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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在睡着。城市,乡村,寂静的像死人一样的横在哪里。冷酷的风无人知道,凄凉的雨无人知道。睡意中,最多下意识团一团光溜溜的身子,翻身压一压自己的被角,醒来后处在神经末端的脚丫子,还是常常被遗漏在被子外面冻的冰凉。无论是冬天还是夏天,也无论是城市还是乡村,黎明前的感觉总有些凉意,只要是醒着总让我心里有些慌张。
黎明前的某一小段时间,夜总是很黑的,仿佛是黑夜的极点。那是小时候的一个冬天,早晨父亲套车去山西阳泉拉煤,直到第二天深夜还未回来,母亲和我们姊妹三个一起围坐在炕上等着。起初,我们看着母亲越来越焦急的表情,心不由也跟着颤抖。后来,终归熬不住睡着了,直到晨时母亲的一阵慌乱,彻骨的寒风从母亲开启的房门中吹进来,我们才知道父亲终于平安回来了。那时我爬起来看到父亲那张被煤尘染的乌黑的脸,再看看窗外没有星光漆黑的夜空,第一次感觉到了黎明前的黑夜是那样的可怕和恐惧。
我二奶奶死的那天也是在冬天的一个凌晨。那几天二奶奶的病越来越重,二婶子有一天在我家对母亲说,看来是熬不了几天了。果不其然,就在当天晚上的凌晨我家的院门被人锤的咚咚响,父亲和母亲慌慌张张便穿衣服便推醒我们说:“都快起来,一定是你二奶奶不行了”我们家和二奶奶家院子只隔着一条四五米宽的小巷,院门对着院门。父母急匆匆走后,我和姐姐也赶紧穿好衣服跟出去,刚到院子里就听见了隔巷另一边的房屋里传出二婶子伤悲的哭嚎声。那时,我感觉到姐姐拽着我的手有些颤抖,晨时的寒风吹得我浑身打颤,我们知道平时最疼爱我们的二奶奶一定是咽气了。我两腿颤抖着便走便看院子周围四周黑怪怪空中的树木枝杈,姐姐带着哭声喊了我一句:“看什么,还不快走”
停尸三天,我望了二奶奶最后一眼之后,二奶奶被人装进棺材中抬走了。出殡之后,二婶子在屋里和母亲说了好多关于二奶奶生前死后伤心的话,她悄悄对母亲说:“二奶奶咽气之后,她听见了房后树上一直有夜猫子叫”。过后我对母亲说,那天夜里四周的树上没有夜猫子叫,母亲瞪了我一眼说:“你咋知道的?我说二奶奶死之后,四周围树上静的很,黑怪怪的一点声响都没有,不信你问姐姐。”母亲看了我一眼,再没有吱声,只是叹了口气:“唉,好人不长命啊!”
人生短暂,转眼就是几十年。在这几十年里黎明前经历的事情并不多,有限的几次都是在一种害怕、紧张、甚至有点恐惧中度过的。所以,即便人到中年每当黎明前有什么事情时依然感到十分的紧张。特别是床头柜上的电话,当在睡梦中被一阵急促的铃声惊醒时,心脏的跳动绝对在一百二十次以上。因为甜蜜睡梦中梦到的多半是乡下年迈的父母和在外地读书的儿子。
在这几十年中黎明前感觉最好的一次就是在东岳泰山顶上等待看日出。泰山不愧为天下第一雄伟之巅,即便是在黎明前的黑夜里,站在其上也没有漆黑的感觉。放眼四周山下到处星光点点,仰望远处的东方地平线,仿佛自己置身在五行之外天界一般。我突然感觉到当人站立在一个极高的境界时,那种等待是一种升腾的希望,是一种华光四射的辉煌。不过那次观日出我依然有些慌张,望着混沌寰宇中猛然跃出的红日,我感觉到了光明的成长、生命的诞生,激动和兴奋之余竟把最佳拍摄日出的瞬间给错过了,之后一直为这次不该有的慌感到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