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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前车之鉴,寒峻再不让雨晴随意乱走,每次出门总要带着她,说是让她随伺身旁,实际上是不敢再信任别人。尽管公事缠身,他还是尽量抽出时间陪她去游湖,逛街,以补偿她无聊地跟着他去办事。他始终清楚地记得她被挤下坝的那一瞬间的微笑。那抹笑时时刻刻地印在心里,提醒他:当她受到伤害时,她会如何义无反顾地以伤害自己为代价,来报复别人。不!他不允许!他不允许她潜意识里的自残,不允许她内心绝望的呈现!是的,他承认--那是他无法承受的后果。
也因此,沈惊鸿一直都无法走马上任。
“怎么这么高兴?有什么好事吗?”跟木材店掌柜核对完上半年的生意往来,又商定完下半年的计划,已是几个时辰以后的事了。寒峻迫不及待地掀开帘子走进内屋,看到一脸笑意的雨晴,一身的疲惫立刻消失无踪。
“是纤云姐姐她们来信了。”她端来早已准备好的?e点和粥。知道他不爱吃甜食,所以每次放的糖都很少,吃起来一点也不腻“都忙了几个时辰了,你也该饿了。先吃点点心,喝些粥,填填肚子。”
“不是叫你别忙吗?这些事交给下人做就好了。”虽然别人做的他一定吃不惯--毕竟胃已经被她养刁了,但每次想到她在厨房里受着烟熏火燎,他总会觉得心口的某个位置在陷落。
“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做反而不觉得无聊了--我的意思是,你忙都忙不过来,而我却闲闲地坐在一边,会觉得心里不安。”这几天来,无所事事地坐在屋里“她确实有些无聊,但更多的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和幸福。无论他是在办公还是在休息,只要她一有动静,便会如保护神般出现,给予关爱和保护。原来,只要抬头就能看到那个人在静静地守着自己是多么幸福的事!
“你喜欢就好。”他的宠溺隐藏在收敛的表情下,却不自觉地流露在语言里“来,吃一块。”
看到递到嘴边的绿豆糕,雨晴不由皱眉,摸摸早已胀得难受的肚子,看了眼他那专注的眼神,最终还是情不自禁地咬了一小口:“这几天我发现自己越来越能吃了,今天特地做了好多,还是被我吃得只剩下这么一些了。”
他没再勉强,将她吃过一口的绿豆糕整个塞进了嘴里,津津有味地嚼着,那灼热的眼神令她的脸烧得通红,想避开他的眼神,却又舍不得他那满足的表情。
“纤云信上说什么?”他随意地问。
“告知我们,家里一切安好,要我不用担心,只管照顾夫君便是。她还要我回去后多讲讲外面发生的趣事、还有就是--没了。”说到这,她急急地闭了口,视线开始在地上无目标地游移。
“怎么不说了?一定有什么。说不说?”他威胁着,抬起她的下巴,让她无法回避地直视他充满笑意和诱惑的双眼。
“她要我们抓住机会,早点生个孩子,延续张家的香火。”她闭上眼睛,使劲忽略他侵略的眼神,这才说出口。立刻,温柔而热切的吻令二人都一阵眩晕.....
“纤云姐姐真是又识大体,又温柔贤淑,对吗?”雨晴压下泛起的酸味,小心地观察寒峻。
眉头微皱,看不出情绪的他道:“你还在意沈太侠的那番话?”
记得,沈惊鸿与他们回到别院的当天晚宴,他直言不讳地问:“请恕在下冒昧一问。为何明明见张公子只有一位夫人,可下人们却都叫她二夫人?”
寒峻没计较他的无礼,答道:“我的结发妻子在家中。这位是我的新婚夫人,这次出来是陪我办公的。”
“依在下拙见,张公子乃是正人君子,怎会忘了:糟糠之妻不可弃之理?”沈惊鸿扫了眼雨晴,严厉而带着指责的眼神又落到了寒峻身上,一副不容狡辩的判官模样。
雨晴想出言指责他的无礼,却因想听到答案而硬将嘴里的话吞了下去。
“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即便是圣人也有其难言之隐,那就更别提我一个小小的凡人。再说,这乃是我的家务事,沈大侠恐怕是逾礼了。”
“沈大侠是江湖人,直率重义气,这点小女子十分佩服。不过,您若是认为夫君是个不讲情义之人,那您就错了。纤云姐姐嫁到张府多年并未育有儿女,婆婆考虑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多次催他再娶一房,而这点纤云姐姐也是支持的。现在,小女子虽然已经进了张家的门,但并没有威胁到姐姐正妻的地位,她依然是张府的大夫人,又何来遗弃之说呢?”雨晴义正词严地辩解。
“哦?将之束之高阁,不闻不问,不是遗弃又是什么?”
