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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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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绪纷乱,在漫天飞舞中不意间勾扬起兴味,隐隐刺激了埋在内心深处的某样东西。

    于是,浑身的毛细孔在瞬间张散,裸露的藕臂与细腻颈项窜过麻感,穿透脊椎,如电流般微刺微疼,她耳中甚至捕捉到那声响“啪啪啪”细微却兴奋。

    “冷吗?”身旁的男人低问。

    余文丽瑟瑟轻颤,不是因为冷,是胸口躁动得厉害。

    “不会。”如是回答,她双手却环抱,缓缓摩挲著自个儿的裸臂。

    范馥峰无语,高大身躯状若无意地往旁淡然一移,挡在风头的地方。

    她再次扬睫瞧他,这一次,耳畔那“啪啪啪”的电流声更清晰了。

    她颤栗著,呼吸有些不顺畅。

    又于是,她突然明白,自己必须对他做些什么。

    试探地、主动地、值得鼓起勇气地跨出去,而非萍水相逢后又缘随柳絮,由著在风中颠摆。

    “这附近有一家义式料理,海鲜局饭和青酱做得很赞,晚餐一起吃?”仿彿邀请的是一位认识许久的老友,她语气静谧谧,眉眼间的柔软与渐沉的暮色融作一起,幽幽漫霞。

    男人背光的脸庞有几许隐晦,那神色即闪即过,快得几难分辨。

    “我请客。机会难得呢!”她眨眨眼,飞扬的眉儿调皮俏丽。

    范馥峰咧嘴一笑。“你刚才已经请我吃了一支霜淇淋了。”

    到现在他还弄不明白是怎么从她手中接过那支霜淇淋塔的,总之回过神后,东西已经出现在他掌里。

    “我今天请客请上瘾了,就不知这位先生愿不愿意赏光,让我略尽地头蛇之谊?”他沉静如深海的眼太撩人,她还不想放他走啊!

    说不讶然那是谎话,被美女如此温言笑语地力邀,他受宠若惊。

    仍是不太敢直视那双美得过分的大眸,怕一下子把什么弄乱了。他受过的教训还不深刻吗?不学乖,到头来伤得更重,能去怪谁?

    “谢谢你。”深深吐纳,他终是迎向她,低沉嗓音在夏风中浮漾。“我还有约,该走了。”

    软软的钉子碰了过来,余文丽微微怔然,竟莫名地有些想笑。

    好吧好吧,是她太高估自个儿的魅力了,以为丢出几朵娇笑、温言软语一番,便能无往而不利,这回算踢到铁板了。

    暗自叹息,她丽颜仍浸润在汪汪浅笑中,巧肩耸了耸,一派轻松无谓的模样,脑子里已转得飞急。

    “唔那、那你跟人家约在哪里?我有车,可以载你过去。”真是史无前例,以往是围在身旁一拖拉库的“狂蜂浪蝶”前仆后拥地抢著当她的护花使者,现在风水轮流转,她也厚起脸皮硬抢著当人家的护“草”使者了。

    “太麻烦了,搭捷运很方便。谢谢。”他笑笑地回绝,即便心中讶然指数再攀一级,那张古铜色脸庞却掩饰得极好,仍旧温和带著淡淡距离感的温和表相。

    余文丽当头挨了一棒,咬住几要冲口而出的挫败呻吟,再接再厉地道:“反正顺路啊!我也要回台北市区,不麻烦的。”

    范馥峰未再作表示,深黝黝的眼掠过她看向对岸渐渐朦胧的观音山。

    “我陪你往回走,这段河堤的照明不够,树木也多,女孩子家独自一个总是不妥。”特别是她又长得这么不安全。

    低潮的心绪因他自然流露的关怀稍稍回复生气。余文丽抬起皓腕将几缕发丝塞至耳后,精灵的眸子溜溜转著,欲言又止。

    “丽丽!”

