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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门这天,卫昀康给足了叶霜面子,世子妃仪仗本就不是一般新嫁娘可比拟,叶家上下迎至街口,行跪拜之礼,方将人迎进府中。
卢氏望着穿着世子妃正服、满身珠玉钗佩的叶霜,眼底那个矛盾呐,看得叶霜想笑,她猜,要是早知道当世子妃这般富贵荣耀,就算只能活一年,卢氏也甘心送亲生女儿进府。
叶云、叶霓的反应更夸张,在看见卫昀康那张英俊风流的美男脸,在见着他对叶霜悉心呵护的温柔作派,竟嫉妒得连呼吸都不会了,整个人神魂颠倒,像吞过摇头丸似的。
卢氏以为她还是那个可以任人欺凌的叶霜,一进到后院,卢氏关起门,一开口就要求道:“你这个婚是皇太后赐的,德王爷必会对你高看一眼,你找个机会求求王爷,给你父亲升个官儿,再不,给监考官那里递几句话,你弟弟今年要下场考秀才,好歹得给他个头名。”
叶霜暗笑,贪心不足蛇吞象,叶知瑾不是才由从六品跳到正五品,不到一个月又想往上调?要不要直接请皇帝把龙椅给让出来?
至于叶启泰,那是个连大字都认不得几个的傻子,还想争个案首?呵呵,她当朝廷是叶家开的?
见叶霜不接腔,卢氏强忍不满,续道:“你别不把事情放在心上,世子爷身边那些侍妾一个个都不简单,她们娘家父亲的官位比你爹高,你的身分就矮人一等,在王府后院,你怎抬得起头,我这是为你盘算。”
叶霜撇撇嘴,冷眼看对方唱大戏。
卢氏见她态度冷漠,加重口气道:“旁人都说我这个嫡母宽厚大度,这么好的婚事只顾着庶女,却没让自己的亲生女儿赶上,如今你飞黄腾达了,好歹给娘家沾点光。”
噗啮一声,叶霜再也控制不住笑了出来,卢氏睁眼说瞎话的功力,实在无人能匹敌。
想她使了多少银两、用了多少心思,这才没让嫡亲女儿去送命,这会儿竟好意思赶着来邀功?果真,人至贱则天下无敌!
卢氏因为她的反应不禁恼了。“你也讲讲话,闷声不吭的,怎地,想过河拆桥?你给我牢牢记住,叶府才是你的根、你的倚仗,倘若你敢把咱们抛诸脑后,光这不孝的恶名,我就有本事让你在京城里待不下去。”
软话没戏,威胁就有用?比起左氏,卢氏的道行太浅。
叶霜笑道:“母亲也知道,世子爷在外名声不好,在府里更不得王爷看重,倘若女儿不赶紧生下一儿半女,世子爷这个位置怕是坐不稳,世子爷都岌岌可危了,何况女儿。”
叶云不理会娘提的事儿,一颗芳心全系在姊夫身上,她勾起叶霜的手,亲亲热热的道:“姊姊,妹妹见世子爷对你挺好,方才还扶姊姊下马车。”
叶霜知她情系卫昀康却不说破,还刻意回道:“世子爷脾气好,待谁都是好的,只是被谣言传坏了,其实哪有什么逛青楼、游赌坊这回事,我亲眼看着呢,还不是有人想贪图爵位,恶意在王爷跟前破坏世子名声。”
“果然如此,我看世子爷那副模样就不像是个浑的。”
“可不是嘛,我细问世子身旁的人,这才晓得”她故作神秘地把墨竹在当铺里传的那篇话再讲一遍,然后有意无意提及前头几个世子妃死得蹊跷,线索每每查到左氏身上就断了线。
在场女人谁没听闻过后院的肮脏事儿,叶霜此话一出,众人了然于心。
卢氏更是扼腕,当初怎么就信了外头谣传,什么克妻、什么纨裤,全是有人暗地搞鬼。
看着卢氏悔恨交加的神情,叶霜暗自乐得很。
猜猜,天底下什么东西最难阻止?正是谣言!只要有人存在的地方就有谣言,就算前头几个世子妃们的死与左氏没有关系,谣言一旦散布出去,就会有人相信,她倒要看看,左氏的贤德形象还能维持多久。
叶云也跟着问:“姊姊不会危险吗?”
“放心,皇太后给了六十几个下人,一个个全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他们一进王府,就把世子爷的院子守个滴水不漏,旁人想动手脚,没那么容易。”她顿了一下,又续道:“我知道世子爷眼前最要紧的是子嗣,但府里那些通房侍妾怕是不中用了。”
叶云马上听出端倪,心被撩拨得痒痒的。
叶霓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傻傻的追问:“为什么不中用?”
