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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太阳起的越来越早,光线缺少热情但很明媚,仿佛爱美的女性总是迫不及待的去了冬装,穿上短裙战栗在风中摇曳。街道上车辆的喧嚣打破了人们的梦境,陈晨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天空,世界很大可他的视野被窗户的宽度锁定,仿佛井底的青蛙只能欣赏到井口上面的天空。平淡的日子让陈晨乏味,昨夜的酒让他的头隐隐的痛,或许今天会发生什么,莫名的兴奋让他无法继续安卧。
早餐准备好了,陈晨唤醒了妻儿。稚嫩的童声让房间里多了份生机,妻子语嫣朦胧的睡眼让空气里多了份温馨,饭菜的香气让人多了份安慰。电动剃须刀嗡嗡的鸣叫着,陈晨一边刮着唇角的胡须,一边斜眼看着饭桌旁低头吃饭的儿子。语嫣端坐在沙发上拿着小镜子,专著的涂抹着,她试图在脸上建造出一处艳丽的美景出来。
手机的短信提示音有些刺耳,手机就在语嫣身侧。陈晨触电似的匆忙去拿手机,短信写的很浪漫,温馨的可以融化掉北极的冰雪,陈晨恨不能把手机立刻抛到北冰洋里去。语嫣觉察到陈晨的异样,她的脸色阴霾的似乎六月里突然刮起了暴风雪。语嫣圆睁着双眼,手甚至有些抖动,看过短信后仿佛吃了苍蝇般的懊悔和痛苦,嘴角抽搐着厉声问到:“这是谁给你发的,你想找她过日子立刻就滚,别跟我两面三刀的玩把戏”陈晨无力的辩解着:“我不认识她,我不知道这是谁啊”长期的相处,陈晨已深知语嫣的脾气,多年来持久的较量,陈晨料定这次决无胜算。孩子被高音吸引过来,娇嫩的脸上涌现出哀伤的表情。阳光仍不知愁的明媚着,可房间里的温度瞬间就结了冰。争吵在继续,孩子已经开始低低的啜泣,语嫣也愤怒的要爆炸,陈晨安抚着孩子,语嫣推开陈晨的手,警告道:“少在这里假惺惺的,你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陈晨咬了牙,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表情。坦然说道:“好,我告诉你,是我的网友,认识好久了,可我跟她没什么,我甚至没看过她的样子,昨天你出去玩,我自己在家喝多了酒就告诉她我的手机号码了”语嫣拿过陈晨的手机按照短信上的号码打过去,对方是个女人的声音,带着惊喜的声音让语嫣更加愤怒,语嫣说话的时候,对方挂断了手机,之后关机了。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30分钟前语嫣还想着今天要到商场,去给陈晨买换季的衣服,而此刻她恨不能把陈晨从顶楼的窗口推下去。
房门在语嫣身后发出一声愤怒的巨响,陈晨慌忙拿起书包,领着孩子开了门走了出来。陈晨等高跟鞋撞击声渐渐远去,才领着孩子缓缓走出了楼道。第一次世界大战已经尘埃落定,他怕无意间又引发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
时间刚过七点一刻,即使步行儿子也不会迟到,陈晨也想放松一下紧张的情绪,下意识的摸了摸放手机的口袋,才想起语嫣已经没收了他的通讯工具。据说仇人间的思念远比情人间的思念来的迫切和强烈,而陈晨既是语嫣的情人又成为新结的仇家,这份思念又将是何等炙热?陈晨想到这心头竟然有种轻松的感觉,甚至还有一分得意。
