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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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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茵从大陆回台湾后,君戎又捱了一个月,戏才总算杀青,终于能打包回国了。

    不过他没那么好命,能马上回家休息。一下飞机,经纪公司马上派出保母车接他到电视台拍上档预告,又上娱乐新闻谈他这几个月来的甘苦,还有一个平面广告赶拍。

    明明是中午下飞机的,等他回到家、躺上他的床,却已是隔天凌晨三点,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夕阳西斜的傍晚时分了。

    “呵”走出房门的他打了个大呵欠,伸了个懒腰才下楼。当艺人的生活总是这么昼夜颠倒也不是办法,而且钱赚得虽多,心灵却越来越空虚,还有烦人的狗仔一天到晚盯着他,连朋友聚会也突然有人冒出来拿着相机对他“咔喳”害他圈外的朋友如今只剩羽茵肯跟他上街,似乎也该认真想想“转行”的可能了

    “君戎,在想什么?”

    五根纤细的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他回神发现自己下了楼,却站在楼梯口发起呆来了。

    “是你啊,二嫂。”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大概是还没完全睡醒吧,也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干么。”

    邱怡女抿唇一笑。“你昨天很晚才回到家吧?中午我本来要叫你起床吃饭,但是看你睡得那么熟又舍不得。现在离开饭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我烤了你爱吃的香草蛋糕冰在冰箱里,你先吃一点垫垫胃吧!”

    他低头看了一下表。“我待会儿要去羽茵家,今晚就不在家里吃饭了。不过二嫂的爱心蛋糕我可是非吃不可,不然等我回来早被二哥嗑光了。”

    “你放心,我会帮你看着你二哥,不准他偷吃。你别一下子吃太多,去人家家里吃不下就不好意思了。”

    “知道了。”

    君戎说完,先去吃了两块蛋糕才出门,反正他天生吃不胖、消化又快,才不担心吃不下饭,反倒是易胖的二哥娶了个厨艺绝佳的老婆,天天跟美食和赘肉天人交战,那才惨呢!

    半个小时后,君戎抵达了位于台中七期重划区中的一处高级别墅区,他挥挥手,熟识的社区警卫便让他开车进入访客停车处。

    他拎着从大陆带回的名产走到王家门口,不按门铃,直接把食指按上门口的指纹辨识系统,大门便为他而开了。

    “祥爸,我来喽!”

    君戎在玄关边脱鞋边喊,像回到自己家一样。

    “喔,我在厨房,你先坐一下。”羽茵的父亲也从厨房里大声回应。

    君戎一进客厅,眼尖地发现原木茶几上摆着好几袋零食和饮料,马上开了一包先吃再说。反正不用问,这一定是羽茵的父亲特地为他准备的。

    从小到大“广味食品集团”的新产品,哪一样不是他最先试吃,虽然羽茵老笑他是她老爸养的“白老鼠”不过他知道那只是玩笑话,其实王伯伯早把他当自己儿子看待,因为疼他才由着他白吃白喝那么多年。连王家的保全系统一安装好,也马上叫他来输入指纹,完全把他当成自家人了。

    “哇,好香喔~~”

    王家是开放式厨房,隔着l形大理石吧台便是饭厅,羽茵的父亲亲自下厨,煮好的菜暂时搁在吧台上。闻香而来的君戎,二话不说就先捏了条油炸鱼酥放进嘴里。

    “唉,你这只小老鼠又进来偷吃了!”

    王文祥对君戎孩子气的表现不以为意,语气里净是父母对子女的宠爱与宽容。

    “祥爸,我快饿死了!”君戎双手贴着脸颊,可怜兮兮地说:“虽然大陆是美食天堂,偏偏我拍戏的地方离天堂太遥远,根本就是个小地狱,剧组请来煮饭的大婶,手艺根本及不上您的万分之一,有够难吃的!您看,我都瘦成皮包骨了!”

    文祥开心得呵呵笑。“你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没变,就会哄我开心。”

    “我是说真的。”君戎帮忙把菜端到餐桌上。“不过祥爸您为什么不请个佣人到家里帮忙,还老是亲自下厨?堂堂大企业的总裁,穿着围裙下厨房做菜给自己吃,说出去一定没人相信。”

    “家里有外人在总是不方便,反正自从我妈过世之后,家里就我和羽茵父女俩,我们又时常各忙各的,难得一块在家吃,请个钟点佣人来打扫就够了。再说,偶尔自己下厨也别有乐趣嘛!”

