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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象周航真的很忙,忙到他们已经两天没见面了,中间也只通了一次电话。那时候他说他正带着专家鉴定团在岛上,正好走到了“比翼崖”旁边,才想起来给她打了个电话。
听到了吧,还是抽空顺便想起来才打的。当然了,她也是忙人,老总没义气地收回了她剩下的几天假,说酒店太忙,少了她不行。于是她恢复了忙碌的上班生活,不稀罕他打电话来聊废话耽误她工作。两天不见面算什么,等把他跟他们公司的人伺候走了,两个月两年不见面她也没意见。
都说了没意见,可惜坐在办公室里,她的眼睛总是很没骨气地朝电话那边瞄。再然后,美美说在大厅看到“华升”集团的人回来了,正打算去餐厅吃饭。
雪淇一阵不服气,再看看自己手里的盒饭,顿时感慨自己只有窝在办公室里吃便当的份,某人却能够在舒适的餐厅里享受美食,不公平。
好吧,就算他是为了工作,没空再来招呼她去混吃骗喝。那个,她好歹也是酒店的客服经理,去餐厅视察一下员工的服务情况,也是职责所在。
终于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她丢了盒饭,整整身上的套装,拉开门朝楼下餐厅里走去。
餐厅在一楼,用水蓝的玻璃做墙,用餐的客人可以一边吃东西一边透过玻璃窗看海景。
摆正认真工作的架势,雪淇先进了餐厅后堂,巡视了一下菜色跟卫生情况,顺便透过厨房的窗户朝大厅瞄了几眼。
果然看到了周航,坐在一桌子人中间,懒散地靠着椅子,跟旁边的人说着话,神情自信。偶而还微微一笑,远远望过去,倒真的很有几分吸引人的气质。
也是到今天才发现,其实那家伙长得还真蛮不错的,禀承了他母亲的容貌,挺拔俊朗,颇有几分文质的味道,眉宇间的持重之色却又恰到好处地昭显了他身为一个商人该有的精明与利落。
这样一个出色的男人,居然是喜欢她的,还一直喜欢了很多年。她没有得意,绝对没有,她做人很低调的,只不过在看到他的时候偶而会偷偷地笑,只是这样而已哦。
“钟经理,这道菜有什么问题吗?”大厨见她已经在这道招牌菜前站了足足五分钟,以为是哪里出了问题,连忙虚心请教。
“啊?”雪淇这才回过神,飞速掩去心虚,表情严肃地道:“卖相还要再改进一些。既然是酒店的招牌菜,就要努力做到毫无瑕疵,让客人百分百满意。”
大厨谦虚受教:“是,我会注意的。”
雪淇见自己在厨房赖的时间也够久了,知道再赖下去整个厨房的工作进度都会被耽误。她一副认真视察的样子,换谁都会心虚,以为是自己的工作出了什么错。
“那你们忙吧,我再去别处看看。”
拐出厨房,正打算走人,眼角的余光却突然扫到某人的身边多了道熟悉的纤细人影。
是个美女,她知道,可不正是那位当年还跟她结过梁子的燕大秘书。如果不是再次看到,她差不多快忘了当年周航身边还有着一位痴情的追随者。
燕莎已经在周航旁边坐了下来,周航绅士地为她倒酒。而她会跟着专家团一起出现就证明她也是“华升”的人,钟氏易主,燕莎却是周航身边那个雷打不动的人,足见他们真的是关系匪浅。
那么现在的状况是什么?脚踏两只船游戏吗?还是人家根本早就确定了关系,而她只是在某人出行这段期间拿来消遣寂寞的候补?
如果真像她猜的那样,那他最好先向天去借一百个胆子来。就算他借了一百个胆子,她也绝对会搓着拳头等着他!
好吧,她不生气,不必生这种莫名其妙的气。他总会来找她的,到时候看他如何解释。
现在,坚决不生气,走人!
