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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壶菊花茶,只是一个开端。从那之后,只要信二在家,他一定会主动送壶茶给她。
为什么要如此费心?信二思忖,或许是喜欢她那满是虔诚的喝茶表情吧!尤其信二听光子姨说,每回方舞送回茶壶,都会事先将它洗净,再用毛巾垫著底部以防被刮伤更是让信二欣赏方舞几分。
那种心意被人审慎看待的感觉,他还满喜欢的。
这样若有似无地来回持续半个多月,一日傍晚,信二自东京事务所返回箱根,才刚踏出连接地底停车场的电梯,方回到“樱之间”就瞄见敞开通气的门下廊道上,摆了一个长形物。
什么东西?
信二拿起一看,发觉竟是一只用五色木料细工嵌成的木盒,这种细工木盒在箱根一带相当有名,大小大概可以放上三支钢笔。打开一看,里头放了一张字条,线条柔软细小的字迹写著日文
谢谢你小舞
他突然想起宫崎骏有部卡通名叫“猫的报恩”一直以来方舞畏怯的特性都让他联想到猫。而这东西,信二忍不住微笑,或许也算是一种真人版的“猫的报恩”
“少爷,可以用晚餐了。”光子姨进来收拾信二丢在一旁的西装上衣。瞧见信二手上的细工木盒,她突然呵呵呵地笑了出声。
信二目光调向她,眼神疑惑。
只见光子姨从头上拿下一发簪,炫耀似的还给信二看。“小舞今早送的。很漂亮对吧!”
方舞?!信二惊讶。“她直接拿给你?”
“对啊,就送茶壶回来的时候。一脸羞怯怯,脸红得跟晚霞一样,说这是一点小心意”光子姨模仿著方舞当时的动作,然后又呵地笑了一声。“好可爱啊她!下午邻居发现我这簪子,大家都夸说它好漂亮,问我在哪买的,哼,我才不告诉她们哩。”
听著光子姨的解释,信二边接过她递来的深蓝色浴衣,走进屏风后边换起衣服来。
“她跟寄木会馆买的?”箱根的嵌木细工渊源已久,相传来自第九世纪中叶,现在箱根上还有家寄木会馆,专门贩售精美的嵌木细工作物,是箱根一大特殊名产,信二依稀记得订价并下便宜。
“我一开始也这么想,担心她为了这簪子花了太多钱,那怎么好意思。”光子姨收拾著信二脱下的西装。“不过一问会馆的宇田川桑才知道,小舞除了很会种花弄草之外,还会做嵌木细工哩!他还说小舞的作品相当抢手,只可惜她平常没什么时间,做的量太少”
“可以送上晚餐了。”
换穿好浴衣,信二从屏风后走出。
扁子姨弯腰鞠了个躬,随即匆匆退出信二卧房,朝饭厅布拾晚餐去。
翌日,前来北屋收取当月帐款的菜贩带了几份甘酒茶屋的名点“甘酒”和甜咸“力饼”当伴手礼。难得今天信二没有到东京视察,午茶时间,光子姨送了甜咸力饼与甘酒进“樱之间”
“少爷用点心。今天是甘酒茶屋的力饼跟甘酒呢!”
信二关上电脑萤幕来到宽廊,一见食台上点心,他张口问:“还有吗?”
“有。少爷还要几份?”
“再多送一份过来。”
一听见这个量数,光子姨脸上突然闪出笑意。正想开口调侃,只见信二已然跨下宽廊,趿著木屐往庭院走去。
他在摄放匮艺用具的工具室前找到方舞,她正在为已长出小苗的紫杯花分栽进花盆里。信二站远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伸手敲敲工具室的门。
方舞忽地抬起头来。
“谢谢你的木盒。”他开门见山直接说。
“那没什么”方舞微低头摇了摇手,脸颊下由自主赧红。
“光子姨帮你准备了一份力饼,一块儿过来吃吧。”话说完信二转身便走。
“啊?!”方舞在原地蹲了几秒钟:心想如果不去,会不会太失礼?可是心里一浮现那用海苔包裹烤得热呼呼的力饼,肚子就一阵咕噜咕噜响。她好犹豫
方舞酷爱吃甜食,不管是烤丸子串还是甜美的和叶子,她通通都喜欢。只是说她工作大半的收入,一向都是交给育幼院园长让她拿去照顾园内弟妹,所以她很少有余钱能够买那些甜蜜的小点心
不然去看看?!
