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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齿之徒1
用耐心战胜你的满心戒备
用关心诱出你的满腹温柔
“郯骞郯骞!”身穿白色制服的护士在走廊上喊着。
一排长椅的座位上,马上站起来一个大男生。
“来,请进,这边坐。”护士指着一个躺椅说。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地坐下来。
郯骞白着一张脸问道:“医生啊!我的这颗牙齿严不严重?会不会弄很久啊?”
带着口罩的牙医含糊的回答“应该不会吧!”
他不放心的再问“那会不会很痛?”
牙医还是回答得模棱两可“还好啦!”
护士拿了张卫生纸给他,并轻压着他的肩说:“来,请你躺下。”
一张卫生纸被郯骞紧紧地捏在手心,他忐忑不安的,但还是乖乖听话躺了下来。牙医审视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这颗牙齿今天要抽神经哦!”“嗄?什么?这么快?”郯骞吓得掀起脸上的布喊道
“嗯,抽掉神经之后,你必须做个牙套将它套起来,不然你后面的这颗牙齿一咬硬的东西,它会很容易就裂开了。”牙医拿着工具在他牙齿上准备。“把嘴巴张大,不要说话。”
本来还想要跟医生讨价还价,看看能不能不要“动牙”的郯骞,被迫无法说话,而且还要把嘴张得更开。
“唔唔——”郯骞发出不明的惨叫声。
牙医拿着一支小针筒说:“别乱动,我正在帮你打麻醉。”
“唔——唔——”他又发出凄厉的叫声。
“很快就好,别乱动。”
看不见眼前任何东西的郯骞,只听到耳边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不停的“咿呜咿呜”
当牙医将两手的工具放进郯骞的嘴巴里,他终于用尽力气,放声的大叫“啊——啊——”
牙医吃惊的将布一掀,站在一旁帮忙的护士见到郯骞的模样后,她也捂着嘴尖叫“啊!医生,他他居然晕倒了”
真的,刚上大学一年级的郯骞,真的就在牙科诊所内确确实实地躺在治疗椅上晕倒了。
二十八岁的郯骞,因为兴趣,于是他一退伍之后,伙同大学时的一位好友,在位于某国小舆国中的正对面开设了一家美语补习班,算是让外文系毕业的他学以致用。
一下课,他匆忙的走进办公室,打开冰箱的冷冻库,随手就抓了一个红色小气球往脸颊上一贴,然后发出怪异的叹息声。
“噢实在是舒服。”他仰着头,眯着眼。
他的同学罕仲彻正推开门,看他一副滑稽的模样,不禁取笑着他“郯骞,你又在学女人家敷脸啦?”
“敷你个头啦!”他转过身来骂道:“是又犯牙痛啦!”
罕仲彻将课本往桌上一丢,笑睇着他说:“奇怪了,牙痛怎么不去看医生呢?偏偏要拖着让它痛?”
“不必了,我有这个自制的小冰敷袋就够了。”郯骞的右脸颊被冰得红了一半。
“就用这个装着自来水的气球?”罕仲彻摇着头说:“郯骞,我看你是懒到无药可救-!”
他强词夺理的说:“什么懒?这叫有创意,你懂不懂啊你!”他又换了一只手拿着冰球。“用这个冰敷一下就好了,不用去排队挂号,也不用去看医生,水球一袋才十块钱而已,经济又实惠。”
罕仲彻笑着骂道:“去!你少来了。”
“什么少来了?这可是实话。”他抹去脸上的冰水说。
“什么实话?你怕去看牙医才是实话。”
郯骞的脸色微微一红“谁说我怕去看牙医来着。”
“这世界上哪一个人不知道郯骞是有名的怕牙医生?”
郯骞还嘴硬“别说这么夸张好不好?”