又一天,仍然只是一通电话联系。雪淇手里拿着电话跟他通话,从办公室的玻璃窗望下去,可以看到他拿着手机讲电话的身影,旁边有一群人等着他。
她知道他是真的忙,还有一天就要结束考察,开发案也等着最后的定案,他连几分钟的电话时间都是硬抽出来的。相比较之下,她的心里的那点不痛快,实在有点孩子气。
“雪淇,能帮我个忙吗?”他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什么?哦,你说”她应,目光仍停留在楼下他站的位置。
“我有个文件夹留在房间里,你能不能帮我去找一下,我在酒店门口等你。”
“没问题,跟我说下是什么样子的,我马上去你房间里找。”
挂断电话,她加快脚步拉开门走出去。
“给你。”她气喘吁吁地从旋转门里跑出来,把文件递到他手上,弯着腰在那喘气。
“干吗跑那么急,我没说很赶。”他皱眉,伸手把她扶起来。
他手下的一票子人就等在几米外,全都一副看大戏的好奇表情。
她抬起下巴朝旁边那些人示意了下,没好气道:“那么多人等在那里,你接下来是不是还要嘴硬说真的不急,我们还可以找个地方喝杯饮料再走?”
他笑,问道:“口气这么冲,谁惹你生气了?”
“没有啦,你快走吧,别一帮人杵在门口挡了酒店生意。”她伸手推他,没发现自己语气里的娇嗔。
“或者我的确应该说一句:真的不急,我们先找个地方喝点东西如何?”他往她面前凑近几分,压低声音说。
几天没见,以他的敏锐不难看出她神色里的不满跟嗔责。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已经可以预料出他就是那个惹她生气的人。是因为他太忙没空见她的关系吗?
旁边却有人拆穿了他的大话:“周总,船已经来了,可以走了。”
燕莎笑着走过来提醒,对雪淇点头示意:“钟小姐,真巧,没想到你会在这里。”
几年没见,进步很多呀,会客气地称呼她一声钟小姐了。
“真巧,燕秘书。”雪淇大方地回了一个笑,退后两步,公式化地留下一句:“不好意思我还有工作要忙,周总若有什么需要可以电话跟客服部门联系,我先走了。”
周航想叫她,她已经迅速闪进旋转门里,走远了。
燕莎看好戏地环起胳膊笑问:“我猜你一定没提过我在‘华升’上班的事对不对?”
周航摇头。他跟雪淇才遇上没几天,怎会有时间提到这件事情上去。
“那我猜你就更不会提起,我已经嫁人了。”
有这个必要吗?他怀疑。而由现在状况看来,好象的确有这个必要。
“看来她好象误会了,而且也吃醋了。”燕莎戏谑地指出问题。
“我知道。”周航按了按额角,开始有些头疼。
“需要我去帮你解释吗?”
“不用了,我自己会找个机会跟她谈谈。”再看一眼酒店大厅,那道身影已经迈进了电梯里,迅速地关上了门。
他可以想象得出她咬牙切齿的样子。
“走吧,今天最后一天,先把公事解决掉。”
关于私事,今晚他已经租了一艘游艇举行庆祝酒会,到时候找个机会,再去跟她好好解释清楚。
夜风习习,吹散弯月旁的几抹闲云。繁星点点,散布在苍紫的夜幕里,渲染出几分夏夜里的明朗气氛。
游艇颇大,听说租金不菲。此刻船的周身都挂满了五色的彩灯,船头的甲板上人影穿梭,举着手里的酒杯或对饮或低声交谈。
专家团有十几个人,加上周航他们几个,拉拉杂杂也有十五、六个人,把整个船头站了个满。
雪淇一身工作服打扮,站在船舱里跟小张和几个手下姐妹忙着准备食物酒水,任甲板上热闹阵阵笑声不断,她却头也没抬一下。
小张凑到雪淇身边,用胳膊捣捣她,神秘兮兮地道:“老大,周先生已经朝这边看了不下十次了,你真的不考虑出去一下吗?”