    听见唤声,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朝他们跑来的高瘦男子。

    范馥峰认出那人,方才在警察局里打过照面,她喊对方“伊哥”

    “你怎么说走就走?我才进档案室一会儿,出来就让我找不到人了。”

    “先生,我又没做坏事,为什么不能说走就走?”余文丽皱皱俏鼻。

    “不是啦!”他搔搔头。“唔总之,你今晚来我家,我请你吃饭,我、我咦?这家伙在騒扰你啊引”终于察觉到在场尚有第三者,他双目细眯,瞪住一旁沉默不语的范馥峰。

    余文丽挺身挡在两男之间,一只细臂还插在蛮腰上,凉凉地开口。“别想用你那套吓我朋友。”

    “你朋友?这么快就变成朋友啦?”伊哥两指搓著下巴,眉毛一高一低轮流挑动,只差没发出“嘿嘿嘿”的笑声。“来来来,既然是你新交的朋友,那就更要好好聊一聊了。”

    “喂?!”倒竖柳眉充满警告意味。

    “我该走了。”她另有别人陪伴,已不需要他发挥骑士精神。范馥峰说不出此时内心的感受,像是坠下一块大石,他应该感到轻松、无负担,但诡异的是,那沉甸甸的重量仿佛压入底端般,他胸口莫名一沉。

    明该晓得,如她这般外貌出众、谈吐活泼的女孩子,追求者定如过江之鲫,被众星拱月地捧在掌心中呵护!若不是今天发生的小小意外,她和他大概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也交会不到一起吧?

    真是该走了

    “范馥峰”情急之下,她不禁连名带姓地喊他。

    没用的。男人坚心如铁,淡淡朝她和伊哥颔首,掉头就走。

    “咦?真的走啦?丽丽,这只苍蝇不怎么黏耶!唔欲擒故纵,其中必定有诈,要小心哪!”

    伊哥还来不及收回视线,一旁的余大美人再也隐忍不住发飙了

    “都是你!都是你啦!谁要你跑出来搅局?!害我电话号码、手机号码、住家地址、msn、即时通、媚儿信箱,一样也没要到!他没騒扰我,是本小姐騒扰他,你了不了啊?!”气得优雅的空姐形象全抛到天边去,跺脚,她抓起小提袋拚命打人。

    挡挡挡、退退退,还是被狠k了好几下。“呜不要这样,你别火嘛!谁教你三不五时就被追著跑,我也是关心你、爱护你,我我我我一片赤诚感逃诏地,不要再打啦!”

    中场休息,余文丽喘息著,发火的猫眼既艳又又凶狠。

    伊哥小心翼翼地挨近,陪小心道:“你、你别气,气多了对身体不好,会有皱纹的。呃呵呵,今晚跟我回家,拜托,求求你啦!”

    从小提袋中抓出矿泉水咕噜咕噜地灌著,心头火稍减,她睨著他。“你老婆跟你冷战,要我去帮你说好话、当和事佬,以为我不知道吗?昨晚我一下机,跟飞行团队才开完检讨会,在机场办公室时就接到你老婆打来哭诉的电话了。哼哼哼,亲爱的表哥,直接告诉你吧,总之,你这回糗、大、了!”撂下话,她一双蝴蝶凉鞋踩得答答答地赶往捷运站方向追人去。啧,也不晓得能不能追上。

    “哇啊啊,,亲爱的丽丽表妹,别这样嘛,,我来跪,我跪你还不行吗?你表嫂跟你最有话聊了,你帮帮人家嘛!呜呜呜,,”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扑过来扯住她手臂的这一位大德,显然已经到了伤心处。

    唉

    她三声无奈地仰天叹气,巧肩垮下,只得把那黏重的惋惜悄悄搁在一边了。

    上天垂怜!

    压得余文丽都要喘不过气来的惋惜没能持续太久。

    两个礼拜后,就在她结束一次为期十二天的欧洲太长班、飞回台北base休假时,终于得到一次全面性的救赎!

    休假共四天,她没安排约会,也推掉公司同期姐妹们的八卦下午茶会,更没打算待在市区的小鲍寓连睡四日,包袱款款,她开著车返回位在北县金山乡的老家,回家当当乖顺的孝女。

    金山是北部著名的温泉乡之一,日据时代,余家便在此经营一家取名叫作“山樱”的温泉小陛,一代传一代,服务亲切、餐点美味价廉,早已做出相当不错的口碑。

    近年来虽然大型温泉会馆当道,spa池、按摩水柱、蒸气三温暖等等一大堆新玩意儿推出,但仍有不少“泡汤迷”独独钟情“山樱”这种传统日式民宿的经营方式。小旅馆有其独有的风情,总教人迷恋而怀旧。

    能与那位造成她呼吸道不太畅通的始作俑者再次重逢,余文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

    “你、你在这里?!”冲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很没创意,全然是内心极度惊喜的反应而已。