    “那倒是真的,要不是这样,我也尝不到祥爸您高超的厨艺,算起来是我有口福喽!”

    “你这小子就会灌我迷汤。”

    君戎笑了笑,眼睛往饭厅门口瞟了一眼。

    “羽茵呢?是不是在楼上?”

    提到她,文祥脸上的笑意马上淡去。

    “别提了,难得你终于拍完戏从大陆回来,我跟她说了要亲自下厨煮些小菜,大家聚一聚,她却说今晚有什么造势活动非去不可,改天她再请你吃饭就成了。”

    他一脸茫然。“什么造势活动?”

    文祥关掉抽油烟机,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还不就是她那个叫什么李再胜的男朋友要出来选立委,羽茵这几个月跟着他四处奔波拜票、站台造势,累得跟狗似的。早知道她对政治那么有兴趣,干脆自己跳出来选就是了,何必为了别人那么操劳?一天到晚帮着人家摇旗呐喊,说都说不听。”

    不晓得为什么,君戎听见这些话,心里还真有些不是滋味。不过站在朋友立场,他不帮她说说话好像也说不太过去。

    “呃,既然是她男朋友,也不算外人,羽茵这个人一向古道热肠,看到有人需要帮助总是冲第一,更别说是自己人了。”

    “什么自己人,没踏进结婚礼堂之前都是外人。”文祥边脱下围裙边叹说:“羽茵这孩子实在太独立,又太有主见到令人头疼。大学时明明可以住家里,偏偏要搬出去体验什么独居生活;一毕业就跑出国做志工,一去就是两年,以为她当完志工终于要回国了吧?不是,她又给我跑到美国工作。好不容易盼到她回家了.没几个月又开始没日没夜地忙别人的选举。我看她事业做得比我还大,我这个做爸的想见自己女儿,还得排队预约呢!”

    实在是累积了太多不满,但这家内事又不好向外人道,好不容易找了个倾吐对象,文祥忍不住僻哩啪啦地说了一堆,向君戎大吐苦水。

    “祥爸,您太夸张了啦!”君戎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当他是哥儿们似的。“就快到投票日了,最近羽茵或许忙了点,但是选完就没事了嘛!倒是她男友出身立委世家,家世、条件都不错,也算是门当户对,顺利的话,羽茵将来就是个官夫人了,可是我看您怎么好像不是很满意的样子?”

    “就是太门当户对,我才更担心对方看中的是可做为进军官场后盾的广味食品集团唯一继承人,而不是羽茵本身。”

    “呵,我看是您太多虑了。”

    “唉,希望是。”文祥皱了皱眉,感叹说:“其实在我心目中最理想的女婿人选一直是你,可惜你对我们家羽茵没兴趣,实在是可惜呀”

    君戎听了十分感动,毕竟父亲早逝的他,早就将羽茵父亲当成亲爸爸看待,再想到当初他差点就脱口而出要求跟羽茵交往,却阴错阳差错失时机:心里顿时有些五味杂陈。

    “这样吧,如果你肯去追羽茵,我就给你一千万。”

    文祥突然冒出一句不知是真心还是玩笑的话,君戎听完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

    “呵饶了我吧!如果让羽茵知道我们有利益交换,那一千万大概拿来付我的医葯费还不一定够呢!”

    文祥还想了一下才明白君戎的意思,不由得露出苦笑。“唉,你就是从小太让她,她在你面前才这么肆无忌惮,老跟你打打闹闹的不像个女生。我看她在别的男人面前就不敢这么放肆。”

    这下换君戎苦笑了。“不让怎么办?我们全家都把她当自己人,我要是欺负她,我家有四个哥哥会轮流帮她出气耶!”

    两个男人对看一眼,不由得一起摇头苦笑,心里有了相同的看法。

    羽茵啊,根本就是他们共同的“命定克星”被他们一起宠坏的嘛!