雪淇摆好一个水果盘,递给服务生道:“这个好了,可以端出去了。”
小张不死心,又凑了过来,改拉她胳膊:“老大,你是在跟周先生冷站吗?是不是气他这几天只顾着忙工作把你给冷落了?哎呀,男人事业为重,你就大方点嘛,为这点小事闹别扭多伤神,划不来的”
“闭嘴,再罗嗦就把你丢海里去。”雪淇挥着手里的餐刀对她比了个杀头的手势,低下头继续忙。
小张安静了一会,又跑来烦她:“老大”
雪淇露出一个让人看着心里毛毛的奸笑,搓搓手道:“小张,你真要这么想下海去洗个澡,我也没意见,这就成全你”“不是的,老大!”小张一脸委屈地往后退了退,又伸手指了指雪淇身后“是有人找你。”
“雪淇。”周航将手里的高脚杯放下,朝她这边走过来。
“小张,别偷懒,快去把水槽里的杯子刷了,回头外面没杯子用拿你是问。”钟经理现在很忙很忙,而她又是爱岗敬业的好员工,所以拒绝在上班时间做出摸鱼的举动。
“雪淇”他站到她旁边。
“周总,麻烦让一让,里面地方小又到处都是汤汤水水的东西,建议你还是去甲板上比较好,回头弄脏了衣服本酒店可概不负责干洗费的事宜。”榨完一杯果汁,她举着水淋淋的手对他比划了下,示意他让路。
周航只好往旁边退了退。
“谢谢。”她走到水池边去洗手。
在旁边观战的小张偷偷对周航露出一个同情的表情。
周航走到雪淇身后:“雪淇,我有点事想和你谈谈。”
她正起神色抬头看他一眼:“周总,我在上班,你看到了,很忙很忙,所以走不开。”
被燕莎说中了,女人吃起醋来脾气果然很难琢磨。
周航放弃了套近乎,改变政策:“那么钟经理,鄙人有点公事方面的问题想和你谈一下,可以抽出点时间给我吗?”
她足足看了他十秒钟,把手上的水朝围裙上蹭了蹭,比出一根手指道:“好,就给你十分钟。”
说完围裙也不脱,大步走出船仓。船头站满了人,她想当然是朝船尾走去。
夜深了几分,月亮远远挂在海的尽头,留下一方随水荡漾的月华。
她倚栏站着,转身,很干脆地问随后跟来的人:“有什么公事要谈,请说吧,周总经理。”
“我要申诉。”他文不对题地冒出一句。
“申诉去法院,而我也不是律师。”原来是来说废话的,她赏他一个白眼,打算走人。
“雪淇,关于燕秘书的事,你不想听听我的解释吗?”他伸手轻易就挡住她的去路,笑着问。
不提还就算了,没想到他还真敢如此光明正大地说啊。
“我不想听,没兴趣听。让路,我里面还忙着呢。”绕一圈,还是没能绕开他的阻拦。
“你在吃醋吧。”他轻笑出声。实在难得,钟雪淇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也终于知道吃醋了,他的荣幸。
“吃吃”她开始口吃,半天才找回正常语序,嗤笑道:“是你该吃药了才对!”
要她吃醋,他省省吧他!
“我跟燕秘书之间什么都没有。”
呆子也知道要这么狡辩。没什么,没什么燕莎跟在他身边的时间会比她还长?就算他真的没什么,也不能保证燕秘书对他也没什么呀。时间长了,没什么也变成了有什么了。
什么有什么没什么,绕得她头晕。
“雪淇,到现在你还是没学会怎样去相信一个人吗?”他扶住她,神情认真而严肃。
她拧紧眉梢,思绪有一瞬间的闪神。总是在面对他严肃表情的时候,她就没了辙,好象真的是她做错了一样。
心里很不服气。要她努力地学着去相信一个人,前提是他也不会做让她怀疑的事。之前的两年再加上这三年时间,燕莎整整在他身边待了五年,还不包括读书的那几年。要她不怀疑不生气,可能吗?
