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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男子恶声恶气的朝她伸出手。“你既然是季长欢的媳妇,快拿银子来替他做下的恶事赎罪,就先给个一千两好了!”这人是周氏的儿子季长德。
十年前他们联合老二一家欲谋夺季府家产不成,反倒被季长欢给撵出季府,季家的亲戚纷纷与他们划清关系,不再往来。
这些年来,他们用当初带出来的钱想做些小买卖,却做什么赔什么,最终把手头上所剩的银钱赔得精光,如今只能栖身在一个破旧的大杂院里,靠着给人洗衣、做些粗活糊口饭吃。
过惯锦衣玉食的他们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苦日子,又见把他们害得这么落魄的季长欢却能享受荣华富贵,他们着实怨恨不甘。
欧水湄瞪着他们,怒声斥责道:“当年是你们先不顾叔侄之情,为了夺取季家的家产,还差点把我相公害死,如今竟然还有脸来颠倒是非黑白,你们的良知都教狗给吃了吗?!再说,若你们真心疼自家女儿和妹妹,又怎么会把她抬来这儿受罪?”她嫌恶的抬手一挥。“都给我滚开!”
那对母子还想再缠上来,却被杜嬷嬷与几个丫鬟给拦住,很快就有几个家仆过来,将骂骂咧咧的三人拖走。
欧水湄急着想送那姑娘去看大夫,一把将她抱起,却发现她的身子简直轻得没几两肉,痩骨嶙峋。
姑娘轻轻掀起眼皮,虚弱的说了几句话。
欧水湄没听清楚,安慰道:“你不要害怕,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
她却缓缓摇头,再说了句话,但她病得太重,嗓音细如蚊鸣。
欧水湄只好将头俯向她,问道:“你说什么?”
“不用了对我而言,活着只是折磨罢了。”说完,她勉强牵起微弱一笑,仿佛是在向唯一对她表示善意的人表达感谢。
这次欧水湄听清楚了,她吃惊的看着对方,惊问:“为什么?”
“活着太痛苦放我下去,你别管我了”她仿佛用尽所有的力气,说完这句话后便昏了过去。
欧水湄哪里顾得了多想,急忙抱着她上了马车。
周氏与季长德也想跟过去,赶来的陶管事指挥季府的家仆把他们给拦住。
欧水湄抱着昏厥的姑娘,心里着急,担心她会就这么死去,抬眸瞥见坐在一旁的季长欢神色冷淡,仿佛在她怀里的这姑娘是与他毫无干系的陌生人。
方才从那些人辱骂他的话里,她听出那几人是他两个叔叔的其中一个,算起来这姑娘是他堂妹。
她明白昔日两个叔父做的那些事令他寒心,可是堂妹总是无辜的,她忍不住道:“相公,她都病成这般,你不要再怪她了,以前那些事都是她爹娘所做,与她无关。”
季长欢瞥了她怀里的堂妹一眼,淡淡回了一句“我没怪她。”
冤有头债有主,当年事发时她不过七、八岁,他不至于怪罪她,不过对她也没有多余的善心。
见他那双明润的眼神此刻仿佛罩着一层寒霜,虽勾着笑,却夹带着刺骨的冰冷,欧水湄觉得有些陌生,试图想从他的脸上寻找一丝熟悉的神情。
“你”她正想说些什么,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车夫的声音从前头传来“禀大人、夫人,医馆到了。”
敬王府。
敬王与敬王妃一早便来到厅堂等着女儿回门,但等来等去一直不见人影,敬王拉下了脸,不悦的斥道:“难不成他们忘了今儿个要回门吗?”
敬王妃轻拍丈夫的手,好声好气的安抚道:“王爷先别急,我差人过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她虽已年届五十,但容色秀美,风姿绰约,一身雪肌玉肤,妩媚娇艳,与女儿站在一块就似姊妹而不像母女。
敬王妃话才刚说完,王府的孟总管便带了个下人过来。“禀王爷、王妃,姑爷派了人过来,说他们遇上了些事,今日会迟些才到。”
敬王妃关切的询问来通传的下人“你可知他们遇上了什么事?”
