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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是这样,情绪来来走走,生活还是要过。
所以,褚妙丽在痛哭了一场之后,仍然过着和过去几年一样的生活——早上忙着“早餐屋”的经营,下午则在精油小铺里忙得不亦乐乎。
这天,是留晴哲的幼稚园生活展开的第二个礼拜。
“妈妈!妈妈!”
孩子砰砰砰的脚步直窜上楼梯,褚妙丽把手中的精油瓶拴紧,诧异地看向楼梯口——晴哲从来就不是那种会横冲直撞的小孩。
上幼稚园果然有助于还原他的孩子心性。
褚妙丽微笑地移开敷在大腿瘀伤上的几朵金盏花,站起身来迎接儿子。
“妈妈、妈妈,你看!”留晴哲手里抓着照片,兴奋地一路冲进母亲怀里。
“看什么啊?”褚妙丽低头在儿子额头印下一个吻,又忍不住用力地把他抱得紧紧的。“看我们家的小宝贝有多可爱吗?”
“我有照片要给你看喔。”留晴哲神秘兮兮地把照片藏到背后。
“什么照片?”褚妙丽侧过身子想偷瞄。
“幼稚园开学那天,我在花园里遇到一个叔叔在拍照。”他把照片贴在背后,还不想这么快拿给母亲看。
“所以,那个叔叔帮你拍照?”
“不是,有摄影师在拍那个叔叔,然后,摄影师就帮我跟那个叔叔合照喔。”留晴哲开心的模样就像个小娃娃。
“哇,摄影师帮你拍照啊,你要变大明星了吗?”褚妙丽捧着儿子的脸。瞧这眼睛、眉毛、鼻子,全都好看得让人想用力亲上几口啊。
“我还没洗脸,不准亲我,会有细菌。”留晴哲大声阻止母亲嘟着唇靠近。
“龟毛。”褚妙丽搂着儿子,喃喃抱怨了一声。
“小心,不要压到我的照片。”他紧张地道。
“这么宝贝照片?当心我吃醋喔。”褚妙丽双手擦腰,圆嫩脸上却是笑眯眯的。“快把照片拿出来啦!”
看到母亲脸上的笑容,留晴哲放心不少。
那天和叔叔合照完后,他没马上告诉妈妈这件事,就是怕妈妈以为他很想要个爸爸,而又开始自责。
可是,今天拿到照片,他实在太开心了,开心到憋不住,迫不及待想跟妈妈说。
“我可以借你看一下,但是你真的不能弄坏喔。”留晴哲千叮咛、万交代后,才慢吞吞地从身后拿出照片。
“干嘛这么神秘兮兮的”褚妙丽朝儿子扮了个鬼脸,把目光移到那张照片上。
那个男人是——
褚妙丽头皮发麻地看着儿子手里的那张照片,粉嫩的圆脸顿时惨白一片,圆澄澄的眸子死命盯住照片里那张再熟悉不过的男性脸孔。
那是——留毅夫!
那是——晴哲的爸爸!
她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在撞到沙发之后,整个人竟摔坐在地板上。
“妈妈,你小心一点啊。”留晴哲把照片放在桌上,急忙想扶起她。
“谢谢”褚妙丽喃着,眼睛却完全没有办法离开那张照片。
留毅夫在笑!晴哲也在笑!而他们两人就连微笑时,嘴角上扬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废话!他们是父子啊!
褚妙丽蓦地打了个冷颤,猛扯着软乱头发,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抽痛,心跳速度加快。她随手拿来一瓶薄荷复方精油,猛涂头颈两侧。
冷静,要冷静。
“妈妈,那个留叔叔还给了我名片喔。”雀跃的留晴哲没注意到母亲惊慌失措的模样,小心翼翼地从上衣口袋取出那张珍藏多日的名片。
“名片借我看一下。”褚妙丽声音颤抖。
“你不要弄坏喔。”留晴哲不放心地交代。
她接过名片,一看到“留毅夫”三个大字,便惊吓过度地挪开视线,就连电话号码都不敢多看一眼。
“你你没告诉他,我们住哪里吧?”她胆战心惊地问,名片在她手中微抖。
“妈妈,你好奇怪喔。你不是告诉过我,不可以随便告诉陌生人电话和住址吗?”留晴哲奇怪地看着脸色有点发青的母亲。
“我就是要确认你没有告诉他啊。”她强辩着,可惜虚弱的声音毫无信服力可言。
“名片还我。”留晴哲伸手想拿回名片。
“啊!我肚子好痛!”褚妙丽大叫一声,猛然拿着名片冲往厕所,重重地关上门。
她瞪着手里那张一直在晃动的名片,急得在小空间里转着圈圈——她该把名片还给晴哲吗?