“沈大侠倒是个怜香惜玉之人,莫非您的心上人”
“没有!”
“沈大侠大概没能明白小女子的意思。夫君之所以娶我乃是迫于无奈,是为了对得起张家的列祖列宗。而这次由我陪夫君出来,除了这个原因之外,也因为纤云姐姐身子弱,怕受不起舟车劳顿。”她这番抬高别人,贬低自己的话不仅仅是为寒峻解围,更主要的是想试探寒峻的感情,看他是否会辩解。
“原来如此!”寒峻奇怪沈惊鸿在说这句话的同时,好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好像是更紧张了。但他没机会深想--雨晴的说法让他不知该从何辩解。
“等我好吗?终有一天,我会告诉你一切的。”寒峻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还有其他的信件吗?”他话锋--转。
雨晴把其中一的一封偷偷地藏到袖里,尽量保持不变的笑容:“除了书琴的一张便签,就没了。”
“小姐,老夫人信上到底说了些什么?为什么送信人非要您亲自接收呢?”看这阵势就知道,肯定没好事。
“婆婆不希望夫君知道信的内容。她说,夫君有个往来甚密的红粉知己,叫梦伶。她是杭州城里最有名的妓院--凤香阁里的花魁。夫君每次来杭州都会去找她。曾经他还提过要帮她赎身呢。”婆婆会给她写信,倒是奇事。她这样做应该是希望自己有所行动吧?
“梦伶?凤香阁的花魁?”巧儿像是想起了什么,却又立刻住了嘴。
“你知道她?对了,前些天我就听你说过什么花街柳巷的。你是不是听到或是看到什么?不许撒谎!”认识巧儿这么久了,她那点心思还看不出来吗?肯定是有什么事瞒着,雨晴沉下脸“都这时候了,你还要瞒着?”
“其实也没什么。那天,我刚要出门,便看到一个丫头模样的陌生姑娘跟守卫说,要见姑爷。守卫跟那丫头似乎挺熟的,连通报都没有就让她进来了。她一进来便直奔姑爷的书房而去,熟悉得仿佛是在自家院里。我心里奇怪,便偷偷地跟了上去。她见了姑爷便直说了好一会话,似乎有求于姑爷。当时,我离得远,她说话又轻,也就没听清她说什么。最后只听姑爷不耐烦地回她: “好了。最近我很忙,有空自然会去。”姑爷似乎想给她一些钱了事,不料那丫头却转身就走。她最后那句我倒听清了,她说:“是我们家姑娘错看你了!”后来,我听那些守卫闲聊时,说起过去凤香阁的花魁梦伶与我们家姑爷交往甚密,而这次大概是因为姑爷刚娶了新婚夫人,也没见他们有什么来往了。我当时想,既然姑爷已经不去找她了,也就没必要告诉你。毕竟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谢谢你,巧儿。你做得很好。”雨晴赞赏道“其实,这段时间夫君一直很忙,惟一的空闲也抽出来陪我了,我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梦伶既然是过去了的事,那就让她过去好了。”
“小姐,你能这么想,我也就放心了。”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压在心头几天的大石总算放了下来“小姐,咱们出去走走吧。”
“不行。夫君这几天事务繁忙,咱们还是别打搅他了。”每次看他一脸疲惫,自己帮不上忙不说,倒还要他陪自己出去玩,她总觉得又愧疚又不安。好几次想拒绝,又不忍心看到他有所亏欠的样子,只得推说自己忙了一天,也想休息。不料,又害他紧张不已。说她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小姐,可以叫沈大侠陪咱们出去呀。反正他武功好,说是当武师,也没见他做过什么。那不是浪费了他一身的好武艺吗?”她最看不惯的就是有人闲着没事做。
“这话你可千万别让他听到了,要不然就糟了。拿他一身好武艺来陪咱们两个女子逛街,那才叫辱没了他呢。说不定他还会把咱俩冻成冰呢。”
“说得也是。”想起他那比姑爷还不近人情的样子,就让人颤抖。
不过,最终她们还是把沈惊鸿一起拉出了门。那棵“大树”居然还很好说话,反倒让她们有些不习惯。
“来人哪!救命啊!”女子凄惨的尖叫划过上空,传到坐在马车上的雨晴耳里。她急忙掀开窗子,好奇地问:“出什么事了?”