在她眼中,就算他跟燕莎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但总还是觉得他把对异性的专注割分了一份给另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所以她觉得委屈。
谈恋爱还要伤这个神,她郁闷得要死,早知道还不如一直当单身贵族来得舒坦。
跟他大眼对小眼,瞪了半天也没看见他有半点让开的意思。
“路你到底让不让?”
“不打算让。”他一派悠闲。
她知道再怎么瞪他也只是白费力气,所以确定他是真的不打算让她走开了,她干脆脚下一转,走到船尾,双手扶着栏杆,赏月。
站了一会,身后没动静,她也懒得回去去瞧究竟,继续在那赏星赏月赏夜景。
脚上还踩着高跟鞋,颠得脚疼。她弯腰把鞋子脱了下来,踢到一边,攀坐到栏杆上去吹风。
这次身后很快有了动静。脚步声渐渐移近,她听到那个男人略显紧张的声音:“快下来,别坐到那上面去,很危险。”
她动了动身子,回过头去看他一眼,嗤笑道:“放心,我可没有跳海的打算。一来我不会游泳,二来听说这里的海水很脏,几口水就能把人给呛死。我个人觉得就算一命呜呼,也要挑个舒服点的死法,你说对吧?”
回头没忘送了他一个百媚横生的笑容。
“不要开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玩。”他低声劝告,朝她这边走过来,脸上的神色比夜色还暗沉几分。
瞧他那紧张的样子,不会真以为她一时气极打算跳海了此残生吧?把她看得那么坚贞,她实在惭愧惭愧。
“下来。”他对她伸出手,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啧,他黑着一张脸的样子真难看。
她不甚情愿地把手伸过去,刚想站直身体,脚下一滑,手还没搭上他的手,人已经随着重心朝后栽去——
开开什么玩笑啊!她一点一点都没跳海的打算啊“呜救命啊”她是旱鸭子,不会水的!
周航迅捷的身影掠过栏杆,跟着跳了下去。
丢人丢人,丢人丢大了。
雪淇坐在船尾的甲板上,身上披着大浴巾,神色哀怨地捂着脸悔过。
头发还在滴水,周航坐到她旁边,替她擦头发。
她一把抢过干毛巾,自己擦。
“都是你的错!”她开始推卸责任。
“我认错。”他明智地认识到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惹一个盛怒中的女人,虽然忍笑忍得很痛苦。
“告诉你不要追着我罗嗦,如果不是你非要找我谈话,我就不会到甲板上来,也不会无端端坐到栏杆上去,更不会莫名其妙掉下海,让那么多人看了场免费笑话,更更不会”她一条一条指控,说到最后一条的时候蓦的卡住了。
刚才被救上来的时候,她因为看到大家都拿同情的眼光盯着她看,意识到自己在水里扑腾的那会儿形象实在不雅,于是眼一闭装昏厥,结果周航这混蛋就当着众人面对她进行人工呼吸,然后她的光辉形象一世英明就在众人和她的一群手下面前渣也不剩的坍塌光了
气不过,狠狠又瞪了他一眼。
一把揪住他的胳膊,压低声音恶狠狠地问:“谁让你刚才多事,对我那什么来着?”
周航表情无辜地答:“刚才只是最基本的急救措施,你不会还在为这个生气吧?”
不过是人工呼吸,中学的卫生急救课上都有上,她至于从醒过来就开始生气,一直气了整整一个小时吗?