万一儿子心血来潮,打电话给留毅夫,那该怎么办?她压着胸口,只希望心跳不要紊乱到让她无法思考。
“妈妈,你上厕所干嘛拿着我的名片?”留晴哲用力拍打着厕所门,大声叫唤着“把名片还给我啦——”
褚妙丽捏着名片,将额头倚向厕所的门。
她该怎么办?
留毅夫有他的家庭,她和晴哲如果在此时出现,只会弄乱所有人的平静啊。
她和留毅夫的生活,早就没有彼此的空间了——褚妙丽苦笑地告诉自己这个事实。平时的胡思乱想,只是因为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他,所以才敢那么天马行空啊。
况且,留毅夫是名人,她不要晴哲背负着私生子的罪名,她要晴哲快乐的成长。
“妈妈,把名片还我!”留晴哲再度拍着门板大叫。
褚妙丽一咬牙,狠心地把名片往马桶一丢,闭着眼按下了冲水钮。
“妈妈——”留晴哲不死心地继续喊道。
“宝贝,对不起。”她打开门,鼻子红红的,笑容很心虚。“我不小心把名片冲到马桶里了。”
留晴哲瞪着她,握紧了拳头,双眼泛上一层水光。
“晴哲”她低语着,想拥抱儿子。
“我讨厌你!”他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手,不让她碰。“你怎么可以把我的名片丢到马桶,那是我朋友的名片!”
“宝贝,对不起。”她举起手敬礼,以示抱歉。
留晴哲倔强地抿着唇,别过头不肯说话。妈妈为什么这么迷糊?!如果是留叔叔的话,一定不会把名片带进厕所的。
幸好他早有预备。
“妈妈可以用什么方式跟你道歉?”褚妙丽戳戳儿子的肩膀,小心翼翼地问。
晴哲真的那么喜欢留毅夫吗?
“寒假带我去美国玩。”他聪明的眼里闪过一丝兴奋。
“为什么一定要去美国?”她脱口问,心头一紧。
“因为你丢了我的名片。”他大声说道。
“一张名片换一趟美国行,你大概是全台湾最小的金光党。”褚妙丽小声嘀咕着。
“你把名片还我,我可以不去。”虽然他现在有点高兴妈妈丢掉了名片。
“好,我带你去美国。”褚妙丽一拍胸脯,豪气干云地说。
美国大到不行,她就不信会遇到留毅夫。
可是,晴哲都会在幼稚园遇到他了啊。褚妙丽泄气地垂下肩。
“宝贝你认识的那个叔叔还在高雄吗?”她偷瞄儿子一眼。
“我不想跟你谈留叔叔的事,我还在生气。”留晴哲跑回桌子前,把照片收回书包里,同时还防备地看了母亲一眼。“我要上去找笙笙了,你要检讨反省喔。”
“将军,遵命。”褚妙丽立正站好。
这时,电话响起。
她冲到电话前,膝盖不小心又撞到了桌角。
“哎哟好痛”她痛得龇牙咧嘴,惨叫连连“喂,痛痛痛”
“妙妙,你又撞到了?”打电话来的是住在四楼的巫净,一听到褚妙丽的呼痛声,她立刻猜出发生了什么事。
“对啊。”她眼眶红通通地应道。
正走到门边的留晴哲,连忙踅回来,把柜子上的金盏花花罐拿给母亲,免得她双腿又是一片青青紫紫。
“宝贝,还是你对妈妈最好了。”褚妙丽感动地送了个飞吻给儿子。
“幸好,晴哲的个性完全不像你。”电话那头的巫净快人快语地说“晚上要不要赚外快?帮我展示新装。”
“要。”褚妙丽二话不说便答应了。“我刚答应儿子要带他去美国,现在要努力挣钱,有什么case欢迎找我。”
“那你今晚的时间我全包了,你现在立刻上楼来跟我报到,我晚上会请保母带晴哲和笙笙去书店看书。”巫净迅捷地把话说完。
“了解,我待会儿就上去报到。”褚妙丽挂上电话,回头向留晴哲交代着“宝贝,妈妈晚上要去赚你的美国旅费,保母姊姊会带你和笙笙去书店,我会拿钱给保母姊姊,你可以买一本书。我现在要先去跟厂商订货,早餐店的生菜还没买,然后巫净还叫我马上上楼”
