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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遣唐使在长安之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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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将是一篇很长的后记,与真实历史有关。而通常,历史多是有些残酷的。如果各位读者们不希望知道某些真实的历史,建议不要往下看,请斟酌。虽然我一直被教育,作者写完了书,怎么诠释就是读者们的事了

    之一:

    选定这个主题时,我就知道这是个自找麻烦的决定。

    年初时,出版社说要以“传奇”作为这一套书的主轴,那时我正好在写一篇唐传奇的论文,当下就觉得真的很巧。虽说“传奇”这两字看起来很古典,但出版社弦调说要新颖,不要流俗,所以这套书原本是要写成现代版的,但我脑袋里浮出来的几个故事都跟现代扯不上边;经过再三的讨论后,终于决定不设限年代,可以写成古代背景的故事了。最先浮上我脑海的一个故事,是我发表在“飞田”官网上的短篇故事“水涟”的相关作(想看这篇短篇的朋友,可以直接上官网查询),也开始着手搜集资料,准备动笔了;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而我又是一个任性的作者,才写完原本设定要写的故事第一章,在陆续搜集更多的资料时,我冲动地决定要换个故事写,绿于一块近年才出土的墓志铭强烈地召唤着我。

    我对唐代的外交史不算特别熟悉。对于日本在唐代期间曾多次派遣使者到长安的历史,认识得很粗浅。在我那个年代,历史教科书上只告诉我们,日本的遣唐使到长安后,带回大量的唐文明回国,吉备真备以楷书偏旁创造了片假名,年代稍晚一点的学问僧空海以唐代的草书创造了日文的平假名等等,于是乎,日本才开始有了自己的文字。哈,当然以现代新的历史观点来看,这样的说法是不完全正确的。日本的书面历史的确发展得很晚,大约到公元712年(奈良时期),才有了最早的历史书古事记。公元720年又编写了日本书记,记载天皇的谱系;其后更有续日本记、扶桑略记一类的作品。以年代来看,日本的钮叩言文字系统应该是逐渐地发展,进而完备的,并非一两个留学生独立创杂邙成。但,不可否认的是,八世纪的日本遣唐使的确为日本带入了许多当时最新、最先进的律法与观念,甚至也可能在日本表音文字的成形过程里,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引领当时的日本走向革新,成为律令的国家。当时日本积极革新,从派遣大量的使者到邻国取经,有新罗使、渤海使、遣唐使等,便可以窥见一二。

    遣唐使在日本史中,具有如此重要的地位,在中国的正史记载中,却只有寥寥数语;而在日本的历史记载里,整个唐代时期,前后计二十次的遣唐计划里,这么一大批的遣唐使,姓氏有幸被记录下来的,也只有少数几人。当然这二十次里,有几次是没有成行的。至于这些遣唐使及留学生们在长安时都做了些什么?,现存的书面历史更无法提供令人满意的解答。

    回到创作这个故事的初衷。那块在200公牛被发现的墓志铭,墓主的名字叫做井真成。他年纪轻轻即离乡背井来到长安,却在三十六岁那年死去,没有来得及搭上归乡的海舶,长眠长安。我读着他的墓志铭,为中日历史上没有此人的相关记载而觉得有点感伤。其墓志序日:“公姓井,字真成,国号日本,才称天纵,故能街命远邦,驰骋上国,蹈礼乐,习衣冠,束带立朝,难与俦矣-山豆图强学不倦,闻道未终,雪遇移舟,隙逢奔驷。以闻元二十二年正月日,乃终于官第,春秋三十六。皇上伤,追廖不有典。诏赠尚衣奉御,葬令、言给。即以其年二月四日,定于万年县渡水束原,礼也。呜呼!素车晓引,丹旋行衰。嗟远逝兮颓暮日,指穷郊兮悲夜台。其辞日:口乃天常,、展兹远方。形既埋于异土,魂庶归于故乡。”这块墓志铭以青石为底,部分文字已经湮灭难以辨识,这里引用的铭文也有部分文字已经过学者的判读。中日两方学者曾多次共同讨论墓、王的身分,大抵有两种看法:其一认为井真成是公元717年第九次遣唐的留学生,与阿倍仲麻吕等人共同在长安学习。较新的说法则认为,井真成是公元733年随第十次遣唐使入长安的“请益生”(指在本国已有一定的成就,会随该次遣唐使船一同归国的短期留学生),入唐时已经三十五岁,但不幸病逝长安。至于“井真成”的姓氏,也有诸多不同的说法,其中一种看法,认为“井”是帝王赐姓,这我就不一一详述了。总之,一个日本遣唐使死于长安,毕生不能归乡的事实,开敔了我的想象。一个日本遣唐如田学生-井上恭彦的形象于焉出现了!