陈晨的儿子出了门就忘了刚才的不愉快,寻找快乐是孩子的天性,成年人却不能只为自己的快乐生存,这或许就是成熟的代价。街上晨练的老人已经要回家了,夹着包的人都匆匆忙忙的赶着路,即时通讯的时代,谁不忙简直就会沦为另类。一个蓬头垢面的人缓慢悠闲的徘徊在垃圾箱附近,那姿态仿佛将军要检阅自己的百万雄师。孩子指着那人问道:“爸爸,他在垃圾箱找什么,他怎么还吃那里的东西,不脏吗?”陈晨没好气的说道:“你不好好学习,长大了也的那样,脏也的吃,总比饿死好吧!”“我会洗洗在吃,我可不想肚子疼!”儿子的回答让陈晨苦笑不得。
幼儿园学前班的门口,已经有几个孝顺儿女的好父母们驻足观望了,一个个面容娇嫩、霸气十足的孩童此时多半显的楚楚可怜,或哀求早点来接,或讨价还价的要在晚上买什么玩具,看着书包几乎占据身体一半的孩子,想到孩子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们,多半的父母酸楚着、屈服着、忍受着。“小孩子也不容易,他们能撑开多大的天就做多大的事情吧,自己又怎么样,何必总逼迫着孩子出类拔萃?”陈晨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挥手跟儿子告别。
陈晨工作的公司里已经人头涌动,或擦拭办公桌,或整理着各样文件。新提拔的业务经理踌躇满志的样子匆匆走过,在他即将点燃第三把火之际,全体员工格外谨小慎微,前两场火已经让全体员工居安思危,深刻认识到早来晚走是大势所趋。陈晨开始专心工作,可偶尔会想起语嫣因愤怒而扭曲的表情,一丝丝愧疚不时涌上心头,这让他有些心烦意乱。陈晨有事要征求业务主管的意见,就来到了主管的办公室。办公室里传出主管的笑声,陈晨犹豫了一下,还是敲门进去了。陈晨的到来似乎降低了房间里的温度,沙发上端坐着善于寻找商机的老黄,他穿着质地考究的西服,身前茶几上放着他的黑色皮包。陈晨跟老黄相识多年,虽没有什么过深的接触,但彼此都很了解。主管的微笑有些收敛,略带严肃的问陈晨什么事。陈晨简明扼要的说明了事情,主管沉吟一下表示同意。陈晨出来时对着老黄点了点头,老黄似乎没有看到,只是翘着的二郎腿的脚尖动了动,似乎是在回礼。陈晨身后的门即将关上的时候,老黄笑着说起有个饭店是新开业的,而且有漂亮mm主管暧昧的笑着说知道
午休的时候,陈晨才算完成了案头的工作。他刚要离开办公室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喊他接电话。陈晨拿起话筒,传来语嫣的声音,她说今天是父亲的生日,早上的帐晚上接着算,她让陈晨中午出去买蛋糕,然后送到父亲家里。陈晨几乎是以消防队出火警的速度完成了一系列指令,提前到了指定地点。陈晨把这理解成将功赎过的机会,怎么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陈晨岳父家很是热闹,语嫣一脸的笑容一腔的温言软语都给了她的亲人,陈晨精心准备了一上午的甜言蜜语压扁了都找不到缝隙。陈晨佩服语嫣的胸怀,但痛恨她的视力,怎么就能把他这个七尺高的汉子,看成稀薄的空气。丰盛的午餐,和谐的气氛,席间岳父还充分肯定了陈晨几年来的成长,并对陈晨和语嫣等人今后的生活,提出了几点希望。语嫣笑着祝福着父母健康,陈晨则木讷的附和着。出了岳父家的门,陈晨感觉身边的气温骤然下降,语嫣的表情近乎狰狞,警告陈晨离她远点,少套近乎,抓紧消失。
公司里的人们照常工作着,有人问新任主管怎么还没有来。另外有人回答说中午的时候主管是跟着黄总走的,估计他下午不会来了。主管不来的消息传开后,空气中飘逸着那种翻身农奴当家做主人的幸福味道。其实,上一任主管被黄总拉下水后,这个主管的位置已经空了三个月,在副总经理代理业务主管期间的工作业绩还是很平稳的,即使刚被任命的主管没有来也没有人偷懒,若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没了那种人为制造的白色恐怖,大家都感到一种轻松的感觉,仿佛古时候刚进门的媳妇听说凶悍的老婆婆今天要出门,于是轻松愉快面带笑容的做着女工,等着自己的新相公回来。
