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甭星河不敢妄动。
对他来说,孤自裳是长辈,是深不可测的师叔,孤星河搞不清楚在孤自裳掉落崖后,为何还能够奇迹似地生还,就好似他永远搞不懂为什么孤自裳还要回到苍松派一样。
但这个局面已经不是他的了。
商离离虽然在继位大典那天被弄得有些灰头土脸,但事实上她早已经买通了多位江湖上有名望的各派掌门人来确保自己夫婿的前途,否则按理说来,哪有主角不出现,却能完成继位如许隆重大事的道理,即使孤自裳持着正牌信物出现来捣乱,情势最后仍是可以扭转的,只要在一个月之内想办法解决掉他,再度召开大典,那时商离离定可掌握她想要的一切,而那时,他也将形同握有实权般的暗地里风光。
甭星河一边用手整理着衣衫,一边走在花园中的长廊,深思熟虑地思考着,他美丽的情人此刻正因早晨又一次饥渴的偷情而倦极睡去,而他,却异常清醒,那是拥有一种满足后的蓄势待发,脑袋里编造着各种除去眼中钉的幻想。
但也或许是想得太入神了,以至于他压根儿没发现走廊前方老早伫定了一个人,直到他意识到眼前映入人影,才抬起头来,然而这一看,差点令他失掉了心魂。
“师师叔?”孤自裳怎么会这么早就出现在花园里?“您您早”孤星河意识到自己的失措,忙打招呼,心里一面在想,孤自裳七早八早不睡觉,竟跑来花园,莫非
甭自裳凌厉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瞟向他身后来的方向。
“你起的真早。”孤自裳道,语意里没有任何波动。
甭星河捏了把冷汗。“是是啊”他看出来了?看出来了吗?
“弟子应该的。”胡乱地答了句话,孤星河忙低头,垂下眼睑,想掩饰自己的慌张。
默默地,孤自裳嘴边,忽浮起一抹酷寒的笑意,而心虚的孤星河,本因对方迟迟没有回应而稍抬起头,岂知才刚抬首,便被孤自裳炯炯如炬的眼神瞪得又低下头去。孤星河被他卓绝的气势给震慑了,根本没注意到眼前人青筋浮凸,眼白上细细的血丝小蛇似地充塞在眸子里,他并没有说话,但无端地教人感受到压力,孤自裳蓄着一股狠劲,以至于与他相隔不到一尺的孤星河竟莫名其妙地冷汗直流。
“很好。”他终于开口说道。
“”孤星河不敢随便接话,只好默然垂着头,莫名感到一种羞耻,两人就这样默然地对峙了一会儿,虽只是短短的时间,然而对孤星河来说却是度日如年的一种心焦。
好半晌,他方才听到顶上传来孤自裳的声音。
“今天正午前到携霞厅,你知道吧?”冷冷地吩咐完这句话后,孤自裳霍然转身离开,丝毫不理会孤星河是否答应了。
甭星河唯唯应允之后,抬起头时,孤自裳早已拂袖而去,他一抹额汗,这才发现自个儿心头早扑通扑通乱了规律。之前什么害人的伎俩全化成一团浆糊,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只知道自己心虚于孤自裳的冷峻,竟连最基本的应对进退,都漏洞百出。
然而,孤自裳他知道了吗?
这才是孤星河最最关心的,关于他和商离离之间那段不可告人的关系,是否被师叔瞧穿了?
芳菲整宿无眠,在陌生的床榻上辗转了一夜。
本以为找到孤自裳,她便可以安心,但不知怎地,她似乎把自己陷入了一个更难堪的境地里。
一见商离离,芳菲才晓得所谓国色天香是怎么回事,如此姿态万千而娇艳无比的女人,眼波流转问都教人心儿怦怦,杏桃腮、闪烁细致光辉的黑亮长发、纤盈如柳枝的身躯,一举一动媚态生成。
这么倾国倾城的绝色丽颜,莫怪乎孤自裳会爱她爱得疯狂,恨她恨入骨子里。
商离离为什么要杀孤自裳呢?杀掉一个喜欢的人,难道她心底不会痛,没有半分不该如此的感觉吗?