“谁跟你夸张了?要比夸张,都还没有人可以胜过你郯骞呢!”罕仲彻硬是要泄他的底。“你忘啦?在我们大一的那一年,是哪个人在牙医诊所里晕倒呀?要不是你身上带着学生证,我看你可能要被送到医院去挂急诊,在急诊室里过夜了。”
郯骞拿掉脸上的冰球,脸红脖子粗的叫着“喂!罕仲彻,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啊!知道就好,把它放在心里别说出来会要了你的命啊!”罕仲彻随意的翻了几页课本,说道:“是不会要了我的命,只是我现在嘴巴‘痒’,突然想要将往事一提罢了。”
“你是欠打吗?”郯骞的手才刚要举起来,便又皱着眉头。“噢又开始痛了。”
罕仲彻关心的说:“喂!郯骞,我看你还是去看个医生比较妥当。”
“不用了。”他拿起冰球又往右脸颊上一按。
“都痛了几天了还不去?”
郯骞皱着一张脸说:“那是因为上课讲了太多话的关系,休息一、两天就没事了。”
“都已经痛了五天了,你还要拖?”罕仲彻看了一下手表。“趁现在诊所还没有休息,你赶快去,再拖下去,摘不好你目前只要拔一颗牙,最后要变成拔一整排的牙齿哦!”“你别吓人好不好?”郯骞真的被他吓得脸色由红转白。罕仲彻课本一合“随你信不信。”
此时的郯骞,已经被牙痛折磨得无法思考了。
“来,嘴巴张开。”
噩梦又将要重演了。
“嘴巴请你再张大一点。”
郯骞认命的稍微再将他的嘴巴张开。
坐在他后方的女牙医捺着性子说:“郯先生,麻烦你再将嘴巴张开一些好吗?”
郯骞害怕的发出五音不全的声调说:“我已经张得够大了呀!”
她叹了一口气“你这样还不够大。”
郯骞由害怕转为怒气“难道我张得已经下巴都合不拢了,你还嫌我张得不够大?”
被口罩掩盖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的女牙医,闷着声问“如果你是要过来看牙的,就麻烦请你跟我合作,可以吗?”
“废话!我不是过来看牙,难道我是过来看你呀!”
“那就请你乖乖躺好,换我现在来‘看’你,行吗?”
牙齿实在痛得受不了的郯骞,只好再度躺下。
女牙医冷漠的看他一眼“把嘴张开。”
这次郯骞牙一咬、心一狠,真的把嘴张得连后面的智齿都看得见。“是这颗牙齿在痛吧!”她准确的用铁钩敲到他的蛀牙。
郯骞全身一僵,颤抖着四肢叫着“哇!很痛耶!”
“很痛怎么不快些来看牙齿?”她又换上了另一种工具。“牙齿都从中间裂成一半了还不来?你这几天一定痛得很厉害哦!”张开嘴不能说话的郯骞,只是一直猛点头。
“你先漱口。”她将椅子向后一移。“来,你的牙齿要去照张x光看看。张小姐,麻烦你带他进去。”
郯骞被护士带进一个小房间里,嘴巴被塞进一张小片子,不到半分钟又被叫了出去。
“躺下。”女牙医拿起底片看着。“郯先生,你这颗牙是什么时候抽的神经?神经并没有完全抽乾净,那个时候你怎么没有做个牙套呢?现在牙齿都裂开没用了,必须要拔掉。”
“什么?要拔牙齿?”郯骞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叫着“难道你不能只帮我把这颗牙补平,再装上个牙套吗?”
“没办法,当初你这颗牙被挖开了满大的一个洞,牙齿就从补的这个地方裂开,现在真的不能只用补的而已,一定要拔掉,然后再做上三颗牙的牙套。”
郯骞瞪着眼“当真要拔?”
“牙都裂了,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啊!”女牙医抬头喊道:“张小姐,麻烦你准备一下。”
郯骞死命捂住嘴,含糊不清地说:“按倒牛头喝水。”
“什么意思?”她回头看着他问。
郯骞从指缝间出声“办不到!”
“你还有心情跟我说俏皮话,看来你的牙痛没有我想像中严重嘛!”
郯骞没好气的大声嚷嚷“谁说的?!我现在是板栗连壳吞下肚啊!”“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绝望的闭上眼睛“千刺万痛在心底啊!”女牙医笑弯了眼“你真懂得苦中作乐哦!”郯骞倏地睁开了眼睛“我痛得都快要叫上帝了,还跟你苦中作乐?”