他已经很努力地摆出一副平静表情,最终还是没忍住,低声笑了出来。
“你还笑!”举起手里的毛巾朝他扔过去。
他顺手接住,放到一边,转握住她的手。她挣扎了几下,没挣开,只好作罢。还是一个人皱着眉头生闷气。
说是人工呼吸,总还是非一般的亲密接触吧,少说也算半个吻。莫名其妙被占去了便宜,偏偏她那时候装昏死了过去又不能一巴掌把他轰开,所以她怄,很怄。
“雪淇,你总要习惯一些事,刚才才只是人工呼吸而已。”他拿出耐心循循善诱。
“你想说什么?”她防备地往后退了退,绷紧表情盯着他。
“我是说,我们是男女朋友,有亲密的举动很正常。而且我们将来还要结婚,还会有小孩”所以她如果一直拿对待登徒子的态度来对他,总不是办法。
“打住,我不要听!”她双手捂住耳朵。
不是她保守,而是一直单身了二十六年,突然跟异性发生了亲密的接触,她自然不能很快适应过来。
他无奈地挑了挑眉,仿佛很不情愿,低声咕哝一句:“不能言传,看来只好身教了。”
她抬头,还没完全意会他话里的意思,人已经被他渐紧的怀抱拥住。
“你你做什么?”她往后退,一直退一直退,退到无处可退。
他摆正表情,一本正经地说:“我要做一回友好牺牲,教会你怎么学着习惯身边有我的存在”
“停停有人在看”语音渐渐变得模糊。
他转过身,挡去两人之间的迤俪风光。谁爱看,看去吧,不过记得要识相点,情侣专修课时间,旁观不收费,请勿打扰就好。
开发案顺利进行,考察时间已经结束,周航会在今天早上带着他公司的人离开。
雪淇很讨厌十八相送那种恐怖的场面,打算窝在宿舍里装鸵鸟。给了他一通电话道别,顺便告诉他她没空前去相送了,祝他一路走好。
意外的是,周航也没提出异议,只在电话里叮嘱她注意身体,没聊几句就挂了机。
拜那晚在游艇上的丢脸事件影响,她现在成了酒店了“风光无限”的知名人士,走到哪都有人对着她暧昧兮兮地笑。她刚好以此为借口跟老总请了大假,说是避避风头。老总大概是看在她顺利签下与“华升”的合作案份上,觉得她劳苦功高,很爽快地就批了她一个星期假。
只不过,某人马上就要走了,她一个人躲在宿舍里枯燥度日,实在没什么意思。
电话在响,雪淇仍然爬在沙发上对着窗外的阳光发呆,懒得去接。
五分钟过去,这次响起来的是敲门声。
大早上的,谁会跑来敲她家门?拨了拨乱篷篷的头发,她穿上拖鞋走过去开门。
门拉开,外面站着的那道熟悉人影让她一阵讶议。这个时候他不是老早搭上车走了吗?
“怎么这个时候跑来了?”她一点身为人家女朋友的自觉都没有,半点惊喜的表现也不给。
“有件珍贵的东西忘了带走。”他悠然淡笑。
她突然变得精明起来,用手指指自己,不太确定地问:“不会是指我吧?”
他笑着点点头,已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赶紧扒住门框,大叫:“想都别想!”
都说了暂时不跟他回去,他不是也答应了吗?居然又反悔,有点信用没有?
“雪淇,你以前可没这么胆小。不过是回去见见爸妈,对你来说有这么难吗?”他拿她孩子气的样子没办法,只能一边拉着她一边摇头。
“我就这么胆小。你不守信用,说好了年底才回去,现在又反悔!”她把门框抱得紧紧的,一副打死不松手的架势。
“听你们老总说放了你一个礼拜假,既然你有时间了,为什么不顺便跟我回去一趟。”他顿了顿,忽然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我知道了,或者你是希望钟叔跟我妈来看你。也好,这里风景不错,挺适合度假的”
某人乖乖地松了手,一脸不甘心。“算你狠。”
回到了这座久违的城市,坐上了出租车,雪淇还是想打一下退堂鼓。
伸手拉拉隔壁的某人:“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
周航本来打算装没听见,看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只好沉思了片刻,沉吟道:“或者,还有另一个解决办法。”
“说来听听!”她立刻两眼发光。
他目光深沉地看了她良久,开始老奸巨滑地挖出陷阱等某人来跳:“一,你老老实实跟我回家。二,我们去公证处把结婚证先办了,我就同意你暂时不跟着回家。如何?”