    娇声轻呼,满是外显的喜悦,在场的人不仅范馥峰一个闻声抬头,但她绽漾浓浓欣喜的美眸直勾勾只对准了他。

    现场是“山樱”位在前庭的露天咖啡区,小小巧巧,周遭的布置自然融入乡趣,修剪成波浪状的七里香巧妙地形成天然矮墙,两株山樱树二肘一后伫立著,草地上摆著五组素雅的白色桌椅,还架有一组双入座的原木秋千椅,方便泡完汤的客人坐在这儿休息,点杯香醇的咖啡,再来盘好吃的松饼,吹吹风、看看风景,三五好友八卦一番。

    气氛是温馨闲适的,直到忽然被充当工读生替客人送咖啡过来的余文丽这么一嚷,宁静的波长荡了荡,引起大伙儿的注目。

    这一颗石子投得极深,在寂静心湖中硬是划开层层涟漪。怎么又遇上那对猫儿般既亮且神秘的大眼,在这个几可说是偏僻的所在?范馥峰所受的震撼不亚于她,一时间定在位子上,怔怔无语。

    “丽丽,哪个时候回来的?”坐在范馥峰对座的斯文眼镜男眼睛一亮,跟著来回看看他们俩,狐疑挑眉。“你们认识?”

    “当然,阿峰是我的好朋友。”余文丽甜甜一笑,将托盘中的两杯热咖啡分别摆上。

    “好、好好朋友引”眼镜男像是猛地被掐住喉咙还硬要发声。

    “不行啊?”

    “呃行,当然行,只是你们怎么会会变成好朋友?”

    是啊,他也很想知道。范馥峰被她突如其来的说法震得头微晕,胸口古怪地闷烧。

    他淡蹙眉心睇著,她毫不忸怩地迎视。不知怎么回事,他耳根越来越热,脸皮子底下也跟著闷烧起来。

    余文丽把托盘抱在胸前,丽容在暖而不燥的日光下仿佛打上了梦幻苹果光。

    “说来就话长喽!总之大家有缘,谈得来,自然就成了好朋友。”

    这便是传说中的缘分了。

    无缘对面千里远,倘若有缘,管它路乡长,所以,他才会来到“山樱”与她再次相遇。

    她有种直觉,笃定意味浓得化不开,她和他不仅能成为无所不谈的好朋友,亦能超越友谊的关系,发展出更深刻、比蜜还甜的感情!

    前提是,她必须想办法从“一厢情愿”变成“两相意爱”这么一来才有搞头啊!

    “可是都没听你提过啊!”斯文眼镜男皱眉,不满地搔搔下巴。

    “我交朋友难不成还要跟你报备?”

    “呃不是啦呵呵”脖子顿时一缩,干笑两声,他立即转移质问的对象。“学长,原来你和我家丽丽早八百年就认识了,你怎么提都没提?”

    范馥峰掀了掀唇,苦笑,真不知如何作答才好。

    若据实道出,当场戳破她的话,似乎很没风度:但倘若顺应她的意思,附和她所说的,又十分不恰当。

    他有些著恼,对自己生气,因为心里竟再一次冒出受宠若惊的欢愉。

    美女主动亲近示好,他的心不由得沾沾自喜、蠢蠢欲动原来,他仍肤浅得可以。

    “你是呆宝的学长?”涂著珠光色指甲油的纤指比向眼镜男,余文丽瞠圆的眸子扫向范馥峰。

    “丽丽,不要再提那个该死的绰号!我不呆,ok?自从本人上高中以后,就没人再这样叫我了,只有你、只有你!你就是故意、就是存心欺负人!你!”

    余文丽突然把托盘塞进眼镜男手里,对他的抗议毫不理会,很理所当然地命令道:“进去厨房找大姐,她会派工作给你,一个!唔两个小时后再过来,但最好就不要过来了。”

    嗄?!“咦?呃我我我丽丽,我学长他他他”赖在座位里的修长身躯已被一双看似柔弱、实则孔武有力呃是颇有气力的藕臂拖起。

    “我会替你好好招待人家的,乖,快去帮大姐忙。”直接把人推走。

    一分钟后“山樱”的前庭咖啡区再次回复该有的馨宁,而大美女以堪称霸道、不顾道义的蛮横手段处理掉第三者后,拍拍秀手、拢拢浪漫的波浪长发,裹在牛仔热裤下的俏臀大大方方地坐在还留有温度的椅上。

    范馥峰被她充满兴然的眼神看得好不自在,手轻抵唇边假咳了咳,挤出话来。“你和健群学弟也相识,真是巧。”

