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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的落日映照在长江之上,折射出五彩的光芒,江畔十多株柳叶树被这种霞光所映照,如同披上一件火红中绣着金线的华衣。江上的渔船也在其光照下变的有些模糊,有些若隐若现的感觉,更添一种别样的风采。
真是一幅美妙的图画!
我在望江楼上静静的看着这幅图画,心中自有一种难得的闲适自在,最近要求我登基的折子已经坑谘满一屋,连原本朝廷那些对我有些不屑一顾的大臣公卿也有不少上折,态度变换之快,连我都有些意外。
原本我是想将这些人都解决了,只是因为在最近一段时间有些事情还需要他们,而且他们在稳定局面上还是有些作用的,所以他们就被我允许接到建康,连带的那位太后也被我强行接了来,但同时她和史秘远的关系也被世人知道,而且还有消息传言,她参与了史秘远谋杀皇族宗室和亲贵大臣的行动。
因为这个不利的传言,在如何安置她的问题上,我这边产生了不同的意见。司马风等人认为,太后勾结史秘远一事有多人可以作证,可信度极高,让我不要拘泥于小节而忽略大义,坚持要对她进行制裁。
但以叶谦上官天南一方的官员认为,太后虽然有错,但罪责主要在史秘远,太后只是被蒙蔽而已,而且太后名义上也是我母亲,如果我对她进行处罚,可能会引得天下人议论,对我的名望损害极大。
我心中清楚他们这两边到底为何在此事上分歧如此大,司马风所代表的是那些在官场上新近崛起的新贵,他们迎合我的主张,坚决在一切问题进行改制,并积极订立新的制度,是我这边的彻底改革派。
至于叶谦上官天南所代表的就是一些开明的守旧的势力,他们同意改变,但他们不同意改变的范围太大,认为只需要改变一些不合理的地方就行,可以称之为改良改革派。
这两派中,我虽然倾向于司马风这边,但我也知道,叶谦这一方所代表的势力论及影响力是最大的,如果我不能处理好他们这两派的关系,势必会影响到建康政局的稳定。
现在是非常时期,建康不能出现分裂争斗的迹象,不然,就会给外敌以可趁之机,此事的后果我不能不考虑。
今天我出现在望江楼,其实是因为谢道清通过梅转告我,她想和我见一面。
虽然她这次是主动约我,但我知道她其实还是为了太后。自从太后被我强行弄到建康之后,她就几次设法想见她,只是没有得逞而已。估计她是在无法之下才要求见我的,毕竟建康除了我,没有人可以真正的帮到她。
因为不想待在皇宫中和那些官员费唇舌,因此我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大约半个时辰,而且还另外做了一件安排,想让谢道清高兴一下,也好缓和缓和我和她之间的那种生分。
要说我不对她动心,那是骗人的。
舒爽的喝了一口最爱的清茶,眼角看见楼下有一辆马车行来,心中清楚是她来了。果然,护卫上去检查之后,这辆马车就被放行,从侧道进入望江楼的后院。
我轻声吩咐道:“等一会儿就让她出来吧,那个丫头肯定被憋坏了。”
修紫暄微微一笑,然后转身离去。
不久,我就看到楼梯口发出了几声简短的询问声,然后她就出现在我眼前。
素白的长裙没有半点装饰,紧束的腰身让她看上去更显得婀娜多姿,婷婷站立的姿势充满着文静和端庄,不表而自露的优雅气质还是让人无可挑剔,也许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的努力,她在我看来,似乎还多了一种特别的知性美,特别是她那双眼睛,看上去似乎越发的清澈,有种难于表述的美丽含蕴其中。
虽然修紫暄的美丽曾经让我赞叹不已,但此刻,我发现,谢道清也有不逊色于她的风采,在某些方面还犹有过之。
“见过殿下千岁!”
“免礼吧,到我这边来坐吧!”
“谢殿下!”
谢道清缓缓的坐入我对面的椅子上,脸色上还是平静异常,让人看不出她的心思到底如何,一派淑女的风范,让人欣赏。
看到我没有说话,谢道清抬头看了我一眼,突然开口道:“殿下,道清此次冒昧,实在是因为一事不得不求助于殿下,不知殿下能否应允!”
我定定的看着她,从她的额头看到她的颈,然后落在她素白的衣服上,答非所问的道:“你今天为何要穿这件衣服?”
我这个问题很唐突,谢道清的脸上先是露出些微意外,然后才开口说道:“自从道清知道临安的皇族宗室和亲贵大臣不幸之后,其着装就一向如此,难道殿下认为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也许是吧,因为我都只象征性的宣布哀悼了一下,做了几场仪式,没想到她竟然会如此。或者,这就是我和她最大的分别所在吧!
有些感叹的再喝了一口茶,我蓦然的给她倒了一杯说道:“此茶产于湖北三峡一带的一处名叫邓村的小地方,虽然不算很出名,但无论清香,色泽,形状,出汁都不逊色于那些所谓名茶,可惜却没有人来为它吹捧,所以它就只能沦为二等茶之列。你尝尝,味道如何?”
谢道清眼中闪过疑惑,轻轻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放下茶杯道:“果然是好茶,如果在能得殿下夸赞,其扬名于世的时日想必不远。只是殿下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难道这个问题让殿下很难回答吗?”
我看到修紫暄已经回来,淡然一笑,也不说话,拿起茶杯自己喝了一口,谢道清秀气的眉毛轻轻蹙了起来。
“道清姐姐,你在这里啊!”一声欢快的声音一下就让谢道清的注意力转移了过去,钱芊芊快乐惊喜的表情充满着纯洁的兴奋。
“芊芊妹子,你真的来了!”谢道清的脸上也流露出微微的动容,不过她的制止力十分好,并没有什么过分的失态,反到看向了我。
“她既然是你的好朋友,你可以先和她打个招呼,其他的事情现在先不要说!”我含笑的话语让她心情一定,站起身来,迎向钱芊芊。
钱芊芊的表现比她热烈的多,一把冲了过来就抱住她,高声说道:“道清姐姐,你不知道,我来到建康就想找你,可是却被人拦住,而且爹爹也训斥我,那些护卫也好凶,还想将我抓起来,芊芊最近过的好惨啊!”听到钱芊芊的告状,谢道清激动的表情上流露出担心,小心的看了我这边一眼,见到我装模作样的在喝茶,才转过头去拉了拉她,然后和声说道:“芊芊,这里是建康,可不能像临安那样疯了,还不过去见殿下!”说完这话,她才发现已经走到我身边的修紫暄,眼中露出惊讶,疑惑的神色。
钱芊芊听到谢道清的提醒,做了做鬼脸,转过身看着我道:“钱芊芊见过淮王殿下千岁!”