脱下园艺手套,方舞洗净双手面向主屋。还在怀疑那力饼到底该去跟谁拿呢,就在这时候,一直站在树下等她的信二突然现身。
“跟我来。”信二料定方舞会不知道该往哪去。方舞诧异地注视他,只见信二身一转,主动迈步向前。
方舞站在原地,直到离她稍远的信二忽地停下脚步看她,她这才慢慢往前挪了几步。从来没遇过这样的事情不安的感觉在她心头蔓延,她很想分析他为什么这么做,却因和人接触太少,以致完全揣测不出他人的想法。
“再不快点,热腾腾的力饼可是会凉掉的。”信二提醒。
方舞一听,急忙加快脚步。
信二早她几步回到“樱之间”廊下,悠哉地坐定之后,才慢条斯理地吃著陶盘里的力饼,一边啜著温热的“甘酒”
一直等他将杯子放下,方舞才刚刚来到庭院前方,此刻正躲在石灯笼造景之后觑看他。信二眼一瞟她,将手往旁边餐台一指。“你的,过来坐著吃吧。”
也不等她回应,说完话后信二迳自起身,进他房间拿了两本书回来后,就开始专心地读了起来。
纵使没抬头,信二依然可以感觉到方舞窥看的视线。她瞧瞧他,又看看摆在距离他大概五个身体远的餐台,左右来回不下十次,才见她蹑手蹑脚做贼似地举步,绕了一个大圈圈才接近廊道,紧张兮兮地将鞋子脱在宽廊下,跪坐在餐台边。
方舞真像小猫!低头读书的信二禁不住绽出了抹笑。他略略转头斜瞟正动手“对付”甜力饼的方舞。甜力饼上头洒了一层厚厚的抹茶粉,吃起来要比咸力饼碍事,不过看她的表情,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酷爱的甜食近在眼前,方舞一下忘了信二还在身边,四、五口一下就吞掉大概半个手掌大小的甜力饼,狼吞虎咽吃得一嘴全沾上绿绿的抹茶粉。方舞一边嚼著,一边露出陶醉的表情。
“喜欢吗?”信二轻声问。
“好喜欢!”方舞猛地抬头回答,看见信二微眯起眸淡淡地对她一笑。看着他美丽的笑脸,方舞心头小鹿一下又乱碰乱撞了起来。
少爷干么一直看着她笑?方舞不自觉绕起手指头,模样既无辜又可爱。
“呐。”信二突然将一旁的面纸盒推了过去。“弄脏了。”他点点自己的唇角。
经他一说方舞才知道自己吃了满子诩是,一张粉脸顿时胀红。她急忙抽来面纸抹拭著唇角,尴尬到简直想挖洞将自己深深埋起来。
“你喜欢吃点心?”
只见头垂到快掉进盘子里的小头微微一颔。
瞧见她反应,信二又笑。“那我的也给你好了。”他起身,端起自己未动过的甜力饼放到方舞餐台上。他动作又轻又快,方舞才刚拾起头来他又已经走回原位去。
方舞有些迷惑地看着眼前盘子。连她自己也有所感觉,信二的接近,竟没有引发她身体任何不悦的反应。
这情况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她已经将他纳进自己的小世界里。
她转头瞟向读著书的信二,迟疑了会儿才小小声地说:“给我,你就没有了。”
“我不爱吃甜。”信二挥挥手,一脸不在乎。
方舞点了两下头,像是在思考该怎么反应才好,半晌才见她终于拿起筷子,低头开始吃著盘中的甜力饼。
加上信二的那份一共三块力饼,不消几分钟方舞一扫而光,仰头分两口气喝掉白浊甜甜的甘酒,方舞打从心底满足地吁了口气。
想不到三块点心就能让她这么高兴,一路窥视的信二不舍地想着。要是再多给她一点温柔跟抚慰,不知道这小家伙会不会开心到承受不住?