“我那王妃婆婆不让世子留下子嗣,暗中不知道灌了那些女人多少绝育药,为了爷着想,我考虑下次进宫时,求皇太后再赐下两个侧妃,总得让爷把这位置坐实了,我才有前途。”
想姊妹共事一夫,她就透个管道;想睡觉,她就给递枕头。
她要化阻力为助力,卢氏那张嘴厉害,在京城里姊妹淘众多,虽然那些人的层级不如左氏交往的,但社会结构都是正三角形,越是下层的人,数目越庞大,要制造舆论压力,就得自下层发动。
叶云马上顺势问道:“姊姊,往后有空,妹妹和霓儿可不可以去王府找姊姊玩?”
“想来时打发人来说一声就成了。”叶霜落落大方的回道。
她很想知道今天这番话在叶家能掀起多大风浪,这浪头往外涌得多少天功夫,才能看见成效。
爷说过,这会儿不怕府里乱,就怕不够乱,成事不易,搅事还难吗?
用过饭,卫昀康就催着叶霜回府,他很清楚叶霜有多懒得应酬叶家人。
卢氏好意道:“难得回来,王府又不远,怎不多待点时辰,用过晚饭再回去。”
叶霜带着一丝恶趣味,故意垂着头,害羞的低声道:“世子爷说,我难得出门,要带我到处走走逛逛,以后还要带我走遍千山万水、四处阅历,不让我被府里的规矩给憋坏。”
这话说得叶云、叶霓心更酸。都是娘的错,要是别相信那些小话,如今嫁进王府的就是她们,若非万不得已,世子爷怎能让庶女当世子妃?心头酸,显现于面上的妒意更甚。
看着母女三人悔不当初的表情,叶霜开心得都要飞上天了。
离开叶府,他们并没有事先套好,但出府门不久,卫昀康就让仪杖先回去,之后,轻车简从领着叶霜满京城跑。
叶霜微微惊讶,猜想,会不会是墨莲和他透了消息,把她的恶趣味告诉他?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能走走逛逛,好过成天窝在芷修院里想坏主意。
微掀起车帘,卫昀康在旁对她指指点点,颇有导游味道,偶尔他们下车走走逛逛,看看附近环境。
叶霜眼观京城的繁华,屋宇林立、商铺热闹,路边不见乞丐流氓,人人都忙着做营生,她想,这位皇帝是好是坏不论,但在他治理下,百姓确实安居乐业。
坐着马车逛过一段之后,她才恍然大悟,她猜错了,墨莲没向他透风,卫昀康之所以带她出门,是想让她看看皇太后给她的嫁妆铺子的地点位置、铺面大小,以及附近商家。
她的嫁妆铺子共十八间,多数是三间或五间铺面连在一起,难得的是,这些铺子的所在位置相当妙,几乎全是现代人所谓的黄金店面。
卢氏估计错了,她的嫁妆不仅仅三万两,她虽对这时代的物价还有些懵懂,但光是那些铺子,就是就是一笔惊人财富。
皇太后长年深居后宫,哪里懂得这些?何况十八间铺子,位在南投山区和位在信义区,价值天差地远,皇太后就算钱多到没处存,她还有一堆亲皇孙、亲皇孙女呢,没道理对卫昀康这么大方,重点是,他怎会对她的嫁妆多少了若指掌?
带着分析目光,她偏过头想了老半天,欲言又止。
“有事就说,别吞吞吐吐。”卫昀康早就瞧出她的想法,说道。
“其实铺子并不是皇太后给的嫁妆,而是爷给的,对吗?”
她一直觉得他不是普通人,不认为他会乖乖让左氏掐住自己的金钱来源,他必定有别的进帐,莫非是他想趁这次婚事,让自己的财富见光?
她的问题让他微诧,也佩服于她的敏锐,不过很快地,他恢复一贯的笑脸,说道:“怎会这么想?”
叶霜脑子转过几圈,缓缓回道:“王妃可以顺理成章接管母妃的嫁妆,却不能觊觎媳妇嫁妆,否则话传出去,她辛辛苦苦经营的名声,就成了笑话一场。
“过去的世子妃都是王妃亲自挑的,她们的娘家如何、给得起多少嫁妆,王妃一清二楚,爷不能往里头动手脚。但我的嫁妆有九成九九是从宫里抬出来,挂着皇太后的名号,即使逾矩也没有人敢多话。”
欣赏满布卫昀康的脸庞,笑容怎么也收不拢,既聪明又傻气的小女人,短短几天,在他的胸口挖了洞,住了进去。
他情不自禁的轻掐了下她柔嫩的脸蛋,对她吐实道:“你说对了,是爷给的。”
“那庄子呢?田地呢?金银头面、压箱底的银钱通通是爷给的?”她急问。
“除各宫娘娘和皇姑婆、皇上的添妆之外,所有东西都是爷的,皇姑婆私下告诉皇上,那笔财富是祖父临死前托付的,务必在我长大之后交还。”
“真是祖父托给皇太后的?”
“不是,是爷挣下的。祖父临终前把身边的万两银票和十六个隐卫给了我,我靠着他们在暗地里做营生,才存下这笔财富。”
换句话说,她的美梦可以醒了,原本她还打算在和离后拿着嫁妆另外发展,这会儿
唉,计划永远追不上变化,果真和离,她就成了一穷二白的村姑级人物。
“爷暗地做什么营生?吃的?用的等等!我想到了!”叶霜一弹指,灵光乍现。
“是金玉满堂、金风临门,对不对?爷是这两家铺子的幕后大老板?”
