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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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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出饭店门口,一阵冷冽的寒风夹带着雨丝袭向涵伊,穿着露肩礼服的她不禁瑟缩。

    “我送你吧!”一辆熟悉至极的黑色车停在她身前。

    涵伊一僵。怎么偏是要躲的,愈躲不掉

    “不用了,我”

    “你开车吗?”聂凡问。

    “没有。我可以坐计程车。”

    “何必呢?坐我的车吧!我们之间还需要客套吗?”他淡讽道。她确实没有理由拒绝。

    他下车为她开了车门。她坐在后座,而杜羽洁坐在前座——聂凡的身边。

    “嗨!joyce!”羽洁回头对她笑笑。

    “嗨!羽洁!”涵伊回以一笑。“对不起麻烦你们了。”

    “说这什么话,你一个人回去太危险了。”

    聂凡什么也没谈,只有抿紧的唇泄露了他的情绪。

    涵伊和羽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会儿又陷入了沉默。

    还好才十几分钟的路程便到杜羽洁的家。

    怎么是羽洁先下车?莫名地,涵伊慌了起来。

    “我家近得很呢!”羽洁笑笑说,反而是替聂凡解释了。

    “cood ight!”聂凡下车在羽洁颊上印下一吻。

    涵伊别开脸,心中一阵刺痛。

    “下车!”羽洁进门后,聂凡对涵伊说。

    “呃?”

    “坐前面呀!我早就不是你家司机了,你忘了吗?”

    他听来像是认真,又像在开玩笑。涵伊实在听不出来。

    她依言坐到了前座。

    他发动了车子,往她住处的方向开去。

    “最近还好吧?”她试着让气氛别那么僵。

    “你说呢?”他讽道。

    涵伊紧张地捏紧手中的手提袋。

    “那天de ie拿了一张照片给我看,是你的秘书给她的你知道的嘛她们是好朋友”她讲话又急又快,慌乱无章。“那是你们去旅游的照片,是是你和羽洁你们你们看起来很好”聂凡的脸更加阴沉,他突然将车右转,把车停在路边。

    “这样不是正好符合你的期望吗?”他咬牙道。“你不就希望我跟她‘很好’吗?”

    他的怒气让她招架不住,只能一直往后退缩,强撑着苍白的笑容面对‘他。“是啊!恭恭喜你们!”

    他深深地注视着她,眼中渐渐布满血丝——“你好残忍,知道吗?”

    涵伊如遣电殛地颤了一下。她还来不及反应,聂凡的身子已经压靠在她的身上,他的大手握住她的头。他的眸光闪烁,充满狂暴的怒气。俯下头,他灼热的唇已然占据了她。

    涵伊僵住了。这是个粗蛮的、惩罚的吻,毫无一丝温柔成分。她蓦然惊觉他在做什么,猛烈地挣扎起来。

    可是她愈挣扎,聂凡箍紧她的力量就愈大,他似乎陷入某种疯狂的、绝望的挫折之中。

    他的唇挤压着她的,蹂躏着她的唇瓣。涵伊忍不住呻吟出来,然而他却不放开她,他的吻里有一种极深沉的痛苦

    涵伊的小手推拒着他,他的双臂却更肆无忌惮地缠紧了她。他们之间再无—丝缝隙,他的气息充满她的鼻翼,他的手占有的握住她的颈后,他的另一只手隔着衣料抚摸着她的乳房

    一股热烫的抽痛在她的小腹升起,渐渐蔓延至全身。对他的渴望,多年的想念都在一瞬间爆发开来

    太久了已经太久了

    脑中遥远的声音告诉她应该抗拒,但她颤抖的身体被驯服了。她抵住他胸膛的手软弱了下来,反而无助地攀住他,晕眩于他所唤起的欲望“涵涵”他终于离开她被吻得肿胀而柔软的唇,男性火热的喘息喷拂在她敏感的耳际。

    “涵涵我好想你我好想吻你、碰你我已经想好久了”他嘎声热情地低语着,轻咬她的耳垂,带来无数喜悦的疼痛。涵伊轻颤,随之她像自迷雾中挣脱出来,蓦然推开他。

    “聂凡,不要!”

