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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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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梓渊骂人骂到一半,发现月瞳漓大腿附近有一摊水渍,而且一串接着一串的泪珠不断从她脸庞滴落,这才惊觉自己骂得太过火,嘴巴倏地紧闭,不再发出半点声音。

    唉!他得理不饶人的性子早就该改了。

    想起刚才月瞳漓拎着早餐,对他展开的甜美笑靥,再跟现在头垂得低低的,泪水直落的模样相比,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大坏蛋。

    一件小事他何必弄得像发生什么大事似的?她也是一番好意,不是吗?

    棒音极好的车内,听不见车外的任何吵杂声,只听见月瞳漓努力要忍住的细微啜泣声,惹人生怜。

    谭梓渊懊恼地低叹一声,抽起面纸塞进她手中。

    “对不起,我太过激动,你不要再哭了。”

    没想到他竟然会安慰她,月瞳漓很是诧异地抬起头看向他,粉颊上还挂着两条泪痕,看得出来她哭得很凄惨,令谭梓渊更加愧疚。

    “我以前凶人凶习惯了,这坏习惯至今还没改过来,你若要在我那工作,就要有心理准备。”他被瞧得有些别扭,别开头盯着前方,粗里粗气地说道。

    “你很凶?”她拭着泪,怯怯地问。

    凶人会有凶到变习惯?那他以前不就照三餐在凶人?

    “你刚才不是见识到了?”他挑眉。

    她轻轻地点头,刚才他吼人的模样,真的会吓死人,她这辈子活那么大,还没被一个不熟的人这么吼过。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一直凶人?”她小心翼翼地问,深怕再踩到他的地雷,被狠狠轰过一顿。

    他瞥向她,表情淡然“除了这间网拍公司以外,我另外还有公司,之前我在那里工作,或许是我太严厉,要求也太高,许多员工的行为在我眼里实在是不及格,所以公司内常听见我骂人的声音。

    后来,有一次我气到差点爆血管,这才惊觉自己不能再如此下去,因此,我决定退居幕后,另外请了人来帮我处理公司的事,我可不想因为一些人或事而危害了自己的健康。常生气对身体不好,你说是吧?”

    她点头,了解他的想法“不过我蛮好奇的,那些员工是真的动作慢、效率差吗?”

    “应该是我要求太高。”他咕哝着。

    能进他公司上班的全是菁英分子,正常来讲,他们能力是无庸置疑,偏偏遇上他这个难搞的老板,他们只有挨轰的份。

    “不管如何,你关心我,我却将你的关心置之不顾,是我的不对,我再次跟你郑重的说抱歉,我保证下次绝不再犯。”

    “身体是你自己的,你要怎么糟蹋,我无权过问。”他看都没看她,态度冷漠地和方才如同天地之别,令月瞳漓有些不能适应。

    “老板,你其实是个好人。”

    他没有答腔。

    “真的,我出社会那么久,没遇过一个还不甚熟悉的人这么地为我着想过,我很感谢你,谢谢。”她的手轻覆在谭梓渊搁在排挡杆的手,相当感激。

    低头瞥了她的手一眼,再次有道奇怪的感觉从他心头滑过,他抬起头看着她,浓眉纠扯了下,调回视线,不发一语。

    --

    忙碌之馀,月瞳漓还是抽了一点点小空,偷偷打量着正努力做事的谭梓渊。在他这工作已经过了两个月,从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她愈来愈懂她这个老板,也对他愈来愈有好感。

    照她分析,他做事很认真,一丝不苟,很有原则,对于客人无理的杀价或要求,只要在做得到或不赔本的范围,他都可以接受。

    他脾气不怎么好,只要有事稍微不太顺心,他的眉毛就会紧紧皱起,然后黑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若事情再未改善,他就会开始小声的咒骂,骂到激动处时,偶尔会传来更难听的字眼,她每次听见都会用很惊恐的表情看他,他见状,便会收敛很多,这表示,他很尊重她。

    他品味很好,也很重视物品的质感,所以他身上的衣饰全都是高级名牌。第一次看见他的人会以为他是坐在办公室的高级主管,社会上的菁英分子,任谁也想不到,原来他在搞网路拍卖,还专卖女性用品。