念了一长串待办事项后,她神情开始紧张了。
“惨了,怎么有这么多事还没做!”她趿着凉鞋匆匆奔出门。
她前脚才出门,留晴哲立刻打开自己的绘画本,绘画本的最后一页用蓝色彩色笔写了一组电话号码。
幸好,他怕名片太薄会弄不见,已经先把电话抄下来了。
他要打电话给留叔叔,请他再寄一张名片给他。
留晴哲走到电话前,忍不住偷偷笑着。耶,他又可以和留叔叔说话了。
“喂,请问留叔叔在吗?”他拿着话筒的手因为紧张而有些发抖。“对!我是留晴哲。”
留叔叔记得他呢!他的眼睛笑成了两道弯弯新月。
“我妈妈把名片弄丢了你不是在台北吗?你又到高雄来办事啊明天星期三我不用去幼稚园,会待在家里真的吗?谢谢叔叔。”他兴奋得脸颊发红。
“叔叔,再见。”
妈妈很迷糊,原来也是件好事呢。
留叔叔说他晚上要参加一个宴会,然后明天早上会来找他喔。
留叔叔要来找他呢!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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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净,我干嘛要化妆?干嘛要把头发盘起来?干嘛要拿这种黑珍珠皮包?”褚妙丽坐在计程车上,哇哇大叫。“重点是——我们干嘛到饭店来?”
“妙妙,你一路从家里叫到这儿,不累吗?”巫净付完钱,率先下了车。“这里好歹是间五星级饭店,请维持你的气质,以配合你一身贵气的装扮。”
她想,她还是不要提醒妙妙那个黑珍珠包包价值十几万,否则这女人可能会不知道要怎么走路。
“我觉得自己很像要被入土厚葬了。”褚妙丽踏出车门,才刚站直,就觉得脖子上那条钻石颈链实在太耀眼了一点。
“阁下现在身上穿的是我最近设计出的花色,刺绣也是我差点瞎了眼才弄出来的,什么入土厚葬!”巫净停下来把褚妙丽身上的配件调整到最佳位置。“瞧瞧你今天有多美,我怎么能让你只出现在我的店里?要看就要让成千上百的人抢先目睹!”
今晚有个欧美名店的老板及一间日本知名百货公司的采购人员会到场,她当然要卯足劲让褚妙丽得到那两个“可能”大买家的青睐。
“我不要走秀!我会跌倒、我会紧张啦!”褚妙丽拎起裙摆就要往回走。她还以为只是像前几次一样,只要在巫净的店里晃来晃去给客人看就够了。
“不准走!你的肤色最衬这块布料,衣服样式也是依照你的身材来画设计图、打板做好的,不找你穿,找谁穿?”巫净扯着她继续往饭店走。
“那可是出席的都是些什么人?”她现在真的是手足无措,高跟鞋太高,皮包又拿得不顺手。
“政商名流。”巫净拉着她踏上饭店的电扶梯。
“我不要去。”她脸色发白,还打了个冷颤。
万一真的碰巧让她遇上那个男人,她到哪里找地洞把自己埋起来啊。
“留毅夫不会到的,他已经回台北了。”巫净调整着领巾,脸上依然是自信满满的笑容。
“你你怎么知道他来过高雄?”褚妙丽大叫着,心里却涌上一股失落。
傻妙妙,你在期待什么?你真的想看到他吗?
即使真的见了面,她也只会被他的冷言冷语嘲讽到手足无措吧。
“小声一点,注意你的形象。”巫净挽着她的手臂,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我听朋友提过留毅夫前阵子来高雄,是为了帮某家建筑公司的高雄总部落成剪彩。我没告诉你,是因为怕你胡思乱想。”
“我才不会胡思乱想。”她是不敢想!