“金玉满堂”是卫昀康经常流连的青楼“金风临门”则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赌坊,两家店都是高极销金窟,日进斗金是必须的事儿。
卫昀康紧紧瞅着她,这回真的有些吃惊了。“你是怎么猜到的?”
猜到?换句话说,他亲口证实了他就是幕后大boos,天哪!卢氏若知道他的身价,肯定悔得连肠子都青了。
“爷让墨竹在金宝发里说的那番话,除非奉国公是个蠢的,否则八卦传出,他必会求证清楚才敢上折子。可今儿个出门前,墨竹在我耳边递了话,说金宝发突然间关了铺子,在门上贴起红纸,说要休业半个月,好端端的,有钱干么不赚,不就是不想让我赎回玉如意吗?
“这证明奉国公府决定把此事闹大,所以要留下玉如意做为物证。而他做决定之前,必已向青楼、赌坊求证过。凭什么青楼、赌坊要配合爷,说爷在里头不是瞎混,而是赚钱?因为爷恐吓人家?不可能,那里往来的勋贵多了,谁都可以为他们撑腰,一个纨裤世子爷只怕他们还没放在眼里,所以只有可能老板与爷是知交,或者爷本身就是老板。
“相较起前者,倘若爷自己是老板,想要从里面传出一些不好的名声更容易些,不是吗?这些年来,爷传遍京城的笑话不少,大大丰富了百姓的娱乐生活。我只是不懂,爷为什么要这么做?隐藏实力,通常是为着日后一鸣惊人,难道爷有什么大计划?”
静静听完她的话,卫昀康为她心折。“你怎不认为隐藏实力,只是想全身而退?”
全身而退?从哪里退?皇上跟前?左氏眼前?还是从德王府退?才这么想着,她就脱口问了出来。
然而卫昀康却不再说话,静静看着车外。
叶霜望着他,夕阳从帘外照进来,照得他半张脸金黄光灿,淡淡的愁思凝上眉尖,看起来像忧郁的都教授。
夜深,卫锌负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两道浓眉紧锁,反反复覆地,父亲的话在耳边响起——
你不够精明,野心却大,只喜欢听好话,枕头风一吹,忘了自己是谁,为父担心呐,担心你不得善终。
这话,他压根没放在心上,因为他痛恨父亲瞧不起自己。
从小他就想胜过父亲,可他也心知肚明,自己的本事与父亲是云泥之别,对父亲,他既崇拜又嫉妒,这样的结在他心中一直无法解开。
但难道真被父亲料中了吗?他确实被左氏欺骗?
一直以为她是贤良大肚、温婉柔顺、以夫为天的女子,以为她无私地为德王府奉献,二十几年来,他为自己能够娶得左氏为妻而沾沾自喜。
除了她把后院掌理得井然有序之外,有左氏这层关系,他与皇后娘家联手,占有朝堂大半势力,于是自己与昀贤、昀良的官位节节上升,卫家就算没有皇太后护佑亦能屹立不摇。
卫锌当然知道左氏对小妾通房使手段,但不过是几个玩物,他压根不在乎,何况嫡子长进,他哪需要庶子,谁知她竟对昀康下手。
父亲过世前,她在病床前允诺发誓,必定好好对待昀康,将他当成亲生儿子照顾,可是叶氏提及的茶水、吕氏的招供,莫非,她一直在自己跟前作戏?
父亲临终前一再告诫自己,德王这个爵位只有让昀康继承才保得住,不说昀贤、昀良没这份心机智慧,就算有,他们也没本事扛起来。
他比谁都清楚昀康的能耐,他是父亲手把手教出来的,父亲不曾夸奖过任何人,唯独把时康看得比谁都重。
因此他曾经郑重的告诉过左氏,这个爵位,他只会传给昀康,不做他想。
当时左氏同意了,还说既是父王留下的话,无论如何都要照办。
她讲得那样斩钉截铁,可吕氏与玥儿又是怎么回事?
他一直以为昀康荒唐,不怕名声臭,竟弄个外室出来,还以为吕氏是个绝艳的女子,那日一看,不过尔尔,比起他的妻房妾室远远不如,况且昀康对吕氏并不特别看重,接进府里十数日,从未进过她房里一步。
既然如此,为什么昀康要绕一大圈在外面置府?是因为确定王府里的女人无法为他产下子嗣?是因为清楚谁在背后搞鬼?是因为不欲张扬,才有此番安排?
倘若昀康无子嗣,他就不可能顺利承爵,族中长老不会允许,或是一场意外,昀康殒命,昀贤、昀良就能袭爵
突然间,卫锌想起昀康十岁时那场莫名其妙的病,是左氏动的手吗?她嘴上说得好听,心底还是想让昀贤、昀良袭爵?