是个性使然,也是被父母双亲抛弃的阴影所致,养成了信二从不主动接触任何人的习惯,但说也奇怪,一与方舞接触,他这习惯便自动消灭。
就是忍不住会想为她多做点什么。信二沉吟,一向善于思考的脑袋怎样也想不出其中原由,为什么其他人不行,就单单方舞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但他很清楚知道,他一点都不讨厌为她做事的感觉。
信二发现,方舞有一种特殊的气质,虽说她不喜与人亲近,可是一当她出现,整个周遭空气,就会一下变得沈稳静谧,让人觉得十分舒服。但,他忍不住自问,他想亲近她的原因,就只是因为这样?
信二深思的目光没打搅到方舞,因为她现在有更教她烦恼的事情。
之前信二拎茶给她,她都会事先把茶壶茶杯洗好才拿回去还,这是育幼院长大的小孩的悲哀,因为园里孩子众多,她从很小开始就已经习惯自个儿用完的餐具自己收拾洗涤,可是现在她应该要帮忙洗盘子或收盘子吗?
仿佛可以从方舞的表情看出她的烦恼,信二说:“放著就好。”
方舞听话地栘开双手,只是一个问题处理完后又接著一个问题那吃饱了之后呢?她该就这样离开,还是该在原地多坐一会儿?
她窘困不安地觑望着信二。园长教过她,遇上问题时直接问对方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可是她就是还找不到勇气开口。
“你有话想问我?”
“嗯。”方舞害羞地将头一点。“因为我很少到人家家里作客,所以不太知道接下来我应该做什么”
“你是说,吃完东西之后?”
“对。”少爷好厉害喔!方舞一脸惊讶地看着信二,他好像可以看穿她的脑袋,她都还没说话,他就知道她想问什么了!
“我乘机教教你好了,到人家家里作客,吃完的点心盘子你不必帮忙收拾,如果你觉得坐够了想回去了,说声再见之后就可以离开。”
“原来如此,那,我先回去了。”方舞朝信二一点头,待套上鞋子又朝信二鞠了个四十坜度的躬“打搅您了,谢谢您的招待。”
和来时下一样,方舞离开时,可是卯足了劲匆匆忙忙快跑。信二看着她惊惶不安的背影,心里突然浮现一股跃跃欲试的冲动。
他想要改变他与方舞之间的关系,他不希望她见到他,永远都像老鼠看到猫般恐惧。希望能有那么一天,他可以看见她安稳自在地坐在他身边,不再惊惶。
信二早餐一向由光子姨准备,难得一天没见她过来。看着备菜的阿锦,信二突然开口:“光子姨呢?”
“在菊之间招呼藤原桑呢!”阿锦轻声说明方舞今早感冒未到之事。
正端起茶杯喝茶的信二动作微停了下。“她还好吧?”
“不清楚。”阿锦回话。“我刚才过来时,有听见藤原桑说她咳得很严重”阿锦布好菜后退下。
信二边用餐边看着前方庭院,突然间他放下碗筷,走回房间开启电脑电源。
他发了封mail出去,要求底下情报员查出方舞赁居地址。回信来得很快,其实之前送给信二的那份资料,上头已经有载明,只是那资料早被丢进焚化桶烧得灰飞烟灭。信二默记好地址后,再坐回廊道用完他的早餐。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见方舞生病,他心里就觉得下太安稳。信二向来相信直觉,心里想着应该要去看看,他就决定这么做了。
方舞就住在箱根町一栋两层楼加盖的阁楼里,底下一、二楼住著房东一家人。方舞平常不从大门进出,都是由门外的铁皮楼梯直接上去阁楼。
信二爬到阁楼上敲敲门,静待一下却发现没有回应。
“她不在家?”信二喃喃自语。
生病不留在家能跑哪去?