“不用行礼了,你现在不用天天吵着要见你的道清姐姐了吧!过来坐吧,大家也可以一起说说话。”我笑着调侃的表情让谢道清的脸上出现轻松的神态。
“谢殿下!”
谢道清和钱芊芊二人落座之后,两人的目光还是扫了修紫暄一眼,我微微一笑,淡然说道:“她是本王新任命的贴身护卫总管,名叫修紫暄,你们以后说不定要经常和她打交道,你们认识一下吧!”
修紫暄优雅的一点头道:“修紫暄见过二位姑娘!”
谢道清赶紧站了起来,还拉了拉钱芊芊道:“原来是修姑娘,道清刚才失礼了,还请修姑娘不要见怪!”
修紫暄含笑表示无妨的时候,钱芊芊也在旁边欢快的说道:“刚才我还没有谢你,不是你,我还被那些人看管着,真是烦死了!”说这话的时候,还斜眼看了看我,让大家都知道她的言下所指。
真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胆大女孩!
谢道清的神色中又露出担心,看到我的表情开始严肃起来,她担心的神情越发的明显,对着修紫暄一点头,然后又坐了下来对着我道:“芊芊她少经世事,说话经常有口无心,还请殿下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我看了看正有些鼓着气看我的钱芊芊,淡淡的说道:“你总是对别人的关心多过自己,你可以将你要说的事情说出来了!”
谢道清看了看我,才小心的说道:“道清听闻太后已经到了建康,不知殿下可否允许道清和太后见上一面。太后对于道清有莫大的恩德,道清不敢忘怀,还请殿下能够成全!”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迎上她渴望和担忧交织的眼神,轻声但肯定的说道:“你可以去见她,并代我转告她一句话,如果她肯答应安分过此一生,那她将会一切无忧。”
谢道清的眼中掠过伤感,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多谢殿下成全,道清一定将殿下的话转告太后!既然殿下允许,道清想现在就想去见太后,不知殿下可否派人行个方便!”
我一招手,叫来一个护卫吩咐了几句,然后对谢道清说道:“太后过于陷入名利,而忽略己身之实力,此是取祸之道,如果你不能在此点上说服于她,那她的未来就很难说!”
谢道清平静的说道:“多谢殿下提醒,道清还有一事想恳请殿下,请殿下能够允许芊芊妹子和道清住到一起!”
看到钱芊芊雀跃的表情,我点点头:“钱像祖那边本王会派人去说的!”
谢道清道:“多谢殿下,道清想告退了!”
我点头之后,钱芊芊也说了一声‘告退’之后,她们两人和修紫暄一点头,然后一同走向楼梯,不久就消失在楼道处。
楼上沉默了一会儿,修紫暄才说道:“这位谢姑娘兰心惠质,心地纯良,确实为世间一少有好女子!”
我有些奇怪的问道:“哦,你看到了什么?”
修紫暄轻声说道:“刚才紫暄看到那位谢姑娘一直拉着钱芊芊的手,而且很用劲,显然是担心钱芊芊说一些不好听的话。能够如此,足以证明她心地善良,但又不失机变。”
我也笑着说道:“不错,谢道清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女子。对了,那些人上的折你都交给梅了吗?”
见到修紫暄点点头,我才冷笑道:“这些人知道本王登基势在必行,现在说这些无非就是锦上添花,对本王有何益处?你再去告诉司马风一声,各地的那些趋炎附势的官吏豪强,能够为我所用的可以留用,对于那些无耻无义之徒,要尽快的解决。另外,给云锋岳风二人传达一道军令,让他们派出不少于三万人的部队进驻岭南,并接管各地州府的驻军,然后进行整编。至于那些残余的摩尼教匪首,就让武林盟去处理。”
修紫暄记录之后才问道:“殿下此时要到什么地方去?”
我看了看天边还剩下的一缕斜阳,嘴角露出一线冷然道:“大理寺的判决今天就要下来,我去看看她们,也许有什么需要我帮忙,你不用跟来了。”
修紫暄微微一蹙眉头,有些担心的说道:“殿下,如今朝政事务繁忙,殿下难道还要去顾虑此等小事吗?”
我看了看她,冷声说道:“朝政之事,本王自有主张,至于此事,本王既然做了,就要坚持下去。你不用多问!”
修紫暄看了看我,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看我换好衣服之后,掩护我离开望江楼。
等我到达建康旧城区的时候,天边的日头已经不见踪影,街道上都是匆忙归家的路人和一些开始收摊的商贩,一派繁忙而嘈杂的景象。
冷家姐妹住宿的房屋就在街边的一角,和大理寺只有百步的距离,等我到达的时候,我发现里面没有灯光。
心下疑惑间,我敲了敲门,高声说道:“有人吗?我是沈云!”
话音刚落,一声有些无力的话语响起:“是沈大哥吗?小雨,你去开门。”正是冷若云的声音。
看来这次的打击真的很大,不然她也不会如此!
‘吱压’一声,木门被打开,冷若雨充满担心的小脸就出现在我眼前,看到我的一刹那,她的眼中迸射出惊喜和信任的目光,走近我身边轻声说道:“沈大哥,大理寺裁决我们败诉,并让我们交纳诉讼费一千元,以及拖欠的查案费用三千七百五十六元,姐姐很伤心,你帮我劝劝她吧!”
我安慰的拍拍她的小手,然后走了进去。
穿过天井,一进堂屋就看到冷若云有些丧气的靠在椅子上,看到我进来,才站了起来,有气无力的说道:“沈大哥,你来了,坐!”
我没有理她,反到定定的看着她,直到她也发觉有些不对的看了过来的时候,我才沉声说道:“你是不是很难过?还是认为大理寺的判决不公?”
出乎我意料,冷若云摇摇头,好半晌才说道:“我知道沈大哥是真心要帮我们,但结果已经是这样了,原来我和母亲都错了,都错了我还害了小雨,连累她也和我一起试凄,你说,我是不是该死?”
“姐姐,你不要说了,小雨不想你这样。我们不是说好的吗?不管如何我们都在一起,永远不分开的,是吗?”冷若雨惶急的话语让屋中的气氛更加压抑,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
冷若云的目光落在冷若雨的身上,好半晌才说道:“沈大哥,你还没吃饭吧,你先等等,我马上就去弄。小雨,你在这里陪陪沈大哥,今天不用你帮忙了,沈大哥帮了我们这么多,不好好谢谢他也说不过去!”