    “老板,你当初怎么会想卖女性专用的东西?”边敲字,她边睐着他,问道。

    “朋友激我,说以我的个性,死都不可能卖女人的东西,为赌一口气,我就开始卖了。”他整理着东西,头也不回地回话。

    “不会吧!”她失笑“他知道你现在卖得很出色,在网拍已经闯出一片天了吗?”连许多嫌冢当,三岁小孩都喊得出名号的大厂都主动与他联系,希望他的卖场能卖他们的东西,因为只要登在他卖场上头的商品,无一不大卖特卖。

    “知道。”

    “然后他怎么说?”

    “他叫我包个大红包给他,说要不是有他,我不可能跑来干这个,更没机会在这找到事业的另一片天。”

    “你怎么回应?”她真好奇。

    她猜测,他应该不可能会真包大红包给他朋友。

    “我送他两张礼券。”

    “啊?礼券?”真没创意。

    她撇唇,有些失望。

    “是啊!礼券,一张是不论何时河地,不限时间,一辈子有效,随时都能兑换一记大拳头的礼券。”回想起他好友收到那张礼券时的错愕表情,薄唇隐约勾起一抹笑意。

    闻言,月瞳漓忍不住哈哈大笑“另一张呢?”这样才像是他会做的事嘛!呵!

    谭梓渊看着她,唇边的笑意漾得更深“买一送一。”

    “哈哈哈!”月瞳漓抱着电脑狂笑,肠子都快打结。

    真不愧是她老板,果然行事与人不同,够另类,很好,她喜欢!

    “哟!咱们谭哥,什么时候变得会在人背后说坏话了?”兀胤烨提着黑得发亮的名牌公文包,像个痞子般一路晃进来。

    闻声,谭梓渊及月瞳漓同时看向他。

    “胤烨?”谭梓渊笑着上前槌了下他肩膀“说人人到,说鬼鬼到,你太准了吧!”

    “那我到底是人还是鬼?”兀胤烨没好气地反问。

    谭梓渊耸耸肩“问你自己。”

    他低嗤一声,不想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打转,他盯着月瞳漓,很是好奇“你请到人了?”

    “嗯哼。”“居然有人可以不被你的大炮轰走,了不起。”他对她竖起大拇指,惹来月瞳漓一阵低笑。

    “我没事不会乱轰人。”谭梓渊白了他一眼。

    “我明白,你没事不会乱轰人,只是你老兄事情特别多而已,我了,真的,我了。”兀胤烨拍拍他的肩膀,表情极度欠扁。

    月瞳漓闷笑一声“你们慢聊,我去洗手间一下。”

    兀胤烨看见她行动不方便后,眼睛瞪得更大“她脚怎么了?”

    “车祸断了。”

    “她这样你也会录用?你是转性了,还是看中她的美色?我记得你以前是出了名的急性子,不论人事物都要求快狠准,没想到,你竟然请了一个走路都有问题的人来你眼皮底下做事?”他震惊不已,一手抚着心脏,仿佛接受不了这惊人的打击似的,看得更叫人想赏他一记爆栗。

    “她能力很好。”他简单的回答,懒得说太多,以免兀胤烨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会捉住他的话尾巴,大作文章。

    “哪方面的能力?”兀胤烨暧昧地对他眨眨眼,暗喻谭梓渊和月瞳漓有一腿。

    谭梓渊瞪他“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你再胡闹,小心我轰你出去。”

    “好好好,不闹就不闹,开开玩笑也不行,真受不了你那一板一眼的个性。”兀胤烨高举双手做出投降状,顺便还抗议一声。

    “无事不登三宝殿,废话少说,这时间你没在外头冲你的业绩,反倒绕到我这来,有何企图?”

    “我来报财路给你的。”

    谭梓渊挑高浓眉“先说好,要我像你一样做直销,我没办法,你去找别人。”

    “早就知道你那死人性子不可能像我一样,可以做到有人一提起直销,就会联想到我的傲人地步。”一边贬人又能一边褒自己,这嘴上功夫的的确确只有像他这种可以把死的说成活的,把排泄物说成仙葯的直销高手,才能做得到。

    “说。”

    “最近某银行出了一种超二十利的投资方案,限额五百万,但我有门路,限额能提高到五千万,其中还给你定存18%以上的利率,怎样,要不要参考看看?”