他转身正准备离开,一瞥却瞧见方舞正从街角处走来。看她手里拎著提包步履蹒跚的样子,信二心想该下会是去看医生吧。正想下楼迎去,可是前方一奇怪景象,教他不由得停下脚步
前头那辆灰色厢形车是怎么回事?他眯眼眺望。
六名穿著黑色西装的男子—僭僧跷下车厢,正朝方舞的方向前进。男子们的举止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紧绷严肃,信二心生警觉。因为他位处高处,所以行进中的众人,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存在。
那六名男于站稳后,开始朝定在前头的方舞快步追去。被感冒弄得浑身筋骨酸痛、精神涣散的方舞压根儿没留意到身后动静,所以一当男人团团将她围住,她第一个反应就是紧张,她整个人畏缩著,两手紧紧揣著她的随身包包。
平常一个男人已经够让她害怕,现在竟然还来了六个
“你们、想干什么”方舞紧张得连话都说下清楚。
紧接著,站在她左前方的男子突然朝她伸出手去,方舞吓得朝后一跳,却冷不防被身后男人抓住,然后,只见银光一闪,男人掏出刀来
方舞一瞬间像冰冻了似地僵站著。
当男人手指触上方舞瞬间,信二已经快步奔下楼梯,黑衣男子手上的刀刀朝方舞右耳一划,鲜红色的血液冒出。就在这时候,信二快步赶到。
没料见会被人发现,黑衣男子们瞬间慌了手脚。
信二眼明手快将僵住的方舞朝他背上一揽,双脚一弯随即弹身退出黑衣男子包围的阵群中。
瞧见信二来去自如的俐落动作,黑衣男子们一下知晓,眼前白脸细眸男于,是个曾经习过一流武术的练家子。
此人相当不好惹。
依他们人手,六个对一个,他们相信不会失手。只是打起来,势必也会引来不必要的注意。黑衣男子们用著双眼互打暗号,居中的男子只想了几秒,乎一挥,所有人便朝后退去。
或许是因为感冒的关系,这次方舞昏倒的时间,要比前一次撞见信二时长了许多,已过了两个小时了。
不过对信二来说反而是好事。趁方舞昏迷意识下清,他刚好可以彻底将方舞住的地方看个仔细。
又小又窄的七坪大的小绑楼,被一列约莫腰高的书架四三作分隔成两个房间。有著一个小卫浴空间的部分用来充作厨房与起居室,起居室里摆了台旧旧的矮小冰箱,一架缝纫兼桌子功用的老式缝纫机,与木头圆凳子一把:另一侧墙面则被流理台、小瓦斯炉具和小木柜子占满。
信二发现,方舞的房间里面竟然没有衣柜。她只空出书架三格拿来收藏她的衣服,而且还少得可怜,包括被她披在木桌椅子上的外套,算算大概不到十套。信二看向仍僵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的方舞,突然有些好奇。
她这屋子,虽然每样家具都已事先被人细心粉刷处理过,但不难看出它们全是旧货。他伸手摸摸涂上白漆的木架,顺带撩开白纱窗帘朝外采看。就在这时候,床上的方舞突然醒了。
她绷紧的身体往床上一松,原本瞪直的大眼一瞬问回过神来。藏在黑色镜框下的大眼眨了几下,才忽地发现她竞已经回到家中。
她一边咳嗽一边转头查看四周,信二就安静地立在桌边注视她。双眼和他一对上,方舞身体倏地一弹。
“你”“我顺路经过,”信二决定略去自己前来探病的原由。过来看她只是出于一种直觉,他想方舞应当不会喜欢他的理由。“刚好看见你被六名黑衣男子围堵。他们是谁?”
方舞想了一下,这事她还有印象,但是
“我不认识他们。”她摇摇头,一晃脑之后才发觉耳朵好痛,一摸才发现那儿受了伤。她耳朵怎么会受伤?方舞望向信二。
“是他们弄伤的。进门时我用清水大概洗了一下,不过没看到急救葯箱,没办法帮你搽葯。”信二是可以使用他的愈疗天赋让她的伤口快点愈合,但他没来由就是不想这么做。不知道为什么。
“谢谢。”
方舞爬下床来,从书桌抽屉拿出小圆镜一看,仍微微冒血的红痕从耳垂一路往耳骨上蔓延,活似想把她耳朵分成两片的样子那群黑衣人没事来切她耳朵干么?方舞嘟著小嘴,想不出所以然来,
她从抽屉找出棉花跟红葯水,只是比划了半晌,实在没办法一边抹葯一边照镜子。
信二站旁边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取走她手上的棉花。“我来帮你。”不由分说,信二一手压下她脑勺,另一只手便搽抹了起来。
方舞还来不及反应事情就做完了。
信二将手里的棉花球朝旁边垃圾桶一丢,转过头来突然瞧见方舞脖子上有一颗黑痣,还是五角星形状的,衬著她略带透明感的白皮肤,那痣显得特别诱人。他眼睫微垂的黑眸闪过一抹精光。
“真奇怪,我看你每天都在大太阳底下,怎么那么白?”