我直觉的感到有些地方不对,但看到冷若云不由分说的将冷若雨推了过来,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微微一犹豫,没有开口,看着冷若云转身进入厨房中。
冷若雨被推了过来后,先是尴尬的看了看我,才有些紧张的说道:“沈大哥,我姐姐她心情不好,请不要见怪!”
我微笑着说道:“不要紧,沈大哥现在也不是外人,你们两人的事情还用说这么多吗?”
冷若雨不知想到什么,我看到她有些害羞的低下头,然后转过身迅速的说道:“我去点灯,沈大哥请稍等一下!”
我点点头,然后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不久,冷若雨用一托盘端着有些昏暗的油灯走了过来,上面还有一杯茶水和两样小点心。
昏暗的油灯一下就让整个堂屋蒙胧起来,除了近前,一些地方都迷蒙起来,有些让人看不真切。
冷若雨将茶杯和点心放下之后,才脆声说道:“这是上次云老板送给我们的,我们觉得很好吃,就留了一点,沈大哥,你尝尝吧,味道真的很好!”看着面前的点心,我有些感动,因为这些点心是我让云倚虹送来,看现在端来的数量,她们吃的很少,她们肯定是有些舍不得吃,但却对我如此,由此可见,这两姐妹绝非不知恩义之人,确实值得我帮她们。
吃了一口糕点,我轻声问道:“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冷若雨微微摇摇头:“其实我们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做,那位韩大人提议我们还是回庐州去,只是姐姐她”
“她如何?”我有些奇怪的看着她“难道她还不甘心吗?宋慈的检验已经是大宋律法上的最终结论,就算是淮王本人都不能否认的。就算她还想上诉,我认为她也败多胜少,没有希望的。”
冷若雨听后,没有说话,咬着红唇犹豫了半天才说道:“其实我很明白,姐姐已经做了决定,但因为顾虑到我,所以才没有说出来。沈大哥,小雨是不是很没用?”
我沉吟了一刻,才肯定的回答道:“不是,你心地善良,而且温柔大方,善于处理家务,这些都是你的长处。你姐姐的个性比你坚强,而且有股不服输的性子,和你完全是两个人,坦白说,你比你姐姐更像个女孩子!”
“是吗?”冷若雨轻轻的垂下头,有些躲避的说道“我还是去看看姐姐,她去了好半天,沈大哥,你先坐一会儿。”说完,她逃也似的进入里间去了,让我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
看看有些冷清的堂屋,我耸耸肩,自在的拿起一块糕点慢慢的品尝了起来,不时还啜吸一口清茶,表现的泰然自若。
过了一会儿,我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极为压低的声音,说话的一人好像并非冷家姐妹,心中好奇之下,我凝神静听了一会儿,脸色突然沉重起来。
不久,冷若雨就端着四个小菜出来了,摆到桌上后就招呼道:“沈大哥,你过来坐吧,姐姐一会儿就出来!”
我微微一笑,也不客气,径直的走过去坐下之后,冷若云就端了一碗汤走了出来,轻轻放下之后才说道:“沈大哥,你尝尝吧!”
一挥手,我大声说道:“都不是外人,一起过来坐下吧!”
冷家姐妹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才一起落座,冷若云还想给我倒酒,我拒绝的说道:“不用了,你知道沈大哥不喜欢这个,我先尝尝你的手艺,看看有没有进步!”说完,我夹了一口菜放到口中,然后大声的赞叹了起来。
好一会儿,整个饭桌上都只听到我的叫好声,冷家姐妹似乎心事重重,半天都没有动筷子,只是偶尔才劝我多吃一些,让人一看就知道她们一定有什么非常为难的事情。
轻轻的放下筷子,我低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为那些费用发愁,这个你们不用担心了,沈大哥会帮你设法的!”
听到这话,冷家姐妹的脸色也没放松多少,好半晌冷若雨才犹豫的说道:“其实沈大哥对我们这么好,我们是不应该怀疑沈大哥的,可是可是”
“其实我们早就想问沈大哥一句,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帮我们?当初你帮我们还可以说是仗义相助,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越来越表明,沈大哥你,并非一个普通人。
也许沈大哥你自己都没注意,在风雅轩的时候,很多人都在你的面前表现的非常小心,而且有些诚惶诚恐,似乎都很害怕你。甚至连云老板在提起你的时候也非常小心,不敢多说什么。
沈大哥,我们知道你帮我们是一片好心,但我们也很想知道你到到底是谁?为什么可以做到这一切?”冷若云的目光中含着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态度,让我知道这次想蒙混过去是很困难的。
也没有多说什么话,我对着里屋说道:“躲在里面的那位,不论你的目的为何,我现在都没心思和你多说什么。既然你可以赢得她们的信任,那又何必一定要知道我是谁?可以出来见见吗?”
在冷家姐妹的瞠目结舌中,一阵足音从后面传了来,一位年过不惑的妇人走了出来,她的衣着十分朴素,甚至可以说是寒酸,而且脸上也写满风霜之色,使得她原本姿色不恶的容颜有些黯淡,让人觉得她的外貌并无任何动人之处。
我打量她的时候,她也将我打量完,好一会儿她才低沉的说道:“贱妾还是低估了公子,看来公子的武功也不俗!”
“姑姑,你不要误会,沈大哥是好人!”冷若雨的惶急的话语将我们的注意力稍微转移了一下。
“夫人原来是她们的姑姑,沈云失礼!”一边说,一边迅速的翻查脑海中的资料,过了一会儿就知道这位女子是什么人。
看来这个女人就是冷贤孟的妹妹冷贤玉,冷家姐妹的姑姑,听说她在二十年前就因为喜欢上一个江湖中人,不顾家中反对,强行要和那个人在一起,结果被冷家给逐出了家门,以后就没有再听闻她的消息,不想她现在竟然又出现了,而且还和冷家姐妹相认了。
不知她的来意到底如何?又是如何同冷家姐妹联系上的?她的目的是如何?
想到这里,我不禁对没有派人注意冷家姐妹的事情感到有些失策,看来不是任何事情都会按照自己的意愿来的,意外随时都可能发生。
“沈公子,贱妾知道若云若雨这两个丫头受了你不少恩惠,贱妾也很感激你为她们做的一切,但贱妾身为这两个丫头的长辈,不能不为她们多考虑一些,得罪的地方还请公子不要见怪!”语气说的婉转,并没有给人以难堪的意思。
我也笑着回答道:“没什么,我和她们结识也算是有缘,夫人既然是她们的姑姑,想必也知道她们的事情,至于我到底是谁,这个问题夫人还是不必要知道的好,这样对你,对我,对大家都没什么好处的!话已到此,沈云告退了!”说完,我就转身而去,对于身后传来的惶急呼喊置若罔闻,还特意加快的脚步,在冷若雨追出来前,我就推门出去,然后迅速的闪身离去。
离开这里后,我就找来云倚虹,让她以自己的名义给冷家姐妹送去五千元,而且一定要她们收下。
做好这件事情之后,我才回宫。
罢换好衣服,就听到谢道清已经等候我好一会儿了。
我在一座凉亭边接见了她。
她还穿着白天的那套素装,在黑夜的灯光下倍添几分神秘的氛围,让她又增添了几分颜色。
“道清见过殿下!”