“小姐,小心点。咱们还是别管人家的闲事了,免得姑爷发现咱们出来闹出事,又该禁足了。”巧儿紧紧地拉住雨晴,深怕她一去凑热闹,又会惹出什么麻烦。
沈惊鸿头也没回,驾着车继续往前走:“大概是哪个姑娘随便跑出来,遇上好色之徒了吧。”
雨晴本来仅只是好奇,可一听“随便跑出来”几个刺耳的字眼,便立刻吩咐:“去看看。”
只见巷子尽头,两三个流氓围着个头发衣衫凌乱,却不减半分美丽,反而显得更加惹人怜爱的年轻女子。这情景一看便知。
“识相的就滚开,别坏我们兄弟的好事,否则一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其中一名恶狠狠地威胁道。
“求求你们,救救小女子吧。”女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小女子一定记得你们的大恩大德,图来日回报。”
“沈大侠,这可是您行侠仗义,英雄救美的好机会。说不定,你救了她,这位美貌的姑娘还会以身相许呢。”雨晴见沈惊鸿动也不动地坐在马车上,没有丝毫施与援手的意思,她催道。
可是他依然无动于衷地盯着巷子里的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你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巧儿的话还没说完,三个流氓已经躺倒在地上,他们甚至没看到是谁动的手,便昏死过去了。
好美的姑娘!雨晴心里暗暗地赞叹。她有一张媚而不俗的脸蛋,尤其眉心之上的那颗殷红的美人痣,最是引入注目。那藏在衣服下若隐若现的曼妙身材,一定让不少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吧?奇怪的是,姑娘直勾勾地盯着的不是她的救命恩人--沈惊鸿,反倒是一旁看热闹的雨晴。她原本装满恐慌的眼眸,换上了不解与好奇,还有某些令入难以捉摸的思绪。
“姑娘,你还好吧?”巧儿打断地那诡异的眼神。
“多谢夫人的搭救之恩。要不是您及时赶到,恐怕我已经”这才让是美人的正常反应,未语泪先流。那梨花带雨的脸确实令所有的男人犹怜,错!不是所有,起码沈惊鸿就不是。
“姑娘大概弄错了。救你的可是这位沈大侠。”女人对女人似乎总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敌意,尤其是对漂亮的女人。
“多谢”才刚半屈的身子僵住了,脸上是一片难堪的震惊--沈惊鸿居然理也不理地走到一旁,摆明了冷漠的态度。
雨晴与这女子一番交谈,才知道她与家人一同出游,不料街上人多而走散,才被几个流氓盯上。
“二夫人,二夫人!”张忠疾驰而来,远远地就听到他大喊,大概是出什么事了。
“我该走了。”女子匆忙下了马车“我的家人一定在急着找我。”
“我叫人送你回去吧。”雨晴对着她的背影喊道。
谁知,她却走得更急,头也不会地道:“不用了。”
“小姐,我总觉得这姑娘好生奇怪!”巧儿疑惑地道“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连你到感觉到了?那么这事一定没这么简单。沈大侠可有什么看法?”对沈惊鸿今天的表现,雨晴感到十分满意--毕竟,不为美色所迷的人该有多大的毅力!
“二夫人最好还是问问您的夫君。在下不好多评价什么。”他话里有话。
“二夫人,您快点回去吧。爷已经找你老半天了。他不知道你出来了,我是偷偷跑出来给您报信的。”张忠匆匆地说。
“我们这就回去。”一行人才刚刚出门,却因为一段小小的插曲面结束,匆匆忙忙地往回赶。而刚刚还倒在地上没人注意的几个流氓站起身,也匆匆地往女子离去的方向而去,那利落的身手与刚才两三个回合就倒下的情景截然相反
沉着脸坐在房中的寒峻,表面一片宁静内心却早已心急如焚。这一路上,雨晴状况不断,这回偷溜出去,不知又惹上什么危险。真的不该太纵容她了,偏偏一看到她,自己又挤不出责备之词。只希望自己能多抽出些时间来陪陪她,可他真的太忙了!
