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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会的竞选仪式,在大礼堂举行,离开始还有半个小时,已经座无虚席。
臂众席上,有横幅、有标语、有彩旗、有喇叭,这架式不像是选举,倒像是演唱会。
几个学生在交谈着。
“我都准备好了,待会使劲鼓掌,瞧,葯油我都带来了,不行抹一点?”
“我带了润候片,昨天排队买的。”
“我这儿有臭鸡蛋和西红柿,你们想拆淮的台?”
“我带了照相机不过忘记买胶卷了。”
“你们千万记住哦,我上台给商圣伦献花的时候,赶紧多照两张,我裱起来保存。”
前排的准备席,空出来一排位置,那是为参讲的选手留置的,现在他们都没有到场,全部在后台做准备。
在掌声中,二十四位竞选者按照号码排序一一上台演说。
演讲中的一个部分,就是介绍自己的能力和业绩,并阐述可以胜任该职位的优势和理由。号雷磊一下来,就是号乐琰。果果在她上台前比个手势说:“加油,你绝对是主席的最佳人选!”
这时候背后一个声音说:“还不一定呢。”
丙果不用回头也知道这是谁在说话,淡淡地哼一声:“有些事情并不需要进行到最后才会水落石出的,就像拿鸡蛋去撞石头,就算不做也知道结果肯定是什么了。”
话刚说完末裔的声音又近了一步,贴着她的后耳根说:“我怕你输不起。”
丙果猛地回头,用力推开他说:“靠这么近干吗?离我远点!”
那个身影被他推得摔在地上,乐琰失声叫:“哎呀,圣伦,你没事吧?”
商圣伦惨痛地说:“果果,我没招惹你啊,推我干吗?”
丙果一呆,末裔的笑声从几米开外的地方传来,嚣张得很。
懊死的眼镜,该死的末裔。
乐琰把商圣伦扶起来,无奈地说:“我上台了,你们不要闹哦。”
远处的程亚彦用左拳击在右掌中,露出一嘴白牙道:“放心,他们闹的话,我就泰山压卵,搞定他们!”
乐琰摇着头走上灯光闪烁的讲台,留下后台中一群眼神中各自阴谋浮动的人。
周围一片蒙胧,果果只好安分地呆着,反正她也不是多么喜欢热闹的人,只要别人不来招惹她,她是无论如何不会主动跟不相干的人搭腔的;更何况台上的那个人讲得那么好,台下掌声一片,连她都忍不住蹦掌说:“完美,如果乐琰不是主席人选的话我把头割下来。”
商圣伦说:“你好像是第十二号?在这里鼓掌鼓得倒是起劲,演讲词准备好了没有?”
丙果沮丧地笑了笑说:“准备什么啊,随便讲讲好了,你们都有特长优势,我除了会啃书之外就是发呆,进去了也没事可干。”
商圣伦的脸变形“这么说来你根本就没有准备?喂,你和末裔的赌约解除了吗?他可是很认真的哟。”
丙果无所谓地耸肩说:“每个人都各有特长啊,我不适合交际,他适合,就让他赢;等到考试的时候,他就要输给我啦。”
“唉!”商圣伦摆摆手“你们够无聊。”
乐琰完成了演讲,留下一片如潮的掌声进到后台来,果果看着乐琰说:“不是我夸张,你真的好棒哦。”
她这么说的时候,八号选手已经站在了讲台上,果果只听见平息下去的掌声以又一阵高潮盖过去,不由得困惑道:“谁那么跩?”
“你的仇人。”乐琰说“上台就微笑,下面连encore都喊出来了呢。”
“癞蛤蟆卖騒?”
“他讲得很好。”商圣伦说“先跳上桌子,跷着二郎腿,一边打响指一边自我介绍,赞!”
丙果立即说:“我想扔臭鸡蛋,臭鸡蛋和烂番茄,一样臭,跟癞蛤蟆臭味相投,”
“学生们的反映很热烈。”商圣伦插播“对手强劲啊丙果,你一定要好好表现,还有百分之三十的希望胜出。”
丙果用手肘狠狠打了他的肋下“我就百分之三十的希望?”