卫昀康为求子嗣,把孩子藏得那么深,左氏把吕氏挖出来却不直接动手,目的是想先搅乱皇太后的赐婚,再把吕氏、玥儿接进府弄死?
越想,他的心越凉,左氏怎么可能是那样的歹毒女子?
在叶氏审吕氏的消息传出时,他无法相信吕氏大闹叶府的背后有左氏的影子,倘若当时左氏没有分毫动静,或许他会相信她的无辜,但她下严令不许传话,还为此杖毙两个婆子,这让他不得不多想。
她心里有鬼吧,她自以为掌控了王府上下,只要下令,消息就不会传到自己耳中。
前几日,吕氏屋里闹鬼,她吓得跑进园子里抱头放声大哭,说那包毒药是王妃给的,她不知道会害死人
十一条人命呐,当年那个温顺得连小兔子都不舍得伤害的女子,怎么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狠毒妇人?
父亲终究说对了吗?他太相信左氏,被权势蒙了心?
卫锌决定试一试左氏。
他在府里传了个消息,说他近日里要向皇上请旨,封玥儿为小世子,他只是在试,但愿左氏不要教他失望。
然而天不从人愿,卫锌心里才这样想着,门就被敲开。
“禀王爷,傅管事求见。”
短短两句话,浇得他透心凉。
“进来。”
不久,傅管事领着人把吕氏、奶娘和捆绑得紧实的婆子、粗使丫鬟带进屋。
一声轻啸响起,躺在床上的卫昀康瞬间张开眼睛,他低头,看一眼怀里熟睡的叶霜,嘴角有抑也抑不住的轻笑。
起初,他固执地把她抱在怀里睡,她总是东扭西扭不乐意就范,非要他拧了眉,她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窝进来,就是睡着了也要翻身,离开他的怀抱。
但短短十数日,她已然习惯他的怀抱,习惯两人交缠直至天明。
轻巧下床,拽拽被子,将她裹紧,他无声无息地走进厅里。
窗户微启,厅里站着一名黑衣人。
“卫七参见世子。”
“说。”
“立小世子的消息传出,王妃大乱阵脚,买通世子妃屋里的粗使丫鬟和婆子,给吕姨娘和小少爷下药,当场被傅管事埋伏的人逮到。”
父王居然懂得传假消息唬人,看来父王总算聪明了一回,否则正面责问,凭左氏的三寸不烂之舌,有罪也成了无辜。“下药的人,恐吓过了吗?”
“是,傅管事对婆子,丫鬟说她们的家人已经被逮,倘若胆敢有半句虚言,家人会比她们先上路。”
“王妃买通两人的银两呢?”
“搜到了,在她们的屋里。芷修院里有几个人可以证明,她们经常往返德修院。”
“奉国公府那边怎样?”
“奉国公已经联系几名御史,估计这一、两日,折子就会往上送。”
奉国公是谨慎性子,若不处处求证,估计不会轻举妄动。“行了,下去吧。”
“是。”话音方落,卫七已不见踪影。
看着微动的窗子,卫昀康走到桌边,替自己倒了一杯水,轻轻啜饮。
卫七是祖父留给他的,从卫一到卫十六,总共有十六名,每个都是武功高强、能独立行事的高手。
这些年,他让卫家班替自己训练出近百人,行文、行武、行商各种人都有,这些人在暗地里为他经营一些旁人不知的行当。
除此之外,他也拢络父王身边八成的下人替自己办事、传递消息,傅管事便是其中之一。
祖父过世后,左氏在后院使力,他在前院使力,差别只在于左氏的势力分布他一清二楚,而他的实力,左氏全然模糊。
这场角力赛,他相信自己会赢,但与皇上的那场竞赛,他尚无十成把握,皇上性格多疑,他必须步步小心,万万不能行差踏错。
轻叹了口气,卫昀康放下茶盏,转身回房,床上的女人依然熟睡,望着她,他的眼底不自觉透出宠溺,笑意在脸庞扩大,既然她性格光明磊落,喜欢锣对锣、鼓对鼓的正面对决,那么他身为丈夫,怎能不在旁摇旗呐喊,暗地帮她几把?
他抬起长指,用指尖轻轻勾勒着她的脸,笑骂道:“傻女人。”
知道吗?她差点儿被左氏暗污了一把,倘若没有他把那些下人的亲戚给抓起来,没有傅管事那几句恐吓,东窗事发后,所有箭头将会指向叶霜。
因为人是芷修院里新买的,与左氏无关,也因为左氏对她们允诺,倘若她们招认世子妃是幕后元凶,左氏将会让她们家人脱离奴籍,并各给一千两,让她们成为小康之家。
既然非死不可,能为家人造福,总好过白死。
唉,左氏这人不容小觑,这票刚买的下人才进芷修院十来天,就能被收买这事儿,该给严嬷嬷提个醒儿。
不过这回,卫昀康寒起眉目,他要左氏狠狠踢上铁板。
捧着脸、望向窗外,叶霜刚分派好新工作。
不过,在看见墨菊录下的资料,她清楚这些人早就被分派好了,一个个全是精心挑选饼的,至于是严嬷嬷、辛嬷嬷,还是卫昀康的意思,就不好说了。
但依照她的猜测,绝对是后者,否则怎会恰好嫁妆里有三个庄子,就有三户陪房擅长农事?至于剩下的四十几人,会算帐、会做菜、会针黹各方面人才都有,卫昀康究竟期待她利用这些人做什么?