“峻!”雨晴遣退下人,冲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背,先声夺人地撒娇道“我好想你!”
他含到嘴里的责备又被挤了下去“去哪了?”本想她一定不会老实回答,而自己正好有借口责备她几句,不料--
“坐在家里无聊了,想出去透透气,可是看你那么辛苦,又不忍心拖累你,所以”她低下头,却使劲地提起眼睑,想看清他的反应。
“所以,你就门作主张地跑了出去?”
“不过,我已经做好了一些点心,就放在桌上,你进来就能看到。对了,你今天不是要忙到很晚吗?怎么我才出门,你就找起我来了?”老在一个问题上打转可不是什么好事,她聪明地转移话题。
他解释道:“杭州的事务也该处理完了,再不久,我们也该回去了。我想,是该抽一整天时间陪你到前些日子没去过的地方看看。就咱们俩,谁也不带。本想早点告诉你,你却不在。”
“真的?太好了!”她掩饰住失落的心情,这一点都不好!她不想回去,不想劳心劳力地面对挑剔的婆婆,也不想面对仿佛自己欠了她什么的纤云,她更害怕一回到家,这个丈夫就不再属于她了。太多太多的事会缠得他们身心俱疲。用一天的快乐来换取一辈子的压抑,一点也不划算!
“今天出去好玩吗?”
“没什么。刚出门就碰到几个流氓在欺负一名女子。我让沈大侠把她救了。可奇怪的是,沈大侠好像不太想救她,要不是我和巧儿催得急,他还打算作壁上观呢。”看他当时不耐烦的样子,倒像是因为受不了她们的逼迫才出手的。
“哦?沈大侠是个江湖人,必定有自己的打算吧。”或许真该去问问她,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听听他的见解。
“我也是这样想,心里觉得是有蹊跷,便问他。谁知他却说”
“他说什么?”
“他说去问问你的好夫君。”难不成这事跟他有关?雨晴察看他的表情,却只看到他一脸的疑惑。这才松了一口气。
“说说你觉得奇怪的地方。”
“那姑娘被救之后,不急着感谢沈大侠,倒一个劲地盯着我瞧,这是奇怪之一;她说她是跟家人一块出来,在集市上走散,才被流氓盯上的。可我看她的穿著打扮,应该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出门总该坐上轿子或是马车之类的,起码也该有几个身强力壮的随从跟着,最重要的是,那女子娇弱无比,又怎么可能被跟丢呢?此奇怪之二。奇怪之三,那女子头一次见我,就一副热络的样子,仿佛有很多话要讲,可一听到张忠来找我们,却又匆匆离去,连我要叫人送她回去,她都不肯。好像很肯定自己不会再碰到流氓似的。”当时还不觉得,现在回想起来,疑问似乎越来越多。
“那女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难道
“那女子当然是漂亮了。”对于女子的长相,她并不想多说什么,只是笼统地概括“对了,她眉尖上有一颗很特别的红痣。”
“啊?”震惊一闪而逝,他心里立刻果断地做了下一步的打算。
“峻,你说,是不是男人都喜欢温柔贤淑的女子做妻子,又喜欢美貌而风情万种的女人做红粉知己?”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小是明知故问吗?这可是男人最理想的选择。
“大多数男人应该是这样吧。可是我事务繁忙,没那么多时间来应付那么多人,所以,对我来说,只要有一个适合我的人就够了。她时时牵挂着我,我也牵挂着她,就已足够。”他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口,无比珍惜地抚摸着她的头。他明白她的心思,完全明白。
她闭上眼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所以没看到他脸上坚定的神情。
雨晴坐立难安地在房里徘徊,不是说好今天要玩一整天的吗?怎么都大半个上午了,却还不见他的人影?不是一早就起来准备了吗?
