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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散发的火药味,连站在门口的于恩谊都闻得到。
不愿被里面的战火殃及,她站在门口不敢动弹,静待秦颐昌父子争吵结束。
“别动不动拿继承的事来威胁我,我不吃你那一套!”高大、相貌堂堂的秦毅尧受够了父亲动辄以接班人的位子逼他低头。
“你翅膀硬了,对不对?”见到儿子不受威胁,秦颐昌气得大声咆哮“你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信不信,我一通电话就可以把你从总经理的位子给拉下来!”
他一手把年轻的儿子拱上总经理的位子,也自信能毫无困难地撤他的职!
“我信!我相信你有这通天本领,不过我建议你干脆开除我,可以一劳永逸!”秦毅尧桀骜不驯地冷笑。
处在人生巅峰时期的秦颐昌予取予求惯了,当然可以无视董事会反对,擅自做主解除他的职务。
秦颐昌气得全身发抖,连声音都岔开了。“你、你这个不肖子,可以为一个低三下四的女人和我翻脸作对,你这样对得起我吗?”
“爸,你说的那个低三下四的女人刚好是我的最爱,为了她,就算我们父子撕破脸也无所谓。”秦毅尧强硬地顶撞父亲,为了所爱的女人凌音,他不畏父亲强大的怒气,据理力争。
凌音是他的大学学妹,两人认识后迅速坠入情网,相恋相守已经五年了。
这五年来,他热爱凌音,非她不娶,可是每每动了结婚的念头,最后皆因为父亲极力的反对而不了了之。但这一次,他不会再屈服于父亲的yin威。
秦颐昌为了扩展事业的版图,企图染指一家银行,而最快的方法就是和这家银行最大的股东联姻,利用这一层关系,少绕些路,迅速拿到银行的经营权。
于是,他将歪脑筋动到儿子身上,硬要秦毅尧娶一名股东的女儿。
但是,已有心爱女友的秦毅尧怎会遂其所愿?所以父子爆发有始以来最严重的口角。
“你讲这是什么话?为了一个女人,连生养你的老父都可以不要?毅尧,就算我今天不需要你娶方大海的女儿,也不会同意你娶那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女人!”秦颐昌怒气冲冲地说。
他的媳妇不可以是没没无闻的女子,一定要为秦家带来庞大的利益才行。而儿子目前所选择的女子就是他认为最糟的类型,家世平凡不说,父母都是中下阶层,连秦家的一半都不及。
他有生之年,绝对不准这种门不当、户不对的媳妇进门。
“爸,我管你反对或赞成,以前是凌音要我等到你点头,才肯答应嫁给我;可是,我现在要告诉她,不管你的态度,我是娶定她了!”这辈子休想扭转父亲嫌贫爱富的观念,既然如此,也毋需尊重他的意见。
“你敢?”秦颐昌满脸通红,血压飙高不下“你要是敢娶那女人,我就和你断绝关系,不承认你是我的儿子!”