“你总不可能像他那样,跳上桌子吧?尽管这招很特别,但是用过的招数还有什么意义呢。”
丙果说:“我又不是流氓,当然不会青天白日之下做出那么痞子的行为,他和乐琰简直是流氓跟公主的鲜明对照,比不上乐琰的表现,我还比不上他吗?”她把十二号的牌子往胸前一别,等到主持人宣布轮到她的时候,大步向演讲台走去。
乐琰叫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果果台阶该死!”
台下一片安静,等果果抬起头来,一丝痛苦的神色浮现在秀丽白皙的脸上时,台下开始转为一片哗然。
商圣伦沉思了下,问乐琰:“这就是她所谓强过末裔的方式吗?”
乐琰回看了他一眼,缓缓捂着脸。
这时果果脑子里的念头是:快点爬起来,没准那个家伙正开心地举起相机瞄准她翘起的臀部按快门呢。想到这里,她“噌”的一下蹦了起来,但是灵活的动作在右脚踝着地时告一段落。
真是痛啊,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摔跤,扭到脚?她僵在台上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两分钟了,主持人卸去袖珍话筒小声地问她:“果果,要不要我叫下一个先顶替你?”
“不要!”要是那样她还有得混吗?回到后台一定要被他横的竖的糗一顿,反正脸都丢了,干脆豁出去。果果两手撑地,用膝盖爬起来,然后仰着头看天花板因为前方有面大镜子,
可以照出她那一瘸一拐的英姿用鸭子似的步伐挪到讲台上。
演讲词倒是还在脑子里没有摔掉,只是倾倒出来的时候不大灵光。接下来的难题,是怎样面对底下观众,那缩水的脸。她发现他们都呆呆地看着她,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她那条半弯曲的腿上。可恶,她的右脚踝现在一定正以一个奇异的角度弯曲着!现在精彩啦,她的听众已经听不进去她的演讲,开始希望看到她下台时的走路姿势了。
这时,一阵轻缓的音乐飘扬起来,声音不大,但是可以传达到礼堂的每一个角落,传达到每一个人的耳中,首先是一片柔和的古埙吹奏乐,然后,慢慢导入钢琴,琴键的敲击灵动轻盈,接着,沙锤和鼓点加了进来,使得整个乐曲开始变得复杂而鲜活。
这首曲子真是好听得过分!
丙果立即把自己站在讲台上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专心竖起耳朵听起音乐来,反正她没有眼镜,什么也看不清楚,周围一片白茫茫,倒是非常符合音乐的情境,听到入神之处,她将细长的手指弯曲,用指关节轻轻敲击着桌面附和着节拍,唇角也若隐若现地露出一丝可爱的笑容。
她在这里陶醉,简直要把后台的乐琰和商圣伦急死,他们比了半天手势,无奈果果就是看不见;台下的观众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看她这么入迷地跟着乐曲微笑,也情不自禁地跟着打节拍,于是,啪!啪!啪!啪从一个人的节拍,变成一群人的节拍;从单凋的节拍,变成节拍的海洋;从仅仅的节拍,变成节拍伴着轻轻的哼歌声。6分钟的乐曲结束了,下面三千多号人仍是兀自陶醉中。
“这旋律好像在哪里听过?”果果从音乐中回过神来,看到自己所在的讲台,忽然想起,她是来竞选学生会成员的!
“啊我是声乐系的果果”她咬着手指尖的自我介绍还没说完,下面已经响起了雷动的掌声!
发生什么事了?果果一头雾水地揉着眼睛,主持人一边鼓掌一边走过来,在她耳边说:“实在太精彩了果果,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有一套。”
她究竟干什么了?有谁来告诉她?
“我去买午餐,你们要吃什么?”
“熏肉奶酪三明治,加一份煎蛋,配香芋汁。”
“咖喱牛肉饭,红茶。”
“意大利肉酱面,加双份芝士,矿泉水。”
“菲力小牛排,四分熟,木瓜奶茶。”
“仔鸡排饭,橙汁。”
“双人套餐,牛奶!我和乐琰的。”
“9寸夏威夷鸡肉披萨。”
“我节食,一份龙虾沙拉和火腿皮蛋粥。”
学生会新官上任的例行会议开到一半,大家的肚子都不给面子地呱呱叫了。负责采买午餐的末裔一一记下后,巡视一圈“主席,你要什么?主席人呢?”
