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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怀元感冒了。
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他的诊所可能准备关门大吉。
耳鼻喉科医生感冒,就像英文老师被学生纠正英文单字拼错了,就像实力派歌手在演唱会上唱歌走音,是羞耻。
“元元,你感冒了”凌子韵担心地伸手摸摸耿怀元的额头,哇!好烫喔。
“哈啾!”耿怀元无精打采地瞪她一眼,废话!难道流鼻水、打喷嚏是盲肠炎不成!
“好了,你赶快去上学,我今天没办法送你去学校。”他有气无力地说,随即转身走进屋内,等会记得打个电话通知诊所的护士,他今天有事得休诊。
凌子韵想了想,下定决心跟着他走进屋里,关上大门,她慢慢地脱掉鞋子。
“你做什么?”耿怀元错愕地盯着她的举动。“我要留下来照顾你。”她理所当然地说。照顾他?“不用了,”耿怀元赶紧挥手赶她“我不想把感冒传染给你。”
“没关系,”凌子韵抓住他的手臂,笑嘻嘻地说:“传染给我也没关系,这样你就会好了。”耿怀元一愣,无奈地叹口气湾身凑近她,温柔地说:“傻蛋,谁说传染给你我的病就会好了?听话.快去学校.再不去你就迟到了。”“可是,我担心你”看他一脸红通通的模样,似乎发高烧了,如果因此昏迷不醒怎么办?她放不下他。“一天没去学校也不会怎么样。”“你放心,你忘了我是医生,会照顾自己。不用你陪也不要紧。”他耐下性子柔声安抚她。“你是学生,不应该随便请假,那是不负责任的行为。”老天,一口气讲那么多话还真累,头快昏了“可是,就算我去学校,脑子里也是想你的事,不会认真上课,也是浪费时间嘛,干脆就让我陪你才一天嘛”凌子韵悄眼睇着他,她真的很想陪他。
“凌子韵,我要生气了。”他冷下脸说,她的心意他很感动,但她真的太任性了。
凌子韵咬紧唇,犹豫不决,她想留,但留下他又不高兴
“好了,快点走!”他皱眉头,开门将她推往门外。
“元”她抓住他的手,眼眶红了,几乎要落泪。好,她会去学校,可是“你一定要等我喔,等我放学”
拜托!他是感冒,不是癌症末期
“是是是,”他敷衍地点头“我会撑到你回来再合眼”
将她推出门外后,他关紧门。
总算能休息了。他走到厨房,从药箱里拿出温度计帮自己量。体温。老天!快三十九度,真发烧了。
喝了杯热开水、服用退烧药、拿了冰袋、打了通电话给护士小奈他走向卧室,准备躺到床上睡个觉。
他讨厌感冒。
有时候,他宁愿生个会致命的重病,也好过受到像感冒这类小病的折磨。
他缓缓合眼,清醒时可以躲避的梦又回来了
念大学时,他的成绩很好,知道他选耳鼻喉科,教授、同学们都很讶异为什么他不选外科、脑科那些更富有挑战性的组别。面对他们的质疑,他只是淡淡一笑,说,没什么,因为我很讨厌感冒。还记得他小时候常常生病,三不五时老发烧,寂静的夜里他的身体就像被火烧的般滚烫难受,但他的四周却总是空荡荡的;他妈妈请的佣人在房间睡着了,而他妈妈呢?他总不晓得她去了哪里他一个人和病魔奋战,甚至拖着病体帮自己换冰袋
有一次感冒太过严重,差点转成肺炎,最后竟送到医院,他醒来时见到他妈妈坐在病床边,露出担忧的神情,她真的被他吓坏了。那一刻,不争气的泪水滚落,他突然明白他妈妈是担心他的,但她永远也不可能照顾他,他得靠自己。
其实在他心里,他希望凌子韵能留下来陪他,他恨透这般的寂寞,就像坠入深沉的黑暗,见不到底他渴望的只是一双温暖的手,温柔地触碰他
朦胧中,耿怀元隐约感觉到有只手在他脸上移动,那样轻柔他梦里的乌云渐渐散去
睁开眼,他看见一张清丽的脸蛋,凝望他的眸是如此专注,仿佛她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人。
“你醒了!”凌子韵见他醒来,开心地笑了。
“我”他想起身,却被她强按下。
“不可以起来!你虽然退烧了,还是要躺着休息。”
耿怀元无奈地睇她一眼“你怎么在这里?”该不会偷跷课跑回来吧?
