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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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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夫人似笑非笑,柔声道:“凤姊姊,我早就说别来了,这里的主人不欢迎咱们,说不定还会借机生事,您不信,这会儿,蕊姊姊不就着了道?”

    几句撩拨,更加拉高了凤夫人的不满。她踢踢跪在地上的香荷说:“你给我站起来。”

    香荷乖乖依了,没想到身子未直,便先迎上一个力道。

    啪!猝不及防间,轻脆响亮的巴掌落在她脸上,她抚着脸,吓得说不出话。

    “凤姊姊,压压火气啊,打狗看主人,惹恼了暖儿妹子,枕边几句话,相爷从此不到你房里,吃亏的还是凤姊姊啊。”不轻不重的几句话,挑上了凤夫人的痛处。

    别儿没说错,相爷这段日子鲜少到她那儿去了,往常,她是最受宠的,蕊夫人、桂夫人都不是她的对手,可这个长得不怎样的女人出现,就夺了相爷的所有注意,可恨!

    项暖儿则暗自忖度,倘若这三个人是她的对手,那么最具威胁的,不是咄咄逼人的凤夫人,而是体贴亲切的桂夫人。

    “我还怕吃亏不够?”

    凤夫人发了狠,抓起桌上的热茶直就往项暖儿身上砸去,她轻巧闪过了,对付几个女人,还不需要亮出武功。

    见茶盅没打到她,凤夫人不甘心,一个、两个、三个桌上可以砸的东西全砸光了,可项暖儿连半点湿气都没沾上。

    见状,凤夫人简直气疯了,打不到主子打奴才行吧,她一把抓起绣篮里的剪子,就往香荷脸上戳去。

    掠身、扬手,项暖儿的动作快得没人看清楚,下一刻,凤夫人的手就被牢牢制住。

    她夺下剪子往后抛,不过是一个轻轻的后抛动作,谁也没注意,却倏地传来桂夫人的尖叫。

    众人同时回头,惊了。

    怎么可能!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那把刚被夺下来的剪子,竟不偏不倚插进桂夫人肩窝,触目惊心的鲜血,一下子染红了锦袄。

    霎时,惊叫声、哭喊声,把静溢的屋子弄得乌烟瘴气。

    项暖儿皱眉,与桂夫人四目相对,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诡话让她惊心。

    她绝对不是简单人物。

    她不动作,脑子飞快运转,组织起所有的状况。

    是意外吗?桂夫人的肉不是豆腐,那一抛,她连半分力气都没使,就算准头够,也不会插进她肩窝,造成那么严重的伤口。

    所以是刻意的?她抓住剪子往自己身上扎?

    这种说法更没有道理,她不必做那么大的牺牲来铲除异己,若她真想,早在她进府之前,就动手解决头脑简单的凤夫人和蕊夫人了,她们不会是她的对手。

    那么,为什么?

    有什么道理,让桂夫人把她当成头号敌人,真的是香荷说的,因为上官天羽对她处处不同?

    尚未摸索出头绪,上官天羽就先进了门。

    一进门,凤夫人就投进他怀里哭诉。

    “相爷作主,我们不知道哪里得罪暖儿姑娘,让她使了手段,先是蕊姊姊烫伤,然后桂妹妹受伤”

    凤夫人话没说完,上官天羽便抛下她,直接奔往桂夫人身边,动手封住她周身穴道,一把将她抱起来。

    “来人,请太医”

    临行,他反身看项暖儿一眼,那一眼有着不解、怀疑和不信任。他认为是她的杰作。随便,她才不为不是自己做的事情做解释。

    “怎么办?我闯祸了”香荷惊甫未定。“怎么办?我害了小姐,小姐会被赶出去小姐”她奔到项暖儿身边,扑通跪下。“小姐怎么办?”

    没有怎么办,赶出去就赶出去,她还怕没地方待?