花笑绫打了个呵欠说:“大概还在厕所里吧。”
末裔遂走到一边的洗手间,踢门,门没锁,他便不告而入,视线来回绕一圈,发现了蹲在墙角的人“你缩在这里干什么,肚子不饿啊?”
丙果保持那个姿势,双手托腮,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的抽水马桶,蹲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末裔先看看四周,然后扯扯裤管,顺着墙壁蹲下“你的脑袋被猪踢了?喂!”他伸手,在她眼前晃晃。
红发脑袋动了动,果果顿了顿,茫然地回过头来看他“干什么?”
“午餐哪,主席!”末裔举高手里的采购单。
丙果用手搔了搔那头和她性格明显不符的红色头发,神情煞是苦闷地喃喃道:“主席,主席,为什么是我?我怎么会是主席啊。”
她那天莫名其妙地下了台,第二天的校报上就登:冰山美人,台前平添亲和力,主席宝座尘埃落定。在她什么都不明白的状态下,成为了最新的学生会主席,作为辅作的副主席人选不出意外地是乐琰和末裔两个人。
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挠头发呆,末裔就一直看着她,这副千年难得一见的神情,至少对他而言是这样。平时的果果,一看到他就如同看到什么猛兽毒虫,一张脸冷得可以结出冰块来,
惟独面对乐琰、商圣伦那几个熟人时才会笑逐颜开,哪像现在这样,好像一个思索着糖果应该自己吃还是留给弟弟吃的七岁小女孩。
“你不说要吃什么我就帮你做主了。”末裔起身离开了不太适合谈论食物的厕所,他饿得快要胃穿孔了。
丙果依然蹲在马桶前思索着,直到乔思蜀站在她旁边“拜托,主席,你要发呆的话可不可以去办公室旁边的沙发?你一直蹲在这里的话我怎么办啊?”
就这样果果被乔思蜀毫不客气地驱逐出厕所这块风水宝地,为了防止她于自己尿尿的空隙再次进来,乔思蜀找了根扫帚抵住了门,像躲什么色狼一样。
“反正都做了,你就将错就错好了。”花笑绫说。
“可是我真的不是做主席的料。”她对着花笑绫低吼。“不是有副主席吗?事情他们做,主席你当,不就得了?”章柏贺当着乐琰的面这么说。
“这种事情白痴都知道。”果果没好气地不理他。
末裔买好了饭,正在一一分发,果果拉住正要和乐琰一起大块朵颐的商圣伦问:“那天的曲子,是谁放的?”
商圣伦还没回答,一个声音横插进来说:“是末裔。”
丙果回头,雷磊抱着他的9寸披萨,说:“你像个傻子似的呆在台上,不放音乐的话气氛能缓和过来吗?”
丙果一时半会没领会过来“音乐是他放的?”
“嗯。”“为了缓解气氛?”
“是啊。”
“这么说,他是在帮我吗?”
“废话!”雷磊白了她一眼走掉。
丙果更不明白了,看到自己出丑不是他最乐于见到的事情吗?这样的逻辑对不上啊。
一个印着“littleorange”的盒子递过来,果果顺着那条手臂看过去“看什么,你最喜欢的海苔便当啊。”手臂的主人不耐烦地说。
丙果多看了他两眼才接过来,没错,这家名叫小桔子的店,是她高中时候经常光顾的地方,那里的便当很好吃,又很新鲜,上大学以后就很少去了,虽然很近,但是碍于公主这个头衔,她没有再度踏入店门。
拿着勺子舀了一口放进嘴里,味道还是一样好,温度也不烫,一切都符合她满意的标准,完美得让她不得不道谢:“谢谢,”含了一口饭,所以别指望她说得多清楚,再说了,就算可以说清楚,恐怕她也不会工工整整地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家店的海苔便当?”
“我跟你一个房子里住了n年,头发几根都数清楚了。”
丙果想起一个家伙说的话,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对手。
有些事情很好笑呢,你明明很讨厌一个人,可是为了能够打败他,嘲笑他,你会拼命地去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他的优点缺点,甚至一颦一笑都牢牢刻在眼底心里,观察到最后,自己都开始迷失,脑子里全是他的影子,不知不觉模仿起他来。
“喂,”末裔喊了一声,果果停下咀嚼,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他,后者的唇角慢慢露出一个邪邪的笑。“要是当不下去的话,学生会也不是没有辞职的先例。”
丙果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是在说自己侥幸当上主席的事情。
明白过来以后,她的眼神顿时就冷了三分,然后动作迅速地合上便当的盖子,塞回一脸愕然的末裔怀中,用冷淡的语气说:“抱歉让你失望,因为我想这个可能性不大。”
她大步走出休息室,也不管外面的成员还在大口地囫囵吞咽就开口说:“从今天开始学生会细则要重新制订,此外每个人要负责撰写自己所管辖部门的活动企划书,明天检查,散会!”