甭自裳绝口不提是怎样的伤害,但她却已然领悟,那险些要怯性命的情殇,正是薄情的证明。
芳菲幽幽地叹了口气,心绪纠结,而正在此时,她听见一阵急切的脚步声,重重而快速地朝她的方向行来,不自觉眉心一皱,站起身来。
是孤自裳吗?他在慌什么?
芳菲才往前踏出两、三步,想迎出去开门的同时,孤自裳的身影便突进入她眼帘中“啪”地两手一推,猛地撞开了两扇桃花木门。
“孤大哥!”芳菲一吓,连忙往后退,孤自裳却突然攫住她肩膀。
“该死!”他突地暴喝道。
芳菲愕然。
“该死!那混帐!那该下十八层地狱的畜生!”孤自裳抓住了芳菲,声嘶力竭地狂吼,他的眼神并没有准确的焦距,但蹩紧的浓眉与散发的郁躁却如此明显!
芳菲微张着唇,为他如此矛盾相左的情绪无措着,孤自裳并没看她,或者说他根本就是在自言自语!
“天!”他怒极反笑,凄苍而尖锐的笑声。“早知道,早就知道她是这种女人,我却还我却还
哈哈哈哈哈!“他狂烈地笑着,凄厉沙哑的声嗓,让眼前的芳菲籁籁颤抖。
甭自裳胀着血丝的双目睁得如铜铃一般大,棱角分明的五官明显露出痛苦。“你知道吗?我那么珍惜她!那么珍惜!把她当成宝,当成女神,当成冰清玉洁的好姑娘!谁知道?谁知道她竟是个再淫乱不过的女子。先是我,然后师兄,最后是竟连星河也成了入幕之宾!她要的是什么?她要的究竟是什么?她把我的感情当成了什么?”
芳菲听得模糊、听得震撼,却一句话也没说,也来不及说,因孤自裳自然不要她真的回答,只是要一个发泄的对象。
乍然放开了芳菲,他双手掩面,痛苦地嘶嚎出内心的愤怒。“商离离!我恨你!我恨你!”
碎人心扉的字字句句,敲打进芳菲的心中,不知何时,泪水竟籁籁滑落满腮。看到他痛苦,就好比她自己受着凌迟,怎么样才能让他理解过来?
“孤大哥!”芳菲赫然冲上前去,试图抓住甭自裳的手腕。“你别这样!”
甭自裳听见她的声音,陡然抬起头来。“我怎样?
我失去理智了吗?“
他的语气咄咄逼人,芳菲未答,他又强势地道:“我只是瞧见天下间最可恶的一桩丑行,一幕最堕落的沉沦!而偏巧这事件中的主角,正是我以前曾经深深爱过的女子,教我怎能不怨恨?她将自己当成人尽可夫的妓女,而我竟然错把乌鸦当凤凰!”
“孤大哥,孤大哥!你别这样!别这样!”芳菲无措地喊叫着他的名字,盼能唤回他一点的理智,然而孤自裳却像是疯了,早就听不进任何言语。
“你也是女人,你也和商离离一般,绝美而倾城,不你比她更加美丽,那么你又什么时候会变?什么时候,会显露出你的绝情?”
芳菲一愣,愕然不语。他在怀疑她吗?
“我不会变。”她道。“我不会。”为什么他不懂?
“孤大哥,我是我,别人是别人,我们不一样的。”
她就是她,如此而已,难道孤自裳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连她都不相信了?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孤自裳冷笑着。“我永远摸不清女人的心理,藏的究竟是最真诚的情感或是最甜蜜的毒葯,你跟商离离是不相同,但你如何能保证哪一天不会成为第二个她?”
语未毕,他的颊上忽然迅速地被甩过一个巴掌,啪地一声教他愕然地停止了愤怒的嘶吼。“我不会是,永远永远不会是。”芳菲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凭什么误会我?凭什么误会我?”她捶打着孤自裳的胸膛,满腔笔墨难书的委屈。“为什么要让我百口莫辩?孤大哥,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我绝不可能背叛你!“”背叛“孤自裳喃喃道。”你说得太笃定了。“
“我是笃定。”芳菲道,水眸莹亮的看着他。“因为要背叛你之前,我必须先背叛自己的心!”
