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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看到了莲子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又看到自己的儿子和儿媳愁眉不展的样子,就发火了,这可是我们祖宗八代的希望啊,家里再困难也要读书。若谁不让娃读书,我就死给你们看!
莲子是奶奶的骄傲。她是在父母的打骂中长大的。有时候本来是哥哥、姐姐或弟弟的错,父母硬把错误朝她的头上扯。受委屈了,她也只有在奶奶的跟前哭。只有奶奶知道她是一个乖孩子,好孩子。
莲子把自己城里的男友领回家那两天,家里就像过节一样喜气洋洋。她的父亲说了一句让她一辈子也难以忘记的话:我的闺女真有出息了。她的母亲脸上也笑开了花。
从前的努力难道都是为了最终博得父亲的一句称赞和母亲的微笑吗?她趴在男友的肩上泪流满面。然后,她跑去蹲在奶奶的身旁指着自己的男友给奶奶打手势。她的意思是说,你看,奶奶,这是我的未婚夫,不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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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莲子和于冠林不是初恋。这之前,她是爱着叶普凡的。
莲子和叶普凡是青梅竹马。
他们住在同一个村子。
她家就住在他家的对面。
小时候两人喜欢一块儿玩耍。
他站在他家的院子里叫她。她站在她家的院子里叫他。他们叫着对方名字的时候乐呵呵地笑着。
他就像一位好哥哥,常拉着她串门。冬天,他们穿着棉袄,拎着小箩头在村里的路上捡干柴棒。春天,他带着她到房后的山上抽茅草芽。夏天,他们站在涨了水的地头听蛙叫。秋天,他俩最喜欢做的游戏是“娶媳妇”。
她做他的媳妇。他采一朵野花插在她的头上。他们把弄来的青草当作酒菜和饭食,招待其他小朋友;把山洞当作他们的家,他拉着她又笑又跳地入山洞。
从小学到大学,他们同在一所学校读书。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相恋了。他们正式恋爱是在大学。在中学时酝酿已久的蒙胧情意,似乎是为了一朝喷发。他们如饥似渴地品尝着爱情的滋味。他把很多精力都放在她身上。她的喜忧牵扯着他。
他们恋爱的事传到了双方的父母耳朵里。
他家和她家多年前因为羊啃麦苗一事打架结仇。小时候,他俩在一起玩父母就极力反对。
有几次,他们正在开心地玩“娶媳妇”游戏时,他的母亲和她的母亲拿着棍子去把他们打回了家。
他们的家人决不允许他们恋爱。为了阻止他们,他的父亲和她的父亲找到了大学里。
他的父亲说,你若再跟那个不要脸的鬼女子搅和在一起,就别认我这个父亲了。
她的父亲说,不准你再和他来往。你想将来做他们家的媳妇吗?没门儿。
他的父亲和她的父亲就像两头莽撞的公牛,在学校门口差点又打起架来。
她望着苍老的父亲,内心涌起阵阵心酸。
孝顺的她勉强答应父亲以后不再跟他交往。他也答应了自己的父亲以后远离她。
即使这样,爱情的火焰岂能在两个年轻人的心中熄灭。
他们整整一个星期没有见面。
另一个星期天来临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到了他们约会的老地方。
相见那一刻,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他说,不要不理我,我会用一生的努力给你幸福。
她说,好,我会跟你永远在一起。
可是,三个月后她变了。
那个季节分外寒冷。冬雪漫过了城市所有的街道。风吹着城市。人的脸如同刀割。
他和她站在一棵压满积雪的枯树下。
她说,我们分手吧。
他问,为什么?
她说,故事已结局。
那个时候她已经爱上了于冠林,而他还蒙在鼓里。
她的紫色围巾随风飘起来了。他望着她转身离去的倩影,呼唤着,莲子,你回来,我们永远相爱。请你不要丢下我……
他的声音哽咽了。带着乞求的话语并没有使她留步。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了他一个人。
雪依然下着。
雪落在他的头上、脸上、掌心。
雾色弥漫。皑皑的雪地上,惟有她离去时的脚印仿佛还有一丝温存。
他,一个为爱情而伤悲的男孩子潸然泪下。
从此,基本上他们没见面。
他们再次相遇是在深圳。
当她知道他依然爱着她,非常感动。两人只以普通朋友相处很久,爱情再次复燃。
§§§第二十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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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的爱情故事里,我只是一个配角。我呢,我呢?