散会那个词还在房间里回荡,她人已经走出了会议室。
章柏贺嘴上还挂着一条青菜,满脸不解地看着跟在她后面出来的末裔,含糊不清地问:“你们发什么疯啊?”
“明天就要写出来?下半年的活动计划书?”程亚彦四处观望了一下,人人脸上都是一副“杀了我吧”的无奈表情。
雷磊尤其不快,咕嘟咕嘟灌下半瓶气泡矿泉水后“砰”的一声拍在桌子上道:“你们吵架不要株连无辜啊,自己闯的祸自己摆子!”
乔思蜀也不耐烦地说:“烦死了,要写什么企划书就交给戏剧部的家伙呀,随便指使别人惹火了我的话明天就叫他上校报的头条。”
他这个校刊主编说这样的话,没人敢当他是闹着玩。
看来这群新人成员还不太好管教呢。
“想要我退出?再等三百年吧,既然有主席这个权力,我就要你尝尝我的厉害。”
在没有人的地方放松地自言自语,是果果惯有的行为。
打开电脑接收邮件,清除掉一堆无用的垃圾后,她看到楚骁阳这个名字安静地陈列在未读邮件一列中,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三到七号我会到你所在的城市去谈一件事情,住在w酒店房,下午六点以后我都会在1208房间里。总台电话是
丙果反射性地抬腕看表,离六点还有十分钟,赶过去应该差不多。
乐琰才进门,果果就迎面冲来,硕大的帆布包差点打中她的脸“去哪里啊?”
“别等我,你自己吃饭。”
人已跑远。
走进富丽堂皇的酒店大门,果果也是从上大学以后才和这种地方有过接触,何况自己现在一身不算整齐的校服,一进门被别人多盯着看上两眼也是无可厚非的。她搭电梯上到十二楼,按了1208房间的门铃却没有回答。
难道他不在吗?她又搭电梯下来,总台小姐仰起脸微笑着间:“有什么可以为你服务的,小姐?”
“请问1208房间的楚骁阳先生,有没有回来?”
小姐微笑着指了指她身后的大厅“楚骁阳先生不在房里的话,应该就在那边的酒吧,您去那边看看吧。”
丙果连忙回头,酒店大堂分为两个部分,一是接待处,另外就是特别设置的休闲酒吧,她往前走了两步,酒吧区内坐着四个人,有两个都上了年纪,不像是八年前大学毕业的人;还有一对是一男一女,女的非常漂亮,戴着艳丽的大耳环,穿着时髦的春季新款,谈笑间举止优雅自然;男的背对着她,只能看见他一头长发柔软地搭在肩上,从那女子的神情看来,他们交谈得非常愉快,好像是对恋人。
不便打搅他们,果果就在他们附近的位子上坐下来,一直盯着那个蓝色的背影看。
“小姐要点什么饮料?”穿着黑色丝绸背心的侍者问。
“果汁。”她头也不抬地说。
那女的好像察觉到了果果的注视,抿着唇朝那男子低语了一句什么,男子便侧过脸来,视线刚好和果果对个正着。
丙果抓着帆布包的手指不由得缩紧,惊讶的神情也毫不掩饰地浮现在脸上。她从来没想过楚骁阳是一个在容貌上这么出众的人,经过网络上的了解,她认为他多半是个谈吐优稚风趣,颇有见地的儒商,三十岁左右,可能有几条细细的皱纹现在才知道想象和现实的差距实在不是一句话可以概括的。那是个让人第一眼看到就情不自禁联想起路西华那俊美无比的容颜的人,他的确是有三十岁的气质,但是绝对不像三十岁的人。
男子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彬彬有礼地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哦,没有,我在等人。”果果本来有一点点期待他就是楚骁阳,可是自己这身校服很明确地显示了身份,他却没有认出来,看来多半不是圣克鲁司的人,那就排除在外了。
男子没有说什么,只是在离去前,又笑了一下。他的正面不如背面那么工整,西服里面的白衬衣没有完全扣好,锁骨周围的肌肤隐约可见,很健康的麦芽色。他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对那女子说了句什么,女子掩口笑了,然后他们又继续交谈起来,
丙果百无聊赖地吸干了面前的果汁,正打算再回去总台问间看时,侍者又将一杯颜色漂亮的鸡尾酒放在她面前,并指着那个女子说:“这是那位小姐为您点的‘初吻’。”
那女子朝她举举杯子,果果发现晶莹的水晶杯下,似乎有一张折叠的纸片,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一句话:适合你的酒哦楚骁阳。
苏果果吃惊地再度抬头看时,那女子含笑指指自己。
“不是吧?”果果暗叫“楚骁阳是个女人吗?”