甭自裳怔愣一会儿,仿佛这时才将芳菲的话给听了进去,芳菲望着他激烈渐抚,自己却因他的举措而再度认知了商离离的影响力,心头一酸,泪淖了下来。
决堤的不只是她的泪水,还有无可遏止的情潮。
初尝情思,竟就如此伤神。从前的她,不曾为了任何一件事情落泪,但自从遇见了孤自裳后,所有的喜怒哀乐如同汹涌的波涛朝她袭来,冲击得她心力交瘁,几欲昏厥,却又感受到难言的狂喜,这就是爱情!
“孤大哥,你还有我”芳菲伸出双臂,贴近眼前那片胸腔,剧烈起伏的,不只是孤自裳,还有她激烈的狂跳。
“芳菲”孤自裳低唤她的名字,每一声都是最深刻的抚爱。“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晓得。”她闭上眼睛,倾听那雄壮的心音。“我在亲近你,我要使你知道,我有多么在乎你。”
甭自裳涩然一笑,当他闻到芳菲身上那醉人的馥郁馨香,熟悉的气息令他的思绪马上回到了桃花村中那段日子。
多么恬静而美好、与世无争的一段时间。有那么刹那,他差些沉沦进那样的幸福,差些就回应了一颗纯然的真心,一切都差那么一点。
但如今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甭自裳表面上被动地任由芳菲拥抱,实际上他却也想抱她,想紧紧地环住芳菲,然而,却举不起手。
“我可能会伤害到你。”他沙哑地道,伤害到眼前这个女子是他不愿的,芳菲的洁净,绝不能是他来破坏,绝不能。
“那我会学着坚强起来。”芳菲想都不想就回答。
“而且你不会是有意的。”
甭自裳愕然,唇边不自觉绽出一抹无奈的笑意。
“你倒是十分有信心哪。”
“因为我对你的感情使我产生这些想法。”芳菲道,语气更加柔和。“从小到大,我一直相信冥冥之中所谓的运数。”
“”孤自裳并没有插话,让她说下去。
“运数或许是老天爷安排的,但结果却是端看个人努力,老天爷将你带来我身边,我若动情,则该尽一切努力留住你,如果真的没有缘分,那么你的心,迟早会告诉我答案。”
“那么你读出来了吗?”孤自裳问道。
但见一阵淡色粉红飞霞似地浮上芳菲的双颊,孤自裳仍不解地凝视着她水灵的双目,她却垂下了颈项。
“芳菲?”他唤道。
“我知道你还没爱上我。”顿了半晌,她缓缓地道。
甭自裳有些愕然的听着答案,不多时,芳菲的声音又传入他的耳中。
“可是,你已经开始正视到我的存在了。”语毕的同时,她又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你已经开始在乎我了。”
芳菲幽幽的声嗓,像春日里的和风,徐缓如绵地钻入孤自裳冷恻的心扉,教他听着看着竟不由痴了。
“答案只有一个。”芳菲幽然地说。
不是白首偕持,就是两两相忘。
正午,孤自裳赴携霞厅,芳菲原本要去,却被他阻止。
“你就待在我房里,无论是谁来找你都不许应门。”孤自裳这般嘱咐她,完全是为了她的安全设想,自察觉孤星河与商离离的奸情开始,他早有预感大师兄孤行云可能已遭不测,思及孤星河很有可能在今天的事情上做手脚,孤自裳不得不谨慎,若让芳菲待在他房里,一来小辈不敢无故擅入,二来重要人物全集中在携霞厅,芳菲理当不会有什么危险。
芳菲顺从地答应,没有多说什么,但眼神间的忧心仲仲,却教人难以不在平。
甭自裳了然她的不安,自然地抚上她的脸颊。
“我会没事的。”
“我怕。”芳菲蹙眉道。饶是他如何机智多变,武功如何卓绝高强,若旁人真有心加害于他,总是防不胜防,更何况那不是别人,是他曾倾心相恋的商离离啊!甭自裳微微一扯唇角,露出安慰地一笑。
“不相信我?”真奇怪,问答的瞬间,他竟有种彼此之间已是老夫老妻的感觉,两人之间的谈话,虽是交织着生死大事的情怀,但他所领略到的,却是贴心的嘘寒问暖之感,真教他感到不可思议。
甭自裳不由得微微一笑,尔后离开。
芳菲独在房中,却如坐针毡,她只能心焦地等待着。
然而却在这时,一道人影由门外悄悄地靠近,叩叩叩的敲门声响起,着实将芳菲吓了一跳。
“谁?”她问,那人却不语。
细看纸窗外的身形是个女子,芳菲悚然一惊。难道是
“芳菲姑娘,请开门罢!”那女子娇娇娆娆地开了口。
想起孤自裳的吩咐,芳菲尽管听,却不敢妄动。
门外那女子突地一阵轻笑。“芳菲姑娘,难道你还怕我害你么?来者是客,我是特地向你问好来的,这样闭门不见,未免也太小心眼了吧?”