    “限额五千万?定存18%?”

    “这是特定少数人才有的数字,普通人去,定存才12%。”兀胤烨很是得意,认为自己很了不起。

    “你和那银行的高层有勾结?”

    “勾结?说那么难听,我说我要存钱、要投资,我爸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儿子的钱放到其它银行,他的面子说什么也挂不住,所以他来求我。既然是求人,条件当然要更优渥点,你说是吧!”

    “你爸的银行我能放心存钱,问题是,你是堂堂银行董事的儿子,却只要到限额五千万?”他有些鄙视地睇着兀胤烨“你逊掉了,你知道吗?”

    “”突然被将一军,兀胤烨一瞬间无言。

    “该投资的我都投资了,现在身边的闲钱不多,要我参加你爸银行的超二十利,我只能拿出三亿现金。”

    闻言,兀胤烨额际浮现三条抖动的黑线“你现在是要我再跟我爸讨额度?”

    靠!他都说“限额五千万”了,他还说,他只能拿出“三亿”?见鬼!

    “是你说要报我财路的,不是吗?”谭梓渊一脸无辜“还是你觉得我拿出三亿太少?我可以再添一点。”

    兀胤烨在心里低咒。

    添一点?

    谁不晓得谭梓渊像个吸钱机,做什么、投资什么都赚,至今未赔过钱,所以他的财富短短几年就累积百亿元,他说的添一点,八成是以“亿”为单位!

    “算你狠,三亿就三亿,包在我身上!”

    懊死的谭梓渊,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误交损友,可恶!

    闻言,谭梓渊很满意地笑了。

    --

    “咦!你朋友走了?”月瞳漓回到座位上时,已不见兀胤烨踪影。

    “嗯,他还要去见他的下线,所以先走了。”

    “他真像阵风,转眼来去无踪。”

    “他事业做的大,因此忙碌了点。”

    “哦!”她点点头,忽然想到件事,忙问:“对了,老板,按摩棒还剩多少库存?”

    “你指正常的按摩棒还是”正常的按摩棒就是可以正大光明拿起来,看身上哪里酸痛,就放在哪里振动,以减少酸痛的那种,至于“不正常的”当然就是指

    “不正常的那种。”她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地回答。

    “哦!剩两个。”

    “那要进货了哦!有名买家说,曾跟我们买过那组按摩棒,觉得非常好用,她这次吃好斗相报,招集了亲朋好友,总共要买二十支。”月瞳漓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小脸微赧。

    谭梓渊有些傻眼“二十支?”

    她轻轻地点着头“我有跟她确认过,是二十支没错。”

    “她的亲朋好友都很欠缺男人吗?”这数字连他这个见过大风大浪的男人,都会感到不好意思。

    她强忍住笑,拚命地摇头“我不知道。”

    “算了,把电话递给我,我现在就打去订货。”他指着离她座位不远处的电话,说道。

    “好的。”

    月瞳漓伸手要去拿电话,没想到电话比她想象中的远,她的手根本构不到。她更往前倾身,支力的脚却一个打滑,害她整个人往前扑,撞到桌子,痛到她说不出话来。

    “你没事吧?”谭梓渊大惊失色,连忙趋上前关心。

    他扶起她,只见她嘴巴流出一堆鲜血,他赶紧抽起面纸压住她的嘴唇。

    “你嘴巴撞到桌子?”他问。

    俏脸写满痛苦,精致的五官纠成一团,全身痛麻到无法动弹。

    “没事了,一会儿就好。”他安慰着她,黑眸里透露着一丝忧心。

    雪白的面纸,没三秒钟马上被鲜血染红,谭梓渊皱起眉宇,再抽一张压着她的伤口,直到她的血不再流为止。

    “你的嘴唇撞破了好大一个洞。”甚至还瘀青了,可见她撞得很用力。

    怕说话时会碰到伤口,她把嘴唇突出来,咬字不清地回答:“感觉得出来。”因为她觉得嘴唇肿肿的,还痛得要死!