我踉踉跄跄地横穿马路。莲子的声音传来:郁水,请你原谅我,原谅我!郁水,注意安全!
呵,原谅?安全?我不愿意听。我能原谅他们什么?原谅与不原谅有什么区别?我的安全跟其他人又有什么关系吗?我——,只剩我了。他们的故事也与我无关。
头昏眼花。一阵风刮过。我想,肯定是风。
靓女,你为何要撞红灯,不要命了?听到说话声,我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一辆停在我身边的车。说话的是头伸出车窗外的司机。
不要你管!红灯那么高,我撞得住吗?我朝司机瞪眼。
真看不出,你好凶哦。司机甩下一句话,开车走了。
司机出自一番好意提醒我,我反而冲他发火,这就像是拿一条鞭子抽打自己的脸。可只有这样才解闷。我的确太闷了。需要发泄。对象不重要。
又一辆车开来时,我以分秒必争的速度飞奔到了对面。
我笑了。我竟能赛过一辆车。
郁水,你小心一点!莲子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才不理睬她。
已中午时分了。
我跑到了一座花园里。
争奇斗艳的鲜花正以各种姿态绽放。红的,白的,淡黄的……阳光筛落在花朵上,朵朵艳美鲜亮,如不同姿色与脾性的美少女。
石壁上的“馨馨花园”四个大字特别醒目。
我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这是我和叶普凡约会的地方。第一次,我没等到他。这次,照常是我一个人。这次不是相约,而是我自愿来的。在这里****自己的伤口是最好的场所了。
我双手轮换着拍打自己的头部,双脚轮换着踢地。心乱如麻。屁股也跟着晃动起来。晃着晃着,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真痛。摔痛了屁股,摔痛了腰部,也摔痛了腿。我揉揉屁股和腰,正在揉腿却瞥见一个男人的背影。
那个背影强健有力,他的肩很宽,腰略粗,着装休闲。我认识那个看起来很温暖的背影。他站在与我不到三米远的地方,一只手里提着黑皮包。他的正前方是一个心形花坛。
突然,他转了身。
我急忙躲开他的目光,把头扭向我身后的空长椅。竹篾做成的长椅具有古朴风味,挤一挤能坐六个人。我的目光从空长椅的中心部位慢慢移动到椅背上。他已来到我的跟前。我闭了一下眼睛,依然揉着自己的小腿。睁开眼后,终于与他对视。
是你。他说。
是你。我说。
你就住在我对面。你喜欢站在窗前。有时,你非常安静。有时,你流露出了活泼的眼神。
你站在阳台上时,身子稍稍前倾。你的手永远也不碰那盆仙人掌,像怕相互伤着。
你观察得挺仔细的嘛。你怎么坐地上了?你的腿怎么了?