芳菲垂首,仍不说话,站在外头的商离离听里头没反应,还不死心地继续下工夫。“你与二师兄既是一道,二师兄必定曾对你说了些我的不是,也不能怪你对我有戒心唉”幽幽叹了口气,她又道:“想在这偌大的门派里头,你不与人争,别人就会踩到你头上来,我尽管做的是绝情了些,却也是情势所逼。
二师兄不谅解我也就罢了,我希望姑娘你不要也这般看待我,我一瞧见你,心理就喜欢得紧了,只盼哪天能够亲近亲近你,像姐妹那样的说说体己话“商离离用着颇为怅惘的语气说着,显然对孤自裳和芳菲破坏了继位大典的事情一点都不复记忆似地。
“罢了,不勉强你,不过,我好歹可以唤你一声妹妹吧?”商离离问道,其声婉转,动人的嗓音似出自肺腑。“我从小到大,真可说是在男子的世界里长大的,父母早亡,幸亏世伯也是我的师父怜我孤苦,收养我,即使如此,但平日里,除了贴身的女婢待候外,从来也没什么知交的同性朋友,那天见了你,水水灵灵的模样实在讨人喜欢,我那时心中就暗想着,你若不嫌弃,我真盼叫你一声好妹妹。”
芳菲在屋子里头,听着商离离一番独白。起先原是疑惑的心理,不知怎地竟莫名地好奇起来,商离离的语气听起来不像要找她晦气,而她并不相信能让孤自裳爱上的女子真会坏到哪儿去,若是这样,她开个门又何妨呢?
芳菲兀自矛盾着,但眼见门外那道人影似要离开,她便顾不得孤自裳的吩咐,想也不想地立即喊了一声。“且慢!”
商离离顿住脚步,一个回身,芳菲已经打开了门。
这是两人第一次单独且如此相近的会面。
彼此都为了对方的美貌而感到吃惊,尤其是商离离。
芳菲灵气逼人,澄清的眸子里,漾着点点星辉,清新的模样,有如空谷中绝地生长的纤纤百合,高雅而使人爱慕,尤其当芳菲直直而一瞬不瞬的瞧着她时,那表情恍如看透了商离离心中所思所想,这令商离离莫名地惴惴不安,却又不由自主地嫉妒。
她真美!商离离心想,而一瞬间的胜败更教她不服输地燃起了怒意,没有人能逃出她的掌心,向来没有人能!甭自裳也不会是例外,她绝不会允许!
恶念方闪过脑海,她的脸上却出现了极不相称的艳丽微笑,细心描画的五官,闪烁著精明的神采。
“你终于开门了!”她笑道,一副期待已久的模样。
“姐姐我起先还在想,你要真不开门,我为你端来的这碗人参鸡汤还不知要给谁喝呢?”