她仍笑着“放心,最多不会超过一个半小时,牙痛就不会再缠着你了。”
他整个人都跳起,再将工具台一推。“开玩笑!顶多不会超过一个半小时?那你乾脆要了我的命还快些。”
这次郯骞没有在诊所里晕倒,不过他却想逃跑。
“喂!你要去哪里?”
郯骞已经跑到了门边,头也不回的一喊“回家啊!去哪里!”
扯下口罩的云歆艳追了出来,她站在门口一直喊着“喂!你的牙齿真的一定要拔掉才可以啊!”郯骞打开停在诊所旁车子的车门,又喊道:“哼!逼着公鸡下蛋吧!”
“你说的这一句又是什么意思?”
“办不到!”砰!他甩上了车门。
云歆艳眨了眨眼睛,自然摇着头说:“一句办不到,没想到他还可以用这么多的俏皮话来解释。”
罕仲彻一进办公室,就瞧见郯骞又拿着冰球“敷脸”
“奇怪,你怎么又在敷脸了?昨晚你不是去看过牙医吗?难道你遇上了‘两光师’啊?”
“我遇上的是个疯医生。”郯骞斜着脑袋说。
“怎么了?”
郯骞一手抓着冰球,一手上下挥舞着“还怎么了?那个神经病医生居然要将我十几年前补的牙齿给拔掉,说什么已经裂开没用了,还说拔个牙齿只需要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就ok了,哼!我的噩梦都还没有清醒,她竟然敢跟我说要拔我的牙齿,她真的不想活了。”
罕仲彻笑着“是啊!那个牙医是不想活了,要拔你的牙,我看得先打电话叫救护车。”
“做什么?”
罕仲彻故作惊讶状“嗳!还问我做什么?以防你再度晕倒啊!”“去你的!本人自从当完两年兵,就神勇得像牛一样,拔个牙哪还会晕倒!”他将冰球又转了个边。
罕仲彻又吐他槽“既然神勇,那昨晚为什么不肯拔牙?”
“谁说我不肯拔牙的?”郯骞心虚的垂下头。“是那个女医生说她没空,要我约个时间改天再去。”
罕仲彻故意走到他的面前问道:“那请问你这个神勇得像牛的郯先生,你又是跟人家约了什么时候去拔牙呢?”
“约”郯骞故作自然的转个身,背对着他。“约”
下不了台阶的郯骞,觉得敷在脸上的冰球彷佛越来越热,好像变成了热水袋一样。
“约、约、约,老小子,你根本就没约对不对?”罕仲彻绕个圈,往郯骞的胸膛捶了一记。
牛皮被戳破的郯骞,气鼓鼓地叫着“对啦!我是没有约啦!”
“哎呀!拔个牙齿有什么大不了的?让你怕成这样子?”罕仲彻一直说着风凉话,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要我陪你一起去,好壮个胆吗?”
郯骞揉揉已经被冰得僵硬的右脸颊,将冰球往罕仲彻的身上丢去。“一起去丢人现眼啊!”“唷!你还晓得你那副样子就像在丢人现眼啊?”罕仲彻轻松的接下冰球-
我不跟你说了,还有最后一堂课要上,我得留点力气,待会儿上课时好说话-郯骞先吃下一颗止痛药-
你真的还要忍?不怕半夜痛死你?——如果我痛死的话,第一个就先找你-郯骞抓了一本讲义就走。
罕仲彻也学着他拿起冰球数险,还一边笑着说:-好啊!这样要去阴曹地府观光,咱们才有个伴哪!——观光?等你先把你的护照办出来再说吧!-
郯骞牙痛得连挪机车的力气都没有了-
啊!好痛啊!怎么越来越痛啊”捂着发肿的右脸颊,他走在骑楼下不断地发出痛苦的叫声。
只顾着叫痛的他,不小心撞到了停在一旁的机车,他又抱着大腿喊痛-
惨了,这附近所有的诊所都关了门,那我的牙齿要怎么办哪-他看着手表,时针与分针刚好都指着十二点。
街道所有的店面全都关了门,只有几只野狗在游晃-
这下子可好玩了,止痛药又吃完,西药房又没有一间还开着,这下子我铁死定了。真被那小子给说中,今晚我可能会痛到天亮了-郯骞甩了甩发酸的右手直嘀咕着-噢真的好痛,快要痛死了啦-在诊所接到老同学从中部打来的长途电话,一个兴起,两个人居然聊到忘了时间,所以云歆艳今晚特别晚回家,她在远处就听到有个男人一直叫痛的声音。
她离他越来越近,越近就越觉得有些害怕-
哇!好痛、好痛!-
云歆艳吓退了好几步,捂着胸口不敢再走向前,她就站在离他有三、四间店面的距离看着。
“啊!我的牙齿好痛哇!”实在痛得已经不顾形象的郯骞,一**就坐在地上大叫。
云歆艳怯怯地向前跨了几步,小心翼翼地问着“先生,你是牙齿
在痛吗?”