不如何!居然连这种三级跳的烂主意也提得出来,他凭什么呀他!
见她露出不屑的表情,他语气转了认真,说道:“雪淇,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我没想过再放你走。”
换句话说,结婚是迟早的事。
雪淇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最怕他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认真表情,她铁定会动摇。
“可是周航,你不觉得现在还早了点吗?”她的语气也软了。结婚证哪是说裁就裁的。
“我三十岁,你也二十六了。”他摆出事实讲道理。
二十六不是什么该死的年纪,可是由他的表情看来,二十六还没解决掉自己的终身大事,好象就是很丢脸的事。她本来还想为自己强辩一下,看着他认真的样子,不知怎么就发蒙了。
“选好了吗?”他声音温和。
这是让她选吗?根本就是逼她就范哪。他握紧她的手,情深款款的样子。末了还补充一句:“雪淇,我已经等了你这么多年”
恶!像三流肥皂剧里的台词,偏偏正中了她心底的软肋。
眼前的是她伤害过,却依然等了她很多年的一个人,一个她无法再逃避再拒绝的人。
于是只能小声地回一句:“好吧,拣日不如撞日,就先去公证好了。”
套牢也是套住两个人,把自己赔进去的同时,也意味着有个人跟着她一起栽进了婚姻里。说心里话,周航也算一表人才,能诓到他一起过下半辈子,挺划算。
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唉。
一直等到车开到民政局的门口,雪淇才想起来:“登记结婚不是要身份证跟户口簿的吗?”
“你忘带身份证了?”他问。
“我的意思是说,没户口簿。”身份证天天放皮夹里怎么会忘带,重要的是户口簿吧,还在父亲那里。
周航松了口气:“那就没问题了。户口簿我马上打个电话给助理,让他帮忙去家里取一下。”
雪淇也没注意听,人已经下了车。一直到后来才想起来,让他的助理去父亲那里拿户口簿,一切事情想当然全都暴光,瞒也不必瞒了。
今天只是很普通的一个日子,来领结婚证的人并不算多,加上他们也就五、六对的样子。
一直到现在雪淇还没半点私定终身的紧张意识,像小孩子玩家家酒,就觉得还蛮好玩的。坐在休息椅上等着排队进去,她很大方地跟隔壁一个女孩子攀谈起来。
对方的男朋友给周航递了根烟,周航摆手说不会。
隔壁的女孩子羡慕地低声说:“你男朋友真不错,不抽烟,看上去也很稳重,不像我家的这个,还像个小孩子,处处要我管着他才行。”
雪淇在心里哀叹,她倒是也想能管管人家,而由现实看来,以后她将会是被管的那一个。
“他还行吧。”雪淇谦虚地笑。
前面的一对办好了手续领着证出来了,热络地对着旁边那对新人打招呼:“进去吧,轮到你们了。”
隔壁的那个女孩子站起身笑道:“我们先进去了啊。”她男朋友走过来,牵起她的手,两人甜甜蜜蜜地走了进去。
其实在某一刻里,幸福就是这么简单吧,能和自己爱的人牵手走下去,不去管明天是什么样子。
雪淇免不了有些感慨。
周航坐到她旁边,问:“老实说,一直到这一刻,你有没有想过后悔?”