这么漂亮的女人,任何场景下都不会给同行者丢面子,可是果果还是有点失望,凝视着那杯“初吻”青涩的绿,喝上去,有雪花融化的味道。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女子站起来,拿着皮包出了酒店,经过果果身边的时候,拍拍她的肩说:“晚上过得愉快,”
丙果目送她的背影远去还没明白过来,那俊美的长发男子已经坐在她的对面,春风似的笑容对着自己吹来“抱歉让你久等,果果。”
丙果有一丝疑惑地看着他“你”男子笑意更深“你一进来我就注意到了,就算不穿校服我也知道你是果果,有件事我一直没有说,其实我见过你。”
他把纸片拿起来说:“在首相五十岁生日宴上。”
丙果摇着头说:“我并没有出席呀。”
“我知道,”楚骁阳说“你从偏厅走过去,穿着恤和牛仔裤上楼,还背着一个帆布包。”
他的目光落到果果身边“就是这个。”
丙果有点发窘,这么说他也被邀请了?当时俊男美女那么多,她没有注意,倒是自己一身街头打扮,一定很“出众”
“还有哦,你在上楼以前,背着包到自助餐区去拿了几块火腿三明治走。”
丙果低着头忍不住笑了一下,楚骁阳跟着说:“我在网上认识你时,还在想你是不是那个果果呢,不过天下叫果果的虽然多,可是在圣克鲁司念书的恐怕只有那个穿恤背帆布包的公主吧。”
丙果说:“我才不是公主,你要是见了乐琰,就知道公主应该是什么样子了。”
楚骁阳看看表,说:“我带你去个地方,今天晚点回宿舍可以吗?”
丙果一愣说:“啊?可能不好吧。”
“不用骗我了,我知道圣克鲁司的规矩,别忘记我好歹也当了四年的学生会主席。”
楚骁阳狡猾地一笑,果果顿时有点呆呆的样子。
这个人,实在是太帅了。
楚骁阳带果果去的地方,叫做“missinggemini”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他问。
迷失双子星“酒吧?”
“不单是酒吧,这里,是一家情景餐厅。所谓情景,就是制造隔离生活之外的幻象,在这里可以体会生活里无法圆满的梦境。”楚骁阳回过头来问她“比如说,你自己有什么梦想没有?”
丙果摇摇头,她不是那种第一次见面就把身家性命全盘托出的人,即使对方是个让人一见倾心的人也好。
楚骁阳说:“这里的人,有的希望可以经历一次不伦之恋,有的想象自己可以暂时以另一个性别出现。”
丙果看了他一眼“你都可以帮他们实现?”
楚骁阳没有明确回答,只是反问:“你说呢?”
丙果说:“这样有意义吗?现实是没办法取代的,这不是梦想,这是逃避。”
楚骁阳的脸上隐去了笑容,他轻声说:“哦,你这么认为吗?”
他语音刚落一个声音喊道:“骁阳,嗨!”一个人朝他们走过来,是个三十左右的男子,高大英俊,体格健硕,褐发灰眸。果果觉得他好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似的。
楚骁阳面对他又露出一个淡淡的笑“今天怎么没有一个客人来?”
男人来到面前,先说:“我停业一天。”然后看了看果果,笑着说“还是校友呢,你叫什么?”
