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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赏梅宴回来,百春园的女孩子似吃了什么补药一般,一个个劲头十足,鼓足了劲学习,不管嬷嬷教了什么,全都像圣旨似的,一字一句都要琢磨研究个彻底,就连嬷嬷们没有教过的,也私下用功着。(3zc)
兰嬷嬷现在正在教千字文,有的女孩子私下里却连三字经、百家姓这些有注音的书也拿着看了。园子里的书房也对所有女孩子开放了,这个却是不分等级的,只因嬷嬷们说了,再六个月后,会有二次考核,那时才会真正的分级,从此之后,众人所学的内容都会有所不同。一等的会学些大家闺秀才能学习的琴棋书画,歌舞棋牌;二等的则会学些算帐记帐的本事;三等的就不再学认字这些了,只学些女红厨艺之类的。
女孩子们一个个卯足了劲,嬷嬷们的课程也加紧了许多,再不顾是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接受,兰嬷嬷教的字从一天十几个字,上升到了一天两三百字;而崔嬷嬷的礼仪课更是无所不包,只一个劲地囫囵吞枣似地往她们头脑里灌,也不管她们是不是接受得了。连最为悠闲的平福也觉得有些吃力了。虽说园里的规矩松了许多,但下了课,再没有人有闲心在外面玩,一个个地都躲在自个儿的房里练字地练字,及礼仪规矩,练上凌晨的大有人在。
平常虽说一直以来都称得上勤勉,但这时也不敢大意,自知自己原本底子就薄,又没有平寿、平安、平锦、平康几个的聪明劲,上次是有几分侥幸的成分,这一段时间虽说是补上了差距,可在众女孩子中要评上一等却也不是稳打稳的,于是又自动加长了练习时间。在她的带动下,平锦、平安几个也不敢放松,这种时候,一个不小心,几人说不定真的就天各一方了。
几人一边用功着,一边却有些担心平寿,都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没有回来?虽说是夫人允许的,可这些天功课紧得很,回来也不知有没有时间赶上?她们几个可都说好了要一直在一起的,这回如果不能都留在一等,到时分开了再见面可就难了。嬷嬷们说了,这回分等之后,可是会重新按照等级分园子进行教导,除了三等的,其它的都是要搬出去的。
这一天,几个下了课回到屋子,还没进屋,却看到平福平寿屋子的门竟是开的,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阵欣喜涌上她们的心头,难道是平寿回来了?
平康性子最急,也不管是不是,还没进门就“寿儿姐姐”“寿儿姐姐”地乱叫个不停,忙乎乎地往前冲,平常几个也忙跟了进去,一进去却都傻眼了,还是平福回转地快:“寿儿。”呐呐地叫了一声,却不晓得该如何说下去了。
这还是平寿吗?几个人看着里面的那个人,只觉得心一阵一阵地抽痛,平康更是早已哭倒在平安的怀里,说不出话来。
平寿侧躺着半靠在床上,明明回来是高兴地,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这帮子姐妹了,有心露出一个笑脸,偏偏笑容未出,泪水却已先流下。先是一滴一滴,紧接着却一行一行地,竟是停不下来,这些日子强忍着惶恐、害怕、恐惧以及身上的疼痛不适,全一股恼地冲上心头,如今见到这些亲如姐妹的想念已久的人,便再也忍不下了,只想大声哭出这段时间的所有情绪。平福忙上前轻轻地抱住她,只觉得比起以往,她瘦得更是惊人,竟是一点肉也感觉不到了,当下眼眶泛红,鼻子泛酸。平常、平安两个也早已是泪流满面了。
平锦倒还略好些,她跟平寿的接触到底不算多,只跟一个屋的平常最好,但也是心下酸楚。这是谁做的好事?平寿回去的时候虽说比起别人也略瘦些,但也只是先天体质不好,禀性弱些罢了,可好歹气色红润,身体健康;可这回来的时候脸上竟瘦得一点肉都看不见了,跟个骷髅架子差不多,脸上还有些瘀青,显见是被人打过了,额头上包着一块帕子,肯定是受伤了,怎么好好回了一趟家,竟然变成这样子了?
平福抱着平寿,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用手拍了拍她的背,想帮她顺一下气,谁晓得轻轻一掌下去,平寿就“唉呀”一声叫了出来,嘴里直吸气,脸皱成一团,显是痛得不行。平福大吃一惊,忙掀起平寿背上的衣服瞧去,只见背上又是一片红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平福有心要问,但又怕勾起平寿的伤心事,只得暂时放下。
“可有药膏?擦了没有?”
“已经擦过了,这些天已经好多了。”回答的却不是平寿,而是一个婆子。众人分开前见过,是随平寿一同回家的两个婆子中的一个,依稀记得似乎是姓齐的。见她端着水过来,平常等人连忙让开。
这些天好多了?那前些天不是更严重?平常几人心下暗想,但就连平时脾气最为急燥的平康都晓得这时不是问话的时候,众人只当没发生过什么事的,在一旁看着那齐大娘给平寿换药,不时讲些这段时间发生的趣事,如这些天晚上,看着大伙儿都用功,平康顽性最重,虽说还有几分聪明劲,但到这个时候,只靠那点聪明劲恐怕不够了,大伙儿一个个都跟拼命似的,尤其是那些被划为差等的丫头,一个个跟不要命似地连吃饭走路嘴里都念念有辞。平安担心到时候她成绩过不了关,天天压着她一起用功到深夜。无奈她平时懒散惯了,这晚上一用功,白天精神就不足了,上午荣嬷嬷的课还好,荣嬷嬷比较注重练习,通常讲了一会就会让她们练习了;可到下午兰嬷嬷的课时,这丫头就不行了。听着听着竟然开始打起盹来,这些天打盹的女孩子也是不少,兰嬷嬷晓得她们私下用功了,课上也没有太认真计较,偏这丫头打着盹打着盹,突然跳了起来,来了句“鸡腿真好吃”弄得兰嬷不管也不行了,当下把戒尺拿出来,打了好几下手心,疼得那丫头“阿呀”“阿呀”地直叫唤,说起来,这还是兰嬷嬷一次打人手心,托平康的福,大家总算长了见识。
一番话说下来,平寿的嘴边又扬起了笑容,虽仍是虚弱,到底精神看起来好多了,这时,齐大娘出去倒水,除了平福留了下来,几人就都借口告辞,说用过了晚膳再来看她。
一到屋子外面,几个人也不管那齐大娘还要去倒水,就把她往旁边的屋子里拉。齐大娘看了刚才的情形,哪里不晓得这几个小姑娘的感情的,也不挣扎,就跟了她们过去。这段时间,她的心里也不好过,好好回去的姑娘,弄成这个样子实在叫她心里不是个滋味。虽说不是她的错,可如果她再小心点儿,也不至于这样了。偏这平寿姑娘又是个心地极好的,出了这事,不但一点也没有埋怨她,反而在夫人面前帮她们说好话,虽说夫人的处罚自有定论,不会因她这么个小姑娘说上几句就变了,可这份心意却是难能可贵,她婆子算是领了。等平寿姑娘好了,她出了这园子,夫人的惩罚自会下来,恐怕几个月的月钱是没有了,级别也得降一等了。
一进到屋子里,平康就迫不及待的问:“大娘,究竟寿儿姐姐出了什么事?好好的回家怎么会变成这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