“免礼,看你的样子,似乎情况不错,太后到底如何说?”
“太后想请殿下给她建一佛堂,不知殿下能否应允?”
“哦,建佛堂,此事不难,你可以告诉太后,只要她真的能清心寡欲,念经诵佛,那她今生将无忧愁。”
“多谢殿下,道清一定转告!”
“呵呵,你还是如此,其实你和本王有必要这么生分吗?”
谢道清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的说道:“殿下,此事也非道清一人可以决定。道清告退!”
我一时有些怔然的看着她离开,好一会儿才长出一口气,对身边的一人吩咐道:“事情解决了,通知白女,我要去她那里看看!”
混暗的通道,惨白的灯光,还有一股股死尸般的气味在空气中飘荡,让人闻之就有些作呕。
不过这些都没让我有半分动容,来到一处用钢筋混凝土铸就的牢房前,我才停下脚步。
听到落锁声,里面躺着的犯人似乎颤抖了一下,然后努力的想爬起来,不过却心余力绌,只能趴着向外面看来。
当他的目光看到我,他就如同被火烧一样,不知从什么地方得到力量,猛然的坐了起来,就想向我爬来,不过很可惜,两个护卫一下就将他按的死死的,让他动弹不得。
他见不脑瓶近我,连忙用一种嘶哑无比的声音拼命喊道:“淮王殿下,饶命,饶命啊,我什么都说,只要你不杀我,我什么都说”
我厌恶的看了他一眼,嘲讽的说道:“史弥远,史太师,你有点骨气好不好,就算要死也要死的有样子,毕竟你还是权倾朝野这么多年,你看看你,像什么,比一只狗都不如!”
“是,我是狗,不,我连狗都不是,淮王殿下,你就看在我好歹也为赵家天下尽了十几年力的份上,饶过我吧,淮王开恩,开恩啦!”
看着面前这个衣衫褴褛,浑身污垢的的囚徒,怎么也无法将他和当初那个高高在上,掌握着无数人生死的史弥远联系到一起。
权利斗争的失败者,确实连狗都不如。
我冷酷的看着他,好半晌才说道:“史弥远,当初父皇在位的时候,你如果能安分守己,不要与我争斗,你或许可以全身而退,如果在你重新掌握临安之后,能够对我表示恭顺,不要阴谋算计我,你或者可以孤独终老。
很可惜,这两次机会你都失去了,你不用惊奇,也不用存望,你身边的那些死党,包括你那些隐藏起来的杀手,他们都已经先你一步去了,在本王攻陷临安的那一刻起,你我的地位就已经换位了,很可惜,你自己却没有察觉这一点。史弥远,你不用再奢望什么了,好好的上路吧!”
“赵昀,你啊”转身离开这里后,我对身边的白女说道:“做好之后就通告天下,杀死皇族宗室和亲贵大臣的史弥远因为抵抗而被斩杀。本王登基之日,就用他的人头祭奠诸位英烈!”
白女小声说道:“赵远如何处理?”
我头也不回的说道:“好好的安置他,一切就让他成一个谜好了!”
回到皇宫,我就在一些重要大臣的折子上批上回复,明日早朝,议论择日登基一事。
当我从书案上抬起头的时候,已经通过忠诚验证的爱亚丝又拿着几份奏折上前说道:“王子阁下,这是刚才送来的,请王子阁下过目!”
我苦笑了一下,然后示意她放到桌上,迅速的阅览了一遍,然后停在其中一份奏折上面,良久之后我才吩咐道:“先让索大人到藏宝轩,本王过一会儿就去!”
爱亚丝离去之后,我又看了一遍奏折,然后叫来菊,询问了一些情况之后,微微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我亲自提笔写了一封书信,用火印封好之后,我在封皮上用朱笔写上“长空无忌亲启”后才停下手来。
沉吟良久,我才问道:“摩尼教的余孽现在解决的如何?”
菊迅速的答道:“摩尼教的核心人员中,除了善母一人逃脱之外,其余之人非死既俘,至于各地的首要,至少也有三分之一被处死,除了少数顽固分子脱逃之外,余人都已经表示归顺,武林盟正在进一步的追剿。”
我站起身来走了两步,说道:“武林盟对付摩尼教核心人员的手段是一个对一个,而且那批精选的高手也不可能和摩尼教有什么私交,如此看来,这个善母的武功很厉害!”
菊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殿下可能是对她不了解,就属下所知,这个善母在摩尼教的职责类似于冷牙总管,她尤其精于暗杀潜逃之道,而当时负责对付她的虽然是少林中的一位高手,只那人武功虽高,但为人却不够机变,这才被她所逃,如果当时是冷牙总管对付善母,那善母是万万不可能逃过此难!”
我微微一笑:“或许有这个因素在内,但善母这个人却不能小看,你去通知冷牙一声,让他去追杀此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另外,让白女多注意一下潜伏进摩尼教的那些人,不能让他们出事,必要时可以让小三派出皇宫护卫。”
菊点点头,转身离去。
我拿起桌上的信,刚一出门,就看见姿儿和念雪两人正走了过来,念雪手上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不知又放了什么补品。
“你们来的正是时候,本王还真有些饿了!”我笑着迎上去。
“参见殿下,妾身没有打搅殿下吧!”姿儿的目光扫过我手上的信。
“没什么,一点小问题。念雪,你端的是什么,可以让本王尝尝吗?”我一边说,一边将手上的信递给修紫暄,然后伸过身去将念雪的托盘接了过来。
“这是用吐蕃进贡的冰山雪莲子做的‘芙蓉莲子银耳粥’,殿下可以尝尝!”念雪的眼神充满着一种温柔。
我揭开盖子嗅了嗅,果然有种异样的清香,我尝了一口,味道和以往的那些不同,而且爽口暖胃,让人浑身都觉得舒服。
“不错,你们到这边来,还有什么事情?”我心中有数,姿儿和念雪这么晚了来找我,绝非仅仅送粥这样简单。
姿儿看了念雪一眼,才小心的说道:“殿下,妾身听说太后也非常喜欢喝莲子粥,想让念雪妹子做一些给她送去,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我眼光一扫,发现姿儿的目光中隐含着担心,顿时知道她的目的,微微一笑:“这个没什么问题,念雪的手艺一定会让太后无话可说,而且太后一个人留在皇宫中也有些寂寞,你们以后有时间也可以去看看她,皇宫内的家务事,你做主就行。”
姿儿得到我的答案,有些意外的说道:“这么说来,殿下已经有所决定,妾身在此先恭贺殿下了!”