毕竟她是他连哄带骗拐来这里的。
“老实说,我一直在后悔,”她老实不客气地说,见他脸色暗下去,才笑着又道:“直到这一刻。说句触眉头的话,今天从这里走出去的人,难保有一天不是从另一头走出来,”
她指了指只有一墙之隔的离婚办事处“可是我突然想通了,幸福与否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做人不能太贪心,不该期望老天眷宠你一定得到一辈子的幸福。以后的日子是要靠自己去经营的。”
“周航,我不相信缘分,我也不敢保证我们会一辈子就这样幸福地走下去,但还是要很真心地说一句:很高兴遇到了你。”
周航有些失笑,面对她的坦白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最后只能说:“钟雪淇,服了你连结婚誓词都要说得这么模棱两可,不过看在你难得诚实又难得这么认真的份上,我只能大方一点,不生气。然后还要说一句,我会努力让我们能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一直守着你。”
想来是怕等会进去会紧张,他们干脆先自行预演一下结婚誓词,等下进去连废话时间都省了,直接盖了章走人。
正在那难得向对方表一回情,门被推开了,又来了一对新人。
雪淇好奇地看过去,在看清来人之后“噌”的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怎么了?”周航也好奇地跟着看过去。
雪淇已经冲到了那年轻的一男一女跟前去。“朵嫣,居然会在这里遇到你”夏朵嫣也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高兴地拉起雪淇的手又跳又叫:“雪淇,怎么会是你?”
雪淇的目光转到旁边的男人身上去。
苏杰淡淡一笑,对她点了下头。
今天他穿了身深灰西装,很帅气,比起三年的那一面,眉宇间也少了那份戾气。
周航也走了过来,微笑着打招呼。夏朵嫣看看雪淇,又看看周航,睁大眼睛笑道:“不是吧,你们两个也”
“和你们一样,来结婚的。”雪淇大方地承认。
“你这家伙,果然深藏不露啊。”居然连沉默寡言的周大总经理也能摆平。当初就觉得他们之间关系暧昧,后来要不是公司出事大家断了联系,想必他们两个早在一起了。世事无常,兜兜转转,该走到一起的人,总是会重逢的。
雪淇的目光在她跟苏杰身上转了转,抓住朵嫣的手对两位男士道:“不介意我们姐妹到旁边说会儿悄悄话吧?”说完也不等人家老公点头,已经拉了手跑开了。
两个大男人,互看一眼,相视一笑,走到另一边去等各自的未来老婆大人。
“你跟苏杰”雪淇开头就问这件事。
“正如你看到的,我们就要结婚了。”朵嫣幸福地笑。
“他有没有”有没有去混黑社会?
“他对你好吗?”前面那句她问不出口,只能改了话题。
“他一直都对我很好。我现在还是在一家公司做助理秘书,待遇还不错。苏杰他,”她顿了下,笑道:“他坚持走他想走的路,而我会一直跟着他。”
雪淇想叹气,又怕伤了朵嫣的心,于是故作振奋地道:“真没想到你们动作也这么快,年纪轻轻就学人家赶着结婚,真是想不开啊。”
“你还不是一样。没想到你真的跟周总走到了一起,或者缘分这东西是命定的,无论兜多大的圈,到了重逢的时候,总还会再遇上。”朵嫣目露感慨之色。
雪淇呵呵笑道:“是啊,我也一直没弄明白,自己怎么就答应了要嫁给周航。说缘分太玄乎了,我宁愿相信是自己运气不错而他运气太差,结果我们就这样瞎碰上了。谁都不知道明天的样子,重要的是学着珍惜手边的幸福。”
“雪淇,现在你相信感情了吗?”朵嫣认真地问。
“我早就相信了,在很久以前,当我看着你跟苏杰之间所发生的一切,那时候其实我已经相信了,只不过一直用了好几年去逃避面对这件事而已。”
她握紧朵嫣的手:“你一定要好好的,有什么事需要帮忙记得来找我知道吗?”