    虽然君戎一再以工作忙碌为由,推拒了好几次羽茵要介绍男友给他认识的邀约,但是羽茵也不是省油的灯,找了一天干脆直接到工作现场堵他,硬是等到晚上十一点,非拉着他去和她男友吃宵夜不可。

    “你好,我是李再胜,很高兴有这个机会认识你。”

    君戎被羽茵拉进餐厅,一见他来,她男友马上堆出满脸笑,客气地先递上名片。

    “久仰,我是艾君戎。”他收下名片的同时,也不着痕迹地将对方打量了一遍。

    其实这些天来,电视从早到晚不犊欹送那些立委候选人的造势活动,他已看过、也听过这个男人了。

    但老实说,他对政治人物一向没好感。就算他曾刻意看过李再胜的竞选文宣,也不曾有过羽茵所说的那种感动。在他看来,李再胜的政见和其他候选人所提的政见根本大同小异,只是在那个选区里,李再胜还真是学历最高、最年轻也最俊的男性候选人,肯定是妇女票的吸票机。

    不过,君戎尚未见面就己经先入为主地不喜欢这个男人,还有个最主要的原因。

    那就是羽茵贵为食品集团总裁千金,还曾经自费做了两年海外志工的事,明明跟选举无关,李再胜却刻意在电视访问中提到,不晓得是真是假地说就是喜欢她的热心助人,和他有志一同,还好死不死正巧让君戎看见。

    在他看来,这个男人根本就是想藉着女友塑造自己虽然出身权贵世家,却和出身富家的女友一样善良博爱的形象。他虽然没办法证实自己的观点,但也改变不了对这个男人的既定印象了。

    一开始,双方客气地闲聊,反正看在羽茵的面子上,君戎也算是笑容可掬、有问有答,但是当李再胜力邀他以明星身分站台时,他脸上的笑容便渐渐僵硬了。

    “不好意思,我签了经纪约,不能自由答应任何邀约。”君戎直接把这事推给了经纪公司。

    “我知道你的经纪公司。”李再胜没看出他的推托。“我爸跟那间公司的董事长很熟,只要你愿意,他去说一声就行了。”

    羽茵帮着男友敲边鼓。“君戎,你会答应吧?敌手的阵营有当红的模仿艺人助阵,参加政见发表会的人潮真的差很多,为了把再胜的理念传达给更多人,你就来帮他拉抬一下人气嘛!”

    她越是那么说,他越是不高兴。

    “你应该知道,我向来就是个政治不沾锅,对于那种场子一概都不碰的。”

    羽茵看得出他有些不悦,可是她更觉得委屈。“我知道。可是这是例外啊,因为邀请你的不是别人,而是我的男朋友,十几年的交情了,你不会连这点面子也不卖我吧?”

    “十几年的交情了,你也应该知道,我最讨厌人家拿人情压力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可是”

    “好吧!”君戎赶在她又想劝服他前先说:“如果你坚持的话,我可以去参加,可是我不会上台、不会接受访问、不会发表言论、不会附和你们的任何诉求。”

    羽茵嘟起小嘴。“那你来干么?”

    “我也想问你。”他淡淡地反问。“难道你觉得选民投票给你男朋友,是因为他们是我的影迷,而不是因为认同你男朋友的政治理念也没关系?只要我能为李先生多拉来一些盲目选民,让他高中立委就行了?”

    “当然不是!”“那你为什么非要我去不可?”

    “我”羽茵被他说得无话可答,心里又呕又气。“算了、算了,你那么不甘不愿的,硬把你拉上台也没用,反正再胜是凭实力,不用靠你的男色。”

    “很好,我也是那么认为。”

    再胜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人进行“攻防战”原以为女友肯定能帮他说服君戎,没想到她那么容易就放弃,中了人家的激将法,让他心里十分不悦。

    “既然艾先生没那个意愿,我也不强人所难了。”再胜皮笑肉不笑地说:“不好意思,我还有个应酬得去,可以麻烦你帮我送羽茵回家吗?”

    君戎点点头。“没问题。”

    既然没有利用价值了,再胜也懒得跟君戎浪费时间,满桌的宵夜吃不到一半便起身走人,不欢而散。

    “干么那么不给我面子?”

