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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养父轻轻答应了两声,侧头想要看肖卓然,然而还没有触碰上他的眼神,又慌忙怯怯地低下头。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微微有些疑惑。
“我那个”
见养父紧张到连话都说不利落,我侧头,用询问的眼光看向肖卓然“你去旁边等我一会儿,我跟我爸说几句话,可以么?”
肖卓然扫了养父一眼,冷冷道:“你跟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心情复杂到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实在不知道如何跟肖卓然解释。
或许是觉得我一脸纠结的样子有些可怜,肖卓然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松开了我的手“行了,快点。”
“谢谢。”
朝肖卓然投去一个感激的笑容,没成想那家伙看都没看我一眼,转身就走了。
“小英,这个人是谁,看起来蛮厉害的,你跟他在一起,不会有危险吧?”肖卓然一走,养父不像刚才那么拘谨,凑到我身边,小心翼翼道。
看着肖卓然的背影,轻轻摇摇头“他不会伤害我的。”不欲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我画风一转“去湖边坐坐吧!”
养父点点头“好。”
刚才跟肖卓然坐过那个长椅,已经有人坐了,我们只好又往前走了几步,期间,有游客迎面走来,我微微侧身给人让路,不成想被养父一把拉住,紧张道:“小英,离岸边远点儿,我记得你最怕水。”
熟悉的关切话语,落到我耳中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在我很小,弟弟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养父养母对我是很好的,那时候山间有很多潺潺流动的小溪,偶尔去溪流边玩,他也是这样紧紧抓着我的手,生怕我一不小心会掉下去。
那是多久以前了呢?星星点点的好就像漏斗里的沙子一样迅速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是无尽的凄凉和苦涩。
看着平静的湖面,我轻轻摇摇头,不愿再去回想。
“小英,小英。”养父的声音把我重新拉回现实,在长椅上坐下,我问道:“给你们寄的钱,都收到了吧?”
“收到了,收到了。”养父笑呵呵地看着我,声音中透着欣慰和喜悦,不过这样的笑容很快就被忧郁取代,他低下头拍了拍衣袖上沾起的尘土,低声道:“我做了那样的事,原本以为你会恨死我,没想到”重重叹了口气,继续道:“你放心,我跟你妈商量过了,那些钱我们一分不动,攒着给你结婚的时候当嫁妆。”
心被狠狠震了一下,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养父那么爱钱,甚至老早就打定主意拿我换彩礼,如今竟然要攒着那钱给我当嫁妆?
要不是这张脸很熟悉,我几乎要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见我一脸惊愕地看着他,养父更加局促不安,他双手捂着脸用力揉搓着,很久才松开,愧疚道:“闺女,爸不该不许你去参加高考,更不该逼着你嫁人,是爸错了。”
啊?
要说刚才是惊愕,那我现在的反应简直可以用惊恐来形容了,养父竟然向我认错?
不,他肯定是想用这种方式把我骗回去,然后再逼着我嫁人。
那厢,养父似乎早就预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苦笑一声“家里都挺好的,你弟弟这学期成绩也不错,你照顾好自己,什么时候有空就回去看看。”顿一顿,他继续道:“咱爷俩缘分还挺深,这么大的北京,竟然能遇上。”
心里计较着要不要把火锅店的事说出来,想想还是算了,只疑惑道:“你怎么来北京打工了?”
“你走了之后,我就把彩礼退回去了,那家人说结婚的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不依不饶,硬是逼着咱们赔一万块钱,最后还是村干部出面干预,才赔了六千块钱了事,我想着能多赚点钱,就出来打工了。”
逃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的闹,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虽然不是自己的错,但心里多少有些不忍,愧疚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有,没有。”养父连连摆手“都是我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你还认我这个爸,我已经很感激了。”
“你现在过的好么?”
“挺好的,工地上管吃管住,给人打打下手,一个月可以赚四千多块钱。”养父咧嘴笑笑,常年抽烟让他的牙又黄又黑,脸上的皱纹似乎比我离开的时候又深了一些,与他四十五岁的年龄很不相符。
心里像被砂纸蹭过一样,酸酸涩涩地有点难受,脱口而出道:“你比去年老了。”
养父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失笑道:“人哪有不老的,岁月不饶人啊!”说到这里,他慢慢站起来“我去干活了,你们继续玩吧!”
“爸!”我本能地站起来,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道:“我会继续给你们寄钱的,不用存,你们花就可以了。”
养父没有接话,只微微一笑“小英,好好的,以后的人生就靠你自己了。”
说罢,他推起车子继续往前走,看着那个微微有点佝偻的背影在人群中渐行渐远,心里突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就好像再次被人丢弃了一样。
“舍不得?”肖卓然从身后环抱住我,轻声道。
转过身,反握住肖卓然的手,低低叹了口气“我也说不上来,就是心里有点难受。”
“没什么好愧疚的,他既然选择那么做,就必须要承担后果。”肖卓然的语气中不带任何温度,就好像在陈述一个冷冰冰的事实。
“但他已经知道错了。”
“一句知错,就可以将所有的错误一笔勾销,那还要法律做什么?”肖卓然伸手将我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在耳后,认真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要太感情用事了。”
“嗯,我们走吧!”
虽然勉强用肖卓然的话说服了自己,但心里却总像悬了个东西一样,即使之后泛舟游湖,也全然没有了刚来时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