“我知道。”
“还有,祝福你跟你老公。”
“也祝福你跟你老公。”
生活中的磨难其实只会出现在某一段旅途上,走过去了就是另一番天空。如今他们都算经历过了一段磨砺,从今往后,她相信他们都会过得很好很好,一定会。
“走吧,你老公已经等很久了。他那么酷,我怕他会骂我拐带他老婆,到时候要我好看。”雪淇笑着拉起夏朵嫣,朝着属于她们的幸福走去。
“你老婆还你。”雪淇把朵嫣的手交到苏杰手里,嘱咐道:“要对她好,不然她来我这告状,回头我一定找你麻烦。”
苏杰认真地道:“谢谢你。还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需要帮忙的时候说一声。”
雪淇摆摆手:“严格算起来欠我的人情可多了,以前在公司的时候你的老婆大人被人欺负,每次都是神勇的我站出来替她出头。如果你真要还我人情,就好好保护她吧,别让她受别人欺负知道吗?”
说着说着,神情不由自主就转了认真。相信她话里的意思,他会懂吧。
“我知道。”
雪淇摸摸身上的口袋,没找出什么东西来,突然灵光一闪,回过头叫周航:“老公,把我皮包拿给我。”
周航听着她那声脱口而出的称呼,心里暗喜,脸上还是不动声色地递上她的皮包。
雪淇翻了半天才把东西找出来。是她在渔村拣的贝壳,她挑了两只形状一般大的浅紫色贝壳放到朵嫣手心里:“这个送你们,当作新婚贺礼吧。有点寒碜,但是我冒着掉进海里的危险才拣来的,还算珍贵,所以不许觉得瞧不上眼啊。”
周航不服气地想,那个冒着掉进海里的危险跑去拣贝壳的人,是他才对吧。看在她刚才那声“老公”的份上,算了,不跟她计较。
公证处的办事员见半天都没人进来,跑出办公室来看究竟。看到他们这里还有两对,就招呼道:“是来办手续的吧,可以进来了。”
雪淇给了朵嫣和苏杰一个祝福的笑,说:“去吧,要幸福。”
苏杰牵起朵嫣的手,神情郑重地向里面走去。
雪淇望着他们相依的背影,轻叹了声气。周航走过来,轻手拥住她,她就势把头倚到他肩上,尤有几分担心地说:“不知道他们以后会怎样,有点替他们担心。”
“苏杰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我知道。”她无声一笑“他们之间,又是另一段故事了,希望他们的故事能有个圆满的未来。”
“会的。”他温声安慰,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来,于是怀疑地问道:“我依稀记得那两只大贝壳,你说是打算留来给我们自己当纪念的吧。”
那天在渔村也发生了点小意外,那贝壳差不多也算是他们之间的定情之物,她就怎么随随便便送人了,总该给他一个交代吧。
某女不知悔改,理所当然道:“我就在海边上班,想要多少贝壳没有啊?你喜欢的话回头我们再去一次渔村拣点回来不就好了。”
这男人真小气,连两只贝壳也舍不得。
某先生气结,终于意识到自己将要娶到的是位少跟筋太太。不知道现在反悔还来不来得及?他当初到底是什么眼光才会看上眼前这位小姐的呢?
他搓着下巴开始严肃地考虑起这个问题。
“走了,轮到我们了,还在发什么呆?”她不知温柔二字怎写,勾起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架势,吆喝着他走人。
“好,走吧。”关于那个严肃的问题,看来已经列入无解之题,他只能用一辈子时间去慢慢琢磨答案了。
后来,登记花了二十分钟,等他们从民政局走出来正打算找个地方先吃顿饭当庆祝的时候,二位家长大人已经等在了门口。
两人有志一同的对着儿子数落了一通,无非是终身大事怎可儿戏云云。然后亲热地拉起女儿的手,三人行回家去。
可怜的新郎倌刚注完册就遭到老婆的抛弃,沦落了一个拎行李的份。
罢了,好在人总算是让他拐到手了,今天辛苦一点全当表现一下,未来的日子,想必他不用再这么为某人伤脑筋了吧。
那个,关于这个问题,真的真的只有天知道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