    有许久聂凡无法反应,他还沉浸在对她几乎是疼痛的渴求之中。

    然后他看清楚了她的拒绝。他感到寒冷,彻骨的寒冷。

    聂凡缓缓离开她,他无言地直视着黑暗的前方。

    涵伊的心拧住了,她紧咬住下唇,直到泛出一丝血红,她才能勉强忍住呜咽。

    “我送你回家。”他冷冷抛下这句话,重新启动了引擎。

    在他刚硬如石的脸部线条之下,她再也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他已经把那个会冲动、会失控、会疯狂的自己,藏到好深、好深的地方。

    他的心已死。他不要再浪费时间、心力,在这个反覆无常的、冷酷无情的女人身上。如果她可以潇洒的抛开过去,那么他也能做到。他会让自己学着去爱别的女人

    这是一种报复吗?

    宋涵伊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聂凡。有一个礼拜没见过他了,自那夜爸爸的寿宴之后。而他现在竟突然造访她的住处。

    “周末晚上,你有空吗?”他状似轻松地问。

    “有什么事吗?”

    “我跟羽洁想请你吃个饭。”他定定地注视她。“她决定搬去我那儿住,算是庆祝我们同居吧?也该请请你这个媒人。”

    她盯着他,胸口像被一拳打中般,顿时无法呼吸。

    “同居”

    “是呀!有什么不好吗?”他问,有些咄咄逼人。

    “不!没有!”她猛摇手,心头慌乱而无措。

    “那就好。”地说。“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下午,我来接你。”

    “不用了,我有车”

    “我坚持。”他强硬地道。随后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你是我们的大恩人呢!要不是你,我跟羽洁不可能会在一起。”

    “聂凡”她惶然道。

    “明天见了。”他不给她解释的机会,转身大步离去。

    聂凡很早就从父母处搬离,自己在公司的附近购置一间八十坪的豪宅。

    这不是涵伊第一次来他家。他们常窝在他客厅的沙发上,各据一方,抱着爆玉米花看影碟。她更常在他书房的电脑桌前彻夜上网玩游戏。

    可是有些地方是她不会也不准自己进去的,像是厨房,像是他的卧室。

    那些地方太过暖昧,太过属于女主人的感觉。

    她随聂凡走进家门,羽洁带着温暖的笑容从厨房捧了一大碗热汤走出来。

    “嗨!joyce!你来了。”她招呼道。“聂凡,招待人家坐一下嘛!我再炒个菜,很快就能吃饭了!”

    涵伊像木头一样僵立着。她盯着羽洁,那温柔而幸福的笑靥。

    蓦然一个体会闯入心中:在这个家中,她只是个客人。

    她突地慌了起来,连手脚都没处摆,局促不安地坐在沙发上,惶然而凄然

    “好了,就我们三人,你准备那么多菜做什么?别忙了!”聂凡跟着进了厨房。

    “好啦!人家只是好不容易借机表现一下嘛!”

    他们的对话自厨房传入涵伊耳里。她瞠着茫然的大眼睛,心脏像遭受压迫,呼吸变得急促,有片刻不知自己置身于何处。

    然后羽洁出来,叫唤她。

    “joyce。好了,可以开饭了!”

    她猛地回过神。“啊?喔好谢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强撑着移动双脚,如何在餐厅落坐。

    她坐在他俩的对面。看羽洁为聂凡备好碗接,看他体贴地为她解开围裙后的蝴蝶结。

    时至今日,她才真确的明白:他已经离她而去,属于另一个女人,组成自己的家。

    而那个他将是她再也触不到、摸不着的。刹那间,她的心沉到最深处的谷底,仿佛透不过气来

    “听聂凡说你爱吃辣,我特地去学了一道麻婆豆腐。”羽洁亲切地对涵伊说。

    涵伊深吸口气,扮起笑容,昂脸对上羽洁和聂凡。

    “谢谢!哇!看起来好像好好吃的样子喔!我都忍不住要流口水了!”

    她舀了一匙豆腐放进嘴里,热辣的口感让她的眼眶迅速红了起来。

    他没有劝她别吃呵!她无法不注意到这点。

    他以前总会板起脸来教训她的呵!拗不过她的苦苦哀求,他才勉为其难的逼她吃完胃乳、喝了牛奶,才准她吃辣的

    他不再这么做了不再了

    静静的任由那呛人的辣液滑下食道,翻涌的难过侵蚀着她脆弱的胃,隐隐作痛

    “真的好好吃喔!羽洁的手艺真的没话说!”她佯装坚强、笑得一脸灿烂。

    “你喜欢就好了。再多吃点嘛!”羽洁开心的笑了。

    “好啊!我想我可以一个人把这道菜吃完呢!”涵伊又舀了一大匙放进自己碗里。

    聂凡什么也没说,只是绷紧了脸,握紧了身侧的拳头

    “聂凡, 你怎么什么也没吃?来,我帮你剥虾好不好?”羽洁关心他的问道。

    “不用了,应该是我帮你才对,你忙了一个下午了”她温柔的对羽洁说。

    涵伊木然看着他们为对方夹菜的模样,她只是无意识的一口接一口的吃着麻婆豆腐。他已经失去辣觉,甚至是视觉。她怀疑自己变成一尊化石。不再感觉,不再看到,不再心痛只除了胃部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翻绞的剧痛,让她原来苍白的脸蛋显得更加青白