    在明润光线下烁著乌亮光泽的大鬈发随著颔首的动作飘晃,她笑容可掬。“你和呆宝会凑在一块儿才真正巧哩!”更巧的是,他又一次撞进她生命里。

    朗眉略挑,他似带笑意地道:“健群是小我两届的生态学系的学弟,我和他又同社团,所以混得挺熟的。就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跟呆宝这词扯不上边。”

    “就是就是,还是学长有良心!”眼镜男去而复返,听到有正义之士为他平反,感动得差点痛哭流涕!开玩笑,他是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资优生耶!柄小、国中、高中跳级念,大学都嘛考第一名拿奖学金,硕士和博士学位轻松入袋,都不知有多聪明?

    余文丽没好气地扬睫。

    “你回来干么?”敢赖著不走,瞧她用满清十大酷刑伺候!

    老鼠见到猫,罗健群又可怜地缩了缩肩膀。“是大姐要我送松饼过来啦!罢烤好的,要给学长吃,你、你你不要恰北北地欺负他”

    找死!

    眼尖地瞄到桌底下一只美腿已准备踹过来,罗健群哪里还顾得了什么,整个托盘往桌上一摆,掉头就跑,去得好快。

    “哼!”骄傲的漂亮下巴调回,余文丽瞬间对进男人若有所思的深邃瞳中。

    他黑幽幽的目光潋滥著,唇色略淡的嘴微微勾扬,像在笑人,她嫩颊不禁红了。

    “呃那个”清清喉咙,赶紧解释道:“我和那枚阿呆从小闹到大,他虽然才小我三天,但被我这个表姐管得很习惯了。”

    呜千万不要误以为她坏脾气、恰北北呀!那仅是她真实性情里的一小角,真的只是小小、小小的一咪咪而已啊!九成九的她是如此的温柔可人、活泼甜美呀!

    “表姐?”范馥峰明显一愣。

    “是啊,那枚只会读书的呆宝是我二姨的小儿子,他大哥罗健伊在淡水分局工作,你见过的,就是那天跑来拆散!呃是打断我们散步的那个便衣,他是我表哥。”

    她亲密喊著“伊哥”的男人原来是她表哥?!范馥峰心头莫名一弛。

    “我还以为”

    “什么?”丽眸浮现疑惑。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沉默几秒后才淡笑道:“没什么。”

    原以为根本不在意的,他不晓得那份轻松感因何而生,真是来得莫名其妙又师出无名。

    不愿深思,他咬咬牙,硬将那份诡异心绪压下。

    余文丽没察觉到他的内心转折,软软叹气,迳自笑语:“伊哥那天挺惨的,忘记他亲亲老婆的生日已经十恶不赦了,竟连两人的结婚纪念日也忘得一干二净,我表嫂火大了,和他卯起来冷战,冻得他差点变冰棒。那晚他求我去他家当说客,好话说尽,表嫂看我的面子才改判他缓刑呢!男人婚后好像都会变得很健忘,你也这样吗?”

    “唔我还没结婚。”没办法给予确切的答覆。

    “噢。”套到话,美脸如花盛开,差些没乐得跳起回旋舞。

    她动作优雅又俐落地为他布置刀叉,跟著将刚出炉的松饼分到搁在他面前的白瓷小盘里,并为他淋上蜂蜜。

    “这间山樱温泉小陛是我家祖传三代的温泉民宿,目前的大掌柜是我家大姐,她厨艺好得没话说,烤的松饼远近驰名,每天只限定五十份。”没多想,她藕臂已热情地横过桌面,替他切起松饼,还插住一小块送至他唇边,服务周到得不得了。“来,你尝尝看。呃”糟糕,她会不会表现得太“超过”了些?

    不经意地扬睫,发现他粗犷脸庞连连刷过好几道精彩表情!错愕、讶异、腼腆、有些些不知所措,最后那眉宇舒朗开来,渲染出教人玩味、似笑非笑的颜色。

    她俏脸红了。

    没办法,这算是她的“空姐职业病”吧,挺习惯为大众服务的。好比她上完洗手间后,一定会顺手把卷筒卫生纸倒折三角形,方便下一位使用者拉取,就算在家里也习惯这么做;若一群人搭电梯,她又会自动化身为电梯小姐;跟朋友同桌而食,她常克制不住地忙著帮人布菜、倒饮料。