方舞摸摸脸颊,然后摇头。“不知道,我天生就这样。”
“屋里这些家具都是你整理的?”信二突然又问。
方舞点头。“怎么了吗?”
“嗯。”信二摇头,由衷地赞美道:“我只是觉得你很厉害,它们都很漂亮。”
谁人不爱听称赞,方舞一听,忍不住害羞地绽了朵笑靥。直到此刻信二才发觉她笑容真甜,有一种教人眼睛为之一亮的灿烂。
“我喜欢木头。”方舞很少跟人聊天,可是她突然很想跟信二多说点什么,好答谢他的善举与赞美。“它们可以给我一种很安稳的感觉。”
“那植物跟小猫呢?”信二斜著头觑望她表情。“我发现你在它们面前,比在人面前还要轻松自在。”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方舞不太能够把她心里的想法,用一般人比较能接受的说法表达出。她太少跟人说话,所以一当决定吐露,不需催促一下就自掀底牌。“我还满能够跟它们沟通的。”
信二挑眉。
两人目光相对,信二没问出口,她也了解他眼神里的问话。
“就是我可以‘听见’它们的声音。”
信二一下皱起了眉头。
猫的叫声本来就可以听见,但是植物呢?植物也会有声音?
“我也不太会说,但是,那个声音不是像我们用说的,它比较像是一种感应。当我的手碰到它们,它们就会传达告诉我它们的现状,然后我就是”
“配合它?”
“对。”方舞一笑,很高兴他帮她想出了心里的话。可是念头一转,她突然忐忑不安。她这么会这么冒失,都忘了之前遇上的窘况,万一他像其他人一样,把她视作怪胎的话
“我的意思是我”方舞突然觉得惊慌。她该说什么才能弥补她方才的莽撞?
“你不用担心,我可以理解你的说法。”
信二伸出手,朝方舞受伤的耳朵轻轻一碰。
他的手指刚触上,方舞突然发现一道微弱电流传进她肌肤,那种感觉她惊讶地瞪大眼睛看他。
待信二收回手,方舞转头一看镜子,她耳朵的伤竟好了大半!方舞惊讶得瞪大双眼。
“我跟你一样。或者应该说,我们是同类人。”
直到信二说出这句话,他才忽地明白向来寡情冷淡的自己,怎么会如此奇特地记挂著她。看着她,就像看见另一个自己他和她都是孤儿,都有著中日混血血统,自小就被丢进育幼院,身上有著奇特天赋,一样寡言下喜与人太亲近,一样只能在非人环境中感到安全与放心。
方舞斜眼瞟向信二,他的话敦她突然明白了自己当初下那么伯他的原因原来是同类人啊!
方舞一手摸著快痊愈的耳朵,一边近似喃喃自语地说著:“这是我有史以来,第一次跟人说我的秘密,结果人家没有把我当成怪眙呢。之前我遇上的人,不管我再怎么试图解释也都一样,他们就是觉得我很奇怪。”
因为他有一群伙伴,也都跟他一样,有著奇特的天赋异禀,所以他们不孤单。只是这话下能跟方舞说。信二只能伸出手,轻轻摩挲她发顶,充作安慰。
怎知他那下假思索的举动,竞一下敲中了方舞心房。
自方舞有记忆开始,她就很少被人抱过。可能是因为在育幼院长大的关系,园长与照顾他们的老师和气归和气,但可没时间像—般母亲那样,时常环抱自己的小孩,给予他们抚慰。尤其后来,方舞因为一次意外,突然封人的接屠产生了莫名的排拒,之后更是没有人愿意触碰方舞了。
她触摸才被信二碰过的头发,一边喃喃自语:“原来被人碰触,是这么舒服的一件事”
她说话声音极小,信二一下没听清楚。“什么?”