    “我带你去牙科,让医生为你上葯。”他当机立断地宣布。

    “有人因为嘴巴受伤而去看牙科的吗?”她一脸惶恐。

    她最怕牙医那里吱吱吱的机器转动声,那会让她全身寒毛直竖,克制不住地猛打颤。

    “有。”他涸葡定的回答。

    “谁?”她惊骇地扬声问道。

    “你。”

    “啊?”不会吧!她在心中哀号。

    --

    “老板,真的不用了,我回去用面速力达母擦一擦就好,没事的。”谭梓渊载她到牙医诊所门前,月瞳漓手捉着车门把,说什么也不愿拉开车门下车。

    “不过是擦个葯而已,你怕什么?”

    “我知道只是擦个葯而已,只是只是”只是她就是鼓不起勇气进那个门啊!

    “快点,我打电话跟医生预约好了,这医生我认识,所以答应让你插队,先治疗你的伤口,你快下车,让人家等就不好意思了。”他看了看时间,不耐地催促她。

    “可是”她犹豫不决,光想象机器的吱吱声,她浑身就不对劲。

    “做人讲求的是信用,既然都跟人约好,我们就得去做,懂吗?”再说,他不可能放任她这样回去,万一伤口发炎,她的脸不就毁了?

    “”“快下车。”

    她垮着小脸,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谭梓渊完全不为所动“下车。”语气坚定。

    “唉!”她幽幽地轻叹一声,知道今天这一难是逃不过了,只好勉为其难的下车。

    --

    “月小姐,请先去洗手,然后坐第一台。”诊所里的护士小姐很亲切的指示月瞳漓。

    月瞳漓面生难色,她回头朝坐在等候区的谭梓渊投去求救眼光,后者冷冷地用眼神命令她去洗手,”副不容置喙的模样。

    呜

    忍着心中的哀怨,月瞳漓面色幽幽地洗好手坐上治疗台,惴惴不安地等待医生出现。

    “你好。”牙医师戴好新的手套,戴着口罩走向她。

    她露出颤巍巍的笑容“你好”“你嘴唇这个撞击很严重哦!”“嗯嗯。”“嘴巴张开,我得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撞伤牙齿。”

    “啊?不用吧,我只觉得嘴唇痛,我”

    “张开吧!”牙医师拿好器具,耐心地再说一次。

    “可是”

    “月瞳漓,张开你的嘴巴。”谭梓渊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双手环胸,低喝命令。

    他早料到她不会乖乖听医生话,所以才没留在等候区等她,非要上场盯着她才行。

    呜小红帽遇到大野狼,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闪着无辜泪光的美眸眨呀眨,她百般委屈地张大了嘴,让牙医师好好检查。

    “嗯门牙有些松动,必须治疗哦!”“什么?”

    月瞳漓震惊万分,嘴巴倏地合了起来,幸好牙医师早就练就一身“缩手”的绝顶好功夫,马上将手及器具从她嘴里抽出,幸运的痹篇被惨咬的命运。

    “你不用紧张,不会痛的。”牙医师拿出一只洗牙的机具,脚踩着踏板,发出最令月瞳漓心惊胆颤的吱吱声“来,我先帮你洗个牙,再帮你做治疗。”

    闻言,月瞳漓几乎快昏了过去,她嘴巴紧闭,说什么也不愿张开。

    “小姐,你是插队进来,后面还有人在等,你得合作点哦!”她抿着唇,惊恐万分地狂摇头。

    “月瞳漓,如果你还想继续在我那上班的话,最好马上张开你的嘴巴,乖乖和牙医师合作。”谭梓渊冷着声,毫不留情地撂下威胁,然而眸底却有着一丝莞尔笑意。

    陶渊明都为五斗米折腰了,她小小一名弱女子,为了钱,有什么理由再坚持?

    唉!罢了,看在那四个小朋友的份上,她豁出去了!

    眉一拧,眼一闭,心一横,她用力的大大张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