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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下感受到某人肌肉一瞬鼓动,念浅安心里啧啧赞叹,嘴里打着小哈欠,“你已经打完拳了?”
反应快动作也快,暗搓搓又摸了某人汗津津的胸肌一把。
楚延卿又无奈又好气,顶着念浅安的脑袋低声哼,语气和表情一样凶狠,“可算不嫌我吵了?可算能清醒说话了?我都打完拳了,你还睡得不知今夕何夕。我没嫌你害我白受一场惊吓,你倒嫌我吵嫌我油腻?”
他哪里油腻了?
应该叫香汗淋漓才对。
好像也不太对。
总而言之,从他开始习武起就常有宫女偷看他打拳练箭,哪个嫌弃过他,哪个敢嫌弃他?
后来年纪渐长积威渐重,没人再敢偷看他,好容易娶个媳妇儿,倒嫌弃他油腻!
楚延卿很气,气起来话很多动作很粗暴,收紧手臂圈着念浅安往上身贴,誓要让念浅安跟他一起油腻。
软绸中衣立即被染深了一层颜色,无力抵抗的念浅安放弃挣扎,暗自腹诽亲夫好幼稚,小眼神越过楚延卿的肩头看地上凉席,脸色微红,“我这是……睡床底下去了?”
她对自己的睡相很有自知之明,边说边尴尬咳咳。
楚延卿凶狠变古怪,惊奇错愕再次上脸,“你是怎么自己睡床底下去的?我怎么不知道你睡相这么……差?”
“前几天太累了。”念浅安脸色更红,半羞半恼意有所指,“一累得狠了,我睡觉就老实了。”
新婚三天那啥加那啥,她累得直接睡成死猪,昨晚盖薄被纯睡觉,缓过累劲就暴露原形了。
楚延卿哑然,好半晌才想通关节,满脸错愕转变成暗沉声线,“所以,为防再把你睡丢,夜里我应该让你累狠点?”
开荤的亲夫好烦!
念浅安白眼翻到一半,就见楚延卿嘴角一阵古怪抽动,然后嘴一咧,瞬间爆发出一阵大笑。
大概是忍得太久了,这一笑简直没完没了肺活量惊人。
满屋满耳全是哈哈哈哈。
笑屁啊!
有这么好笑吗!
亲夫真的好烦!
念浅安翻着白眼趴上楚延卿肩头堵耳朵,嘴角情不自禁跟着上翘,眼底却怅然。
魏父也这么笑过她,还有魏家三位哥哥们,唯有魏母哭笑不得之余,满是心疼担忧。
第一次发现她睡相惊天地泣鬼神时,她还是个刚会走路的小女娃,奶娘起夜惊见床榻空空,床柱上挂着她仿佛树袋熊的小肉身子,直吓得三魂去了七魄。
魏家全员惊动,魏父哈哈完悄悄请了好几天大夫给她“看病”。
她没病,很肯定自己不是梦游症。
大概是天生病娇,总被小心呵护着跑跳不得,轮到夜里能自主支配意识,就演化成五花八门的睡相了……吧。
人体总有许多无法解释的奥妙。
没想到的是,原身也有这毛病。
冥冥重生,果然有缘。
念浅安低声笑叹,楚延卿偏头收笑,笑得通红的俊脸忽而爱怜,轻吻念浅安发间,“不叹气,嗯?睡相差算不上大事儿,更谈不上是病。横竖知道这事儿的人有限,小豆青几个可信,十然她们更不敢乱传。我也不在乎,媳妇儿不叹气了,嗯?”
他是皇子,到底是宫里长大的,想法和十然一样,其实都觉得念浅安这算某种“隐疾”。
更枉论魏父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否则不会悄悄延请大夫。
念浅安经历过一次,本来就无所谓,只管虚心接受楚延卿的人文关怀,然后不想忍了,“汗哒哒的你不难受吗?快去洗洗。”
楚延卿不放人下地,桃花眼一眯满是危险光芒,“媳妇儿,你这身中衣也叫我蹭油腻了,不如顺道一起洗洗?”