“放学了,”她理直气壮地说:“现在已经下午五点多”
下午五点多?原来他睡了那么久此时,肚子不耐饥饿地响了起来。耿怀元扬了扬眉,看样子还是得起床吃点东西,可不能饿坏了。
“别动!”见他又想起身,凌子韵赶紧阻止他。“你乖乖躺着,我已经煮好东西给你吃。”说完,她踏着轻快的脚步离去,突地,她又探头进房间,警告一句:“不可以起床喔。”
简直像个老妈子。煮东西给他吃?那个连炒菜该放多少盐都不知道的小表竟要煮东西他忍不住想笑。平躺在床上,他盯着天花板,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四周太安静了,静得让他心烦意乱。
还以为自己已经习惯寂静,从何时开始,他想要听到声音某个人的声音
“来了,超级好吃的稀饭跟汤!”凌子韵笑咪咪地端着食物进门。寂寞感在瞬间被驱散,他想听到的声音难道是她的?
耿怀元坐起身,眼前是一碗热稀饭配个鱼罐头,汤是昨晚没喝完放进冰箱拿出来再热过的算了,反正他也没期待她会做出什么好莱。
他喝了口稀饭,胸口慢慢暖了起来。
“元元,你刚刚睡得好熟喔,是不是在做梦?”她都不忍心叫他。梦他的眼眸一黯,闷闷地回:“没有,我没做什么梦”那梦不提也罢。
“可是,我听到你喊我的名字喔。”凌子韵坐到地板上,柔软的身子倚靠着他。
喊她的名字?耿怀元吓了一跳“我说了什么?”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凌子韵歪着头,想了想“你说‘子韵,我好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耿怀元听了,脸色顿时一阵红一阵白!不会吧?他真说了那种话“唉,子韵,那是梦话,别当真。”他尴尬地笑笑,绝对是睡昏头了。
“元元,没想到原来你对我用情那么深,连梦里都忘不了我,平常干嘛装呢。”她戳戳他的手臂,很开心地说。
误会,是误会!“子韵,你要知道,人一发烧就脑袋不清楚,根本不晓得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凌子韵睁着一双大眼,看他一副急欲辩解的模样,忍俊不住噗味笑出声。
怎么了?有什么好笑的?耿怀元一时愣住,他可是很努力在解释。“你好笨,”她朝他吐舌头“我骗你的啦!”他哪有讲什么梦话。啊?他的脸色瞬间转为一阵青一阵黑,这个小表,他又被她耍。了!
“我吃饱了。”他赌气地把餐盘递给她,随即窝进被子里。想他堂堂一个大男人,老被个小女孩玩弄,面子真挂不住。
凌子韵把餐盘放到一旁的地上,趴在他身上,柔声地说:“元元,我喜欢你生病。”
这没良心的小表头“为什么?”他没好气地问道。
“因为你会乖乖地待在我身边。”
凝望她真诚的眼眸,他心里蓦地一动,某种异样的情愫缓缓蔓延开,生平头一次,他觉得自己可能恋爱了,那感觉让他既惊讶又恐惧。
他爱上她了是吗?他真的对她动心?“元元,你是不是想睡了?”见他好半晌不出声,凌子韵以为他累了。
“呃嗯”他含糊其词,脑子里都是关于她,他对她到底凌子韵伸出手,覆上他的额头。
“你安心睡,学一下我再进来陪你。”
她凑上前的脸蛋离他好近,他有股冲动想搂住她纤细的身子,吻她的唇。
但他终究没有出手,看着她拿起餐盘,起身离开。
然后,世界又沉入一片寂静。耿怀元摸摸自己的额头,还有些许残存的温暖,是她给他的。现在他可以确定,他想听到的声音县她的,他想见到的人是她。
那就是爱?他爱她?
耿怀元再度醒来时,天已经全黑,他抬眼看墙上的钟——晚上十点多。
凌子韵趴在他身上睡得很熟,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她柔软的头发,心里竟莫名觉得幸福。
会觉得生病是件快乐的事,别人听了大概以为他发神经病。
其实,他明白这样的心情是为什么.因为她陪在他身旁。
“我该怎么办?”凝视她的小脸,他喃喃地说。口气是如此无奈。不惊动她,他悄声下床,进浴室冲澡。
他该怎么做?
旋开水龙头,温热的水从他的头上倾泄而下。
本来只想疼爱她.却没想到竟会真的动心,已经动心,就无法再收回,爱了,就希望对方也爱自己他一直觉得,即使凌子韵说爱他、喜欢他,但他始终不真信她的话,也从不当一回事。而现在就算她的爱是错爱、是依赖、甚至是寂寞,他也希望能拥有她。
走出浴室,耿怀元见到凌子韵已经醒来,她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离开。
“元”凌子韵语带歉意地说:“对不起,我睡着了。”本来还说要照顾他,结果竟忍不住就睡着了。
“哎,”耿怀元故意搔搔头,调皮地说:“难怪我梦到被一只猪压得透不过气,一醒来才发现是原来有个人趴在我身上睡觉。”
“我才不是猪!”她抗议地嘟嘴。
真可爱!见她涨红一张俏脸,水嫩的肌肤泛出嫣红的色泽,是那样动人,让他
怎么了?凌子韵觉得他瞧她的目光有着超乎寻常的热切,那让她浑身不自在。
“元元,我回家了,明天再来找你。”凌子韵猜想也许他累了,还是让他多休息。
“你要走了?”耿怀元不自觉口气急迫地问,仿佛希望她留下。
凌子韵愣了愣,点头“嗯,已经超过十一点”真怪了,以往不都急着赶她走?
