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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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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律人轻蹙着眉宇,破例在办公室里抽烟。

    今天是他恢复上班的第一天,有许多案子等着他处理,他却一径地把时间浪费,伤透脑筋坐在这里想早上那枚小炸弹是怎么回事。

    他究竟哪里得罪她了?

    是昨夜表现的没有第一次好吗?不然她在火什么?

    早上她高翘着鼻尖,像个陌生人一样从他视线里消失,她知不知道他的心有多难受?就像小时候她们都只跟他大哥打成一片而不理他一样。

    小时候的他有点孤僻有点傲,沉默寡言兼不擅于和人群接近,看到陌生人就板着一张臭脸。

    所以,当他父母频频在外应酬的时候,他才会整天躲在琴房里扮高傲弹琴,他的玩伴只有一些没有生命的乐器,其实内心深处,他也渴望和他们玩在一起。

    就因为自己没有人缘,因此他对惟一的兄长有着莫名的敌意。

    他大哥攻读企管,接管家族事业,他就偏偏摆出对商业毫无兴趣的样子,连安瑞集团的大门也不愿走进一步。

    他是个被母亲宠溺的幺儿,但成长过程的光芒全被出色的兄长给抢走,他愤恨自己的口拙,但那是天生的,他莫可奈何,只能咬牙切齿的在琴房看他大哥和对面的芳邻亲切愉快的谈天,那真是他的惨绿少年

    现在的他已经和过去有很大的差别了,在国外攻读法律的过程里,他练就了流利的口才、开放的思考和敏锐的观察力,经过时间的洗礼,他跳脱了孤僻,多了一份笃定的沉稳。

    现在,他把过去的包袱丢弃,不再当高高在上的王子。

    私底下的他,总是放纵的吃他嗜爱的甜食,他生气的时候会把衣服脱了开骂三字经,他坚持家里凌凌乱乱的比较有家的感觉,他觉得购物频道里那些器材用具都很有妈妈的亲切味道,他不要他住的地方像小时候的家里一样,像皇宫般一尘不染,可是却毫无人气。

    这些与他优雅律师形象背道而驰的另一面,跟他同住在三楼的那只鸢都很清楚。

    他很高兴她一开始就用有色的眼光看待他的表里不一,她对他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排斥了。

    他偶尔对她开的黄腔,她都能横眉竖目的接受,他弄乱的起居室,她会叨念两句再无可厚非的坐下,和他一起吃零食。

    她性格可爱、不拘小节,小时候顾、钟两家几个标致的女生里,他独独对她的印象最深刻。

    因为,她有一次把篮球打进他家前面的排水沟里,她居然一点都不怕脏,直接伸手下去捡,如果是他就万万做不到,那次让他对她刮目相看,从此就特别的留意她。

    他发现她很迷糊,常会掉东掉西,但她很聪明,在学校里的功课都是第一名,她不像她姐姐飞鹞那么冷,笑起来天真无邪的模样很吸引人。

    移民加拿大后,他写了一张圣诞卡给她,希望可以继续跟她做笔友,彼此保持联络,他还告诉她,全班的洋妞女生都没有她笑起来可爱动人,她的笑容是全世界最美的一朵笑容。

    那张类似告白的卡片一直没有回音,倨傲的他在恼羞成怒之下,也决定要把那个拽到天边的女生忘记,开始他的异国新生活。

    现在他回来台湾了,飞鸢和他记忆中一样可爱,原本只是对她抱着逗弄的心情,却不知不觉中,深受她的吸引。

    当他们在彼此的肢体反应理确定对方的心意之后,他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这么年轻就当新娘,但他已经夸张的想到结婚的细节,他认定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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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隔着玻璃窗,上官风铃担心地看着里头沉思良久的安律人。

    他在烦什么?眉宇深锁带轻忧,好像很躁动不安,还连续抽了两根烟,跟平常的他好像不太一样。

    “喂,风铃,安律师那杯咖啡已经喝完很久了,你要不要替他冲杯咖啡端进去,顺便和他谈谈心。”梅小尧撞撞上官风铃的细肩,挤眉弄眼的说。

    “可是”她没有把握安律人会不会嫌她多事。

    “你就去嘛。”梅小尧鼓吹她“安律师拥有高人一等的君子风度,他又不会吃了你,你怕什么?”