哦,坐地上好玩儿,好玩儿。我在做按摩,按摩。
我真有失面子。当着一个大男人的面把裤腿挽得高高的,揉什么揉。尤其这个男人非同寻常。我赶紧把裤腿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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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他笑。
为什么要哈。我今天失恋了。
哦。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狼狈。
哦,没有。
你知道失恋是什么滋味吗?是痛苦。痛苦是什么滋味呢?是全身乏力,就像得了软骨病。是一把刀****心里晃了几圈,那滋味你想想有多难受。
听你说的,是难受。他偏头,抠了一下自己的耳朵。他浓眉大眼。亮脑门。肌肤富有光泽,微红。我说,我们算是熟人还是生人?他说你说呢?我说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你想想,说是生人呢,我们并不陌生。说是熟人呢,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说话。他说是熟人吧。我说谢谢你这位熟人,在我失恋的时候有你跟我说话。他说,其实,我是路过这里,觉得这里空气好,进来看看。
我说不管怎么样,都得感谢你。他说,你该起来了。我说你能否拉我一把。他说这个没问题。
他把手伸向了我。我说你的手真大。他笑了一下,轻轻地捏着我的手,说你的手真小。
我红了脸。我之所以让他拉我起来,也许是为了找到一份安慰罢了。
站起来的我要比他的个头矮一个头。我就像一只小小鸟,而他宽厚的胸脯带给人了几分幻想。
他从包里掏出名片递给我。我才知道他叫郑一凯。1972年生。是一位美学教授。曾在全国一些高校轮回授课。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郁水。葱郁的郁,湖水的水。
好听。你的眼睛就是一个湖。深而蓝。清而明。
你真会说话。碰到你很开心。
你不为失恋的事痛苦了?我也一样开心。
他微笑着走近两步坐在了长椅子上。我在他的一旁坐了下来。我跟他相坐的距离隔了一尺多远,我却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我分析这是什么原因。分析得一塌糊涂。
我把爱给了叶普凡,他已让我失望了。跟前的这位叫郑一凯的男人虽不讨厌,但只拉一下手就不错了,千万不能有其他想法。
我不说话。郑一凯也不说话。我扭头看他了一眼。他双手把皮包抱在怀里,而目光则盯着花坛。他的鼻子生得很漂亮,从侧面看就像一个趴下的大对号。我正在观察他的嘴巴,他的头一晃,身子一颤,咳嗽了一声。我忍不住说,你感冒了?他说没有,没有。我的喉咙突然痒得难受,也咳嗽了一声。他把头转过来问,你为什么咳嗽?我说我咳嗽还问个为什么,是一种需要。对了,呵呵,你是美学教授,真巧,我的一位朋友也是美学教授呢。
你那位朋友是?他问。
是一位网友,我跟他的关系不错。
他是男是女?叫什么名字?
当然是男的了,他叫什么名字,我可不告诉你。
哦,好。他郑重其事地点头,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第二十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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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开了网络聊天室。
我跟掠风说想见他。马上。
风敲着门。风像一个贼,又蹑手蹑脚地溜进门来,再匆忙逃出去。我的爱情就像那风,来了却又去了。叶普凡不会来了。当头一棒,使爱情的幸福成了泡影。这样的爱情。我不能哭。
我必须要见掠风。与网友见面是一种冒险行为。但我就想冒这个险,冒险才刺激。我就想寻求一点刺激,来忘掉一些事。
掠风欣然答应。
我们当下约好了见面的时间与地点。
下了线,我立刻换衣服。
晚春的气候如一个美容师,给大地画上了青春的彩妆。在这样的气候里,人们穿衣服乱了套。个别老年人依然穿着绒衣或外套,有的年轻女孩却已穿上了背心,和短裙。
年轻女孩是街头的花,是生活的花,是人们眼中的花。
我换了一条白裙子。云一样的白裙子有几分淡雅和素真。
打扮最能获取自信。自信方可自救。我对自己说该把刚刚经历的一场爱情当做生活的一个善意的玩笑。
仅此而已。
生活着,我该相信自己。我也是一朵花。穿上白裙子,我是一朵白莲花。走在街头,神采飞扬。
我只知道掠风住在深圳。他的家具体在深圳的哪个区,我却不知晓。第一次与网友相见应该在白天才好,我们偏偏相约在晚上。不过,掠风是一个知识型的人物,我应该相信掠风。
天已经黑了。我到了与掠风相约的心悦酒吧门口看看时间已晚八点零五分了。因有了与叶普凡约会的教训,我故意迟到了五分钟。
我甚至连掠风的真实姓名也不知道。
在网上我叫娴。他曾说娴应该就是一个善良、温柔、懂事的女孩。他这么说时,我就笑。
我只想见见这个人。对于生活中他的样子,我没有存在多少期待。
心悦酒吧门口刚好站着一个男人。他正朝远处张望着,并不停地看表。
他的样子像是在等一个什么人。
我看清楚了,他是郑一凯。来到他跟前,我向他打招呼:你好。他微笑着看了我一眼也说,你好。
我默默地站在了他的旁边。他又把目光转向路中。我的目光跟随着他一起朝路中望去。只要有人迈步走来,我们的视线便同时转移到迈来的人身上。然而,一位又一位的女孩和男子从我们的面前迈过,却没人停下脚步。他有些失望,我也有些失望。他有些焦急,我也有些焦急。
我侧目去看他。非常谨慎。生怕让他知道我去看他。可偏偏他也正看着我。四目相碰,又赶快躲闪。我抖了抖身说,你等的人还没有来吧?他说,你等的人也还没有来?我说是的。
他说是的。我说你怎么学我说话。他咧嘴一笑。我和他不约而同再次朝路中看去。
这时,一位女孩站在了我和他的面前。女孩齐刘海儿,大眼睛,瓜子脸,就像一个耐看的洋娃娃。女孩认认真真地瞅着他。他摸一下自己的脸和下巴,问,你是?