念雪也温和的说道:“我也要恭贺姐姐!”说完,还顽皮的对我一眨眼。
我笑道:“你们两个不用再耍心眼了,今天晚了,明天再去看太后吧,本王把这件事情处理好就过来。”
转身欲走之际,念雪突然喊住我问道:“殿下,那位飞霞姑娘托妾身问殿下一声,她能不能出宫去看看她丈夫!”
我一摆手,大声回道:“这样的事情,让贤德王妃去做主吧,不要再来问本王!”
藏宝轩是皇宫中一些珍贵宝物的藏放之地,里面的东西,任何一件都可以让普通人吃喝一辈子,所以在防守上也是皇宫密地之一,非等闲人可以进入。
在我悄悄到达藏宝轩后,我发现索无常正有些心神不宁的在房中踱步,对于周围的那些宝物并没有什么心思欣赏。
我才一进入房中,他就发现了,看到只有我一个人之后,他也露出会心的笑容,轻声说道:“属下见过淮王!”
“免礼吧,到那边去说话!”我将他带到屋中一处茶几处坐下。
罢一落座,索无常就拿出一份黑色镶红边的奏折道:“这是属下最近一段时间的情报所得,还请殿下过目!”
我接过之后,仔细的看了一遍,对几处不明白的地方询问了一遍之后,我才闭目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睁开眼睛断然说道:“你现在可以从国内的事情抽身,将主要精力放到外部敌人之上,本王有个感觉,蒙古和金人在最近一段时间将会有所行动。
这次金国来恭贺本王登基,肯定只是一个幌子,真实的目的也许是想让本王答应他们一些条件,你设法去探听探听他们的底牌。至于西夏,大理,安南,吐蕃这些地方虽然不成气候,但也不能轻视,你也要先做准备。你要负责的事情不少,不知可有什么要本王帮你的?”
索无常微微思考了一下,才低声说道:“属下这边人手有些缺乏,不知殿下可否让属下可以优先挑选那些人员?”
我考虑了一下才说道:“你可以优先挑选这批间谍学校的毕业人员,不过本王要强调一句,只是此批,鬼影可对本王抱怨了好久,下次不能再失言了。”
索无常的眼中露出一丝兴奋:“多谢殿下,如此属下就有信心了!”
我放心的笑笑,将手中的书信递给索无常:“你将这封信亲手交给长空,另外,对于本次行动的那些有功人员,你也要进行嘉奖。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你自己去领取吧,不要亏待了他们。”
索无常站了起来,对我深深一礼道:“多谢殿下!”
我一摆手:“不用如此,告诉长空,人生有很多的事情都是无可奈何的,他应该明白的。”
索无常肯定的说道:“长空将军一定不会辜负殿下的期望,属下告退!”
我一点头:“去吧,好好保重,对于本王来说,你比任何情报都重要!”
索无常眼中的感动一闪而隐,再行了一礼之后转身离去。
在他走后,我又看了一遍他送呈的情报,叹了一口气,起身离去!
次日早朝时分,我接受了群臣的提议,决意在七月十五举行登基大典,并同时派出使臣诏告四方。
在听到我宣布太后将长居皇宫礼佛,终身不再理事之后,两派官员都保持了沉默。不久,史弥远的头颅被公开送到建康,让一些熟知他的大臣检验过真伪之后,就将其摆放于皇族宗室灵堂进行祭奠,三天之后才焚毁。
很快,建康就陷入我登基的忙碌中,各地官员的奏折,接待外国使臣的安排,安排地方大员们的进京,这些事情都让我不能分身。
在我接到琉球三国的国王不日也将来参加我的登基大典之时,我也接到远征军安全抵达倭国的上报,这个消息多少让我有些安慰,知道至少远征军没有遇到我一直担心的风暴。
斑兴之下,我也让外交院以隆重的礼仪接待琉球三国,并且安排专人和他们进行他们期待的谈判,让他们能够真正为我所用。
建康的一切似乎都按照着理想的方向前进,让人心情振奋。
金国开封,皇宫中的一处殿宇内。
完颜守绪坐在书案前,仔细的看着手中的情报,心中不断的合计着,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对着对面的完颜云花说道:“皇妹,你看那个赵昀这次登基之后,对我金国到底是有害还是有利?”
完颜云花淡然的说道:“这个赵昀虽然有灭我大金之心,但也非一无见识之徒,只要蒙古的威胁还在,他就会有所顾忌。如今最可虑的就是蒙古如果和其有所接洽,那我大金就危矣!”
完颜守绪沉默了一阵,然后才说道:“研制火器的事情进行的如何?”
完颜云花一摇头,有些丧气的说道:“虽然已经严厉的在督促那些工匠,可惜他们始终不能完成,研制出来的东西一开炮就炸膛,看来还需要一些时日!”
完颜守绪站了起来,走了两步才说道:“依皇妹之见,我们如今要如何做才能获取我国之利益!”
完颜云花沉思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如今我大金北有蒙古,南有宋,西北还有西夏,此三国中,以蒙古和大宋最为危险,但却以蒙古灭我之心最胜,不能有任何和谈之机。西夏此国反复无常,不能深信,只能交好,使之逐步与蒙古,宋决裂,以使其相争。
相反,宋如果在淮王赵昀的主持下,反到可以对我大金有一定程度的支援,虽然两国最终交战难免,但如今却对我大金极为有利,如果我大金还能以某一程度的牺牲,也许还可以获得更多的支援。”
完颜守绪明白了对方意思,喃喃自语道:“北抗蒙古,南连宋,西和西夏,说来容易做来难啊!”完颜云花也明白他这位皇兄的难处,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不如这次就让云花去宋,只要能够痛陈厉害,然后使之与利,赵昀甚有可能会再次给我们一笔粮草,而且上次结盟的时期未满,在理在利,宋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完颜守绪思考了一会儿,才突然说道:“皇妹,你看现在宋的形式如何?”
完颜云花马上回答道:“淮王赵昀这次虽然扫平临安和福州,但各地问题重重,绝非短短时日可以治理的好,而且赵昀好大喜功,此时还派出大军出征倭国,空耗钱粮,徒损国力,只此两事,就可以使得赵昀不能从大宋抽身。更何况赵昀所使之策,使得宋国内的地主豪强多有不满,此也会牵制赵昀之力。依我看来,宋如今正是内忧繁多之际,就算赵昀有心,也不会在此时兴兵!”