想起昨晚的情景,她总觉得不对劲。平时因为白天事多,晚上他总是会在温存之后拥她入眠,即便再怎么忙,也不会休息得太晚。可是,昨天他却躺在床上,看账本到深夜。然而,她却清楚地知道,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上面--因为那账本从来就没翻过一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对!是从昨天自己从外面回来告诉他关于那名女子的事之后。
“巧儿,巧儿?”
“来了,来了。小姐,怎么啦?您不是说要跟姑爷两个人单独出去吗?”巧儿急匆匆地跑进来。
“你去把张忠叫进来,我有话问他。”
“他刚刚还和我在一起,我这就去叫。”见小姐一脸凝重,她哪敢多问?又跑了出去。
“二夫人,您找我?”张忠走进来,似乎预料到了什么,表情有些紧张。
“夫君是不是去凤香阁找那个叫梦伶的花魁去了?她的直截了当把在场的人都吓坏了。
一辆马车飞快地跑出别院,冲到大街上。顷刻间,马车后面便升起浓浓的尘雾。行人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马车早已经疾驰而去,剩下的只有被马车甩在马车后面的催促声和马蹄声。
坐在马车里催个不停的是雨晴,坐在马车外面除了技术纯熟的车夫外,还有一向冷酷的沈惊鸿。
“这次来杭州,爷都没再去过凤香阁”张忠辩解。
“这么说,这一次他是真的去了?”她质问。
“是的,但是”
“那个凤香阁的花魁梦伶是不是她的红粉知已?”
“过去是,但现在”
“他以前每次来杭州,是不是一定会去找她?”
“是她”
“停!”想起昨日出门到昨晚上的一切疑惑,灵光一闪,她突然有些明了“那个梦伶姑娘是不是眉间有颗红痣?”
“二夫人怎么知道的?”
难道说,听到那个梦伶出事了,他便急急忙忙赶去安慰她?心痛立刻占据了她所有的心思--原来任何幸福点滴的积累都不如背叛来得刻骨铭心。她不明白母亲如何能忍受父亲的背叛,是不爱还是太过深爱?应该是前者吧,否则一个人如何能洒脱?原来,她早已经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的心一点一点地给了他。多么悲哀!多么讽刺!发现自己爱上一个人的同时,居然是在他突然奔向另一名女子之时。
“小姐,小姐。你怎么啦?你别吓我!”巧儿惊慌失措地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
“二夫人,请容我说几句--尽管我知道这并不合我的身份。在您之前,爷确实有一个叫梦伶的红粉知己。以前每次来杭州,他也确实会应邀而去,但从不在那里过夜。这一次,爷一直没去找过她。被派来的丫头,甚至还为此生了不小的气,骂爷冷酷无情,这些他都不在意。至于今天,爷匆匆忙忙地出门,必定有他的缘故。二夫人如不相信的话,可与爷当面对质。”看到爷宠二夫人的样子,任谁都看得出她在爷心里的位置。为了爷,他不得不做出逾越身份的事。
可愤怒的人哪里听得进别人的劝解,倒是“与爷当面对质”几个字划过脑海,她立刻来了精神“张忠,你下去吧。”张忠犹豫着走出去。
“巧儿,你上把沈大侠叫过来。”
“是。”
“二夫人,您找我?”
“沈大侠,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接近我,进入张家,我也不想知道你的理由。但是我知道,或许有一天,你会需要我的帮助。那么我也明白地告诉你,我的帮助要报偿的,而且是预支的。”她无畏地盯着他。
“你就这么自信我会需要你的帮助?”对于她的镇定,他不由得在心里赞赏。
“如果你觉得不需要的话,那就算了。”
“你需要预支什么报偿?”他问得直接,明白地同意了这笔交易。
“我要你陪我去凤香阁!”
“妓院?”
“怎么,不敢?”
“行!”