“”芳菲无语,仍困惑于读不出来人复杂的心绪。
商离离跨身走进屋内,将热汤置放于桌子上头,便道:“我瞧妹妹你身子怪瘦弱的,所以就自作主张,吩咐厨房帮你炖了个补葯,趁热喝较没有苦味儿,来,快来坐着啊!”芳菲客气地点了点头,理智告诉她应该离这女子越远越好,然而她心中却冀望能更深入了解孤自裳。
殊不知这样的想法已一步步将她推向危险的面前。
商离离见她不说话也不是很在意,迳自亲热地拉起她的双手。“好妹妹,你都已开了门,我以为你就当我是自己人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吗?”无视于芳菲轻微的挣扎,商离离将她拉到桌前坐下,然后自己站在她身旁,若无其事的环绕了室内一圈。
“哎,我有许久都不曾到二师兄的房间里头来了,他还是像从前一样,东西少的可怜。”商离离的语气带着点无可奈何的爱娇,让芳菲听得不甚舒坦。
芳菲向来俭朴惯了,倒不觉得孤自裳的房间摆设简单过头。
见芳菲一直没回答,商离离也乐得自说自话。
“妹妹,你住的还习惯么?要不要加添些什么?”
芳菲心想,才不过就几天的光景,哪来的什么惯不惯呢?更何况她并不会久留于此,舒适不舒适,又有什么打紧的?于是抿嘴微牵嘴角,摇了摇头。
“妹妹倒是实心人,来罢,你把鸡汤趁热喝了才是正经。”她边说边将碗盖掀开,拿起汤匙舀了几下,让香味跑出来,送到芳菲唇边。“小心烫,吹吹再喝下。”
她那细心无微不至的模样,倒真像把芳菲当成小孩子一般了。
芳菲见状,要说话也不是,要拒绝也不是,便抿了一口汤,商离离还要再喂,芳菲连忙自她手中拿下汤匙。“我自个儿来。”
商离离笑靥如花。“也好。”随即又笑道:“我说真的,别跟姐姐我客气,我当你是自家人,你若再见外,倒显得生疏了。”她边说边走近至孤自裳床榻前坐下,撩起袖子,伸出纤纤玉手抚摩着上头置放的被褥。
“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了,他的房间里却没怎么变,自我成亲以来,为了避免人家说闲话,往往是连二师兄房前都不敢经过的可我却从没忘记,与他在这儿,一起度过了多少快活的日子”
芳菲闻言,心下不由自主地一颤。
商离离背对着她,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道:“有的时候我偷偷炖补品,为他补身子,有的时候他千方百计将我由绣楼里骗出来,只为送我一朵刚刚绽放的山茶花,又有的时候我们哪儿都不去,为了不被其他师兄弟打搅,就躲在这儿”说到这里,商离离神情显得十分怀念而陶醉,仿佛又回到从前的时光那般,却没注意到芳菲渐渐失去血色的神情。
“他有时搂着我,讲些侠义的故事给我听,有时又为了我和大师兄走得近而呕气,他自己躺在床上睡觉,说什么都不理我,非要等我发急了,扯着他,不许他不理我,他才会突然睁开双眼,趁我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将我抱住”
“请别再说了!”就在商离离讲得正起劲时,身后忽然传来芳菲痛苦的制止声。
商离离顿住了,笑意渐渐地浮起来,却仍装作若无其事的转过身子,直到看见芳菲难受的神色,才像想起什么似地惊呼一声。“唉!我该死,姐姐真真该死,居然在你面前说了这些没廉耻的话,事实上,我跟二师兄没什么的,真的,我已身为人妻,若再有什么不三不四的想法,那便是万死难辞其咎的啊!”岂知商离离越是挖心掏肺的说明自己和孤自裳之间的关系,芳菲就越觉得龌龊不堪,她痛苦的仰望眼前这美丽的妇人,不明白为何商离离说的字字句句,即便是澄清的话语都能为她带来一阵阵麻心的战栗。
商离离见计已达成,却仍没有半点放手的意思,她要打击芳菲,要使她知道,没人能占有她商离离的一丝半毫,即使是被她抛弃的孤自裳也不行!
“妹妹,我就明白跟你讲了吧,姐姐今儿个来只想问你一句话。”也不待芳菲口应,她便道。“我且问你,你和二师兄之间,是否已有婚盟了?”
