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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台风夜,改变了言亦桐与桑皓凝之间的关系。
苞在言亦桐身边,桑皓凝由原本的远庖厨到慢慢熟悉,渐渐的不再手忙脚乱,甚至能下厨做一些简单的料理。
在“bluetempo”的一切也因为人宿的客人,让桑皓凝有了上轨道的感觉。
唯一没办法适应的是在无形中拿她与春语做比较的客人,当他们不经意流露出不耐与嘲讽时没人知道她隐藏在笑容下的心有多么无力。
这样的情形她没敢让言亦桐知道,心底却不由得更加佩服起春语“以客为尊”的理念。
随著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逐渐进入盛夏,气温有著攀升的趋势。
“bluetempo”在一片绿意盎然的环绕下,舒缓了下少燠热。
言亦桐刚下课,一走进“bluetempo”便发现了一张搁在信箱里的明信片,他到处寻著桑皓凝,终于在贝壳花园找到正在拔草的她。
“皓皓,有惊喜哦!”他半弯下身子,在桑皓凝的耳边轻语。
“我管不了什么惊喜了,我快累瘫了!亦桐老大,这个‘贝壳花园’的上真的这么营养吗?”放心地将身子往言亦桐身上靠,桑皓凝忍不住抱怨。
言亦桐朗笑出声。“当然喽!贝壳花园的土可拥有绝佳的天然肥料耶!来,让我瞧瞧,咱们皓皓的脸有没有变成绿色了?”
“不奸笑!剩下的让你拔!”赏了他一记拐子,桑皓凝语气不佳地快快站了起来。
“你不要惊喜了?是语姐寄来的明信片哦!”拉住她的手,言亦桐眉目含笑地扬了扬手中的明信片。
“语姐寄来的?”桑皓凝猛然顿住脚步,抢过明信片,一张印著可爱无尾熊的明信片映入眼帘。
“为什么是你收到?我等了好久耶!”她瞅著他,语气里有著不甘心。
“爱计较!谁收到有关系吗?”言亦桐没好气地张臂将她纳入怀抱,顺势坐在草地上,感受著午后的凉意。
“因为等的是我啊!竟然让你捷足先登。”她拧起眉,有些孩子气地嘟囔信。
垂眼觑著她,言亦桐发现这阵子相处下来,她并不如当初他所认知的那般骄纵无知,相反的,她为了“bluetempo”很努力学习,光这一点就让他无法不对她另眼相看。
“大半个月都过去了,语姐连通电话都没打,我真的很担心。”看着明信片上简单的问候,桑皓凝并没有因此放下心里的沉重。
“也许有很多事情我们不知道,语姐有捎来讯息就代表她很好,不是吗?”顺势将头搁在她的肩上,言亦桐安慰地开口。
春语和他一样,都是喜欢自由、习惯飘泊的人。
当年是“bluetempo”让春语定下心,因此,纵使离开这一片海洋再远,春语的心终究还是会回到这里的。
他的声音向来有安定她心神的作用,桑皓凝依偎在他怀里,任由彼此的手指相扣。“你什么时候要帮我把檐上的串铃补上?”
台风过了快一个礼拜,少了那几串铃,她的心里始终没办法踏实。
“‘魔法贝壳’里的库存不够,帆儿说最近塑胶瓶缺货缺的紧。”言亦桐攒起眉懊恼地说。
严格说起来“bluetempo”里所有奇特的摆设全都是出自“魔法贝壳”的老板娘罗语帆的巧手。
悬挂在“bluetempo”的塑胶瓶造型特殊,更是罗语帆特别为“bluetempo”开模订做的。
桑皓凝蹙起眉,美丽的睑庞蒙上淡淡的愁。“是吗?”
“别担心,再拖也不过三五日,再等等”
他薯还没谗完,桑皓凝突然转身捂住他。“可以抱我一下吗?”