    最坏,不过是回到主人身边,只要她持续杀人,完成每件任务,她就会长命百岁。

    冷冷地,项暖儿嘲起一抹笑意,嘲讽自己。

    地上的血清洗干净了,整整齐齐的屋子再看不见纷乱。

    香荷捺不住性子,四处打听,每带回来一点消息,都要说上老半天。

    她说,桂夫人的伤无大碍,只是皮肉伤,养个几日就会痊愈。但这样,相爷恐怕会留在后园陪伴桂夫人了,她想替小姐解释也解释不来。

    她说,蕊夫人的脚伤也不严重,红了一片但没起水饱,蕊夫人没多说话,只是默默淌着眼泪,看得下人们义愤填膺,把她们当成仇人。

    她说凤夫人的手腕被小姐抓伤,闹着要回娘家这就麻烦了,要是江大人兴师问罪,相爷肯定不好过。

    这些话,项暖儿只是听着,没有多余反应。

    她不介意谁的伤,谁要垂泪,谁要回娘家,真让她挂在心上的,是桂夫人难解的眼神和上官夭羽的那是失望吗?

    他凭什么失望,他没问、没审就定了她的罪?真要说失望,她才失望。

    荷花一枝枝跃于纸上,她画得并不好,画图只是因为心情差,而心情差是因为他不该用那样的眼神看她。

    她讨厌他的眼光。

    “给我一个理由。”

    没想到香荷猜错了,上官天羽并没有留在蕊夫人、凤夫人或桂夫人房里,而是站在她面前,用一脸冷肃对上她。

    “你想要什么理由?”

    项暖儿没停笔,虽然早已无心作画。

    “你学武功的目的,就是为了要为难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他双手横胸,矜淡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所以他认定错在她?

    好啊,是她错,她武功高强、欺负弱女子,她本质恶劣,心肠凶狠,他最好像香荷说的,把她逐出家门,一拍两散,反正他从来就不在她心间。

    她说尽违心论,只想维护所剩不多的自尊。

    “你就不能顺服一点、合群一点,就不能让别人多喜欢你一点?”

    呵,笑话,她干么要谁来喜欢,她连他的喜欢都不在意了。

    “你非要弄得举家上下、鸡犬不宁?”

    “喜欢鸡犬不宁的人不是我,搞清楚,不是我走到她们后园,是她们侵门入户来招惹我。”

    荷叶画坏了,她索性抛开笔。

    “那也不必弄到见血吧。”

    他拿起一枝笔,划过上面的狐毛。

    要怎么梳,才能把她的毛梳顺?

    她冷笑,不想感觉不被信任的痛。“怕受伤?相爷或许该立个家规,不准各门姨娘挑衅客人。”

    “也许是该控制客人的素质,比如再加条手炼,你说,如何?”

    所以,他真的就这样认定她是伤人者。

    很好,如果这样想,那她就顺其所愿吧。

    “相爷的待客之道末免特殊。”

    “谁让我的客人太特殊。”他拖住她的下巴,逼她看自己。

    她执意不看他,把眼光调往他处,心堵看、脸发红。她不道歉,错的人不是她。

    上官天羽的手加上力道,强迫她的眼光定在自己身上。“你这种态度,对自己没有半分帮助。”

    “吃好穿好用好,这种日子太惬意,我哪还需要帮助。”她被强迫了,却还是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

    他喜欢她的骄傲,但不是在这种时候。

    凤夫人是会闹的,他不想家务事惹得满朝尽知,尤其是闹到皇太后那里,她肯定会为了七公主“整肃门风”

    “说得好,也许你的日子真是过得太惬意了,才不懂得该如何放下身段,与人和平相处。”

    “想教训我吗?请便。”

    她皮粗肉厚,疼痛为难不了她。

    “很好的提议,你是该受点教训。来人,把香荷带进来”

    一声叫他喝,香荷被两个家丁押进来,她满面泪痕,频频向上官天羽磕头,碰得额头红肿,狼狈。

    “相爷,求求您饶了香荷,香荷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想要烫了蕊夫人,我是不小心失手”

    “犯事的是我,何必去为难不相干的下人?”项暖儿波澜不起的脸庞顿时闪过一丝愤怒。

    “怎么不相干?她服侍你,遇事不知往上报,还助封为虐、为虎作怅,你说,这样的下人该不该罚?”