边说边踢掉鞋袜,赤脚迈大步,抱着念浅安进净房,解着念浅安的衣带又忍不住哈哈了。
念浅安看着他抖如帕金森的大手,超级无语,“你笑够了没有!”
楚延卿抬起笑出水光的眼,表示没有,“媳妇儿乖,不生气,啊?我不是笑你,我是笑母后慧眼如炬,你刚才张着手脚睡在凉席上的样子,真的好像小乌龟。”
周皇后英明,取的绰号比笨兔子更加贴切。
话没说完又是一阵爆笑。
念浅安已经懒得翻白眼了,深觉男人和女人果然不同,楚延卿和魏父、魏家哥哥们一样没良心,瞧瞧人念秋然,就和魏母一样心疼多过好笑。
当初念秋然搬进绮芳馆,被她明说睡相差拒绝同住同睡后,有天不小心撞见她是在矮柜上醒来的,不知多替她担心苦恼呢!
她决定不理笑掉头的楚延卿,一脸冷漠地钻出楚延卿的怀抱,闷头扎进浴池。
一醒来就被楚延卿闹得满脸满身汗渍,是该顺道洗洗。
她在硕大的浴池里划手划脚,泅水技能半点没长进,一如当年和“柳树恩”两次落水时的华丽狗刨式。
可惜看在楚延卿眼里,更像游水小乌龟了。
念浅安刚听哈哈声似乎更大了,就觉身后水流波动,沉厚笑声贴耳响起,“媳妇儿,我伺候你洗漱。”
他笑得语不成句,名为洗漱实为那啥的动作倒是即连贯又利落。
不等念浅安出声,就扭头覆上念浅安的唇,“这会儿累些,你晚上就能老实睡觉了,是不是?我记着吴正宣的医遵呢,隔一天一次,好不好?”
念浅安哪还有说不好的余地,趴在浴池边险些抓不住池砖,眼角渐渐沁出艳丽的红,内心早已泪流满面:婚假到底什么时候结束!求楚延卿快去上班!求楚延卿全力折腾内务府,别再使劲折腾她了混蛋!
直到软着腰腿坐上饭桌,被她暗骂了足足半个时辰的混蛋还在笑,笑意五分餍足五分好奇,“那对大狗小猫可取了名儿?如果没有今儿这一遭,我竟没瞧见过你带回宫的小动物。陈喜就带了这一对猫狗?”
当然不止,除了大黄狗小黑猫,念浅安还挑了一对小奶狗带进宫,眼下养在陈喜的屋里。
“刚落生没多久,软软绒绒的可爱死了,我舍不得留在绮芳馆,就让陈喜带进宫亲自养着。”念浅安真心喜欢小动物,尤其爱阿猫阿狗,聊起来顿时不觉得楚延卿混蛋了,“你送我的猫狗都好可爱!陈喜屋里那对叫来福旺财,大黄狗叫大黄,小黑猫叫小黑。”
嘴角一抽并且飞快咽下饭菜的楚延卿:“……”
他好险没噎着,认真考虑现在不必教媳妇儿规矩了,是不是该抽空教媳妇儿读点雅书雅词?
细嚼慢咽并且读懂他深思的念浅安:“怎么着?嫌不好听?”
魏父大名狗蛋,安和公主闺名福贵,来福旺财大黄小黑算个啥,谁能嫌弃谁呀!
楚延卿嘴角没绷住:哈哈哈哈!
“别拿公主和……大黄小黑相提并论!”楚延卿不好非议岳母,假意训斥念浅安一句,抬手招来陈宝,“交待下去,以后随来福旺财、大黄小黑自由出入,不必拘着。陈喜教导有功,赏。再问问陈喜的意思,合适的话就给大黄小黑加餐好肉。”
不好宣扬大黄小黑守护念浅安也有功,但有这话,大黄小黑来福旺财的地位,怕是要一飞冲天咯!