    聂凡额上的青筋隐隐跳动。他看着涵伊不断将麻婆豆腐送入口中,看着她冒出冷汗的颤抖他紧咬牙根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

    “够了!别吃了!”他从涵伊面前抢下那盘豆腐,粗暴的语气让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聂凡?你怎么了?,哪有主人不准客人吃东西的?”羽洁哭笑不得。

    聂凡沉着脸,回避羽洁的视线。

    “他是怕我一个人把这么好吃的菜都吃完啦!”涵伊打着哈哈。“喂,你未免也太小气了吧?”

    聂凡狼狈瞪她一眼。

    你明明知道为什么的!他狂怒的眸中进射出这样的讯息。

    涵伊内心一震,别开了脸。

    “我想我该告辞了,真的已经吃得好饱了!”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强忍住逃走的冲动。

    “咦?这么早?别这样,再多留一会儿吧。”羽洁出言留她。

    “不了,我还有事”涵伊捧住胃,咬着牙。那疼痛愈来愈强烈,几乎要令她晕过去。

    羽洁审视着涵伊的表情。

    “joyce,你怎么了?”她终于注意到她的不对劲。“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好。”

    “没什么可能昨晚睡得不够多吧?”涵伊强装轻松的道。“那我回去罗!bye—bye!”

    “聂凡,你送送涵伊!”

    “不用了啦!”

    “走吧!”聂凡根本不管涵伊的拒绝,他握紧着她的手臂,像是恨不得,捏碎她似的

    坐上他的车时她已经快撑不下去了。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居然还能笑着对他说。

    “你真的很幸运,羽洁是个很好的女人,不但温柔娴慧,还煮得一手好菜,她将来一定会是个好太太、好妈妈!”

    聂凡双手紧握着方向盘。他说不出任何话,怕他一开口就忍不住杀了她!

    眼见他的沉默,她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来。终于不再说了,静静地躺在皮椅上,承受着一波波的疼痛袭向她

    “到了。”他冷冷的丢下一句话。

    “谢谢”

    涵伊下了车,靠在门口对他挥挥手。

    “bye—bye!”

    聂凡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片刻,才驱车离去

    他瞪着前方的道路,正要转出她家巷口。

    “shit!shit!shit!”

    一连串的诅咒之后,他将车作了个危险的大回转。车轮发出难听的尖叫声,然后他又重回到涵伊的家门外,正好来得及看到她低头抱着肚子,沿大门缓缓向下软倒

    到消毒药水的味道,然后是嗡嗡的人声,轮子滑过光洁地板的声首

    她睁开眼,看到的是病房的白墙、点滴、淡橘色的帘幕,然后

    她看到了他。

    他趴在她腿边的病床上,正沉睡着。

    她不想唤醒他,任由他这么睡着,静静地观察他。

    这是好久以来,她第一次有机会仔细地、恣意地看着他。

    他浓密的黑发已长出些许白丝,纵使沉睡着,他的眉间仍皱成一个深结。是什么让他如此忧心呢?

    她下意识地想伸手拂开他额前凌乱的发丝,伸出去的手却在空中凝住。

    她已经无权这么做了,已经不是那样的关系了啊突然意识到这点的瞬间,漫天而来的哀伤淹没了她。她收回手,环抱自己,微微颤抖。

    他虽然就在身边,却距离的好遥远、好遥远

    什么时候,她已经将他推到这么远的地方,她再不能拥抱、不能碰触的地方

    她一定是禁受不住的哽咽出声,他才会猛然惊醒。凝望她的眼泪,他慌了起来。

    “你怎么了?”他焦虑地握住她的手。“是不是又疼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她只是默然地摇摇头。

    他已经失去了一贯的冷静,从椅子上跳起来。

    “我去找医生来!让他再看看你!”