    她仔细想了想,确实。

    安律人的脾气好得没话说,别的律师对助理都有失控开骂的时候,可是他的助理不管错得再怎么离谱,他从来不会在俊容上掀过波澜。

    于是她接受了梅小尧的建议,起身冲咖啡,还特意不加糖和奶精,因为其他律师们都只独钟苦苦的黑咖啡,好像这样比较有品味似的。

    她轻叩门扉,开门而人。

    “安安律师,我替你冲了杯咖啡。”她讷讷地说,把咖啡杯往他办公桌上放,这才鼓起勇气看向他。

    “谢谢。”他没注意到自己的咖啡喝完了,见上官风铃还不走,他扬起眉峰。“还有事吗?”

    他温雅友善的询问眸光立即令上官风铃感到手足无措,她有些慌地说:“呃谢谢你昨天送我回家,我很感谢很感谢你。”

    这个男人,总是对他自己的帅和吸引力没有感觉,偏偏就是他那份潇洒的从容牢牢地攫住了她的心。

    他淡淡一笑。“举手之劳,你不必放在心上。”

    蓦然,一个想法闪过他脑际。

    是她吗?

    是因为他送上官风铃回家,所以飞鸢在吃醋生闷气吗?

    “要不是你送我回家,我可能不知道该怎么办。”上官风铃柔颊染着两抹情窦初开的红晕,温温雅雅地说:“晕眩是我自小的毛病,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只要一紧张就会犯这个老毛病,我想我想可能是昨天我见到你时太紧张了,所以才会那样”

    没错!他想的应该没有错,就是因为他送上官风铃回去,所以飞鸢才会那么反常,对他的态度才会那么冷淡。

    豁然开朗之后,他俊颜绽露出笑意。

    “上官小姐,请问你有没有花店的电话?”他唐突地打断上宫风铃的话问。

    上官风铃错愕地一怔,两颊的红霞匀开了,她腼腆地垂下羽睫,心卜通卜通地跳个不停。

    “其实不必破费送花,我我们可以出去吃顿饭,顺顺便谈谈心,了解彼此的想法”她声音细如蚊蚋,越讲脸越红。

    安律人挺拔的身影突然从她身旁走过,手里执着咖啡杯。

    “如果你想到了花店的电话,留在我桌上就行了。”

    他以为她念念有词地是在想花店电话,而她端来的这杯咖啡苦涩无比,他喝不习惯,他必须去多加些糖和奶精才能入口,这也是他一直以来都坚持自己冲咖啡的原因,这样他才能爱加多少糖就加多少。

    “安律师?”

    上官风铃无措地看着心仪男子的背影,他有没有听到她说不用送花啊?

    还有,他这样走掉,那他到底有没有要邀请她吃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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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啦!大功告成,你自己看看满不满意。”希希得意的微扬起唇角,镜子里映照出来的那个粉雕玉琢的人儿可是她的精心杰作哦。

    飞鸢烦躁的蹙蹙眉心。“还可以啦。”

    她对镜里的自己不感兴趣,不过希希把她打扮得如此艳光四射,想必她们的伯母会很满意。

    “飞鸢,你真的要去相亲?”希希不死心,这是她今晚第n次问了。

    飞鸢说她和安律人只是玩玩而已,她要去看看外头还有什么好男人可以挑选,今晚是属于顾家二小姐的相亲之夜。

    飞鸢和安律人明明就电力超强,他们两个怎么可能只是玩玩就算了?

    她虽然压根儿不相信,可是既然飞鸢都那么坚持了,她也就乐得替飞鸢打扮,因为这本来就是她的兴趣兼专长呀。

    飞鸢扬了扬英挺的浓眉,似乎在责怪希希多此一问。“伯母都已经在餐厅等我了,还有假的吗?”