陈宝早有心理准备,脆声应着嗻,仍控制不住憋出满肚子内伤。
活人不如猫狗,这在宫里也算不得稀奇事儿。
倒是皇妃,他算是真心服了。
任皇妃如何不着调如何闹乌龙,最后糟心事都能变好结果,换来的从来只有殿下的欢喜,以及越发宽松的纵容。
男女之情,博大精深。
以后甭管皇妃怎么着,他打死也不掺和了!
陈宝心里气哼哼,脸上笑嘻嘻,尽心尽责地盯着小太监撤下碗碟,才躬身领命而去。
大黄小黑一朝扬名,六皇子院上下人等作何感想不得而知。
反正楚延卿还没笑够。
念浅安无语到极致,也跟着干笑,“差不多得了,你再笑个没完,我真生气了!”
她打不过楚延卿,但可以关门放大黄小黑!
楚延卿忙压住嘴角,捏着鼻子小声吭哧,“不笑了不笑了。我怎么会嫌大黄小黑不好听?我媳妇儿取的名儿好,我媳妇儿也好。”
状似讨饶,语气却真挚。
他刚刚发现,她真的很好。
原来只觉她直白大胆脾气对味,论德言容功,不如其他朱门贵女,论长相姿容,家有珠玉在前的念驸马,宫里有容貌绝美的周皇后,至多能算娇俏甜美。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哪儿哪儿都平平常常。
偏这份平常,娶进门日夜相处后竟显现出发酵之势,让他沉溺其中,爱上这份琐碎却醉人的平常。
猫猫狗狗,吃喝闲话。
所谓岁月静好,竟如是。
二十载年岁,原来最触动他心弦的,是她给他的细水长流。
她这样好。
虽然骨骼清奇,睡相惊人。
也因为骨骼清奇,睡相惊人。
平常之中这样鲜活这样生动。
这么好的她,是他媳妇儿。
还好成了他媳妇儿。
楚延卿心湖起涟漪,嘴边也泛起涟漪,忙忍下不知第几次又想爆笑的冲动,低头摩挲念浅安的嘴角,心中缱绻脱口而出,“媳妇儿,我……喜欢你。”
或许他早就喜欢上她了,只是不曾细想,不曾说出口。
也许早在他说要追她时,就已经怦然心动了。
楚延卿嘴角飞扬,无声轻笑。
念浅安嘴角微张,讶然反应很快就迎来楚延卿细而绵密的吻。
这、这算迟来的告白吗?
真不容易!
念浅安默默鞠辛酸泪,无暇调侃无意追问:天可怜见,某人难得浪漫一回,她傻了才破坏气氛呢!
她闭上眼搂住楚延卿的脖颈,回应他带给她的和风细雨。
外头盛夏日炎,树上知了哪知屋内春意正浓。
正院各司其职的小宫女小太监蹑手蹑脚,不敢窥探屋里人半分,耳房里四大丫鬟说说笑笑,亦对一墙之隔的旖旎无知无觉。
正院一时静好,二门里的下人房则是另一番情景。
十然掀帘进屋,脚步稳重礼仪标准,问好声却有些心不在焉,“大嬷嬷。”
她看向端坐的大嬷嬷,眼中焦距实则飘忽。
一路走来,即便只是路过,她也听清了正院里时有时无的爽朗大笑声。
殿下的笑声,她不会认错。
但她宁愿认错。
那样毫无顾忌、满心愉悦的大笑声,殿下何曾展露过?
令殿下开怀大笑的,只能是皇妃。
殿下并没恼皇妃。
一星半点都无。
十然思绪纷乱,面上不露声色,眼神渐渐聚焦,“嬷嬷特意喊我来,可是有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