一时没辙,最最最下策脱离亲子关系的烂伎俩,他也拿出来使用。
“哈!如果当你儿子就是要娶一个不爱的女人的话,我情愿我们父子就此一刀两断!”谁知秦毅尧根本铁了心,充耳不闻父亲的恫吓。
“你这混蛋竟然这样说,就不怕你妈在九泉下不平静?”秦颐昌妄想以三年前死去的妻子逼儿子屈服。
“爸,你还敢提起妈?妈死去前仍对你不能帮她重整娘家而耿耿于怀。”秦毅尧生气地回道。
过世的母亲生前对父亲利欲熏心、不择手段一向深恶痛绝,尤其是对她娘家见死不救,让她娘家债台高筑,宣布破产,到死仍不能原谅丈夫的薄情寡义。
秦颐昌瞠大眼睛瞪着儿子,万万想不到,叱咤商场多年,竟然对自己一手栽培的儿子束手无策。
“只有你,才把名利、财富这些身外之物看得这么重要!”秦毅尧不屑父亲将亲情视如草芥。
“笨蛋!没有这些东西,你以为人家会看得起你吗?”秦颐昌生气儿子过于天真。
他快速地瞥看父亲一眼,一针见血地说:“你那么有钱,也不见得赢得大家的敬重。”
“你”秦颐昌气得两颊发红,挤不出话来。
“我劝你,别再逼我娶一个我不喜欢的女人。”秦毅尧不耐烦地说。
“我这叫逼你吗?毅尧,娶一个对你的将来毫无建树的女人,你一定会后悔的!”过于看重利益,使得秦颐昌心里十分瞧不起男女之间的感情。
“再说下去,仍是对牛弹琴,多说无益。”秦毅尧懒得和固执的父亲继续争论下去“我最后声明,我不会去娶你要我娶的女人,事实上,我一走出这里,立刻向凌音求婚。”
他性格中的刚强、坚毅,丝毫不输给刚愎自用的父亲。
秦颐昌一听,更是火冒三丈,重重地捶打桌面“我不准!我不承认这门亲事,我会想尽办法阻止。”
“是吗?”秦毅尧不被父亲激昂的反弹给吓住,冷冷地回嘴“那么我们拭目以待。”
他将手放在门把上,准备话一说完就离开。
“我话还没说完,毅尧,不准你现在离开!”秦颐昌匆忙站了起来,大声阻止儿子离去。
“很可惜,我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了,爸。”秦毅尧从容地打开大门,不意竟见到守在门口的于恩谊,他怒视着她“你在这里偷听多久了?”
一道红云很快地从于恩谊的脸上掠过“有一会儿。”
“下次想听不必躲在外面,我和爸很欢迎你亲临现场聆听,我的表妹!”秦毅尧嘴角一撇,声音充满了嘲弄。
他眼里对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表妹释出了轻蔑,十分不屑她对自己的父亲唯唯诺诺、百依百顺。
于恩谊不敢搭腔,秦毅尧虽然常和父亲意见相左,不过父子两人基本上都属于脾气火爆的人。
“滚开!”秦毅尧不客气地怒斥,把对父亲的不满迁怒于于恩谊身上。
于恩谊赶紧让开,直到他愤怒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敢抬起头。
于恩谊一带上书房的门,就听到秦颐昌气急败坏地怒吼“那家伙真的走了吗?你没有阻止他吗?”
于恩谊摇摇头,面对处在盛怒的秦颐昌,她顿感自己的无辜,不过是为了将公司交代她处理的公文请他批示,却不幸被这场流弹给打中。
“搞什么?你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你不会帮我留下他吗?你看不出那家伙故意和我作对,要气死我吗?你真是笨”秦颐昌连珠炮似地骂声不绝,最后,该骂的也骂了,才深深地叹一口气“该死!连我都不能劝阻他,凭什么指望你?”
儿子的固执和冲动与他不相上下,怪罪于恩谊无能为力,实在有失厚道。
纵然秦颐昌最后一句话道出于恩谊的无力,可是她心中仍然泛着酸意“舅舅,你不要生气,你这样血压会控制不好。”
秦颐昌是她的恩人,这十年来,他让失去亲人、孤苦无依的她有一个安身之处,且抚养她长大。
在爸爸和继母因为意外事故逝世之后,约莫有一年的时间,她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所有的亲戚都把她当成皮球一样踢来踢去,直到秦颐昌为了处理她继母的后事找来,才把她带回家。
因此,就算有时候秦颐昌蛮横无理,喜欢操控一切,任意摆布她,她仍默默无言地承受,不敢有一句怨言,谁教和她毫无血缘关系的秦颐昌对她恩重如山呢?让她这一辈子都无法违抗他。
只是,她的听话及恭敬,却引起了秦毅尧的反感。
秦毅尧大她四岁,无论外貌、能力皆超群出众。他天性热情外向、直率磊落,大概是无法认同她把自私自利的秦颐昌看成天神一般,绕着他团团转,所以从她来到秦家以来,从不正眼瞧她。
他不懂,也不会明白寄人篱下的不安全感,秦颐昌虽然吝于给她亲情及关怀,可是光是让她衣食无缺和刻意栽培她这两点,就教她永不敢违逆他。
她其实不必去在意秦毅尧对她的轻忽,可以左右她一生的只有秦颐昌,她真的不必这么需要得到秦毅尧的认同
“血压?!你知不知道都什么时候了,我干嘛在乎血压?”想到是什么原因让自己的血压降不下来,秦颐昌的怒气又开始飞涨“该死!那孩子已经豁出去了,就算我反对,也要娶那个姓凌的女人。”
现在想想,早该在儿子刚谈恋爱的时候就出手阻止,可是当时他以为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和他的心思雷同,不会傻到去娶个平凡的女子。
谁知道,事实出乎他意料,父子两人的心思完全背道而驰。想到这里他就气,气儿子不成器!