    公元717年,日本第九次遣使入唐,史上有名的几位留学生,如阿倍仲麻吕(或作“安倍”、“阿部”)、吉备真备,及学问僧玄防等,后二者在归国后,由于在各自的领域上树立了成就,而被记录下来。吉备真备后来成为日本的右大臣,是有名的学者及政治家。玄防嗯,回到日本后,据说成了破戒僧,这一点还有待质疑,当然也不能在此讨论。至于阿倍仲麻吕,则一生滞留大唐。我想他一定没有想到,当他还是个十九岁(有一说是十六岁)的青少年时,怀着入唐的梦想来到长安,却因故无法再踏上故乡的土地吧!除了以上三位之外,当时一起入唐的,一定还有其它人。那么这些人都到哪里去了呢?他们到了当时的国际大城市长安后,都在做些什么事呢?护花郎便是这样诞生的。我想见一个怀抱着梦想的少年郎,离乡背井,在遥远的异国,遇见今生的挚爱在时代的浪潮中,寻求一份真诚的情谊。

    有这么多的事情必须写出来,无论是从外交史、社会史、甚至是体育史的角度,每一部分都无法马虎,所以我才说,决定写个日本遣唐使与大唐姑娘相恋的故事,是在自找麻烦!瞧,真的不得不写成上下两册,还请各位读者原谅我,也感谢你们愿意花时间来仔细阅读这个漫长的故事,与我一同分享、经历这群年轻的留学生在长安的点点滴滴。说是成长故事也不为过,毕竟他们入唐时都还那么年轻,回国时都长成了翩翩佳男子了。

    不过,且让我们历史归历史,故事归故事吧!我想我不可能真的让每一个情节都符合史实。所以也提醒大家,这毕竟是一部罗曼史,不是历史教科书。请注意喽。当然,若你在故事中发现了许多与史实相符的事迹或人物,那么希望你能跟我一样,抱持着惊喜的心情来看待。假作真时真亦假,反过来说,真作假时假亦真。恕我不能一一加注,罗列书目。

    之二:

    这真是套书吗?其实我也不确定,只皂只责尽力写好自己的故事,以免拖累整个团队。有些读者朋友也许对套书感到厌烦了吧?可是我觉得还满有趣的啊。倘若不是被捉出这么一个主题,我大概永远不会写这样一个故事吧。去年的后宫话风流也是如此。尽管有一个大的主题,但是故事走向、架构,都是自由发挥,没有设限。像这样偶尔被激发一下,写出自己根本想都没想到会写的一段故事,耶,说真的,我很感激这样的机绿,让我能写一个我好爱的井上恭彦,和一个我好爱的吕祝晶,以及其它我好爱的枯月色们。

    我与这些人物琢磨了将近半年的青春,期问健康一直出状况,病到没有办法写时,心里仍一直挂念着;当预感着故事快要写完时,速度又自动放慢(对不起,我拖稿了。),是因为拾不得离开这些可爱的人们啊,真的拾不得,好想就这样一直写下去,写祝晶跟着恭彦回到了日本后的故事;写那多么可爱的小春丫头情归何处;写吉备真备在归乡十八年后,以副使的身分回到长安,与阿倍仲麻吕相见的一段。我想那时,恭彦与祝晶必然也已与昔日的朋友再相逢了吧。

    公元752年,吉备真备被任命为副使,当时大使是藤原清河。四艘船入唐后,阿倍仲麻吕(唐玄占不赐名他“朝衡”有时也会看到“晁衡”的写法)终于得到帝王的允许,可以归乡了。这一年,他已经五十五岁,担任从三品的高官(秘书监),最盛年的人生都给了大唐。他们从苏州返乡,阿倍歌咏了那首着名的“三笠山之歌”古今和歌集与小仓百人一首(类似唐诗三百首之类的和歌选择)都选录了这首和歌。三笠山位于平城京(奈良),是阿倍仲麻吕的故乡,我乾坤挪移,先将咏歌的时间点往上挪,突显他的思乡之情。

    笔事说到这里,如果你是那种很爱哭,像我一样的人,下面请跳个六行别看当时阿倍与藤原清河大使所搭乘的海舶漂流到安南(越南),一百多名船员在安南时遇匪被杀,阿倍与大使逃了出来,两人辗转回到长安。当时与他已经成为好友的李白,以为阿倍遇难已死,还写下了哭晁卿衡的七言绝句。问题是,那时已是天宝年间,公元755年发生了安史之乱,海路更加艰难,已经无法再回日本了。玄占不退位后,阿倍虽然被肃占不、代占不再度擢升,直到他七十二岁死于大唐,我已经无法为他再写下去。历史上没有记载他是不是在大唐娶了妻子?有了家人?私心期盼是有的。否则漫长人生,多么寂寞!只有一群朋友是不够的。