“哈,某人上次看到杂志报导他在香港开会,差点就把早餐屋给烧了,你还记得吧?还敢说自己没有胡思乱想。”巫净虽毫不留情地嘲笑着,眼里却净是对朋友的关心。
“那是我那天没睡饱,和他没有关系啦”褚妙丽咕哝几句,在跨出电扶梯时,忍不住抓着巫净,脱口说道:“怎么办?留毅夫和晴哲碰过面了。”
“老天爷!”巫净震惊地张大了嘴,差点跌一跤。“他知道晴哲是他的——”
“应该不知道,但是他对晴哲满感兴趣的。”那个事情多如牛毛的男人,一旦对某件事感兴趣,就不会轻易松手。
她,很清楚这点。
“所以,我现在可以回家去了吗?我不应该出现在任何留毅夫可能会出现的地方。”她站在宴会厅门口,对着巫净做出双手合十的乞求状。
“妙妙,他已经回台北了,了解吗?晚会里至少会有一、两个青年才俊,你应该给自己机会认识新的男人。”巫净劝道。妙妙是她见过最适合当家庭主妇的女人了。
“喔”褚妙丽兴趣缺缺地吐出一口气。“我的儿子就是青年才俊了。”
“反正你不准跑掉,否则我就和你翻脸。”巫净威胁道,把邀请卡交给服务人员。
“讨厌”褚妙丽嘟着唇,娇憨的脸看起来却像在撒娇。
因为紧张,她抓着巫净的手臂,紧偎在她身边,两人亲昵地踏进会场。
而大伙儿见巫净一身俐落裤装,再见她身边的女伴依旧是褚妙丽,照例总是要七嘴八舌地讨论一下她的性向。
不过,巫净的几名主顾客已经上前来询问褚妙丽身上的这款新装。褚妙丽从善如流地依着巫净的指挥转圈,任由一些不认识的女人对她身上的衣服指指点点。
她像个娃娃一样地左转右转,无聊的目光也随之在场内打转。
既然没事,那她来见识一下青年才俊的长相好了,这样她才知道要怎么训练晴哲的品味。
哇,有个男人穿亮紫色的西装耶,真是有够诡异的。她不以为然地皱皱鼻子。
嗯,紫色西装旁边那个背影还比较让人垂涎,一身浅灰色合身西装,瘦高又精壮,质感满好的,看起来就很像精英。
不知道正面会不会长得像猪头?
褚妙丽好奇地侧过头,倾着身子,很努力地想看那黑衣男子的长相。
他转过身了!
“唉”她失望地叹气一声,小声在巫净耳边说道:“我还以为那个人可以让我心里小鹿乱撞呢。可惜那家伙鼻子不够挺,嘴巴太女性化了,眼神也不太正派。”
“嘘,你现在批评的可是以品味着称的电子新贵呢。”巫净笑着捏了下她的脸颊。
幸好,宴会即将正式开始,名流仕女全都集中到前方,否则心直口快的褚妙丽可能又会不小心得罪人了。
“我对新贵没兴趣,有没有那种贵了很久,未来还会继续贵下去的?我的钱总是不够用啊。”褚妙丽对巫净扮了个鬼脸,故意装出势利的语调。
“没想到你这么爱慕虚荣。”巫净笑着弹了下她的耳朵,两人的姿态看在别人眼里就像是在打情骂俏。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褚妙丽故意学起邪恶后母的刻薄冷笑。
蓦地,一道男声冷冷地从她身后传来——
“五年没见,你的野心依然让人印象深刻。”
一听见这个声音,褚妙丽整个后背立刻冒出一大片鸡皮疙瘩。
她的心跳开始加速,像是有千军万马在胸口奔驰。她不敢转身,只敢看着地板,用力地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留毅夫望着她依然纤瘦的背影,心头五味杂陈。
她的鸵鸟个性依然没变,就连遇到事情不知该如何解决的反应,也和五年前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她的穿着打扮不再简单、朴实。
他一入场就看到她了,一身刺绣的昂贵丝衫,手提名贵珍珠提包,脸上还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偶尔可见她不自在的抿唇,像是有多不适应这样的场合。
当年,他便是被她这种假相给哄骗得团团转。
只差一点,他就被这层假相哄骗到差点要娶她为妻
留毅夫脸一沉,细长的眼闪过一抹阴狠的情绪。
他长臂一伸,旁若无人地伸手挑起她的下巴。“怎么,你居然不认得我了吗?我以为我的贡献至少值得让你记得我十年、八年的。”
褚妙丽水汪汪的圆眼,被迫迎上他阴狠的眸子,她张开嘴想说话,却依然只能对着他拚命地深呼吸,怎么也吐不出半个字。
“妙丽当然认得留先生,毕竟一出手就是千万的大户真的不多见。留先生,好久不见了。”巫净代替褚妙丽接了话,俐落地一掌拍开留毅夫的手,揽住褚妙丽的腰护在身侧。
褚妙丽感激地回以一个微笑,只是,这个笑容却惹火了留毅夫。
他没想到这个女人不但贪得无厌到交往的对象男女不拘,而且还能堂而皇之地把当年的事拿来当成笑柄,说予外人知晓!