“喔”好像也没理由不让她走。
看到耿怀元露出落寞的神情,凌子韵顿时心生不忍。她说错什么话、做错什么事?为什么他看起来很难过、很沮丧?
“元元,你舍不得我走哦?”她故意开玩笑地说。
“是啊。”
对上他坦白的眼眸,凌子韵一时手足无措,低下头。他怎么了?他应该会翻个白眼,赶她走啊,怎么会真的好奇怪
“好吧,那你把你的床分出一点位子,我就陪你喽。”抬起眸,她又笑吟吟地说,这样应该就可以吓到他了。
她对他果然耿怀元没有回话,只深深地凝望着她,她对他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只是一场追逐输赢的游戏?她究竟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他跨步,走到她跟前站定。
“子韵,你爱我吗?”他温柔地问她。
“我”原本该顺口而出的“爱”字却因他炙人的眼神咽在喉中,出不了口。奇怪,为什么她会害怕?
“爱我吗?”他的俊脸更加逼近她,再问一次,丝毫不打算放过她。
“爱啊。”她低声地说,却不敢抬眼看他,他真的好怪。
耿怀元露出笑容,轻声地说:“子韵,给我一个晚安吻。”
好奇怪,为什么她会发抖?她到底怕什么?凌子韵飞快地往他的脸颊香一个,心里只想赶快离开,她不懂他异常的行为、口气、眼神,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也变得莫名胆怯?
耿怀元没让她逃成,双手用力紧圈住她,热烈地吻她的唇,他想让她知道他爱上她了,而这爱夹杂着浓郁强烈的渴求。而她呢?她心里是否也有团火正等待他来点燃?
面对耿怀元突如其来的热情,凌子韵惊讶得全身僵硬,她被他锁在怀里,动弹不得。
她感觉到他的舌头强势地进到她的唇齿间,霸道地索求,她直觉地扭动身子想抗拒他到底怎么了?
“别怕,我会对你很温柔”他柔声地对她说,轻轻解开她的制服钮扣。
“我”凌子韵心里有股莫名的恐惧感,她知道他想做什么,从一开始接近他,她就知道了,但是
凌子韵身子一缩,想后退,腰被他强硬地搂住。
“不要紧张,”他安抚她:“我不会太急”
她闭起眼,感觉他炙热的手在她身上游移,她告诉自己不要怕,这没什么,很快就过去了,她不能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小孩,但身体却骗不了人地猛发抖
他将她推倒在沙发上,伸手**她柔软的身子,结实的胸膛紧压着她,他附在她耳边低语:“你怕我”
她很快地摇头,眼眸却始终没睁开。
“我让你很难过?”他拨开她额上的刘海,温柔似水的轻吻落在她长卷的睫毛上。
“不”她仍紧皱着眉,无法直视他,身体因他的触摸、他的吻有了令她恐惧茫然的反应。
“那为什么不看我?”她让他觉得自己仿佛在惩罚她。
“我”她缓缓张开眼,眼角不自觉落下泪,她一直以为她对他的感情已经深到愿意为他做任何事,现在她才明白,其实她没自己想像中勇敢。他说对了,她还是个小孩,不知道怎么处理恐惧,不知道怎么接受一个男人的欲望。
如果这是他想赶她离开他身边的方法,他成功了,可是她还以为他已经明了她的感情,她以为他愿意等她,结果
“子韵”他焦急地拭去她的泪,他吓到她了?他只是想让她知道他对她的渴望,他已经不想再把她当成小妹妹般看待,而这反而让她害怕?
“不要!”凌子韵咬紧牙,猛地将他推开,拿起丢在地板的制服上衣穿上“我不要你碰我”她背对着他,扣钮扣的小手不停地颤抖。
这句话瞬间狠狠伤了欣怀元的心,对她满腔的热情与爱意被浇了盆冷水,他不期待她会热切地回应他,但至少不该是这般冷酷的羞辱。
对她,他果然只是无聊生活里的调剂?只是一场恋爱游戏里的男主角?
耿怀元起身,紧拉住她的手“我不想玩小孩子的恋爱游戏,如果你不想要我碰你,以后别再来找我!”
凌子韵看着他阴郁的俊脸,第一次感觉他是那样陌生。
小孩子的恋爱游戏?她对他一直很认真的她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忍住泪转身跑开。
碰!
大门关上,耿怀元颓然地坐进沙发里。活到二十八岁,他从未像此刻如此懊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