    她略略侧身,有点烦恼的看着自己好像有点太露的背部。

    可是她的前胸种满了草莓啊,只好包得密不透风,意思意思露个背腰了,不然要怎么电男人?

    “可是你们昨天晚上明明就”希希眼瞳里闪出笑意,伸出两手食指碰来碰去、火热交缠,用手指表演鱼水之欢的境界。

    看到希希手指头“赤裸裸”的演出,飞鸢涨红了脸。“钟希希!我已经说过,那是你听错了,不要再提了。”

    “好——我听错了。”希希故意拖长暧昧的语调,笑嘻嘻地说:“二小姐,祝你相亲顺利喽。”

    反正她保证飞鸢去相亲一定会后悔的,早上安律人下楼来的时候也是一脸难看的阴鸷,他们小俩口肯定是闹别扭了。

    “谢谢!”飞鸢板着俏脸,拿起皮包走出房间。

    希希笑着摇头叹气。

    飞鸢那样,哪里像高高兴兴要去赴相亲约会的样子?根本像要去送死。

    她跟着飞鸢下楼,一边赞叹着飞鸢背部优美无比的线条,连点抠青春痘留下的疤痕都没有,不知道她是怎么保养的?

    突然之间,飞鸢在楼梯上停下了脚步,她的身子一僵,心房陡然一跳,希希忍不住往旁边探头过去看。

    安律人站在大门入口处,显然刚下班回来,他左手提着公事包,右手抱着一束美丽的天堂鸟。

    “天哪”希希倒抽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应该避开,可是为了避免出人命,她还是在这里监看一下好了。

    “你穿这样要去哪里?”安律人剑眉耸凝,黑眸灼灼的盯着她,锐利的眸光在她身上梭巡了一圈之后开口了。

    他不喜欢她脸上看他像看陌生人的表情,可是他无法不注意薄施脂粉的她,那如此撼动他的心弦。

    “相亲!”飞鸢故做轻佻地吐出这两个字,然后提起裙摆优雅地走完最后几阶楼梯,从他面前走过。

    她要相亲?

    他的黑眸闪着不可置信的神情。

    “你的脾气要闹到什么时候?”他拢高着眉问,看到她光裸的背脊之后,他的火气也上来了。

    “很抱歉,安先生,我没有跟你闹脾气,我要去相亲。”她的语气是一径的冷漠。

    接下来,他的声音比她更冷。“顾小姐,你是我的女人,你有什么资格跟别人相亲?”

    “你在胡说什么?”飞鸢的俏脸瞬间像煮熟的虾子一样红,她恼怒的瞪着安律人。

    他白痴啊?干嘛在这儿把他们不可告人的关系公开啊,难道他没看到一旁还有第三个人在吗?

    希希强忍住笑意,忍得好难受。

    他们在干嘛啊?好搞笑哦!要是她不在,飞鸢大概就不会冒出前面那句薄弱的指控了。

    “跟我上楼,你立刻去把这身不能见人的衣服换掉!”他拧起不悦的眉心,铿锵有力的命令她。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飞鸢握紧纤手,她要自己大胆的与他对峙,因为他的态度差劲,连句温柔的话都没有,她根本不必理会他。

    “你真的见鬼的要去相亲?”安律人的眼神已经不再冷静沉着,而是燃烧着一簇簇怒火,她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没错!”她在心里加了一句,不去的是小狗!

    他绷着绝俊的脸庞,冷冷地撂下“随便你!”

    他把花束狠狠的抛进垃圾筒中,旋身从她旁边走过,头也不回的上楼去。

    飞鸢僵硬地怔在门边,刚刚神气活现的眼眸转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她得逞了,安律人不再管她要不要去相亲,这样很好,她可以大摇大摆的走了。

    可是为什么,她鼻头酸酸的,觉得不是滋味。

    为什么他不拉住她?为什么他不狠狠的把她抱在怀里阻止她?为什么他不跟她解释昨天他跟美女走掉的事?为什么他不把花送给她,反而扔进了垃圾筒?