想起那天他带她参观的各个铺面,在马车里,他迎着夕阳的侧脸。
在外人面前,他总是微笑,笑得吊儿郎当,笑得那些期待他上进的人完全拿他没辙,但马车上的他,眉头紧蹙,眼底有浓得化不开的愁思,面具滑落,那是她第一次看见真实的卫晦康。
于是她握住他的手,用张老师激励人心的口吻告诉他“生命会为自己找到出口,只要有心,每个人都能走出属于自己的康庄大道,何况爷不再是孤军奋斗,爷有我,团结力量大,我这颗烟幕弹在前头挡着,爷想做什么尽管做。”
猛地,他望向她,那双古井似的浓墨双瞳就这样紧紧定在她身上,她看不清他的情绪是喜是乐、是忧是悲,只是被他那样望着,她在心底告诉自己,她要和他并肩作战。
于是她加快速度,把皇太后拨给她的几十个下人彻底认识一番,她令那三户擅长农事的各自挑一个庄子去巡视,再回来禀报。
方才三户人家都来回报了。
她这才晓得,说庄子实在太客气,那根本是一整个山头、一整片田地、一大块肥沃的河川流经地。
每一处的出产颇为丰富,山产、田产、水产,这么多产量再加上五个铺面连在一起以及那几名擅长烹饪的厨娘
她大胆假设,卫昀康希望她开饭馆、酒楼。
听说那种地方是交换消息的最佳场所,不管他的目的是全身而退或图谋大事,消息对他而言都是重点。
根据三家人的回报,叶霜顺他们的心意,让他们挑选想照管的庄园,只不过多提了几句话。
比方山产除羌鹿、兔子、山雉等等之外,也别忘记收些药材野菜。他们说山里有一大片一大片的竹林,她建议他们多做些笋子制品出来,至于温泉眼,她得和卫昀康讨论过才决定要不要建个山庄,专门招待勋贵富豪。
比方除河里盛产的,也可以放养些鱼虾蚌蟹、鸭鹅雁禽,至于河边沃土,再招些农事专家,看看可以种什么瓜果菜蔬、水生植物,有机会的话做个专卖水生菜的主题餐厅也不错。
她告诉他们,除了时蔬、肉类,再制品也是一条生财道路,她让他们尽量多尝试,并且慷慨放话,日后庄子所出,卖得的利润,他们可以分半成。
这是大诱因,身为卖身奴才,替主子做事天经地义,何况每月除了月银可以领,现在多了一笔收入,人为财死,蓦地,她在他们眼底看见熊熊斗志。
过去她把算盘打得劈啪响,心道,倘若卫昀康非良人,到时就带着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单过,可现在嫁妆是人家的,了不起她就是个人头户,再不努力表现自己的用途,倘若哪日被扫地出门,穿越史的重大悲剧便会于焉产生。
既然铺子已经定下经营方向,接下来就是找那几个厨娘好好谈谈。
经营酒馆人人会,何况有那群陪嫁好手,她能赢人家的,就是点子。
怎么找出这时代没有的好点子,在卫昀康面前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如何把自己从庸妇变成ceo,是她接下来的努力目标。
就在叶霜写写涂涂间,奶娘抱着玥儿进屋。
玥儿是个好带的孩子,凡真心待他好,他都会知道。
新来的奶娘叶霜并不满意,但比起王妃想强行塞进来的那几个,至少安全、安心,眼下暂且将就用着,等处理好手边的为难事,她会再另寻奶娘。
玥儿很粘她,每天不陪玩个两三回合就会哭闹不已,严嬷嬷告诫她别太宠孩子,玥儿不过是个庶子,倘若认不清本分,以后要吃亏的,但这话她不爱听,便顶了回去——
“管他是嫡是庶,只要我待他好,日后他就会待我好。人与人之间的情分是培养出来的,不是算计出来的。”
卫昀康这时刚好来到门口,看见两人玩得开心,便用手在唇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免了丫鬟们的行礼,接着又听见她说的话,他嘴上没说感动,但笑意加深,心也跟着一片柔软,忍不住想着,倘若左氏有她一成的善良,他的人生岂会如此不堪?