痛得快要不省人事的郯骞,火冒三丈的狂吼“你听不懂国语吗?我喊牙齿痛当然是牙齿痛啦!难道还会是肚子痛吗?”
云歆艳放下心防,慢慢地走向前,刚好路旁的街灯照射到他的脸。
“你?你不就是上次那个”
“我牙齿痛,没空听你在半路认亲啦!”郯骞没有礼貌的挥手。“喂!
女人,没事你就快点闪开啦!”
本身就是个牙医的云歆艳,她知道一犯起牙痛,那痛起来可真是会要了人的命,更何况他在昨天晚上还差点成了她的病患呢!
她一点也不在乎地说:“或许我可以帮上你的忙。”
郯骞粗鲁的说:“帮什么?现在所有的西药房都关门了,你能帮什么?除非你家里是开西药房的。”
“我家虽然不是开西药房,但我却是个牙医生。”
“牙医?”郯骞把嘴巴张得好开。“你你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
云歆艳直走到他的面前,微笑说道:“没错,我就是你昨晚看牙的那个女医生。”
“嗄?”他倏地站了起来,瞠目结舌地说:“你又想干嘛?喂!你真的是阴魂不散耶!难道我的牙齿没有让你给拔掉,你就不死心的一直跟踪我?”
“谁跟踪你啊,我才没那么无聊呢!你忘了我的诊所就在这附近啊?我是刚刚下班经过这里要回家,谁知道在半路上,就听见有个男人坐在地上鬼吼鬼叫的。”
郯骞一见到她,不知为什么就是感到害怕,这回换他一直倒退着走。他伸手阻止她再向前走“喂!你别过来,我警告你,你别再走过来了,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奇怪了,为什么我不能走?这骑楼是你家的产业吗?”
“不是。”
“那不就得了。”
郯骞吞吞吐吐地说:“可是刚才你说你要帮忙”
“你想通啦?肯把牙齿拔掉了吗?”
郯骞用力一吼“就是怕你拔我的牙齿,所以我才叫你不要再往前走的,谁跟你说我想要拔牙的!”
云歆艳知道牙痛一定会让他撑不过今晚,于是她轻轻点着头说:“好啊!既然你这么勇敢,不怕牙痛,那就再让你多痛个一晚,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才对哦!你赞成我说的吧?”
“是,我已经痛得颜面神经麻痹了,所以再多痛一个晚上也不算什么。”他还在硬撑。
“好,英雄,我真的佩服你。”云歆艳不理他,真的就离开了。
骑楼又只剩下郯骞一个人。
“我的牙齿在痛啊!”他痛得在发神经了。
在转角处站着的云歆艳听到,真不忍心就这么离开,于是她又悄声的走回去。
“哇——”郯骞一见到她,吓得大叫“你干什么走路都不出声的?想吓人呀?”
“我不是要吓你,我是要拔你的牙。”
“拔牙?哇!不要啊!”郯骞拔腿就跑。
云歆艳马上追赶,她在后面叫着“你别跑,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胆小又怕拔牙的大男人!喂,你给我站住!”
“我不跑,难道要等着让你来拔我的牙啊!”一个一百六十五公分高的女人,追着一个至少一百八十公分高的男人,画面看起来实在好笑。
云歆艳也不管淑女不淑女的形象,穿着高跟凉鞋,在骑楼下追着没命一直向前跑的郯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