    之三:

    当然还有一些地方,因为情节的需要,必须稍作调整。

    第一点,养老元年(公元717年)入唐的这批遣唐使,其实在当年十月时,便已经获准入京。写祝晶等候时的心情,不知不觉把时间拉到来年的春天了。当时这批遣唐使在唐朝看来,是来朝觐纳贡的,所以得在正月元日前到达长安,以便参加正月朝拜仪式,宣扬大唐的国威。为了如期参加元旦的朝拜,往往遣唐使的海舶出发的季节,是逆风的,因此才容易发生海难。

    第二点,第十次的遣唐使入唐的时间,其实是天平五年(公元733年),也就是距离第九次的遣唐十六年之久;而当他们归航时,已经是734年了。这一批归国的四艘船里,第二船迟至736年才回到日本,第三船漂流至“昆仑”(不知“山昆仑”是何方,可能指肤色黝黑的南洋国家),延迟到739年才归国;第四船则下落不明,可能已经遇难。我出于对祝晶的怜惜,实在不愿意让她苦苦等候,直到年华老去;同时也因为唐代国子监规定入学的最低年龄是十四岁,既然安排了井上恭彦是当时最年少的留学生,所以不得不稍稍调动这一次遣唐与归航的时间,也没有让他们搭上漂流或遇难的船,可以顺利返回日本。

    第三点,吉备真备入唐时,应该是进入“四门学馆”而非“太学”但为了区分他与井上恭彦的身分和在日本国内的地位,所以帮他自动升级了。不过,国子学、太学与四门学所教授的内容大抵是相同的。而,也是为了情节需要,阿倍仲麻吕被擢升为“左拾遗”的时间,亦提早了一年。

    第四点,唐代科举的考试内容是一直变动的,大约到唐高占不年间(武后时)才逐渐定案。而早期会试皆在吏部都堂应考,由职六口即的考功员外郎担任“座主”主持试务,发榜后约半个月内,吏部会举行“关试”试“身言书判”决定各进士的官职。直到开元二十四年以后,因为六口即的考官身分太低,缺少公信力,再加上吏部独揽了考试与官吏分配的权力,容易造成不公,因此才改由礼部侍郎主持,从此考试与官吏的考核工作正式分家,开始了后来历代科举皆在礼部贡院举行的传统。而中唐以前,几乎是不举行“殿试”的,晚唐以后才逐渐有帝王喜欢殿试门生。至于“进士科”的考试,中唐时已有许多反对的声浪,但因故都没有废除。到唐玄由不时,进士科第一试考“杂文”内容以诗赋为主。诗歌的部分,大多考“五言”排律。井上恭彦的“护花”七言诗事件,请当成是特例。故事中出现的诗歌,有古诗、有律绝,但因为我手边的韵书是广韵系统,唐代的韵是切韵,所以可能是有出格的,敬请见谅!

    至于书中日文部分,在大唐开元年间时,日文应该还没有确定下来的表音文字系统,用了现代日语,只是为了突显这篇故事的日本风味。若有误用,也请原斗咏。如今日本是公认保存唐代文化最为完整的国家,包括音乐(如兰陵王、春莺啭等)、茶道(抹茶)、服饰、建筑风格等,绝对出于唐代这一批年轻留学生的贡献。当然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再拿出来讨论,不过,为了地球的永续经营,在纸价高涨的年代,还是就此打住吧。

    之四:若问我这个故事最困难的部分是什么?答案是书名。我总共乱乱想了十多个书名,最后经过讨论,选定了诸君所见的护花郎。

    本来很随便地暂订成长安的春天,嗯,有种大城小恋的感觉。再改,偷偷用了李白的乐府诗长相思,取长相思,在长安之意不满意,再改!却一时想不出贴切的书名。孰料一觉醒来,一个书名蹦了出来,心想不如就取做到长安当个留学生吧!嘿,是不是颇有留学旅游手册的感觉呢?

    呃,我想各位读者应该会很高兴最后选用了护花郎这个书名。春泥何曾不护花?温柔对待所有人,特别是对祝晶这么体贴的井上恭彦,我想这应是最适合他的书名了。

    谢谢绘制这套书封的德珍小姐,使yasuhiko的形象跃然纸上。

    写书也写了十年,期间断断续续的,感谢新旧读者朋友们的爱护。老话一句,因为有你们,所以才有我。虽然书写得很慢,还是期待下回再相见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