“显然五年前的一千万,还不足以让你挥霍。”留毅夫眼神寒冽地哼道。
“人往高处爬嘛。”褚妙丽干笑一声,十根手指头紧张得不知该摆哪儿,只好把手背到身后。
“不劳而获的人,有资格说这种话吗?”留毅夫冷冷地回应。
褚妙丽眨了眨眼,怔愣地看着他。
“喔,说得也是啊。”半晌,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尖,粉红唇瓣似笑非笑地抿着。
留毅夫下颚绷紧,感觉胸口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该死的!他居然还会对这个女人有反应。
见他脸色沉凝,褚妙丽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他那模样看起来像是想把她大卸八块!
“妙妙,我们该走了。”巫净揽住她的腰,防备地看了留毅夫一眼。
“好好好”她点头如捣蒜。
“站住。”留毅夫低喝了一声。
巫净理都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褚妙丽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看起来还是很凶耶。她顿时决定龟缩回巫净身后。
“巫净,这位是英国来的查理先生,他对你的作品很感兴趣。”蓦地,巫净的客户拦住了她。
巫净停住脚步,褚妙丽煞车不及,小脸猛地撞上巫净的背,痛得她弯下身。
“没事吧?”巫净扶起她,却无法不注意到留毅夫的目光有多冷厉。“你一个人没问题吗?我有点生意上的事要谈。”
这留毅夫看妙妙的方式,未免也太肆无忌惮了吧。她在心中忖道。
“我没问题”褚妙丽捂着被撞痛的鼻子,泪眼汪汪地说道。有问题的话,她跑回家就好了
“你不准偷跑,别忘了你今天是我的活广告。你去阳台等我。”看来,不给留毅夫一个机会跟妙妙谈,他是不会善罢干休的。更何况,她也认为妙妙当年离开留毅夫的理由,简直只能用“莫名其妙”四个字来形容。
再看了留毅夫一眼,她拍拍褚妙丽的肩膀,旋即转身和客户谈起生意来。
褚妙丽则在第一时间拎起裙摆,踩着一寸半的鞋跟蹬蹬蹬地奔向阳台。
不对,她不能去阳台!万一留毅夫跟上来的话,阳台没人,那她岂不是羊入虎口?
她睁大眼,一个大转身,再度拎起裙摆往阳台外跑。
“啊——”她猛然撞上一具结实的胸膛。
“巫净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你还真是听话啊。”留毅夫语调阴寒,胸膛剧烈起伏着。
当年她和他在一起时,也经常傻呼呼地搞不清楚状况,一个动作、一个口令的娇憨模样,常让他忍不住吻她。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她今天是来兼差的啊。
“那你拿了我的钱,又对我做了什么?”怒焰从他眼中疾射而出,直逼到她眼前。
我帮你生了一个儿子啊!看着他熟悉又陌生的脸孔,她蓦地红了眼眶,却只能咬住舌尖,一语不发。
“外表真的会骗人,我居然曾经以为你迷糊到连钱包里有多少钱都弄不清楚。”他怒视着她脸上每一寸虚伪的表情。
褚妙丽闻言一怔,不知该如何接话。她到现在还是搞不清楚钱包里有多少钱啊,连儿子都比她精明。
留毅夫瞪着她装傻的憨样,握紧拳头,手臂上的青筋贲张。
“除了傻笑之外,你没有其他事情好做了吗?”他冷冷说道。
“我又没叫你站在这里看我笑。”她奇怪地瞥他一眼。
“你可以继续惹火我,我可以连巫净一块儿对付。”他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
“你不可以欺负巫净!”她紧张地握住他的手臂。巫净是她最好的朋友!
“想不到你终于也知道什么叫做在乎了。”留毅夫拒绝承认此时心头揪扯的感觉是嫉妒。
“我一直知道我在乎的东西是什么。”所以,她当年才会答应他病重的母亲和他分手,因为她不要他左右为难,更舍不得他的人生有任何遗憾与伤心啊。
褚妙丽捂住胸口,感觉心窝处酸涩难受。
“你很懂得如何惹恼我。”原来,他对她而言从来就毫无重量。
“我听不懂你的话。”她凝望着他的浓眉、峻眼,愈看愈觉得想哭。
原来她是这么、这么地想念他啊!