    如今遇到一位她想方设法要去亲近的人,虽知放慢脚步缓缓来可能妥当些,但行动不受大脑控制,下意识已偏依过去。

    “谢谢。我自己来就好。”范馥峰毕竟厚道,绝不会由著人家继续尴尬下去。

    没张嘴让她喂,他接过那把尚戳著松饼的叉子,跟著取饼她握在另一手的餐刀,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动。

    烤得恰到好处的松饼和著蜂蜜的香甜在口中散开,软呼呼的,几乎入口即化。

    食指大动,又切下一块往嘴里送,顷刻间,白瓷盘里的食物已不见大半,他颔首,由衷称赞:“嗯,真的很好吃。”

    看他吃东西是一种享受,徐缓地、专注地把食物送进嘴里,大口咀嚼,用心品尝,当味蕾尝到美妙滋味时,他的眼瞳湛了湛,五官神态的变化让旁观的人立即明了他未说出口的体验。

    余文丽双手支颐,看得好开心。

    “你不吃吗?”托盘中尚留著一份松饼,她却动也不动。很难忽视她热情的眸光,好不习惯又想不出绝佳的对应方法,范馥峰只得讷讷问道。

    她摇摇头,俏丽大鬈发贴着白里透红的嫩颊晃动,大眼、巧鼻加朱唇,真像尊摆在百货公司玻璃橱窗里的大洋娃娃,只不过这娃娃的表情生动得很,眸底窜得忽高忽低的神秘火焰会烫人,弯弯的粉唇让人呼吸不太顺。

    “我刚刚在里边喀掉一大块,吃不下了,你多吃一些。”她把另一份松饼推到他面前。“我帮你裹些蓝莓酱好不好?”

    范馥峰又窘了。被大美女如此殷勤伺候,早招来邻座几道既羡慕、又嫉妒的目光。

    她释放的讯息强烈到让一向对男女感情反应慢半拍的他,也清楚地察觉到了。这一切不合常理,远远超出他能理解的范围,他不明白她为何对他感兴趣,也不想弄明白,因为一日一去思索,便会允许她的种种爬上心头,越想越把自己围困,这又何必?

    靶情的事,这辈子也够了,他不愿再沾惹。

    浅淡扯唇,他低应了声,把注意力全拿来对付面前的美食,埋头吃著。

    余文丽笑咪咪地在松饼上裹蓝莓酱,道:“其实,我做的松饼也很好吃喔!不只松饼,我对自己的厨艺还有几分自信,虽然比不上大姐,可也差不到哪里去。”

    余家三姐妹,她排老二,姐妹三人小时候跟在余家奶奶身旁边玩边学厨艺,后来又被余爸好生调教过,几道“山樱”的镇店招牌菜早练至炉火纯青之境,色香味俱全,把五星级大厨比下去都不成问题。

    见男人没多大反应,她也不气馁,再次轻启朱唇。“我的拿手菜是红烧狮子头和春香糯米卷,吃过的都说赞。我做给你吃好不好?”

    “余小姐,我、我你不用对我这么好”老天!他实在缺乏处理眼下这种“危机”的经验和智慧。

    心脏跳得太促,特别她又挪动椅子坐近,夏日香气里同时混入她身上的淡雅素馨,他避也难避。

    “为什么?你不要我对你好?我有做出什么让你生气的事吗?”老天!他实在很可爱,这么大的人了还会脸红耶!呵呵,怎么办?怎么办?这有趣的大个儿,她真是越来越喜欢他了!

    “不是的,我”辩也无从辩,微恼地蹙起眉心,干脆不说了。对她的坦率问话,他是一阵无力啊!

    放下刀叉,他端起咖啡沉默啜饮,低敛的眉目显得严肃。

    谁知大美女早拟妥“得寸进尺”、“步步为营”的策略,没打算放他干休。

    “不是就好啊!对你好,我也开心的。阿峰”她忽地软软一唤,对他的匿称用得好顺口,仿彿两人早识得多年。“我是想问你有女朋友吗?”

    他呛到了,却硬是坚持著把含在嘴里的咖啡吞下,才用力咳出声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余文丽连忙倾近,小手力道适中地拍抚他的宽背,无辜叹道:“你看、你看!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你,要不要跟我交往、当我男朋友而已嘛!”

    嗄?!

    这下可好了,他不仅又呛又咳,咳得眼泪都流出来,就连手里的咖啡杯也把持不住“咚”地一响掉到草地上,喝也没得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