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辟剎回到了最后与母亲居住的那个小村落。
在原地搭了间茅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规律得如同一般的农家人。
十多年前的那个老村长还没死,无意间瞧见了他在田里耕作,竟开始三天两头来嘘寒问暖,活像将他当成了家人般。
日正当中,他皱起了眉,瞪着老村长殷勤提来的梅茶。“我不是叫你别来了?”
“唉,我忘了,老人家记性差,总记不得事啊!”老村长笑呵呵地帮他倒了杯梅茶。
不知为什么,老村长谈笑的模样竟让他想起了另一张耍赖的笑脸,他脸色一凝。
“怎么了,梅茶不合口味吗?应该不会啊,这可是我的孙女儿做的,风味独具呢!”老村长自卖自夸,骄傲得很。
“像昨儿个的枣糕,也是她做的,我孙女儿的手极巧,以后娶到她的人,可真是天地间最幸运的男人。”
“你说够了没有?”
“还没,你要不要瞧瞧我孙女儿,她长得挺标致的,改天,找个机会让”
“砰!”一扇门当着老村长的面甩上,幸好他没跟进,否则一定打到他。
“言曦,你生完孩子后,想不想嫁人?”
“不想。”言曦的头抬也不抬。
“可是你还年轻”
“爷爷,即使是皇帝,我也不想嫁。”已怀胎近十月,大腹便便的言曦迟缓地站起。
“你这丫头还真挑!”爷爷咕哝了声,闷闷地扒饭。
她绽出了笑。“爷爷,我只要有你和我肚子里的孩子就够了。”她知道爷爷是为她好,但她的心已如死水了。
忽然,腹部传来的痛楚让她白了脸。“爷爷”
“怎么了,脸怎么白成这样?难不成是要生了!”
爷爷赶紧撑着她走向床边。“我去找人帮忙,你忍着点。”
言曦点点头,身上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痛楚。
冲出去的老爷爷先跑到张家拍门。“张大婶在吗?”
“我娘和李大娘进城,还没回来。”
进城了?怎么偏偏挑这一天进城呢!老爷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转。这个小村子就这几户人家,女人都不在,他到底该找谁帮忙?
他的脑中忽然一闪,想到了红眼小子,当然不是请他接生,而是要他去帮忙找个产婆来。
“红眼小子,你快开门!”老爷爷一奔到官剎的住处,就拚命地敲门。
门霍地打开。“何事?”他的眉不善地挑高,显然不欢迎任何打搅。
“我孙女儿快生了!”老爷爷揪住他的衣襟,上气不接下气。
“关我何事?”扯回自己的衣衫,官剎准备关上门。
“等等!”老爷爷伸出脚卡在门坎上,让他无法顺利地关上门。“你年轻人,手脚比较快,能不能拜托你帮我进城找产婆来帮我孙女儿接生?”
“不能。”官剎的脚一勾,微一使力,就让老人退出门外,顺利地关上门。
“不行,你一定得帮,否则言曦”
老村长话还没说完,门又霍地打了开来,让他惊讶得忘了合上嘴巴。
“你孙女儿叫什么名字?”官剎一个字一个字问道,觉得呼吸开始变得沉重。
“言曦。”
回到了老村长家,官剎不可置信地望着床上的女人,真的是她!
“红眼小子,你是男人,不能帮言曦接生。”老村长急得拉住辟剎,不让他靠近言曦。
“她肚子里的小孩是我的。”本来以为自己的感情已经封闭得很紧密,但他显然在欺骗自己,否则为什么他全身上下都在喜悦的吶喊?
“什么?!”老村长倒抽口气,连退三步。
辟剎坐上她的床沿,大手拭去她脸上的汗水,没想到树林的那一次缠绵,竟让她孕育了一个孩子,属于她和他的孩子。
感觉到有人抚着自己,言曦虚弱的睁开眼,却看见了一张她朝思暮想、望眼欲穿的容颜
“官剎,是你”她困难的举起手,抚向他刚硬的脸庞。是自己作梦吗?她真的见到了官剎?!
“是我。”他用力握住她的手,轻吻。
“你是来接我的吗?我等你好久了。”她窝进他的怀里,满足得叫她就这么死去,她也愿意。
他没漏过她的笑。但他不明白,她极度恨他,甚至联合旁人杀他,为什么见着他竟是欣喜若狂?
“啊!”她痛呼一声,腹部的抽搐愈来愈痛。
“去准备热水和一把剪刀,她快生了!”官剎提醒着还惊愕未定的村长。
“好,我马上去!”
在一阵混乱中,官剎接生了自己的孩子。
是个男孩,皱巴巴的脸看不出像谁,但可把老爷爷给逗乐了。
“我的小曾孙好壮啊!”辟剎抹去了脸上的汗水,看着躺在床上还虚弱不堪的女人一眼后,便要离开。
“官剎”
她的梦呓凝住了他的脚步,他闭上眼,甩了甩头,脚正要跨出之时
“官剎,你别再丢下我了。”言曦张开了眼,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只看到一抹异常高大的身形,压迫着天地,撼动着她的心。
“你认错人了。”他身子一僵,迅速否认。
“你是官剎,所以才不敢回过头。”
“回过头,又如何?”官剎故意轻蔑的一笑,笑她的迂、笑她的天真。
“我知道,你一定还恨着我。”她闭上眼,他的恨让她感到一阵焚身的灼热。
有一股想回头拥抱她的冲动,但他不行,他已经没有了那份资格。
言曦不顾身上的伤口,挣扎着下床,官剎脸色一变,怕她伤了自己。“别下床。”他奔回床边,阻止她的举动。
她紧紧地抱住他。“你真的没死!我一直以为你的存在是我的幻觉!”她睁大眼睛仔细地端详他,从浓密的黑发到深邃的五官,像要烙进脑子般。
辟剎虽还是冷着一张脸,但满腔的热血却不断地沸腾。
言曦伸出手想握住他的手,但却只抓到空荡荡的左袖,官剎的眼闪过一丝痛楚,不再犹豫地推开了她。
“瞧见了吗?这就是今日的官剎,一个断臂的弱者。”他讥诮地说道,脸上阴晴不定。
“强者或弱者不是由杀多少人来界定的。”一股酸涩袭上她的眉间,泪又流了出来。
“你要我不拒绝你,你呢?愿不愿意重新接纳我。”
“我的情少得可怜,连自己都不够用了,怎还能分给他人?”
“那我将自己的分给你,好不好?”
她的话像一只热烫的茶壶突然由空而下,泼向他早已冰冷的知觉,他彷佛听见了心里头冰和热相遇的声音,热气不断的冒出。
“你忘了吗?你曾说过,永远不放开我的。”她全部的情意都曝光在他红艳的眼眸内。
薄薄的月光滑过无语的两人,飘来的一阵葯香蔓延开,夜深了,露水在地上凝了一层薄霜,在月光下闪着光。
“你看着我。”
辟剎抬起头,红色的眼珠依然妖异,但却多了抹无言的深浓情意。
“你如果还是决定离开,我会带着孩子,一步一步地跟在你后头,直到你愿意接纳我们母子为止。”
屋外料峭的春风不断灌入,吹走了屋内沈闷但温暖的空气,官剎凝视着她的眼神却是炙热无比,他狂跳的心像要震破胸膛般。
“官剎”她朝他伸出手,酸涩的嗓音闷闷地传进他的耳内。
他的心猛然一动,手轻贴上她的柔荑,才一触及,便被她反握住,握在小小的手心内。
“我抓到你了,永远不会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