“不准哭。”他低喝一声,握住她的手腕。
“我才没有哭”
留毅夫握住她的下颚,她的泪水正好滑出眼眶。她总是这样,每次说完“我才没有哭”之后,便哭得梨花带雨。
“不准哭。”他沙嗄地低语。
“都是你害的”她抿着唇,眼泪掉得更凶了。
以前,每当她开始掉泪的时候,他总是会吻干她的泪水,然后吻住她的唇。
褚妙丽屏住气息,看着他的脸庞朝自己俯近,情不自禁地闭上眼。
“该死的你”他的低吼吐在她的唇间,灼热的舌尖在她惊呼之际,已纠缠住她柔软的舌。
褚妙丽揪着他的衣服,意乱情迷地攀附着他。
啪!啪!啪!相机的闪光灯打断了他们的亲吻,三、四名记者一拥而上,捕捉这难得一见的画面。
“留先生,请问她是你的女友吗?”记者双眼发亮地看着留毅夫。
留毅夫瞪着记者,习惯性地一语不发。
褚妙丽一看到这么大的阵仗,又看到有人拿着相机对着她猛拍,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想也未想地便往留毅夫身后钻。
留毅夫皱起眉,保护性地挡在她身前,瞧见她颤抖的身子,让他不免又是一阵心疼。
这女人怎么还是这么容易受到惊吓!
他回头想握住她的手,却突然警觉到自己对她太过在乎了!五年前被背叛的伤害余悸犹存,他怎么能忘了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他至少该阻绝她钓其他金龟婿的机会!
“留先生,请问她是你的女友吗?”记者锲而不舍地追问。
“不是。”他声调冷硬地说完后,半侧过身把褚妙丽揽到胸前,让她在镜头之下无所遁形。
褚妙丽低着头,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在发抖。完了,如果儿子看到她和留毅夫的合照她蓦地打了个哆嗦,全身僵硬到无法动弹。
“两位看来似乎很亲密?”
“她是我以前包养过的女人,现在还想故技重施,从我身上捞到一点好处。”留毅夫唇边噙着残忍的笑容,深邃的单眼皮显得阴沉。
褚妙丽猛然抬头看他,伸手抓住阳台栏杆以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
“你不是巫净的爱人吗?”一名记者兴奋地追问“你是劈脚族罗?你喜欢的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褚妙丽拚命摇头,因为害怕,她冰冷的手掌紧紧地压在胸口上。
留毅夫冷眼旁观着她的一举一动,浓眉下的锐眸像一把刀,狠狠剜割着她的惊慌、无助、恐惧。
“请问你的名字?你现在是让巫净包养吗?你们住在一起吗?你想再回到留先生的身边吗?”一连串的问题朝着褚妙丽直扑而去。
她猛烈地摇头,紧紧抓着手里的珍珠提包,握柄上的珍珠几乎要烙入掌心里,她却仍然在发抖。
他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她?
“我讨厌你!”她对留毅夫大吼了一声,在泪水彻底决堤前,她拉高裙摆,以跑百米的速度飞快地冲出了阳台。
她知道有很多人在看她,也知道自己在掉眼泪,可她没法控制。
而在她身后,阳台上的那些记者依然不肯放弃——
“留先生,可以多谈一些你和那位小姐的事吗?”
“无可奉告。”留毅夫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百味交杂。
五年了,她还是这样,永远不知道该视场合说话。
这样的她,怎么有办法在社会上生存?或者,这样的女人才是最厉害的高手,用她的软弱和无助欺骗了所有人。
“留先生,传闻你和你的妻子已经分居多年,也有人说你们已经离婚了,这是事实吗?”记者不死心地继续追问。
留毅夫没答话,寒眸一敛、冷厉的模样让阳台顿时一片死寂。
他转身离开阳台,走出了饭店。
踏在夜色中,他脑中想起的却是五年前,他们第一次在高雄相遇的情形——
那天,他刚结束一场沉闷至极的研讨会,经过饭店楼下的精品街时,她正站在精油小铺的门口,亲切地对他微笑。
那天,他在那家精油小铺待了四个小时。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吻了一个初相识的女人
留毅夫看着前方的7-11,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