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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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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锖兰境地里西北方位,边邻的就是索拉妮亚他们所困落脚的莫干荒原。在那里亦耸立着一座尖耸冲天的高塔,塔顶火红的色彩在泰坦银芒的袭覆下,像似鲜红火舌舔着连绵霄汉;鎏铂华美的外壳迸射的是最疏离高傲的美丽,无语地诉说建造之人的心声。

    在最顶端的房间,重重防卫中,已被认为意外丧生的坎恩,正卧在榻中,眯着眼细看透过冰灵的紫晶窗棂显得愈加多幻的泰坦之光。

    泰坦将满,但是他无法兑现对索拉妮亚的诺言。

    被掳的这几天以来,他总在梦里看到索拉妮亚哭泣的脸强抑着悲伤,相信他会回去,却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因为如此,她那种无声的悲泣,更使他痛苦。

    一想到她悲伤的面容,他就沉不住气。气闷地跳起身,走到窗边往下望,见不到尽头,只有迢递渐层深暗的黯沉。他倾靠着窗台,视线落向模糊在夜色中的遥远。

    那日由那萨出发后,车至楼锖兰边界外,毫无预兆地一声轰然爆炸。他只记得起先他依然试图拯救他的随从,但是一阵怪诞的昏沉突然攫住他;再醒过来后,他就像只奇珍异兽般地被软禁在这华丽的囚笼。

    坎恩举头环顾围绕着他极尽奢华装饰的房间;乌钻镶镂,绿玉衬底,再框以冷媚的鎏矿,一切摆设流泻出的就像这所在的整体般的疏隔,却又似一幅美绝的巧绘。身处其中的他是无意中闯入,或早已被奇妙地安排在最不可或缺的位置?

    他再将目光移至空冥的黑暗。

    几天来,除了送吃食外,他没有看过其他人。而那些送食的人,则个个惜话如金,最常表现出的神情就是毫无表情。

    他推测自己已在楼锖兰国里,再看看身处的高度,他认为有人觉得他似乎较适合高处的气氛,于是把他关在这。

    但,是什么人?又为何要故弄玄虚地这么做?

    他被囚禁和他的调查行动有任何关系吗?

    如果有,代表着将他禁锢在此的,可能就是那个人喽!

    只是,那个人居然甘犯众怒,弃全楼锖兰人民于不顾,大胆地使计监禁住其实身份多重的他!

    坎恩甩甩头。这几天他思索又思索,答案其实呼之即出,只是他不明白“他”那么做的原因;难道真的像谣传般的“他”疯了?

    他伸手向左腕个似束袖的金属护腕,正搜索着暗扣想要解开时,门扉发出轻响移了开来。

    他放下手,转身看向来人。进来的是个身材颀长、相貌英伟不凡的生面孔。

    “坎恩王子,请用!”那人放下手中的托盘,双目注视着他说。

    那人的注视充塞着不知名的情绪,看来热烈而苦侯久深。

    坎恩微靠在窗台,脸上的笑淡漠清冷。

    “过了这么多天,终于决定放弃猜谜游戏了吗?大统领!”

    一下子就被揭开身份的楼锖兰大统领由科楼连那,丝毫不惊讶地说:

    “一开始就不只是游戏了”

    “那么,外面那些栉比麟次的高塔呢?它们又算是什么?闲来所至,随兴建造的”坎恩冷冷地说道:“另一种游乐?”

    面对坎恩冷冷的质疑,楼锖兰大统领并没有做任何辩解,缄默地立于原地。

    而后,他缓缓步移到坎恩面前,绿玉清澈的眼瞳燃着热炽的火焰而显得混浊,紧紧嵌咬着坎恩冷淡的黑暗、关闭所有感觉的灵魂之窗。

    “这么久了梭米纳”