丙果回答了他,他轻松地说:“这是个好名字啊,我和楚骁阳一届的。”
他这么一说果果忽然想起来了,叫道:“雷勉啊!”男人笑着点点头“你认识我弟弟吗?他也在圣克鲁司。”
丙果之所以想起他来,一方面是因为在校史档案簿上见过他的照片和资料,另一方面就是他那熟悉的五官轮廓,好像今天才在眼前浮现似的,脑海中突然就出现了一个名字,电光火石地冲出来撞击着记忆皮层“你是雷磊的哥哥吧?”
“哎?你知道?是他跟你提起过我吗?”
谤本没有“我跟他也不是很熟悉,只是一起在学生会里做事而已。”此外还有点仇怨,他踩了自己惟一的眼镜,但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自己也不会侥幸当上那个倒霉的学生会主席,这一点果果当然没有说。
雷勉没有再问弟弟的情况,只是笑着看楚骁阳,讲了一句:“一代胜一代。”
丙果不这么想,照样子看来雷磊不见得有他哥哥这么有头脑。但她还是没作任何评价。
雷勉给她一杯调出来的酒说:“还不错吧,当初在学校里申请集资开那家咖啡店的时候,全凭这手绝活哦那家店还没有倒吧?”
“没有,非常受欢迎,经营的人是我的损友,我很了解他,他的原则是:金钱乃万恶之首,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所以我保证,他会高尚地牺牲自己,让万恶之首源源不断地流进自己口袋之中。”
雷勉皱眉半晌,道:“很特别的原则。”
丙果说:“商圣伦那个人没有不特别的地方,开店上课抄笔记,就连追求手腕都很与众不同,我想旁人的不正常,就是他的正常。”
雷勉失笑。
楚骁阳说:“好像你的邮件里提到,本学期有莎美乐舞蹈课?”
雷勉一听,怔了一怔,看向楚骁阳,果果从他们的神情中,发现这个莎美乐恐怕还有段值得回味的历史呢。雷勉抬抬手指,说:“果果,你听这段音乐。这就是那年的莎美乐考试中,某人选的背景音乐。”
“你们是不是认为,莎美乐很难登上大雅之堂?”他忍住嘴唇边浮现的笑意说“可是实际上,它是非常圣洁美好的,而且也是所有舞蹈科目中最有挑战性的课程。你好好思索一下它的主旨,性的课题。让我来告诉你一个故事”
曾经有个法国画家,在他的私人画展中,推出了一幅新作。当他揭开画布时,观赏者的面前,是这样一幅令人匪夷所思的油画。
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条裙子,半裸着上身坐在床上;他的面前是一个全裸的女人,背对着他挽起头发。
那些观看的人十分诧异,有人甚至说:为什么这样一位有名望的画家,要以妓女和嫖客作为画的主题呢?
这个画家说:你们错了,这幅画,画的是一对夫妻,他们正要去参加一个高级的宴会,丈夫拿着晚礼服,等待妻子换上后和他一起出门。
那些看的人恍然大悟,也觉得很不好意思。他们之中竟然没有一个人想到这一点,全部都以为那是一场xìng交易而已,于是画家说:任何淫秽,只存在于淫秽的内心。
如果那些看客都有一双纯净的眼睛,便不会看到妓女和嫖客那样的画面。
圣洁和淫荡,从来就只有一线之隔。
回来的路上,果果想着他的话,不由得承认生活在这世上的人们,眼睛都已经受到了污染。
每个人都是赤裸裸地降临的,也将赤裸裸地归去。衣服掩盖的只是欲望,不是身体。只有纯净的身体,才能一览无余地卸下俗世的伪装。
但重点是,她仍然不能正大光明地去跳脱衣舞!
她和末裔的赌约是这样订的,不管任何校园社团竞赛,只要一方参加,另一方也要参加,姑且不论谁胜谁输;而一旦弃权就是违约,违约的后果嘛就是任对方差遣六个月。自这个赌约生效之后,他们的确是一方参赛另一方亦不甘落后,有时候是末裔领先,有时候是果果胜出,总之保持着微妙的均衡势力,但是自从莎美乐考试逼近以来,局势好像有所改变了。
“要是有个什么末裔不敢参加我办的竞赛就好了可是那小子根本没有不敢的事情。”
丙果苦恼地叹了口气,帆布包一甩飞上肩头,朝夜色中的宿舍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