方舞急忙摇头。“没事。我只是突然间明白,我为什么不怕你了。”
信二挑眉看她。两人越来越有默契,他表情一变,她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因为我们是同类人啊。”她答,再伴随著一朵如花般甜美的微笑。
信二眨了眨眼睛,突然间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算了,这下重要。
“你还是想下出那些黑衣男为什么会来找你吗?”
方舞摇头。“只有一个可能,就我刚好路过,然后”
信二认为事情没那么单纯,只是他也知道,就算他再多问方舞几次,她还是会回答不知道。“没关系,这事我再帮你多留意。”
方舞不懂他话里意思,就只是傻傻地点点头,当作回答。
“看过医生了吗?”他是在指她的感冒。
“嗯。在诊所那吃过葯,感觉现在好多了。”
谤本不是葯的关系,她现在之所以会觉得舒服了些,是因为他刚才的碰触。不过他没反驳方舞的揣测。
“那我回去了。”听见信二这么说,方舞直觉站起想送客,可是却被他一手推回床上。“你去躺著多休息,不用送我了。”
“那明天见。”方舞睁著大眼看着他说道。
“明天见。”一边说话,信二一边将屋门关上。
经过一夜休息,别说是感冒,就连她耳朵上的伤口,也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方舞出门前还特意瞧了瞧自己耳朵的伤,之后才满怀惊讶地拎起做好的午餐盒与大水瓶,骑著脚踏车上北屋工作去。
才刚靠近北屋大门,守候已久的光子姨便迎了出来。
“小舞。”光子姨头顶上还插著方舞送她的嵌木发譬,一看就明白她多喜欢这份礼物。“我听少爷说,你昨天遇上坏人,人还受伤啦!伤口在哪?有没有给医生看”
一见光子姨手就要摸上来,方舞急忙摇头。“伤口已经好了,昨天少爷帮我处理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扁子姨停下动作看着她,绘得精细的眉眼写满惊讶。“少爷“治疗”过了?!”
“嗳。”方舞点头。
真难得呢!北屋这屋子上下,知道信二天赋与真实身分的,就只有她了。向来低调不喜与人太亲近的少爷,竟会在这小丫头身上施展他的能力习惯揣测上意的光子姨脑筋一下转了起来,难不成少爷喜欢小舞?
扁子姨一边打采追问昨天发生的事,一边打量方舞。讲真话,如果少爷喜欢小舞,她倒是不反对。方舞模样秀气,光想她跟少爷坐在一起的画面,就让人觉得心旷神怡,外加上方舞做事态度,又是难得一见的认真专一光子姨心想或许,她可以帮少爷做点什么,好拉近少爷与小舞之间的距离。
“既然你也担心你的安危,那就这样吧,从今天开始,你搬过来北屋住。”光子姨说了一个教方舞吃惊的决定。
“至于少爷那边”光子姨笑了。“你不用担心,我会负责说服他的。”
傍晚信二回家,光子姨一见他便提了她留小舞在北屋暂住的事。
闻言,信二忽地停下脚步。“我不知道你这么关心她?”
丙真不愧是蟠龙“多闻天”一下就看出光子姨“别有居心”光子姨老脸一热,只是她聪明,硬是将事情套回信二头上。
“少爷不也一样。”光子姨眼露调侃。“平常难得上街一趟,昨天就那么刚巧,不但经过了小舞家,还顺道救了人,又帮她治疗了伤口”
两人四目相对,信二突然转身,继续举步向前。
喔喔,尴尬了喔!扁子姨窃笑。
“你把她安排住在哪里?”
“菊之间。”两人已来到信二的卧房门前,光子姨多跨了两步帮忙将只门拉开。“少爷晚上要跟小舞一块用餐嚼?”
信二解扣的动作稍停,心里突然浮现方舞毕恭毕敬坐在餐台前的画面,他忍不住贝唇一笑。
“好。”他点头应允。
太好了!扁子姨内心窃喜。“我这就去通知小舞。”话说完她一个转身就离开了。
信二诧异地看向空无一人的门边。光子姨是在急什么?连他的衣服都还没拿她人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