“从你昨天的话里,我就知道你对此应该不陌生。我要你当主子,我假扮成仆人混进去。巧儿,你去把先前从张忠手里弄来的银票拿出来。你留在家。沈大侠,请你去叫个技术好的车夫,我们一会在门口见面。”
很快,雨晴便一身仆人打扮的模样上了马车
马车进到杭州城最热闹的花街--柳巷。所见的并不是一副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倒显得空荡荡的,偶尔见到几个人影也在哈欠连连。
沈惊鸿倒址见怪不怪,直到她疑惑,他才解释道:“男人寻欢作乐的场所都是晚上营业,白天休息。你现在看到的情景和晚上自然是天差地别。还要去吗?或许他并没有来。”
“去!张忠是不会说谎的。他一定是来了!除非亲眼看到,我是不会打退堂鼓的。哪间是凤香阁,就停在哪间门口。”她坚持着。
马车在一个装饰得奢侈无比的门口停下。雨晴下了马车,重重地敲了几下紧闭着的大门上的门环。好一会才见一个打着哈欠的仆人从打开的门缝里探出头来,恶狠狠地嚷着:“敲什么敲?要见姑娘请晚上早点来!”
雨晴拿出一张银票递到他的面前。他立刻眼前一亮来了精神,走出来点头哈腰地道:“我这就去通报王妈妈,您稍等!”他小心翼翼地接过银票,紧紧地攥在手里,进去了。
一会功夫,徐娘半老的王妈妈才出来,不屑地睨了一眼仆人打扮的雨晴,看到沈惊鸿时,立刻谄媚多了“哟!爷这会儿是来早了,姑娘们还没到开工的时候呢。您还是晚上再来吧,妈妈我定会挑个个杭州城最漂亮的姑娘给您备着。”
“王妈妈,这是我们爷的一点小意思,我们爷不远万里,慕您凤香阁之名而来,就想一睹您凤香阁的花魁--梦伶的风采。妈妈若是答应了,那这笔银票就是您的了。”雨晴抽出一大迭银票。
王妈妈贪婪地盯着触手可及的银票,使劲地吞了几口口水,才挤出话来:“可是我们梦伶姑娘现在没空,有位客人比你们早来。”
“这位客人是?”
“这我可不敢说。人家爷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跟我们梦伶又有私交。他白天来自然是不想让人家知道,我可不敢得罪他。”钱她一向不嫌多,但得罪人的钱她可不敢赚。
“我们爷可以等。要不然,就在梦伶姑娘见客的房间旁边安排一间吧。什么时候她有空了,也方便我们爷见她。”雨晴故意将手中的银票晃得“哗哗”响。
“好,好。跟我来。”
“听到什么了吗?”见他依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雨晴故意激他说“你的武功不是很高吗?耳力应该不错吧?怎么会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该不会是浪得虚名吧?”
“你不知道什么叫非礼毋听吗?况且,你们离得这么近,无需我代劳吧?”
“说得好!我还以为江湖人都重信义,原来你是个例外。”她的激将法并没有起任何作用。她移开紧贴墙壁的耳朵“你帮人是如此不尽心,大概是希望别人也以同样的方式侍你吧?”
“叫舞妓来跳舞助兴。”
“你不觉得自己的要求太过分子吗?我们的钱可都给了”这种人真比奸商还奸,自己该不会是在与老虎谋皮吧?
“是那个叫梦伶的说的。”坐在桌前的沈惊鸿倒了一杯茶,悠闲地喝了一口,也不再多做解释。
“真的?!”她冲到面前,急急地说“你去把那个舞妓打晕,拖到房里来,我要换上她的衣裳混进去。劳烦你了,沈大侠。”
“你?”他怀疑地瞟了她一眼“梦伶可是杭州城里有名的舞妓出身,你不怕露马脚?”
“这”母亲是曾偷偷教过她舞艺,也对自己的技艺赞不绝口,但并未在众人面前表演过。不知拿出来会不会贻笑大方,那岂不是又输人一筹?真的要不战而逃吗?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行?”
“梦伶姑娘,清听在下说明--”寒峻推开梦伶递过来的酒杯,语气显得越来越不耐烦了。
“公子稍等一会儿,舞妓应该就要上来了”她丝毫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梦伶姑娘!”寒峻严厉地站起身,目光里早巳没有了一丝心软。梦伶看在眼里,失落在心里,但她是不会服输的!
就在这僵住的一刻,凄婉动人的旋律响起,身着绸缎,白纱遮面的女子拾门而入,随着琴音翩翩起舞。时而如孩童般活泼,机灵,时而如怀春少女般?捎舳?僖刹欢ǎ?倍?秩缭垢景惆г苟?稚钋椴换凇你痪偈郑?煌蹲愣冀艚舻匚你x伺匀说哪抗狻瘟媸蔷磁逵攵始稍映拢**巧钌畹拿粤岛筒唤猓?缓笫欠吲?