言亦桐微怔,但瞬即反应过来,他发现只要她感到不安时,就会对他提出这个要求。
“你又把我当成彼得兔啊?”他放柔了嗓,双臂自动张开拥她入怀。
这是在那一个台风夜养成的习惯,只要呼吸著属于他的气息,身体毫无间隙地蕴著他的体温,她的不安便会在瞬间消弭。
桑皓凝轻笑出声,心满意足地窝在他的怀里。“彼得兔才不会偷吻我。”
“这个当然!”言亦桐笑着吻上她的唇,轻柔的动作有著爱恋的节奏。“这是抱彼得兔的代价。”
桑皓凝紧紧贴着他,感觉到心里的悸动与彼此无距离的亲密。
还未接下“bluetempo”之前,她是个被众人宠坏的千金大小姐,往往只要一开口,没有不顺她意的。
但接下“bluetempoo”、认识了言亦桐后,她才发现以前的自己有多么不知民间疾苦,什么都不会的她与样样都精通的言亦桐比起来,更是逊色的可悲。
这样的感觉逐渐累积,渐渐地她对言亦桐产生了患得患失的失落感,她甚至会想自己是不是配不上他
侧过脸,她瞧见大片澄蓝笼罩住天空,视线再往西栘,可以捕捉到粉红、粉橘色的云彩继蜷在天边。
“我们去看夕阳!”桑皓凝拉著言亦桐站起身,自动自发地贴在他的背上。
夏日的黄昏灿烂而美丽,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稍稍抛去那让她感到压力的一切。
“语姐回来后,一定要叫她请人来装个活动式长梯。”言亦桐叨念著,却还是认命地背著桑皓凝往贝壳花园走。
自从她知道楚梁曾背著康澄心爬到屋顶上看夕阳的浪漫史,他便三不五时会被她闹著要上屋顶看夕阳。
也幸好他的体格够好,桑皓凝的身材也秾纤合度,不会造成他的压力,否则这一趟下来,不去了半条命才怪!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双臂紧勒著他的脖子,桑皓凝美眸圆瞠地在他耳旁嚷著。
空气中有属于她身上沁甜的清新,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种说不出的眷恋。
有时他觉得,桑皓凝就像清扬悦耳的风铃,总不经意地以最自然的方式轻缓撞入他的心底,让他在不知不觉中陷入她的美丽,一旦爱上了,就像上瘾似地让人愈陷愈深,再也戒不掉。
“我说能背亲爱的公主陛下到屋顶上看夕阳,是我莫大的荣幸!”言亦桐半开玩笑地说。
桑皓凝没好气地轻槌他一下,将脸贴在他的背上。“你就会哄我开心。”
然而她的笑容却始终没达到眼底,脸上有著言亦桐看不见的淡愁。
“傻瓜!”言亦桐忍下住低啐了声,决定上屋顶后献出他小惊喜,让她知道她是被爱的。
“今天天空的颜色好漂亮哦!”一到屋顶,桑皓凝松开双臂,从言亦桐身上滑下来,像个孩子似地开心嚷著。
很奇怪。“bluetempo”虽然只有三层楼高,但只要一上屋顶,空气却新鲜地教人难以置信。
每当她一上来这里:心里的杂虑便会随著眼前的美景在瞬间澄清。
两人并肩而坐,看着由粉蓝、粉红渐转变为粉橘的漫天红霞,心里都不由得被大自然的气象万千所感动。
风轻轻带起桑皓凝的发丝,也轻轻騒动言亦桐的思绪,移动著眸子,言亦桐忍不住悄悄打量著她柔美的侧脸。
“你偷看我做什么?”捕捉到言亦桐闪动的眸光,桑皓凝眯起眼问。
他扬起眉,笑得有几分腼腆,握住她软白的柔荑。“给你惊喜。”
桑皓凝微偏过头,感觉到一颗硬物蕴著言亦桐的体温,沁入掌心,她不解地摊开掌,情难自禁地轻呼出声。“好漂亮!”
莹白、平滑的水滴型贝壳串上—条皮绳,成为一条独具风格的项链,她爱不释手地轻抚著躺在掌心上的贝壳项链。
但媳随即敛下眉。“你什么时候到贝壳花园挖这么漂亮的一个贝壳?还把它做成项链?”
言亦桐扬起眉,一脸受辱的模样。“我才不会打‘贝壳花园’的主意,那些可都是语姐的心血哩!这是我有一年到国外潜水找到的,它的学名是‘白葡萄螺’,分布在印度太平洋区。我觉得它很漂亮。”
“果然是三句不离本行耶!”桑皓凝翻了翻眼,忍不住捏了捏他挺直的鼻梁取笑道。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发现言亦桐很容易将大自然带人生活的人事物之中,话里总会说到许多。
言亦桐觑了她一眼,懊恼地深叹一口气。“原来我在你眼里是这么的不解风情啊?”
“才不会呢!我最喜欢你了!”桑皓凝赧然地在他的颊边烙下一吻,娇瞠地喃著:“虽然你的胡子老是扎得人不怎么舒服”
语落,桑皓凝忍不住笑了,心里面的乌云被谁吹走了呢?是屋顶旁的榕树?是揉著浅浅海味的风?又或者是身旁的男人?