“舅舅,你阻止表哥是没有用的。”于恩谊语意深长地说。
她看过秦毅尧的美丽女友,纤弱柔美,和玉树临风的他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只不过秦颐昌不中意她,非常不中意她当媳妇。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于恩谊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她话中有玄虚,他岂会听不出来?
“舅舅,你找过凌家吗?”于恩谊忽然问道。
“凌家?我干嘛找他们?”秦颐昌一想到这一家人如果看到他亲自登门,将会如何巴结、谄媚他,就掩不住内心的憎恶。
于恩谊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舅舅,如果你无法改变表哥的心意,你就必须换个方式处理,你可以直接找上凌家。”有时候人太目空一切,真的无法找到解决问题的诀窍。
“他们一想到可以成为豪门媳妇,不管我怎么威胁利诱,一定不会放弃机会的。”秦颐昌笃定地说。
“可是,舅舅,如果让他们知道就算女儿嫁进来,他们仍得不到任何好处,他们还会想让女儿嫁进来吗?”于恩谊见秦颐昌开始思索她的话,又继续说下去“舅舅可以给他们一笔钱,换来他们拒婚的承诺”
“你敢说他们会收吗?”秦颐昌粗鲁地打断她。
“相信我,他们会的,舅舅。”因为有些穷人永远只能见到眼前的利益。
之所以有这一番体认,是她小时候尝到人情冷暖时感受到的。
秦颐昌用指头敲击桌面思索着,事实上,于恩谊的建议并没有多高明,可是,她却指出他连想都没想到的地方。
他总以为只要阻止了儿子,就万事如意,殊不知,儿子根本不理会他撂下的狠话,所以常让他感到力不从心。
如果对儿子的女友一家人下手,不是简单许多吗?
一确定答案是肯定的,秦颐昌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微微上扬“嗯,恩谊,你说得没错,舅舅确实不喜欢跟那些人打交道,所以忘掉他们其实是最好解决的哈哈!”
他除了高兴儿子的婚事可以获得解决,也很开心自己的眼光精准。
当初带于恩谊回来抚养,不过是发挥他商人的特性,在商言商,把她当成一项可以长期投资的商品。
虽然初见到于恩谊,她因为长期吃不好、遭人虐待,长得高高瘦瘦却黑黝黝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可是,她的五官姣好,一双圆眸充满灵气,只要他好好地养育,让她像豪门千金一样长大,将来就可以利用她的婚事换取商业上的利益。
果不其然,于恩谊真如他预见的,长大后清新脱俗、亭亭玉立,而且大学还没毕业就开始到公司帮忙,成为他的左右手。
比起他寄予厚望的儿子,冷静、敬重他的于恩谊更能宽慰他的心。
于恩谊不敢附和秦颐昌开怀的笑声,她从小到大只要遵照秦颐昌的话,就会惹恼秦毅尧,她暗忖,这一次应该也不例外。
只是,这有可能是最难收拾善后的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