    由科楼连那低喃地念出这个名字,充满了思念之情。接着,极突然地用力搂住坎恩,依然是热烈无比的眼神;但回应他的,还是淡默平静、黑沉无波动的冷清。

    “梭米纳”他呻吟似的又说,然后重重地覆上他的唇。

    坎恩静然不动,睁着眼注视他的热情。他可以感到他灼烫的双唇在他的唇来回吻啮寻求着渴望,他没有挣扎羞赧,就只是睁着眼看着由科楼连那深聊在幻想的温柔中。

    许久后,由科楼连那放开了坎恩,看到他一脸的冷漠,痛楚却不由得伸手轻触那毫无所动冰雕似的俊美。

    “梭米纳”声音里还是有如千年般久远的执着思念。

    坎恩眼中沉静如同冰霜季中冗长沉默的雪祭日,他寂静消沉、平静如冰地慢慢说着:

    “大统领,你弄错对象了吧!我并不是什么梭米纳,我是罗衍那国的坎恩王子,你仔细看清楚!”

    “不”由科的手在那分明耀目的线条上起伏游移,低沉的嗓音倾诉的是依恋,眼里却出现忧伤。“你全忘了吗?也许在他人眼里,你是罗衍那的坎恩王子,但对我来说,你就是梭米纳!”

    坎恩举手抓握住他移动的手,声音更寒地说:

    “我不管那个梭米纳是谁,更不管你们有什么纠缠牵连,但是因为你的某种想法,我的随从就这么丧失性命;如果你不想引起更大的纠纷,我劝你还是趁早放了我!”

    “我好不容易才查出你在那里,好不容易才将你引了来,你以为我会就这么放你走?”由科楼连那哀伤地微笑说:“那些塔,是我对你的承诺!这些,你也忘了?”

    坎恩黑沉的眸瞳闪了闪,说:

    “你原来早已预谋好这一切!那么,你想必也了解这么做的后果。呵呵,我倒是没料到这一层;没想到楼锖兰今时的大统领,居然是个如此昏庸愚昧之徒!为着个人私情毫不顾惜百姓人民,滥用民脂营造一堆无用之物,引得人民惶惶惴惴,甚且还错绑他国储君,危及国家安全。也许你该考虑交出统领之权,以免为楼锖兰引来更大的祸殃。”

    由科楼连那后退一步,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这个口出大道理的人是谁?

    他找了许久,几乎快疯了时,才查出梭米纳的下落,却发现他的身份早已不同以往,因此他才这么做,为的就是重新得回他。

    但是,这个他追念许久,找到他得回他后,却又畏怯相见的人,是谁?

    他的眉眼鼻目、语气嗓音全与梭米纳酷肖,甚至是那冷然无衷的气质散发,也一模一样;但是这个梭米纳的躯壳中,为什么住的全然不是以前那个他熟悉的灵魂?

    那些冰冷无情的话,不可能是梭米纳会说的!

    梭米纳会对全世界的人无情,但他永远不可能冷酷对他,永远不可能啊!

    由科楼连那低下头,双手覆着脸,痛苦不已。

    他是在报复!

    梭米纳这些行为是在报复,报复那时他的反背,所以他故意忘了他;他知道,这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这是梭米纳对他的谴罚!

    但是,他是不得已的,当初他完全身不由己啊!

    由科楼连那痛苦得想大叫,转过身,一下子就冲到门前,几乎以要拔那扇门的力道打开门,身影消失在反弹到墙上又缓缓飘回门槛的门扉后。

    坎恩离开透着丝丝寒芒的窗台,慢步走到门前,试拉着门把。

    文风不动!他就知道!这扇门果然是依靠心智控制的!楼锖兰的大统领早就设定了所有人都能自由进出这个房间的命令,经由这扇门;但唯有他独独不行。

    这个房间真的是专门为他量身定做的。

    他又慢步回到卧榻,双手枕在脑后地躺着。躺了一会儿,空出一只手摸索着藏匿在衣服里的坠饰,轻按边缘一下,倏地投射出一抹空间立体显影。

    混的光影里,是个调皮笑着的小孩儿,如真实般地对着坎恩嘻笑耍玩。

    坎恩瞪着那道投影,,出神而目不转睛,许久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