她分不清了,只希望时间静止在此时此刻。
因为可以无所顾忌地偎在所爱的人身旁,桑皓凝的笑容未曾褪去地悬在美丽无瑕的脸上。
言亦桐不以为意地耸耸肩,眷恋而专注认真地看着她。“别笑了,我要对你说情话。”
她愣了一下,睁著大大的眼,噘起唇咕哝。“哪有人说情话还预告的啊?”
他温柔地拨弄她的发丝,语气有著包容与宠溺。“我怕你会开心的晕过去。”
“我才不会呢!”她轻笑,心底却为他的话微微悸动、期待著。
“找到这一个贝壳的时候我就对自己说,我要把它留给我最爱的女孩。我替它取了个名字叫‘人鱼的眼泪’,人鱼的眼泪有著她对王子不变的爱,就像我对你一样。”
言亦桐温柔的嗓音一字一句地拨动她的心弦,虽然他们的恋情才刚开始,但却极具默契地拥有著相同的相思。
那漫漫情在灵魂深处,为他们撒下蚀心的魔咒,让他们挣脱不开对彼此的爱恋。
“谢谢。”桑皓凝捧著他的颊,感觉到掌心微微的刺,她以无比的感动轻轻地覆住他的唇。
两人贴近缠绵的唇舌,共舞著绝蜷的浪漫,律动出属于他们的美丽乐章。
那些恼人的思绪全被丢在脑后,此时桑皓凝唯一感觉到的是,他们是相爱的!
如此悠闲的日子又过了几天,一到周末,宁静的“bluetempo”开始缀上热络的气息。
午后一过,许多度假的客人陆续办了checkin,开始属于他们的假期。
桑皓凝正确认了住宿的房客名单后,按惯例拿著明日潜水散客的名单到器材室找言亦桐做确认的动作,却无意间听到几个客人的对话
“喂!你知道吗?听说那个柜台小姐是言老师的女朋友耶!”
“真的假的?”
“唉呀,这么明目张胆还看不出来吗?我听人说那个笨手笨脚的女生是春语姐的表妹,因为春语姐得离开‘bluetempo’一阵子,才请她临时来帮忙的。”
“不会吧!好故意哦!没想到言老师那么优,却还是被美貌所迷惑。”女子啧啧叹息出声,扬高的语音有浓浓的揶揄成分。
“哈!你嫉妒啊?”
“嫉妒什么?我是替言老师可惜”
娇笑浅谈声随著女孩们的脚步渐远、渐淡,然而这些话落在桑皓凝耳底却成了挥之不去的魔音。
桑皓凝的脚步滞在原地,即使知道她们说的都是事实,她却无法不难过、不生气、不在意。
只要每到周末,这样的冶嘲热讽就免不了听个几回,她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自信心开始一滴滴瓦解。
每当这个时候,言亦桐、甚至是那个该死聂单扬的鼓励与赞许,全被她置诸脑后了。
她用力深吸了口气,让揉著咸味的海风洗去心头的负面思绪,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皓皓,语姐就快回来了,再撑一下下就好了!
她总是这样告诉自己,总是在这样低迷的思绪中寻找让她强振起精神的力量。
脚步穿过大草坪,她来到位在“bluetempo”后方的器材室。
一踏进器材室,充气瓶的空压机正发出轰隆隆的运作声,逼得桑皓凝不得不扬高语调大喊:“言亦桐,我要跟你确定一下明天潜水客人的名单!”
帮忙充气瓶的阿弟听到桑皓凝的声音,探出一颗头回应。“皓姐,老大不在这边。”
“不在这里上哪去了?”桑皓凝蹙起眉,低喃地走出器材室,脚步还没转进大厅,便因为眼前的情景怔愣在原地。
不远处,言亦桐正和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年轻女生有说有笑地聊著天,她认出那个女孩子是今天来投宿的客人之一。
虽然她一直知道依言亦桐的条件,不乏一些来自各地、热情奔放的女生向他大瞻示爱,但她还是为此打翻了好几次醋坛子。
纵使言亦桐一再保证,她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释怀,现下,微酸的浪潮又朝她袭来,酸得让她无法恢复乐在工作的快乐模样。
她不得不承认,她开始讨厌周末,讨厌与别人分享言亦桐的感觉,也讨厌被比较、被贬低的感觉。
是不是一旦谈了恋爱,占有与嫉妒就会让人失去理性?桑皓凝甚至觉得,当她用一百分的全心全意爱他时,言亦桐给她的回应仅有二十分。
他把百分之八十的热情全投注在他对潜水与大自然的热情上,在他一派与世无争的性情之下,她跟不上他走入自然的脚步。
桑皓凝努力尾随他,却发现言亦桐和她根本是属于不同世界的人,偏偏她却没办法收回已给的爱
没有人看好他们的恋情,因此她的心思一剖为二,一半落在“bluetempo”—半忙著算计言亦桐爱她有几分。
突然间,她感到身心俱疲
“皓皓!”言亦桐一看见她,立即扬手将她唤来。
桑皓凝回过神,打量著两人熟稔的模样,迟疑好半晌才朝他们走去。
言亦桐自然地将桑皓凝揽进怀里,笑着帮她们两人介绍。“她是林玢玢算我的学生吧!”
