前些时候交往密切的那个河东酒商,竟他妈是叛军一伙的,昨晚此人领了数十辆车马前来犒军,兄弟们一时不察,这……这也就成了今晨这个模样!”言至此处,校尉大人免不得又是唏嘘长叹。
“这……老匹夫,坏我汴州大事!”听的怒目喷火的李灵耀由齿根处挤出这丝丝话语后,无复它言,乃更催胯下健马,领先急奔。
待这位猛将军刚刚行至汴州西门,就见早已经是洞开的城门前有数十个甲胄不整的军士,边一手按着腹部,边面带喜色的向自己这支军马引颈眺望。
待他刚刚靠近,那数十个军士已是“扑通”一声跪倒于地,扯开大嗓哭道:“我们这城内留守军可算是全完了,二将军可要给兄弟们报仇呀!”,这李灵耀虽性情粗暴,但是平日里对手下士卒却多有体恤,是以眼前这些逃出的败兵一见到他,再也忍不住胸中情绪的号啕出声。
“说,叛军现在那里?”看到这一幕心下火起的军马使大人没好气的喝声问道。
他这杀伤力极大的怒喝顿时止住了那些败兵的哭嚎,领先跪倒的那名士卒强按住肚腹道:“小人于营外曾见踹营的敌军往城中节帅府去了”
虽知敌军必然会如此,但当真个听到这等消息时,李灵耀仍是忍不住心下狂跳不已,丢下一句:“来人哪!把这几个临阵脱逃的懦夫给本将军绑了,待爷爷事后再来处置”的军令后,便头也不回的策马向城中奔去,一任身后留下一串“小人冤枉啊!”的哀鸣声回荡不休。
这汴州节帅府为安全计,虽不能私建内城,却也是效仿长安宫城承天门的设计,将府邸周围百丈之内住户尽皆清空,直使心怀不轨之徒难以借地形遮蔽潜入府宅之内。
随着军马使大人这大队军马隆隆开近,只将整个占地广大的节帅府以四方合围之势裹的水泄不通,数千匹无主战马吃这巨声惊吓,又无人掌控,乃撇开四蹄,四散奔逃。
眼前这一幕,以及节帅府墙上那密密匝匝的小洞只看得李灵耀茫然不解,只是心忧老母、兄长安危的他此时已无心顾及其余,不待庞大的队伍在这狭窄的街道上全然展开,军马使大人便是将手一挥,号令手下将勇发动了第一波进攻。
随着一声令下,顿时便有五营千名士卒在统兵官的带领下,自宽阔的正面地带,发动了试探攻击,随着他们手举高盾整齐前进,府墙内却是只有少许长弓箭雨疏落射出,除了撞击盾牌发出的“当当”乱响外,并不能给攻方造成太大的实质损失。
眼见如此情状,前上攻击的士卒们顿时胆气一壮,随着统兵官的一声呼喝,纷纷启动步伐,向府墙冲锋而去。
初时,墙内并无太多变化,数百步的距离一晃而过,眼见府墙越来越近,亢奋的士卒似乎已是触手可及时候,却见那墙下洞中陡然伸出千余支雪亮的单钩矛,闪着寒光的矛尖狠狠刺入全无防护的士卒下腹与腿部,顿时引来惨呼片片,无数军士就此摔倒于地,当此之时,墙头蓦然又出现近千支色做乌黑的弩弓,两波几无间隔的箭雨闪过,适才还是哀声遍野的府墙之前顿时重归寂静,至此,除留下小猫三两只外,汴宋军的第一次进攻彻底湮没无闻。
“七哥,看目前这形势,节帅大人定然是已经安然出府,这群龟孙子既然敢盘踞在府内对抗大军,那也不用客气,放一把火,咱们活烤了他们!”伸手按住李灵耀正欲举起的右臂,巡城校尉李益才于一旁献策道。
“来呀!彭排手掩护,弓弩营换火油箭!”从善如流的李灵耀当即采纳了这一建议,顿时,数百名手执双手巨盾的彭排手掩护着数量约等的弓弩手缓缓向府墙逼近,数百支被点燃的火油箭上袅袅的黑烟显得醒目已极。
然则,不待弓箭手们到达最佳射程,早见府墙之上蓦然出现了数十名身着锦绣的老少妇孺,这许多人中,成年男女虽不免瑟瑟发抖,却犹自能勉强站立,但近十余小小孩童却是被眼前这阵仗吓的号啕出声,更有一个着粉红移衫,梳着三丫髻的七八岁女童见到弓弩射程外,端坐马上的李灵耀,更是如同找到救星一般,脆生生用稚嫩的声音哭喊道:“二叔,二叔,快来救救阿蝉!”
早在那第一个蓝衣老妇于墙头露出面容,汴宋军马使已是面色陡变,性子粗豪暴虐,然则却是为人至孝的李灵耀见老母已然落入敌手,心下顿时慌了分寸,一个滚鞍落马,当街拜倒哭道:“孩儿不孝,让母亲大人受苦了!”三拜刚毕,乃急急起身将正步步逼近府墙的弓弩营全数召回。
随后,隔着府墙的两方开始出现了僵持,晋州军固然是毫无突围的意思,而汴宋军却也无法前攻,除李益才引领数千人马往赴城内留守军营查探外,时光,在李灵耀如同乱头苍蝇一般的乱转中渐渐流逝。
…… …… ……
“大人,大人,快醒醒”趁此间歇,正靠于墙壁之上略做小憩被一阵急促的呼叫声惊醒,不待发问,他已是一个虎跳而去,顺着墙上的了望孔向外看去。
只见此时汴宋军阵前,已然出现了一个身着常服、衣衫略显零乱的中年,只看他如此情状下依然掩饰不住的透出儒雅风仪,崔破心下已然明了这不速之客究系何人。
“全军起身,准备接战!”眼见场中变数已至,崔破不假思索的高声喝叫道,随着他这一声高呼,正抓紧这难得的时光休憩的晋州军纷纷起身,重新回归位列。
“二弟,为兄料定只要不用火攻,这伙子贼人定然不敢杀伤人质,彼辈既然还有一搏之力,就断然不会行这玉石俱焚之策,还不快快动手,等难道就能将母亲大人她们救出来?”愈到后来,满脸怒色的节帅李灵濯就越发愤怒。
晨早见势头不对,匆忙携了独子自暗道逃出的李灵濯于城中别宅躲藏了许久,方才小心翼翼前往节帅府外探看,可是看到的这一幕实在是让他愤怒不已。见自己这番言语后,二弟李灵耀仍是面有犹豫之色,节帅大人重重“哼”了一声,径直铁青着脸色向身侧将士发令道:“来呀!撤了弓弩,起彭排,给我强攻!!!”
这一道命令即下,顿时一场残酷的攻防战正式于汴州节帅府前正式上演。
…… …… …… ……
喘着粗气,重重将额间静亮的汗水抹去,晋州军队正李树趁一波攻击的间隙,抓紧时间恢复着自己几近透支的体力。这个当初为能够吃上肉而加入晋州新军的汉子,实在想想不到自己参加的第一次正式战斗竟然就是这么惨烈。初时,他们还能依仗府墙的守护和新型的弓弩化解汴宋军的攻势,甚至还一度大占上风。但是当气急败坏的李灵濯不计伤亡的开始四面夹攻时,形势立时便开始了大逆转。
尤其是当李益才带回那数千汴州军及运河另一侧看护粮仓、武库的敌军也摆脱了郭小四等人的骚扰到达后,节帅府外竟已是水泄不通,兵力的巨大差异在这一刻主导了战场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