下人迟疑着不知该不该说。
敬王不耐烦的喝道:“还不给本王老实说,不许有任何隐瞒。”
敬王征战沙场多年,他一个眼神、一句话,都流露出剽悍的威仪,下人哪里受得住他的喝斥,吓得脱口将周氏等人闹事的事儿给老老实实的招了。
“所以夫人带着那姑娘去医馆了?”敬王妃温声朝那下人说道:“原来如此,辛苦你跑这一趟。”
待孟总管让人领走那下人,敬王妃看向自家丈夫,微微叹息了声。“唉,这长欢也怪不容易的,都分了家,他那两个叔叔还时常上门去闹,待会儿你见了他们,可别提这事,免得长欢难堪。”
季长欢两个叔叔做的这些破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京城人大多都知晓,只是她没想到这种糟心事竟让女儿给遇上了。
“要我说,这种亲戚不如劈死算了,水湄竟还多事的去救那家人的女儿!”虽与季家交恶,但敬王对季家那两个叔叔的所做所为也是极为不齿。
自家女儿的个性敬王妃自是清楚,替女儿说话“您也知道水湄的性子,她怕是见那姑娘可怜,心生不忍,这才送她去医馆。不管怎么说,当年那些事是她爹做的,又不是她做的,与她无关。”
在厅堂里的除了敬王夫妇,还有世子欧清堂夫妻。
欧清堂附和道:“可不是,那事距今也差不多有十年了,当年那姑娘还年幼,确实不能怪她。”
欧清堂的容貌和母妃较为相像,面容清雅俊秀,不像弟弟欧清晖肖似父王,俊朗挺拔。由于他多年前在战场上遭敌人偷袭受了致命重伤,命虽救了回来,却伤了底,落下病谤,无法再动武,故而这些年来,都是由欧清晖领兵出战。
欧清堂的妻子温苗苗也道“只是她都病成那般,她爹娘竟还把她抬去季府,这做爹娘的倒是个心狠的,也怪不得小泵会可怜她,送她去医馆治病。”
这时欧清晖与新婚妻子季长薇先后走进厅里,敬王见到二儿子,没好气的斥责道:“怎么这会儿才过来?”
“水湄不是还没回来吗,我还来早了呢。”他径自坐下,也不搭理季长薇。
季长薇环顾大厅一眼,在婢女的引导下,走到温苗苗下手坐下。
温苗苗朝她善意一笑,她微微点头回礼,坐下后便垂下眼,容色沉静。
她与兄长是同日成亲,两家说好早上欧水湄先回门,下午她再回门。
敬王妃见二儿子与二媳妇宛如陌生人似的,无奈的暗叹一声,同时也希望女儿和季长欢之间可别这般冷淡。
为了带季长欢的堂妹去医馆,耽搁了回门的时辰,等季长欢与欧水湄来到敬王府时已快午时。
季长欢与欧水湄一进敬王府,敬王妃便发现女儿蹙着眉,眉眼间流露一抹困惑之色,似是被什么事给难住了,她不着痕迹的际了季长欢一眼,却见他神色如常,温朗的面容带着和煦的微笑。
两人上前见了礼,众人便入席准备用午膳。
席间,欧清堂瞥了眼板着脸的父王和臭着脸的弟弟,再瞅了眼脸色也不对劲的妹妹,至于季家两兄妹倒是神色如常,相较起来,自个儿一家子倒显得失礼了。
他与母妃交换了个眼神,举杯敬向季长欢。“长欢,既然咱们两家已奉圣命结成亲家,你娶了舍妹,清晖也娶了令妹,过往那些恩恩怨怨就都一笔勾消了吧,咱们两家从此和和睦睦,多多亲近。”
季长欢也带着微笑举起酒杯,不紧不慢的应和道:“大舅子说的是,这也正是长欢心中所愿。薇儿嫁到欧家,欧家一门武将,个个都是铁胆英雄,我相信欧家定不会亏待薇儿,就像我也会善待水湄,如珠如宝的疼她。”
两人一来一往,表面上和和气气,再往另一层深想却是,你有妹妹在我家手上,我也有妹妹在你手上,只要你善待我妹妹,我必不会亏待你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