    天堂鸟孤寂的躺在垃圾筒中,她觉得,被扔进垃圾筒的好像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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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星级饭店的西餐厅中,飞鸢度过一个难熬的晚上。

    她如坐针毡地虚应着她的相亲对象,无精打采、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着对方无趣的话题,一心只想回家捡起垃圾筒里的花。

    她真的很后悔要求伯母替她安排相亲,对面那个阿呆不知道有没有看出她非常的心不在焉?

    应该没有吧?不然他就不会一直很智障的对她傻笑了。

    “后天我有这个荣幸可以请飞鸢小姐去听音乐会吗?”相亲男热切的提出要求。

    他最欣赏俏丽明媚的女孩子了,顾家的二小姐百分百的符合他的理想,他家是医生世家,和顾氏联姻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飞鸢应付的笑了笑。“到时候再说吧,我不知道我有没有空。”

    她好像看到她伯母翻来的白眼了。

    呜呜,她知道她错了,她也知道她用这副吊儿郎当的姿态会让她伯母难做人,可是她也不想欺骗阿呆的感情,她对他真的一点来电的感觉都没有。

    “那明天可以请飞鸢小姐吃晚餐吗?”相亲男不死心,继续热情邀约。

    对于阿呆的白目,她也只能自叹弗如了。

    飞鸢仍旧笑了笑。“也是到时候再说,我的工作有很多突发状况,我不能控制自己的时间。”

    她没有漏掉的又得到伯母的白眼一枚,心甘情愿地领受,因为这算是她自作自受,不能怪谁。

    十点,总算散席。

    一干人等在门口客套来、客套去,天公不作美的飘下毛毛细雨,加上车程,她回到家里已经十一点了。

    一进家门,飞鸢就迫不及待的一头冲向垃圾筒的方向。

    “太好了!”

    天堂鸟还在,没有被玛丽亚整理掉。

    她欣喜若狂的抱着花束猛亲,脑海里浮现出安律人抱着花束的模样。

    西装笔挺,捧着花要送给情人他真的好帅、好迷人、也好贴心。

    她的心因为这束花溢满了暖暖甜甜的感觉,这是他送给她的第一束花!是个特别的纪念。

    她已经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跟他僵持不下了,她该问清楚的不是吗?

    就算她再怎么吃醋,也该给他解释的机会,而不是在他面前穿着露背装、扭头就走,当着希希的面,一点男人的面子都不给他。

    他当然会生气,他有足够的理由生气,她一点都不怪他,只怪自己不够成熟的孩子气。

    看来她距离成熟的女人阶段还远得很呢,改天她得向程程姐讨教一下,看看怎么当一个温柔体贴的女朋友。

    女朋友

    想到这里,她的红唇弯起了喜悦温暖的弧度。

    她好想念他的吻哦!一整个晚上在面对阿呆的时候,她满脑袋里想的都是他,如此思念一个人的心情是她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经验。

    她捧着花束走上三楼,起居室里空无一人,而且好像都整理过了,很整齐,狗脸靠垫拍松地放在三人沙发的中央,看起来很无聊。

    没有他熟悉的身影在打电动,也没有他堆放一桌一地的零食,偌大的空间忽然显得有点孤寂。

    他的门扉紧紧关闭着,里头悄然无声,像是把她一颗热切道歉的心也阻隔在外。

    她在他的房门口徘徊良久,真的没有勇气在这个时候敲他的门。

    她这个小女子也是有小小的自尊的,他一定还在气头上吧?气头上的人是不会轻易原谅别人的,再说她晚上对他的态度实在太恶劣了,她应该给他多一点时间平复怒火才对。

    她回到房间的梳妆台前坐下,提笔写了一张纸条。

    律,我不希望再跟你吵架,我想向你道歉,如果接受的话,请你明天能给我一个最迷人的笑容。

    她把纸条塞进他的门缝里,希望她的让步能够唤回他们昨天以前的和睦,而明天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