抱过玥儿,叶霜的额头贴着他的额头,磨磨蹭蹭,他笑,她也笑。
她把他放在床上,故意打个喷嚏,明儿看见她的样子,笑得大脑袋往后仰,整个人往后跌去,她又把他扶正,再表演一次,他食髓知味,又咯咯大笑,摇摇晃晃他的大脑袋,然后重心不稳又往后摔。
母子两个笑得停不下来,看得满屋子人跟着大笑。
这是叶霜一整天最开心的时候,纯真的、不带算计的笑,才能诱得人心情开朗,比起带小孩的辛苦,她更害怕面对卫昀康的侍妾丫头们。
自从房嬷嬷来替王妃传话,几个女人连夜把班表排出来,将小日子错开,以便好好伺候爷,她们把补品当开水喝,夜夜洗香香、扮美美,等着爷过去雨露均沾。
谁知道爷心里是怎么想的,宁可待在这屋里,使力使劲摇坏她的小腰肢,也不肯换个运动场,天晓得,她也是女人,也有经期困扰好吗?何况他又没有场地不熟悉或主场优势的问题!
叶霜想不透他,封米夏凌等众美女也不理解,成天只会端着一张委屈脸,借故到她面前晃几下,晃得她心头压力大。
什么?劝爷过去浇浇水?
谁敢?上回她不过偷乐一下,就被爷恼火,那个折腾啊惨绝人寰,何况在柏油路面浇再多的水,会开出一朵花儿吗?肯定不会。
既然如此,珍惜水资源,人人有责任。
前天墨菊来报,说封氏跑去向王妃请安。
哇咧,一个侍妾去请什么安?她这个世子妃都没做的事,小侍妾抢着做是怎样?主子没把左氏当成正经婆婆,她却跑去拍左氏马屁,这是在同谁叫板唱反调?
看来端庄贤淑也就那么一回事,好吧,装呗,看她装到什么程度,才能勾动爷的孝顺神经。
叶霜倒不是嫉妒封氏替自己尽孝道,只怕她出门一趟,学些烂招回来,那才是真麻烦,所以让严嬷嬷命人盯着,深怕她搞些幺蛾子出来。
“世子妃,王爷、王妃请您过去。”墨莲神情紧张,快步从外头走了进来,如果只是王妃,严嬷嬷还能挡,可如今连王爷都出动,肯定是事情闹大了。
脑袋溜转一圈,叶霜算算时日,差不多了,奉国公府和御史们应该已经把事情闹出来,没猜错的话,这回是兴师问罪。
“好,我换了衣服就过去。”她起身,把玥儿抱给奶娘,轻声哄道:“乖玥儿,娘去忙了,待会儿回来再玩,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她笑咪咪的连问几次好不好,玥儿以为她在和自己玩,又把头凑上前与她磨蹭。
叶霜轻轻捏了下他的细嫩的脸颊,笑道:“回来再玩,娘回来再陪玥儿玩。”她认真的又讲了两次之后便让奶娘抱他离开。
突然间,一道嫩嫩的声音传来“娘娘”
叶霜的身子狠狠一顿,她楞了两秒,猛然转身,看见玥儿朝她猛挥手,又喊了一声娘,老天爷,她终于理解那种感动,那种你待人好,人家便把真心给献上的感动。
虽然知道不过才几个月大的孩子,此时发出的只是无意义的声响,她还是觉得很开心。
她忍不住冲上前,把玥儿抱回怀里,狠狠亲他好几口。“好玥儿、乖玥儿,再喊一声娘,娘不换衣服了,把时间省下来陪你玩!”
这是什么话,当世子妃的人怎么可以这么没规矩,待会儿要见长辈,她哪能以这副模样出去?严嬷嬷受不了的觑她一眼,这一刻她突然同意房嬷嬷说的,世子妃的规矩得再学学。
玥儿配合度百分百,又唤了一声娘,她高兴地抱着他转圈圈,银铃笑声不止,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几乎忘记前头还有一对位高权重的长辈大人正在等她过去解释清楚。
眼看两人玩得停不下来,严嬷嬷正要出声阻止,靠在门边、好整以暇地欣赏这对母子的卫昀康先一步说话了“先把玥儿放下,处理完这一桩,有得是时间让你们玩。”
闻声,叶霜连忙转过头,这才发现卫昀康回来了,她抱玥儿走到他跟前,炫耀道:“爷听见了吗?玥儿喊我娘呢。”
他不禁失笑,真不知道这女人的脑子是什么做的,眼看东窗事发、麻烦降临,她还有心情和孩子玩,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就让那两个老的等吧,反正局面已定,状况再翻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听见了,玥儿让我抱着,你去换件衣裳,越朴素越好。”
世子爷发话,叶霜不敢不从,否则他罚起人来,就算她承受得了,那张喜床可不见得有她的能耐。
半个时辰后,卫昀康和叶霜跪在大厅上,两个人看着地板,谁也不想辩解,任由王爷泄恨似的抛来一句又一句的责备。
王爷怒气蹭地窜上脑门,他快被卫昀康这个败家子和叶氏这蠢妇气坏了。
早朝御史上奏,他被羞辱得满脸通红,朝堂上的事,没人敢与他对抗,竟拿他的家务事来说嘴,这让人能不光火?