完颜守绪点点头,赞同的说道:“宋国内部如今虽然没有人可以动摇赵昀之位,但赵昀也非短时间内能够抽身出来。如果我们能抓住这次机会,击退蒙古,我大金就可以获得喘息之机。皇妹,这次能否取得赵昀的支援对我大金至关重要,皇妹要辛苦了。”
完颜云花也流露出一丝关怀的说道:“皇兄,有些大臣对于如今之局面还看不清楚,皇兄也要提防他们!”
完颜守绪闻言苦笑出声道:“为何我堂堂大金国现在就没几个明白人?你说,真是我大金气数将尽吗?”
完颜云花断然说道:“事在人为,观宋国赵昀之行为就可以断定,万事皆可有转机。其实和赵昀比起来,皇兄在有些方面过于宽容。”
完颜守绪又坐回椅子上,好半晌才说道:“这次大宋皇族宗室尽没,你真的认为和赵昀有关系?”
完颜云花犹豫了半晌才说道:“虽然所有证据都证明赵昀没有参与此事,但以赵昀的手段,如何会在这件事情留下证据?现在让云花疑惑的是,如果真是赵昀做的,那他的目的到底为何?此事对他也没有任何好处。”
完颜守绪默然了一会儿,脸皮**了两下,才缓缓说道:“赵昀此人狠辣凶残,皇妹要小心了!”
完颜云花自信的说道:“和赵昀打交道也非一日,云花知道该如何应付他!皇兄还有什么别的吩咐没有?”
完颜守绪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陈和尚随折送来一封信,信中有问起皇妹的近况,皇妹如何看?”
完颜云花果决的说道:“云花此身已归大金,只要对我大金有利,云花都会去做,请皇兄不用顾虑!”
完颜守绪有些歉然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皇妹的心意皇兄知道,赵昀七月就会登基,皇妹要早日准备行装!”
完颜云花行礼道:“多谢皇兄提醒,云花告退!”
完颜守绪一抬手:“皇妹自去!”
目送完颜云花离开之后,完颜守绪的脸上顿时疲态尽露,叹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倭国,神户港外的六甲山。
眼前这座巍然耸立的山峰,林木繁多,众山环绕,一边的山崖极为陡峭,不少流水形成的沟壑一直伸入不见底的山谷。如果有人能够爬上峰顶,也许就会看到另外一番气象,不负寻幽探胜的心情。
可惜,王嘉却没有这样的心情,他看到这座山峰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离目标不太远了。
神户港一战,远征军登岸的战士死伤八成,十三位千人长级别或以上的军官死了八个,伤了三个,几近全军覆没,如果不是后期的毁灭性炮火让倭人偷袭部队也伤亡过半,这场战斗完全可以说是惨败。
战后,丁善成派人审讯了俘虏,而且意外抓获对方幕府的一员御家人,得知这次偷袭是由北条义时的弟弟北条时房指挥,总人数接近九万。至于偷袭计划是如何制定的,这位御家人并不清楚,只是知道北条义时在攻打倭皇的时候,接待过一位神秘的客人,然后就宣布唐人来攻打他们,号召倭国武士起来抵抗。
不久,他就派出北条时房带着部队秘密潜行到神户港外,而且派出得力的人员严令各地不得攻击远征军舰队,意图麻痹远征军之后,对立足未稳的远征军进行攻击,给远征军一个下马威。
虽然这位御家人声称自己一方开始时并不知道远征军的火器厉害,选在黑夜偷袭只是北条时房的认为黑夜偷袭成功性大些。但这个答案却没有让远征军的高层认同,在详细询问过残余将士之后,他们一致认定,倭国肯定是知道了远征军炮火的厉害,但还没有非常深的认识,只是这场战斗之后,倭国肯定对火炮的威力有了相当的认识。
经过大量探子的几天侦察,丁善成肯定了那些败退的倭人是躲入神户港外的六甲山中。为了找出他们的所在,丁善成派出几支侦灿谟进入山中,但都失去了联系,让人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侥幸生还的王嘉知道此事之后,就自愿要求加入,并且成了一支侦灿谟的领头人。
进入六甲山之后,王嘉发现了几处特异之处,经过侦察,发现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此地。寻踪而来后,就发现了这座山峰,凭一种难于解释的感觉,王嘉认为敌人应该在这里,只是此山林木茂盛,而且对方也特意进行了掩藏,一时有些不好认定,所以才停留在此处观察。
“千人长,我看这座山峰下必定有一座山谷,我们要不要派人下去瞧瞧!”王嘉身边的一位陪戎副卫轻声说道。
“哦,你是如何认定的?”王嘉有些奇怪的看向他。
“这个,我在加入军中前,是山中猎户,所以知道!”这名陪戎副卫有些不知如何解释的扰扰头。
王嘉想了一下,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下去吧!大家小心些!”
下到谷底之后,发现这里果然别有洞天,一片峡谷伸向远处,谷地平坦开阔,大片的树木交错而生,野花杂草布满各地,更重要的是,王嘉等人发现这里有大批人员通过的痕迹,而且还有一些粪便残留,经过检查,发现这些粪便应该是马匹留下的,而且数量还不少。
王嘉看了看周围的地形,有些肯定敌人一定在这附近停留过,而且时间还不短,很有可能是在此整顿队伍之后才再次出发。而从自己沿途发现的痕迹均有被人掩盖的迹象来看,对方应该有一只专门负责消灭痕迹的部队,手法十分老到,所以自己在之前的发现才如此少。
可能对方是认为此处已经安全,所以才有所疏忽。
看了看,王嘉招来一人吩咐道:“你一个人潜行去看看,如果有所发现,尽快回报!”
此人明白的一点头,然后一窜身,三蹦两跳就消失在树木中,身手之灵活可比猿猴。
王嘉等人也没有闲着,四处寻找对方残留下来的痕迹综合之后,肯定了对方的人数应该不少于三万,而且还有一些伤员。
王嘉派人回去报告之后,就一边画着附近的地形图,一边耐心的等己方探子的回报,大约一个半时辰之后,才看到派去侦察的探子一脸兴奋的回来,看到王嘉就低声说道:“前方三里处的树林中有不少简陋的营帐,而且还有一些倭人在一里范围内巡逻,不过却不见马匹,不知藏于何处!”