林玢玢一听到他的介绍,没好气地翻了翻眼。“天知道我根本不需要你来当我的家教。”
言亦桐先是一愣,而后伸手揉了揉她俐落的短发。“是是是,别又拿你的高智商来压我,奸说歹说我的年纪也比你大,要敬老尊贤,知道吗?”
“别了吧!”林玢玢夸张地哇哇大叫,心里却因他脸上那抹温浅的笑容,漏跳了一拍。
记忆中的言亦桐,原本清俊潇洒的斯文样貌已不在,相反的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说不出的洒脱与率性。
林玢玢掩下心里的感觉,笑着续道:“言大哥你变好多哦!和以前的模样差好多。”
桑皓凝听他们你一来我一往地说著她未曾参与的过去,有种被疏离的错觉。
言亦桐明明靠得很近,但为什么她却觉得离她好远?
还有在林玢玢身上,她隐约嗅出了一丝不属于学生该有的热情。
“有吗?倒是晒黑了不少。”言亦桐一向把林玢玢当妹妹,这次在这里巧遇,他单纯地以为只是巧合,根本没思及更深的层面。
“不只外表,连感觉都变了。”林玢玢轻笑地说。
以前她还小,只能仰慕地远远看着他,现在她长大,也考上大学了,理所当然可以正大光明追求属于她的爱情。
桑皓凝不动声色地打量女孩热切的脸庞,不自觉握紧言亦桐的手,她被心底那一份不安给攫住了。
她讨厌林玢玢看着言亦桐的表情,讨厌言亦桐对著林玢玢笑的模样,她受够了这一阵子压在心里的委屈!
林玢玢是一颗炸弹,让她舆言亦桐之间潜藏的问题浮上台面。
“亦桐,我有事要跟你说。”嫉妒涌上喉头,桑皓凝出声打断他们相谈甚欢的气氛。
林玢玢和言亦桐被她突然插入的话打断,雨人同时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林同学很高兴认识你,抱歉,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处理,祝你假期愉快。”桑皓凝机械似地说完后,拉著言亦桐离开。
言亦桐跟著桑皓凝走了几步后,脚步滞在原地。“皓皓,这样很不礼貌,你知道吗?”轻蹙起眉,他的语气里有浅浅苛责的意味。
桑皓凝回过身,发现言亦桐深沉地看着她不发一语,僵直的脸部线条说明了他此刻的心情。
“我嫉妒不行吗?”桑皓凝毫不隐瞒地嚷著,愈在乎对方,她就愈没办法坦然面对围绕在他身边的异性,更无法对人们的质疑听而不闻。
曾经被人高高捧著呵护的她,怎堪面对如此的局面?
言亦桐表情复杂地望着她,他当然感觉得到这一阵子以来,她的焦虑与不安。
他以为只要讲开了,坦白了自己不变的心意就可以化解她心中的疑虑,却没想到,桑皓凝还是桑皓凝,向来高高在上的她根本下容许别人的眸光焦点落在旁人身上。
她像颗精心雕琢过的钻石,每一面都带著让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她骄傲美丽、善良乐观,汇集在她身上所有好的、不好的,全都百分百有著属于她的味道。
瞅著她,言亦桐竞有种捉不住她的无力。
“我这么喜欢你也错了吗?”回他一个虚弱的笑容,桑皓凝仰起脸不解地问。
她的一颗心,因为太过爱他而泛疼,因为自认配不上他而隐隐作痛。
这样的心情,他能明白几分?
“皓皓”言亦桐看见她幽黯难过的眸子与委屈,所有的责备顿时消失。
“别吃这种莫名其妙的醋。”他张开双臂,期盼她一如往昔地投入他怀里。
然而桑皓凝只是哀怨地瞥了他一眼,推开他的怀抱,怅然地由他身边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