婚盟?这两个字在芳菲心中如针扎似地刺了一下。
商离离瞧见她懵懂的神色,心下便已了然。“妹妹,这你也晓得,男女授受不亲,甭说是我这种身分了,就连你,没名没分的与二师兄在一块儿,总是落了人口实”
“夫人,您想说什么?”芳菲忽然打断商离离的话,只因对方语气中的涵义,没由来教她不舒服并且有些晕眩。
商离离一顿,大概是没想到对方有此一着,但她毕竟不是省油灯,看见芳菲明显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随即便笑道:“妹妹别如此戒慎恐惧,姐姐只是为了你好,也不教旁人有说嘴的机会。”
芳菲的难受越来越加剧,但她试图保持冷静与清醒,抬起头,望进她复杂的心思底。“我不怕。”
商离离目光一闪,没有动作,芳菲又说:“我与孤大哥一直以来都是清白的,他很尊重我。”然而,心却在淌血了,芳菲察觉到这个事实,教她如何不痛?
然而自卫的本能促使她保护起自己,她不想争斗,但却必须争斗,这原是她父母口中的江湖,危险好似如履薄冰。
尔后,她瞧见商离离的举动。
她先伸起手顺了顺发梢,尔后站起身子,向着芳菲一步步走近,眼神却在瞬间变了。
“这都是我的错。”她说,脸上的同情神色与语气中的自信骄恣极不相称。
芳菲不明白她的意思,商离离状似悲伤地一笑。
“若不是二师兄对我有所牵念,早就该移爱于你,若不是我因不得已的苦衷别抱他人,也不会累得二师兄还要这般费心安排了”语毕她垂下眼睫,两滴泪水滚落腮旁,语音哽咽。
芳菲听她说得模糊,却又隐约觉得不祥。“费心安排?”那是什么意思?
“为了报复我,他不是还特意安排你突然出现而演上这一幕戏吗?其实,权力不是我想要的,平顺才是师父的遗愿,只要二师兄大大方方地走进来,我又怎会不把掌门之位还给他?”
芳菲哑口无言地看着商离离,说不上来哪里错了,只知道事实不是这样的。
她的出现不是谁处心积虑的安排,而是自己辛苦的寻寻觅觅,但商离离明显将其视做一场早就写好的戏码,那是再清楚不过的侮蔑。
但芳菲却没有反击。她只觉眼前的景象开始有些模糊,她发现自个儿很想倒下去。芳菲突地想到刚喝的那碗鸡汤,她有些气恼地咬了咬下唇。
商离离见她未答,得意之余,便表演得更加卖力了。“只是他那样对我,我真打从心底难过,毕竟,他是我最爱的人”
“最爱的人?”芳菲错愕地想,商离离已经成亲,已是有夫之妇,怎能这么说?
商离离凄凄恻恻地一笑,神情悲然。“事到如今,再瞒着你又有何用?我虽然嫁给了大师兄,心却一直是系在二师兄身上的,他对我有情有义,爱我如痴如狂,哪个人心是铁做的能不动情?”
芳菲的脸色褪成了灰白。
“所以,当我嫁给大师兄时,他肯定是绝望极了,他想报复我,我不是不晓得,其实又何须他动手?
他怨我负心,只要一开口,我就是立时抹了脖子,也是无悔。我也曾想不顾一切随他远走高飞,但又怎奈何师父恩情深重,他要我另嫁他人,我怎能不从?辜负了自裳,我一生惭愧,但他知我懂我,却又这般气我,教我如何能不怨怼?“
“”眼见对方说得悲切,芳菲却完全默然。
然而,商离离却仍不放过她,拉起她的双手,竟硬是要断了她婉蜒纠结的情根。“我不晓得你们俩究竟是怎么相识的,但他总是为了气我。妹妹,听姐姐一句话,可别真给了他你的心啊,否则,万劫不复的,岂止有你而已?”
“万劫不复的岂止有我而已?”芳菲喃喃,眼神不确信地闪跳着光芒,似已被说动。
只见商离离俏脸上犹自带着泪花,一点都不像说假。
霎时,无以名之的绝望感竟袭涌上心头,方才的不适感忽成一道强烈的晕眩,芳菲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我头好”话来说完她早支撑不住,身子一软便倒了下去。
临闭眼前,她清楚的瞧见那带着笑意,却又流着眼泪的商离离,扶着她的手臂,一脸刻意的惊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