偏偏人家讲得有凭有据,连媳妇在什么地方典当御赐玉如意一柄、为何典当,都说得清清楚楚。
皇上听完,表情瞧不出喜怒,只是淡淡的说:“爱卿回府休息几日吧,先把后院给理清楚了,再来理朝堂大事。”
吓得他急急琢磨皇帝的心思,寻找应对之道。
这还没完,下朝后,他本想到金宝发把玉如意给赎回来,却没料到老太监将他拦下,让他去见太后娘娘。
皇太后满脸铁青,劈头就是一顿痛骂“卫家祖宗的脸全教你给丢光了,很好,事情没发生,本宫还不知道自己娘家穷成这副德性,得靠媳妇典当嫁妆才能过日子。”
那时他说什么都不对,只能低头听着训斥。
直到皇太后骂够了,心里舒坦了,才轻飘飘丢出一句话“把王氏的嫁妆清点出来吧,该昀康的,谁也不能亏了他。”说完,犀利的目光瞪着卫锌,许久才又道:“论理,昀康及冠,东西就该交给他处理,可你那个贤慧妻子硬是将人家母亲的嫁妆把持在手里,不知道想图谋什么?”
此话一出,他敢保证,明儿个京城会谣言满天飞。
他不介意把王氏的嫁妆交给昀康,因为那本来就是儿子的,谁也不能碰,他在乎的是,这种事居然让皇上、皇太后横插一脚,他是个大男人,心思没这么细,哪会想到儿子成亲后,王氏的嫁妆应该交给儿子。
左氏不一样,嫁妆在她手中,每年铺子里的收益是她收着,她不把东西交出来,就是摆明了有私心。
私心不是错,身为娘亲,她得为昀贤、昀良和芙儿打算,可这事却往他脸上抹黑,这让他如何心平气和?
“世子,我知你宠爱世子妃,可也不能事事顺着她,她不想立规矩,你就不让她晨昏定省,她心胸窄小,你就不允许侍妾通房靠近,这、这这不就惹出大事来了?心疼媳妇无可厚非,但由着世子妃任性,到最后坏的是咱们王府的颜面,眼下连御赐的东西都敢往外送,倘若皇上真心追究,这是杀头大罪呐。”
左氏坐在上首往下看,一句句说得大义凛然又语重心长。
“世子,若你真的心疼她,就该让她把卫家的规矩学好,将来才撑得起门面。你必须清楚自己的身分,你和昀贤、昀良不一样,卫家一门的将来,全要仰仗你,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倘若连这点小事儿都做不好,王府前途堪忧呐。”
表面上,左氏似乎在规劝卫昀康重视门风,但谁听不出她是刻意在王爷跟前贬抑他。
或许过去的卫锌会当真,认定她忧心忡忡,一门心思全在卫家,可如今人证物证倶在,他怎么还能信她?于是,左氏劝得越起劲,他就越心寒,他无法想象,怎么有人能像她这样心口不一,何况他不是外人,他是她要倚靠一辈子的丈夫啊!
难道是因为她没拿他当丈夫看待,所以才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自始至终不改虚伪面貌?才能把真性情隐藏得这么深,教他错认枕边人?
但即便对左氏再愤怒,他也明白,她不是自己能动的女人,他只能把怒气发泄在叶霜身上,他怒捶桌面,严厉问道:“你可知错?”
瞥见卫昀康微微点了下头,叶霜回道:“禀王爷,是媳妇想差了,媳妇以为与其让牙婆到处嚷嚷,说媳妇连几个下人都买不起,不如典当嫁妆,暗暗把事情给了结,本想着不过一、两天功夫,待媳妇回门,向娘家商借些许,就能把东西给赎回来,哪知道当铺竟然突然关门”她越说越小声,越讲越委屈,认错认得很冤枉。
“你就这么缺钱,连几十两都拿不出来?!”
“禀王爷,不仅仅是买下人的银钱,还有院子里开小灶的日常用度,严嬷嬷说,开小灶这事儿是太后老人家定下的,媳妇不敢不依,可开门八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都要花钱”
“不会跟你母妃要吗?”
王爷一问,叶霜立刻闭嘴,她小心翼翼地向左氏投去一眼,然后像受尽虐待的小媳妇般,眼眶乍红,泪水翻滚,金豆子顺着娇俏的脸颊往下掉,却半句话都不讲。
她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说了,光是那副表情,有谁看不懂?分明就是被婆婆刁难了。
卫锌转头看向左氏。
左氏咬牙,却不能不陪笑解释“媳妇太见外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需要派人到母妃这里说一声便是,何必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下子,王府的名声全教你的莽撞无知给毁了。”她把重点摆在王府面子上头,刻意把王爷的怒气往这方面引导。
叶霜不争辩,而是乖顺的接话“是的,母妃,媳妇想偏了,还以为、还以为”她刻意不把话说完,而是变本加厉的演戏,假装哽咽得说不出话,尽情展现五品小辟家小庶女的无知柔弱及卑微没见识。
她这副死样子看得王爷心中气恨不已,好端端的怎会娶这种货色进门,要不是世子妃一个死过一个,要不是克妻谣言到处飞,满城闺秀随手一挑都比她强上几百倍,要是让他知道那几个媳妇的死与左氏有关,他心中一凛,倘若那些确实出自左氏的手,他能怎样?