王嘉心中一定,道:“只要有大致范围就可,如今天色已晚,倭国人既然布下帐篷,当要在此地休息,我们尽快去转告大将军。”
话音未落,一声如同夜枭般的怪笑响起:“好你个唐人探子,竟然可以追到这里来!”话语说的生硬,如同刀刮铁棒,让人耳朵好不难受。
王嘉的目光自然的落向来人处,一道修长的人影站在一棵大树上,体形挺拔,面容木然,双手交叉放于胸前,左手上还握着一把倭人惯用的长刀,如鹰鸠的目光正死死的看着王嘉,眼神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第一时间,王嘉身边的人就做好应变的准备,这些侦察兵在军中也是身手过人之辈,所以很自然的就形成一个合围,将此人给围在核心。
这个倭人对此毫无表示,还是用他那生硬的话语说道:“我们大和国和你们宋国一向相安无事,如今你们无故兴兵,当我大和国是好欺的吗?”
王嘉看了看他,淡然说道:“我大宋如何是无故兴兵?你倭国皇帝自愿成为我大宋的臣属,邀请我们而来,我劝你还是早日归降,免得自误!”
这名倭人眼中闪过愤怒之色,好半晌才说道:“不用多说,看看你可以在本宗手下走过几招吧!”言语傲慢无比,没有将王嘉等人看在眼中。
王嘉看了看周围的士兵,然后做了一个眼色,突然转身就跑,迅速的借着林木的遮掩消失在树林中,另外还有几个士兵也分散而逃,而且方向都不一样。
那名倭人先是一怔,继而大吼一声,就欲追击,留下来的士兵却不顾生死的冲了上去拦截住他,让他又吼了几句,手中的长刀幻起漫天的刀芒,扑面的杀气使得那些士兵浑身发寒,身手顿时施展不开。
王嘉躲在一丛茂密的杂草中,耳中听着自己手下的惨叫声,心中如同刀绞一般,连唇皮也被他的牙齿咬出血来,但他还是以最大的克制力躲在草丛中,而且一动不动,连呼吸都似乎停止一样。
一直等到天色完全黑尽之后,王嘉才小心的离开躲藏的草丛,然后悄悄的离开这里。
在王嘉离开后不久,几道黑影就出现在附近的大树上,还是那个倭人难听的声音问道:“先生能够肯定对方会上当吗”
一道优雅的声音缓缓说道:“大宗,执政大人既然派我来,就认为我有能力应付他们,大宗上次如果听我的,也不会损失如此多的人马!”汉语说的字正腔圆,和那位大宗说的截然不同。
大宗冰冷的声音继续响起道:“如果不是你对唐人的火器情况说的过少,我们怎么会如此?”
“此事如何能怪我?如果当时能够有足够的船只牵制住对方,我们就可以有相当的时间消灭对方的登岸部队,也不会落的如此局面。”那道优雅的声音中也含着一种怒气,显然对此事很耿耿于怀。
那名大宗还没有开口,他们身后站立的一人先说了一句倭语,才用汉语说道:“先生能够为我大和国效力,我大和国无任欢迎,如何会不信任先生?上次的事情只是意外,绝非先生之过,还请先生不要计较,能够再次为我大和国设谋,歼灭那群唐人。”
这话显然让那位先生消气不少,一会儿之后他已经回复平和的声音又缓缓说道:“刚才那人回去之后一定会将这里的事情说出来,而对方在神户港中也损失不少,其心中定然急于消灭我等,在听到此人的回报之后,对方统帅十有八九会派出部队前来追击我等。只要他们进入这个密林中,北条将军认为他们的火器还会有用武之地吗?”
大宗冰冷的话语说道:“先生难道忘了,我方的损失也很大,如何有把握可以一定胜过对方?”
那位先生笑了一下,才缓缓说道:“大宗这就有所不知,宋国这次派来的大军,有一半以上都是操纵战船的水手,神户港一战已经让对方陆战部队损失过半,对方此时能够派出一万人就已经是极限。
而我方在密林中却占了地利之便,只要设计一下,当能稳操胜券。如果消灭对方这支部队,执政大人就可以安心的对付那个不识好歹的天皇。只要京都一定,对方当无可作为,除了退兵,将别无选择!”
这话显然说动了另外两人,过了一会儿,那位北条将军才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们也应该去准备一下,先生可否在旁指点!”
“理当效命!”
一阵人影闪动之后,树林中又恢复了平静,似乎这里什么也没发生过。
王嘉星夜赶回己方营地之后,第一时间内就见到丁善成,当他将事情说了一遍之后,丁善成赞赏了他几句,然后问了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
听到王嘉的讲述之后,丁善成沉默半晌,然后让人去叫南弋和独孤胜二人前来,接着就让王嘉先好好休息,将那些牺牲将士的姓名都记述下来,等作战结束之后,再好好抚恤他们的家人。
王嘉出去后不久,南弋和独孤胜两人都过来了。
丁善成看到独孤胜的气色还是有些沮丧,出言道:“独孤将军,神户港之败,并非将军不尽力,也非将士不拼命,如今之计,我们应该考虑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困局,而非一味懊悔于前期的失利。我刚收到王嘉千人长的回报,知道了敌人的位置,你们二人看看!”
独孤胜强自振作了一下精神,仔细的看了地图一遍,然后什么也没说,就将地图递给南弋。
南弋看完又将地图还给丁善成,好一会儿才说道:“将军,既然王嘉他们被发现,我估计这些敌人也会转移,恐怕这些情报作用有限!”
丁善成同意道:“确实如此,不过这份情报也让我们肯定了敌人的存在。如果不消灭这支敌人,我们始终就如芒刺在背,难以施展开手脚,如果我们被困在此地,倭国之战的前景不容乐观。”
南弋显然考虑到另外一个问题,开言道:“那到未必,如今我们在倭国最大困难就是人地不熟,而倭皇那边又联系不上,如果我军停留在此地,一来那些作乱的将军会有所顾忌,二来倭皇也知道我们援军已到,想必可以让他有坚守的信心,同时也会再派人来联系,而且也可以让我们有时间和我方的情报人员联系上。如果能够再攻占那座鱼住城,就可以形成犄角之势,稳守此地。
只要时间一长,我们了解了附近的情况,然后可以选择一个时机,突然出击,直插那些叛军的腹背,就算不能扭转战局,也可以让叛军攻势缓解,给倭皇以喘息之机,只要我们能够和倭皇联合到一起,这场战局我们就有八成胜算。现在就算我们停留在此地,那些叛军也定然会忧心我们的下一步行动,而不敢将主要军力放入和倭皇的战斗中,这样也可以为我军扭转形式赢得时间。”
丁善成考虑了一下,也觉得这是现在最稳妥的办法,况且山林之上也非远征军施展手脚的地方,如果远征军再有个闪失,倭国之战的结局就可以预期。
“大将军,山上的敌人就交给末将负责,末将只要三千人马就可以全歼这些倭人!”独孤胜突然站了起来,眼中闪过一阵残忍。
丁善成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才缓缓说道:“将军的心情我了解,只是行军作战绝非个人意气。有一事将军可能不知,派往六甲山侦察的部队,如今只有王嘉一人回来,原本此事我还想求证后再说出来,只是将军如此性急,如果我不说,只怕将军不会心甘!”