    “助封为虐?你高估我了吧,我要是有这等本事,还能受困在这方寸斗室之中吗?”项暖儿只觉心寒,也很冷笑。

    “你没本事,就能弄得她们伤的伤、哭的哭、闹的闹,真让你有本事,我这个相爷不让你当了去?来人,把香荷拖下去,打五十大板”上官天羽冷声下令。

    五十大板?

    对付一个没有武功的女子,居然用到这等苛刑,哼,好一个为国为民、替天行道的伟大相爷!

    项暖儿抢到前面,向家丁疾攻,左掌劈过,一杆画笔左点右点,迫得他们连连倒退,她趁机拉起香荷,护在身后。

    上官天羽的动作不比她慢,刹那间,他已经接下六七招。她的武功远不及他,项暖儿心知肚明。

    但无论如何,她不允许香荷替自己担下不该承担的罪过。她以笔作刀向他后心捣去,明知会输,仍不松手。

    只见他身形潇洒,在她的强力猛攻中进推驱避,白衣飘飘,煞是好看,就在此时,他忽然跃起,右手攀了横梁,翻身而上。

    项暖儿突然不见敌人,怔仲之后,猛地转身已然不及,只觉头顶生风,上官天羽翻身落下,手指点在她的穴道上。

    她立时跌倒在地,再不能动弹。

    绕到她身前,他蹲下,严肃的五官带着寒冽“身为客人,似乎该懂一些为客之道。”

    她紧咬牙关,不服气。

    “输得不服?”

    不理他,她闭上眼。

    不理他,没关系,他多得是方法让她理人。“来人,把香荷拖下去,打五十大板。”

    “你敢门她倏地睁眼,大喝。

    “为什么不敢?她是我的下人,做错事本就该罚。”他缓声对她说。“不准你动她”

    “不动她,可以,说,你欠我一句什么?”他的要求不多,好整以暇地坐在地板上,态度轻松,不像和人谈判,比较像中秋赏月。

    闻言,项暖儿杏眼圆睦,怒火在胸口炽烈,她恨自己资质愚钝,不然绝对会一刀结束他可恶的笑脸。

    “不想说?没问题,我从不勉强别人,来人”

    “我道歉。”急切间,她开口。

    “很好,我等着,最好有诚意一点。”

    说着,他挥挥手,让下人和香荷离开房间。

    门关上,房间里剩下两个人,她的不满溢于言表,可他不介意,凑近她的脸,暖暖的气息喷在她颈子上面。

    懊死的男人、该死的上宫天羽,有本事就杀了她!

    深吸气,她憋住怒意,字句从齿缝间道出来,诚意稀少“我道歉,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她的道歉太阳刚,没有半点女人昧。

    但无妨,她全身上下有女人昧的地方很多,不差一个小小的道歉,何况他要的就是她低头,而且也明白,这声道歉于她已属困难。

    “很好,最好不要再有下次。”

    当然他也不容许再有下次,他已经下令,不准后园的人到前院来,别说那三个女人,就是奴仆婢女都不行。

    弯腰,他将人从地上抱起,缓步将她放到床上,解除穴道。

    他看看她的脸,以令人眩晕的目光,从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子到她的嘴,一寸寸扫过。

    当年的小女孩长大了,但眼神里的倔强却半点没改变,虽然她已经学会隐藏心思,但不说谎的眼睛仍然澄澈清明。

    她是个特殊的女人,特殊到就算他真的会被人参上几本,他还是想把她留在身边。

    贝起她的脸,他着魔似的以大拇指磨蹭她的红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