    涵伊拉住他的手。“我很好,没事。”

    聂凡深深注视她,眼中有释然也有责备。“你知不知道你吓坏我了?明明是这样的身体,却还故意和自己作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愈说愈激动,最后握紧拳头,对她咆哮起来“你在跟我赌气吗?一定要用这种方法吗?当年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你总是这么任性、自私、倔强。”

    他的的声音哽住,别开眼,用深呼吸来缓和自己的情绪。然后,他回过头,挫败的、粗喘的瞪着她说:“这样子的你,叫我怎么放得下—”

    她讶异地抬眼,泪水漫上眼眶。

    “聂凡

    她含泪瞅着他,仿佛看见某种美丽至极,却又碰不着的东西。

    他捕捉住她的目光,像被催眠似地,犹豫地伸出手来。直到指尖几乎触及她的脸。他顿了一下,表情扭曲,仿佛想伸手去攫取美丽的火焰。

    涵伊屏住气息,一动也不动,感受着他粗糙而温暖的碰触

    刹那间他们沉浸在无声的、心灵的沟通里。那一刻,像梦一般美丽甜蜜,如果能持续到永远

    但“永远”只是虚幻,现实借着一串尖锐的电话铃声切了进来。

    聂凡没有接那电话,任由它狂肆的响着

    是羽洁打来的。不用问,在对方苍白的神色里有了相同的答案。

    “接吧!”涵伊凄侧地扬起唇角。

    “对不起,joyce,我不知道你胃不好,还让你吃到胃痛!”

    第二天杜羽洁和聂凡一起来看涵伊,带着歉意的笑容。

    “哪能怪你!是我自己太贪吃了。”涵伊吐了吐舌头“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这花是我和聂凡送你的。”

    杜羽洁捧了一大束向日葵,涵伊笑着接下来了。

    “谢谢!”

    “这是什么?”聂凡像发现了什么,挑眉不悦地问。

    “电脑啊!”“你住院要笔记型电脑干嘛?”

    “早上de ie帮我拿来的咩!有好多事还没办完”

    “你有没有搞错啊!?”聂凡开始发飙了。

    “怎么?”

    “你都胃出血住院了还工作?!你真的不要命了!”

    “嗳,可是”

    “没有可是!”他板起脸。“没收!”

    “你怎么可以这么鸭霸嘛!那是我的耶!”涵伊哇哇大叫起来。聂凡不只口头上命令,还干脆直接将她的电脑锁进自己的公事包里。

    “等你出院,我自然会还你!”他不容反驳地瞪着她。

    涵伊恼怒地瞪回去。

    “羽洁,”眼看瞪眼攻势无效,涵伊转向羽洁投诉。“你看看他啦!这个人又霸道,又不讲理,你可得替我出口气,好好‘管教’他!”

    “你说什么!”聂凡敲她的头。

    “唉啊!”自始至终杜羽洁不发一语,静静看着他们横眉竖眼、唇枪舌战。

    聂凡在她面前从来不曾表现过任何霸道、不讲道理的地方。对她,他一直是温和有礼的。他不曾对她怒目相视,或者该说,他也不曾真正紧张、关心过她吧!

    那二人的吵吵闹闹看在杜羽洁的眼底,却是一种全然不同的苦涩领悟,有些事她不想再蒙蔽自己了

    “嘿!joyce!”杜羽洁轻快地打断了她跟聂凡的对话。“我突然想到有点事要办,我得先走了。”

    “这样啊!好哇!谢谢你们来看我!”

    聂凡留恋地看了涵伊一眼,站起身来。

    “我会再来看你。”

    “聂凡,不用了,你留下来陪joyce多聊聊,她一个人待在医院里一定很无聊。”

    聂凡有些错愕地开口:“不,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吧!”

    “我都说不用了!我只是忽然想到,今天跟我以前大学的同学有约。

    我们一群女人聊天,要你去做什么?“

    完美、无法反驳的答案。

    “那”

    “就这样了,bye!joyce!take can!bye,聂凡!”杜羽洁向他们挥挥手,转身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只剩他们两个,气氛倒有些尴尬。

    “tony呢?怎么没见他来陪你?”聂凡绷着脸闷。

    算了吧!他前几天还兴高采烈地跟她说,他“又”遇见了他的真爱,这会儿恐怕正打得火热,那有空理她这病恹恹的朋友?标准的“有了异性没人性”的家伙。涵伊在心里咕哝着,却不能说出口,只有装出笑容。

    “他工作忙嘛!”

    “他是你男朋友,再怎么忙,也应该抽空来照顾你!”聂凡显得义愤填膺。

    “没关系,我不在乎啦!他有他的事要忙,二个人一天到晚黏在一起也不好嘛!”涵伊最怕他这样子了,只得故作轻松。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记得以前你不是这样子的,你很黏我。”

    天!他居然冒出这种话。涵伊困难地抬眼看他,突然觉得笑僵了的两颊撑的好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