如今的他与左家已是同一条道上的,他能够为后院小事而不管不顾的与左家闹翻吗?
当然不行!卫家前途正好,昀康虽不走正道,却是个再能干精明不过的孩子,父亲说他能守住爵位,就一定守得住,何况他还有昀贤、昀良憋住气,他告诉自己千万要忍住,现在不是替昀康出头的好时机。
他长叹一口气,满面无奈,对左氏说:“把王氏的嫁妆清点出来吧,这两天,王家会派人上门对嫁妆单子,对好之后,就交给昀康。”
闻言,左氏大惊,王爷不是气到说不出话了?不是要严惩叶氏,让她心生畏惧?不是要她在这个点子上重新建立婆婆的威严,好好整治叶氏一番?怎么会话锋一转,变成她必须把王氏的嫁妆转出去?!
“王爷,这是要分家了吗?”她不舍得,那是到口的肥肉,饱了她的私囊好几年的宝藏啊。
王氏嫁妆中的铺子,每年能有近五千两的进项,她靠着这笔钱,替女儿攒嫁妆、给儿子花销,最近她还盘下一个大铺面,准备和京城最大的赌坊“金风临门”抢生意,这会儿、这会儿
她慌了,眼看“金宝满门”就要开张,需要大笔银钱添置东西,她怎么可以把王氏的嫁妆交出去,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不算分家,是皇太后交代的,既然昀康不喜欢朝堂事,就让他去经营铺子,免得无所事事,成天在外头鬼混。”
“可是”左氏本想反驳,想说这些年卫昀康从府里拿出去的银钱不少,但再怎么说都说不通,德王府又不是那些小门小户的辛苦人,谁会用亡妻的嫁妆养儿子,此话一出,不过是惹得王爷狂怒罢了,最后她还是忍着没把话给说出口。
“没有可是,我记得王氏的铺子,每年收入不少,记得把这些年的入帐一并交给昀康。”卫锌说完,深深看向儿子。
他只能替长子做到这样了,他无法和左氏翻脸,他在朝堂上还大有可为,爵位给了昀康,至少要把昀贤、昀良推到一品大员的位置上,何况他还没当上宰相,怎甘心就此收手。
左氏沉默,她不愿意应承,但不管应不应,这些年攒的银子势必要吐出去一部分,但这还不是最麻烦的,麻烦的是,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得把到手的东西吐出去,因此没做假帐,而王氏留下的许多头面佩饰已经让她翻新花样给了芙儿。
她闭眼又睁眼,气急败坏,恨恨地瞪着引发这一切的叶霜。
该死的贱女人,打进门那天起就不给她安生日子过,很好,她倒要看看叶霜在严嬷嬷那个狗奴才的保护下,有没有本事活到明年。
“卫爷,叶氏此番招惹的事情不轻,若不严惩,何以正家风?”左氏说得咬牙切齿,口气阴毒寒冽。
叶霜听了不由自主的冒起鸡皮疙瘩,心下一凛,果然是老巫婆,披上再美的人皮也掩饰不了全身散发出的恶臭。
卫锌想了想便道:“叶氏禁足三月、抄经千遍,没抄完不许出芷修院。”
她卖嫁妆要禁足三个月,那左氏杀死十几个人,要关三百年吗?叶霜不平,她正打算在这三个月里,把铺子一间一间开起来呢!
见她似是想要开口反驳,卫昀康连忙借着宽阔的袖口遮掩,握了握她的手便迅速放开,然后一揖到地,恭敬的道:“父王,送叶氏进家庙吧,母妃说的对,这段日子,儿子过度偏颇,导至叶氏恃宠而骄,儿子只想着婚事难得,亟欲求嫡子,却忽略王府规矩,以致于惹出事端,是该藉此事给叶氏一个教训,让她清楚自己的身分,日后返回府中,方能虚心接受母妃的教导。”
左氏惊讶,她没想到卫昀康居然会站在自己这边,真是再好不过了,王府里,有辛嬷嬷、严嬷嬷在,几双眼睛到处盯着,像防狼似的,把芷修院从里到外防得滴水不漏,叶霜不出王府,她还真找不到机会动手。
卫锌看看左氏,再看看卫昀康,又看向叶霜,见她连替自己辩解也不懂,只会哽咽啜泣,有些嫌恶的皱起眉头,小门小户的女子就是这样,可惜了昀康,应该找到更好的女子来匹配。
卫锌叹道:“就这样办吧,你们先回芷修院。”
“谢父王。”卫昀康和叶霜行过礼后一同起身,一前一后走出大厅。
走了一段路后,叶霜见左右没人,便加快脚步奔到卫昀康身边,本想拉住他问问这么安排有什么深意,却没想到被他甩开手,她正感到不解,就听到他小声的警告道——
“有人瞧着呢,别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