    男友一离开,羽茵马上很不高兴地劈头质问。

    “我没有不给你面子。”君戎一派轻松地继续吃他的菜。“我说了,为了你我可以破例参加一次,是你自己说算了,才几分钟之前的事,不至于那么健忘吧?”

    “我是邀你去站台造势,结果你说去可以,但是什么也不说、不做,到时候你臭着一张脸像来要债的,反而更惨,还不如别去。”

    “你明白就好。”他软下身段说:“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换成是我要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去跟某个人吃饭、约会、假装喜欢他,你也不会乐意吧?”

    羽茵听出了一点端倪。“你不喜欢再胜?”

    他坦白说:“的确,我对他没什么好感。”

    “为什么?你们才第一次见面而已。”

    他突然没了胃口,放下筷子。“就是因为听你把他说得太好,今天一见才让人感到失望。我觉得他爱攀关系、爱夸口,根本没你说的那么优秀。”

    “他才不是你说的那样,那是你的成见。”羽茵马上为男友辩驳。“他真的是个有抱负、有理想的年轻人,你要是听过再胜发表的政见,一定会对他改观的。”

    君戎悻悻地说:“画张美丽大饼的政见谁不会说,当选后别变空头支票再谈改不改观吧!”

    “你”她快气炸了!“算了,我自己回去,不用你送了!哼!”羽茵气呼呼地说完就走,但夜己深,君戎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只好先追上去再说了。

    自从拒绝了为羽茵男友站台造势之后,已经过了一个礼拜,羽茵完全不接君戎的电话,让他心情恶劣到极点。

    “真的不是我在说,那丫头一点都没有挑男人的眼光!之前喜欢上一个gay还不知道学乖,这回更惨,竟然跟一个只会空口说白话的政客在一起,真是笨到被卖掉还帮人家数钱!她呀”

    白永杰坐在家中新换的米色沙发上,一边听着表翟贫慨激昂地说着羽茵的不是,一边偷偷地瞥了手表一眼

    喝,这个君戎已经滔滔不绝地讲了快二十分钟还没停,不会觉得口渴吗?

    永杰在心中笑叹,看来他这个表弟对自己的青梅竹马似乎是积怨许久了呢!

    虽然永杰和君戎的母亲是同母异父的姐妹,但永杰国小时就举家移民到美国,两家人当时的交情其实不深。

    不过,当永杰以“josh”的艺名在好莱坞崛起,又以歌手身分红遍亚洲,继而为了追寻他此生最初也是最终的真爱,而将生活重心摆在台湾后,才发现君戎这个同门师兄弟原来是自己表弟,两家人的联络又重趋热络。尤其同在演艺圈的他们,更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兄弟,连羽茵也曾跟着君戎到他家作客。

    “喂,你该不会是爱上羽茵了吧?”

    趁君戎说到口干,不得不停下来喝口茶的空档,永杰琥珀色的眸子凝视着他,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噗”君戎剩下半口的茶全喷了出来,他呛得连咳好几声才慢慢恢复正常。

    “别跟我开那么恐怖的玩笑了!”君戎拍胸顺气,白了表哥一眼。“我又不是皮在痒,身旁温柔解语花一堆,干么挑个野蛮女友自讨苦吃?不可能啦!”

    君戎急着撇清,但心灵深处却又隐约觉得有些心虚。

    “我劝你最好别把话说得那么死。”

    “表嫂?”

    林杏杏从厨房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出来,笑盈盈地走向他们。

    “我当年也看永杰百般不顺眼,讨厌死了假仙又爱捉弄我的他,还认定全世界的男人全死光了,我也不会对他有半点兴趣,结果呢?”已怀有五个月身孕的杏杏在丈夫身旁坐下,永杰马上温柔地握住她的手。“你看,到头来我还不是自打嘴巴嫁给了他。”

    听过他们夫妻情史的君戎,对于杏杏的话还真是无可反驳。

    永杰也跟着劝他。“所以喽,世上才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你啊,最好是早点弄清楚自己心意,免得后悔莫及!”

    “哎呀,你们两个别在那里危言耸听了,我跟羽茵的情形跟你们不一样啦!”

    君戎嘴硬不承认,但是被他们俩这么一说,心,却止不住地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