女孩说,我,你不认识。不过,你总该不会让你的这位女友陪你站一个晚上吧。你看起来要比人家大好几岁哦。真不会疼人。
女孩是把我当作了他的女朋友。她抛下一个笑脸,走了。我和他反倒尴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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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看了看表说,我等的那位应该不会来了。
他的话提醒了我。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糟糕,但又想着反正有人与我做伴等人,便得到了一丝宽慰。我说我等的那位应该也不会来了。他说你想喝点什么?要么,我请你吃点什么,再一边等着吧。我们一直站这里也不是办法。我说算了吧。再稍等一会儿。若实在不来,就回去吧。不过,要谢谢你的好心。
我再也没有心思朝路中去看了。一会儿仰望夜空,一会儿俯视地面,一会儿又扭头去观望酒吧里的红男绿女,及灯光。他则保持着一个姿势,一个神情,像在用心聆听时光的脚步声,城市的呓语。
他的鼻尖光滑发亮,额头像饮饱了雨露,湿漉漉的。
那夜空,有无数的星星在醒着眼远眺。
地面像一张灰色的信纸,收集了我灰蒙蒙的心情。
酒吧里的情景让我觉得生活像一只苍蝇,已掉进了蜜缸里,变臭,变酸,腐烂得全成了糊状。
如此的百无聊赖。
只有旁边的这个男人能引起我的兴趣了。
我鼓起勇气,上前两步站到他的对面,直视着他的眼睛。他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又摆了摆头问,我的眼角是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我说,不。能说说你所等的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他说,我还没见过。一时说不清楚。
他回答的跟我内心所想的答案一样。我对掠风的了解真是太少了。而鲁莽地跟他见面又碰了一鼻子灰,令我心酸。
我的低落情绪被他觉察到了。他再次朝我看来的目光就像一盏温暖的灯。他说,一切都会好的。我们要相信。我点点头说,是的。谢谢你。要么,你可以给你所等的那位打个电话问问怎么回事啊?他说,对。你也打一个吧。
我和他同时把手机掏出来,同时拨打电话。
当然,两个人都失望了。
我所拨打的掠风电话因一句“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而接不通。他告诉我他也没打通。我对他说我该走了。我刚转身,我的手机来电铃声响了起来。一看是掠风的电话,我急忙接听。
我愕了。
我怎么想不到网上的掠风就是郑一凯呢。想不到的。曾觉得声音很熟悉。原来他就在我的眼前。他就是我等的人。我就是他等的人。是在我将放弃时,他又一次拨打对方的电话才知。他喂喂地叫着。我只是瞅着他。他挂了电话,凝视着我。
他的手慢慢地仰起来了。朝我靠近,靠近。
别哭。他说。
我说我就是要哭,干吗这样捉弄我。你的这谜语不好猜。他说这就是缘吧。我说那我现在该怎么称呼你?他说就叫我一凯吧。
我头昏眼花地叫了一声一凯,便昏了过去。
§§§第二十六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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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首先感觉到的是自己似乎非常安全地趴在一棵大树上,而我的右脸像敷上了一条温毛巾一样熨贴。
我懒懒地睁开眼。
路面不停地朝后移动。我的身子就像长出了一对翅膀,使我飞翔。天上的云及夜色里的车辆在我的眼里,都在飞。
有人朝我看来。看我的人是与我同样年轻的女孩。她那动人的眼神透露了她正羡慕我的幸福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