独孤胜沉声道:“王嘉绝非贪生怕死,卖主求荣之人,他说的话绝对可信。难道大将军竟然怀疑他吗?”
丁善成肯定的说道:“不,我不怀疑他,但我怀疑这是否又是敌人另外一个阴谋。倭人狡诈之处,你我都见识过。神户港的这个陷阱设计的如此巧妙,绝非一无能之人可以做到,如果我是倭国主事者,此时兵败,一是立即撤退,二是寻机再次袭击敌人。如今神户港一战已经过了十日,倭国人如果要撤退早就应该走,如今他们还在此逗留,不能不让人怀疑他们的用心。
极有可能他们是想以自己做饵,而且倭国人对人对己都极为残忍,从当初他们能够扔下自己受伤的战友而独自逃去就可以看出,倭人绝不会为了他们的伤亡而有所顾虑。如果我军深入山林,火炮势必不能发挥作用,这将重演神户港之战的局面,对我军损害之大,将难以想像。将军为黄龙军团的重将,而且深获殿下器重,万不能因小失大。”
独孤胜听后,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其实末将刚才并无和倭人死拼的意图,而是想到倭人既然不义,那就别怪我们不仁。我们所俘虏的倭人足有三万之多,而且多是带伤之人,不仅浪费我们人力,而且对我军物力之损耗也极为庞大。神户港中的地窖不是还有许多倭人制的烧酒,而且船上还有那种黑油,难道两位将军就没想到利用之法吗?”
丁善成和南弋看到独孤胜残忍的眼光,互相看了看,好半晌丁善成才说道:“将军有什么计划?”
独孤胜冷冷的一笑,然后将他的计划一一告诉丁南二人。
不久,远征军就接到一道命令,选了一万多可以行动的倭人俘虏,然后给他们穿上缝有一个或多个密封皮袋的衣服,而且强行捆绑住他们的双手,用一根长绳将他们串了起来。三天之后,独孤胜才带着三千特选的士兵,驱赶着他们向着六甲山前进。
远远看去,如同一条长龙蜿蜒而去。
独孤胜并没有如何善待这些倭人,途中有走不动,敢于耍滑头,而且有反抗的,一律就地处死,处决了几个之后,这些倭人就老实了下来,不敢多言,老老实实的低着头赶路。
王嘉带队走在最前面,一路上,一切都平静的可怕,没有遇到任何阻击和騒扰。在他的指引下,队伍在天黑时分终于来到那座无名的山峰。
此时独孤胜叫停了队伍,然后让那些士兵拿着一把特制的尖锥刺穿了那些倭人身上衣服中的皮袋,同时让人松开将他们串在一起的长绳,但绑着他们双手的绳子没有解开。
浓郁的酒香和一种难闻的气味顿时弥漫开来,让人觉得怪不舒服的。
独孤胜在手下的士兵做好之后,才让一个懂倭语的士兵高声宣布,这些倭人的同伴就在峡谷里面,而且他们此刻起就被释放了,只要他们下去就能见到他们的同伴,如果在数到一百下的时候,还有人留在这里,就会被射杀。
开始这些倭人还不敢相信,你眼望我眼,在那位士兵用倭语数到十的时候,才有几个胆大的倭人撒开腿脚跑路,其他倭人紧紧看着那些拿着弓箭的远征军,看到他们并没有任何阻止的举动之后,又是一群倭人也跑了起来,接着越来越多,很快,整个倭人队伍都拼命跑了起来,一时之间整个山林都轰动了起来,到处都是倭人向着山谷下跑去的身影,不时可看到连滚带爬的举动。
王嘉有些不解的走到独孤胜身边,轻声问道:“将军,难道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吗?”
独孤胜冷然道:“岂有如此便宜的事情?你听说过战国时期田单的火牛阵吗?”
王嘉猛然想到一事,压低声音问道:“难道那些倭人衣服中”
独孤胜冰寒的说道:“这些倭人死有余辜,不值得怜悯!”
王嘉也默然,不再开口。
那名士兵还没有数到一百,这里的倭人已经尽数跑光,藏身于浓密的树林中,而且还有不少人正向着山峰下的峡谷拼命的冲去,连独孤胜他们都感觉到树木被人体撞击擦过而发出的激烈的嫌诏声。
不时还可以听到物体坠地和有些强行压仰的闷哼声。
看到时间已经差不多之后,独孤胜突然高声道:“放火箭!”
突然一片火光亮起,上千支火箭划过长空分别射向山林和峡谷,一时火苗乱窜,更有一溜溜细小的火线顺着山林向下面燃烧而去,不久一大团的火光爆起,伴随着惨叫声在山林中拼命的乱撞,继而引起更多的火光和惨叫,山林也迅速起火,而且还有不少新的火头冒起,不到一会儿,整片峡谷和山林都看的见四处冒起的火光,而且还在不断的扩大。
远征军的将士此时也换了弓箭,用一种悬挂着小袋子的弓箭射向一处处起火的地方,不久,就可以听到那里发出一声沉闷的爆炸声,无数细微的火光飞射向四处,引燃了更多的火头。
山林中的水分迅速被烤干,一棵接一棵的大树燃烧起火,无数的惨叫声在火光中响起,不久,整个峡谷都燃烧起来,一时整个天际都被大火燎红,漆黑的夜空在山林这个方向显现出一种异样的暗红。
独孤胜在大火燃烧起来的前一刻就带人迅速的离开,因为是背风的关系,大火一时没有蔓延过来,他们在撤退到安全地带之后,就开始撒下一些引火之物,一直延伸到他们离开六甲山的山脚。
在最后一人离开六甲山之后,独孤胜拿过一个战士的火把,扔向六甲山,火把划过一道美妙的弧线落在六甲山上,一道火苗猛然就窜了起来,而且越来越大,顺着山风向着六甲山蔓延而去。
浓烟和火屑顿时四处飘散,火焰的热力连神户港那边的远征军将士也可以感受的到,不少将士指着已经发红的天际议论不已,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丁善成和南弋看到这一幕,互相一对眼,叹了一口气,然后下令全军整备,明日攻打鱼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