雨晴收敛心神,让自己沉浸在音乐与舞蹈当中。此时,她比任何时候都要紧张,刚刚的勇气一下子撤退得无影无踪。不!这个时候她不能认输,不能输给她。她抛开刚刚为自己的不顾一切而后悔的思绪,抛开对婆婆知道消息后如何奚落自己的担忧,抛开夫君会对自己这一行为如何看待的害怕--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终于一曲毕了!雨晴真恨不能立刻消失,以免他认出自己。可是,梦伶叫住了她:“你记得等会儿我会去找你。好了,先下去吧。”
她低首头,始终不敢去看寒峻的反应,听到梦伶的话,逃也似的往门口无声无息地飘--
“等等!”寒峻-把拉住地,此时已经一目了然“你过求,坐在一边。我小希望我的活再重复第二次。”
“梦伶站娘,我不希望你再逃避下去。我今天之所以来是因为”他顿了一会儿,坚定地看着她。
雨晴的心都跳到了胸口。
“你有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如果你还把我当朋友的话。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是有家室之人,不可能给你想要的。我们仅只能是朋友而已!我不希望,也不愿再看到你有任何骚扰我家人的举动。”若是再不明确态度,只怕家里会闹得鸡飞狗跳,难以安宁!
“我不明白。以前你不是也有妻子,为什么可以而现在却--因为你娶的那个小妾吗?她有哪一点好?我听说,她表面识大体,暗地里却排挤你的原配夫人,还想夺你母亲主母之位,气得老夫人不得不把他赶出门。我还听说,来杭州的路上,她还尽找麻烦。到了杭州城,不帮夫君也就算了,还极尽奢侈的花钱!她该不会是个泼妇,把你管得死死的吧?”她字字带针,句句带刺。
雨晴听着,气就不打一处来。但想到她会如此气愤,不过是因为她处于劣势,而自己处于优势,嫉妒自己罢了。这么想着,心里也就很快平静了下来。她不由得暗暗得意此举的妙处,让自己能明明白白地听到他们的对话。
“够了!”一听到有人评价雨晴的坏处,寒峻就气焰高涨,尤其想到沈惊鸿那番话对她的影响“一派胡言! ”
“你该不会是爱上她了吧?”梦伶脱口而出那令自己后悔莫及的话。
另两人立刻呆住了。寒峻没有辩解,起身拉住雨晴往外走新“既然话已说明,我也该走了。”
“我明白了!你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吧?没想到,你的小妾居然跑到妓院来当舞妓。我不知道,原来张府竟如此开放!”
此时三人都已明白各自的身份。雨晴也不躲避“我知道,胜利者不该对失败者一时气急败坏的言词表示什么,因为那只会更彰显她的得意忘形。”
“我以为我的行为所传达的信息已经够清楚了。”他指的是,他多次拒绝她的邀约。
梦伶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认了!对了,你们应该不知道,二夫人刚刚跳的舞是失传很久的思恋吧?相传,它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十八年前。它随着杭州最有名的舞妓云娘的从良而从此消失。没想到今天还能见到,对于舞者来说已经了无遗憾。只是刚刚的那首美妙动人的曲子倒没听过。”
“寒峻。”她紧紧地埋在他的怀里,是感动也有害怕。感动于他前面的维护,也担心他后面的责问。
“这件事以后都不要再提了。叫沈大侠回去吩咐收拾东西,明天起程,今天剩下的时间我带你到处逛逛。”他矛盾地看着她,本想暗地里了结此事,不料她又沉不住气半路插上一脚,只怕这事不但不会结束;反而会引起另外的事端,偏偏就是硬不下心责备她。
“你怎么知道是沈大侠陪我来的?”
“猜的。还有--你的舞跳得不错。”
“真的?是我娘教的!”雨晴自豪地说。
“那首曲子?”
“我觉得好熟悉,可为什么连鼎鼎有名的花魁都说没听过?”
“别想那么多了。好不容易抽出来的时间已经只剩半天,不能再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