下午三点左右,陈晨感觉自己很困倦,正想起身倒杯茶提神,案头的电话骤然响了起来,陈晨一惊,匆忙拿起电话,电话那头是陈晨母亲焦急的声音:“是陈晨吗?你爸出车祸了,你快来!你打车过来吧,在”陈晨感觉头皮发紧,仿佛突然掉进了冰窖,半晌才醒过神来。他又一次问清楚父亲在哪里之后,就匆忙挂断了电话,飞一般跑到街上,拦截住一辆出租车向着医院方向赶去。
陈晨的父亲是50年代出生的人,50年代的人的人生有共同的轨迹——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没饭吃(遇上了三年自然灾害),正在学文化知识的时候赶上了停课闹革命(文化大革命开始),然后就是响应号召,上山下乡,等到他们需要工作全面回城的时候,城里已是人满为患,找一份工作已是相当艰难,大多数人都是为了生存马马虎虎找了一份工作(多数被安排在各种各样的工厂或者服务行业),但很快在改革大潮中被迫下岗。这样“下乡”和“下岗”是这一代人的主体命运。
陈晨的父亲的命运没有什么优越之处,他做过农民,当过木匠,做过学校食堂的炊事员,80年代初接了陈晨爷爷的班,好不容易在钢材厂做了工人,可最近几年却下了岗,至今也没有得到退休金,而下岗买段时的那些钱也几乎要花光了。陈晨的父亲经历了很多苦难的岁月,陈晨有5个叔叔3个姑姑,陈晨的父亲是8个子妹里的老大,陈晨的爷爷奶奶两地分居很多年,陈晨的父亲从14岁起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陈晨不忍在想下去,只是狠命的吸着烟卷。
医院病床上父亲的脸色有些苍白,陈晨笑着对父亲说道:“爸,你怎么骑着自行车跟长箱汽车比力气啊,责任都是咱们的,你那自行车估计是报废了,我给你买个新的吧。大夫说你的伤不要紧,是膝盖附近的一侧韧带断了,可能要手术,估计你的躺三个月左右。”陈晨的父亲有些恼怒,开口说道:“躺三个月,你还不如让他给我点药吃了死这,我今天在这睡了,明天就出院,你老子我年轻的时候,骑马摔断了锁骨都没耽误挣工分!”“您现在不是年纪大了吗?”陈晨说道。“你怎么总犟的跟头驴一样,你就不能听我们一次吗?”陈晨的母亲也在旁补充着说道。“你们别在这烦我,出去给我弄点吃的,老子饿了!”陈晨的父亲很是不耐烦,挣扎着反过身,背对着陈晨母子。陈晨看到父亲的胯部腰间有面盆般大小的红肿,医生说那是肇事时被自行车把撞击造成的皮下组织淤血,估计一两个月吸收了就好了,内脏已经检查过没有受伤。陈晨看着伤痕累累的父亲,眼睛有些发酸,可他惧怕父亲骂他是怂包,只能悄悄的擦掉眼泪,出了病床,去给父亲买来了酒肉。父亲最近不怎么喝酒了,可是父亲喜欢酒,陈晨也问过医生,少量饮酒对于吸收淤血有帮助。
天色在病床前一滴滴流淌下的药水里逐渐暗淡了下来,母亲已经被陈晨劝回了家。陈晨突然想起儿子还在幼儿园,匆忙跑出病房去给语嫣打电话,对面的声音很安静,语嫣说知道发生了什么,是陈晨单位的人告诉了她。陈晨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以为语嫣一定还在为那条浪漫的短信愤怒着。
夜色越来越深,陈晨看着渐渐熟睡的父亲,想起了儿子,想到了语嫣。陈晨轻手轻脚的开了房门,走出医院的大门,他想透口气。远方黑夜里已是万家灯火,陈晨的脑袋里很乱,心头似乎有块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春夜的风仍是刺骨的寒,陈晨抬头看了看天上的繁星,喃喃的自语道:“明天会是个好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