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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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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上官跧和彭迎春如何解释、反对、澄清,他们还是被众人强押着拜堂。

    婚礼是在江南春的花厅完成的。

    彭迎春因为只身掉落在时光的洪流中,所以没有任何亲戚朋友,而且因为婚礼过于仓促,她也来不及通知贾府的人。

    上官跧则因为早就被逐出家门,所以除了上官玦之外,上官家的人是一个也没有出席。

    这样的婚礼着实有些寒怆,可他们一点也不以为意,因为他们根本不想成亲。

    枯坐在喜床前,彭迎春还听得到筵席上的喧哗声。

    她将那一块碍事的红头盖给掀了开来,环视着这间冷冷清清的喜房。

    从没想过自己会在古代结婚,还嫁给一个她完全没有感觉的男人,甚至可以说她一点也不喜欢他。

    会穿上这身嫁衣完全是赶鸭子上架,被人强迫的。

    唉!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彭迎春万分苦恼地皱着眉。

    泵且先不谈爱不爱的事,光是朝代背景不同,就已经是一条大鸿沟了,她和他根本就不可能有姻缘存在。

    再来,她可是二十一世纪的人,要是在古代结婚生子,那有一天能回去自己的时代时,她不就要抛夫弃子,当个负心女子?

    她绝不可能做这种事,也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真的要等上官跧回房和她洞房花烛吗?她不想,相信他也不想。

    他对自己的厌恶她不是毫无感觉、毫不知情,只是装作不知道,和他瞎闹下去罢了。

    互不喜欢对方的两人被送作堆,那不成了一对怨偶?

    不行!她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离开吧!她并不是离开上官跧就会活不下去的人,要是真的无法生存下去,她顶多是厚着脸皮回去大观园。

    若不离开,她再继续和上官跧胡闹下去,她依然还是找不到回家的方法。

    一打定主意,彭迎春想趁着百般不情愿的新郎回房前行动。

    她脱下沉重的凤冠,慌忙地收抬着行李,尤其是银两,更是不可或缺的,要是没有钱,那可就万万不能了。

    原本还想要换下身上那刺眼的大红嫁衣,可听到远处传来了嚷嚷的声音,其中不悦咆哮的人正是上官跧。她顾不及身上的衣服赶紧拎起包袱,趁人还没到之前偷偷地溜走。

    这样的决定也许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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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要回房!”上官跧大声地怒吼。被人给左右架着,就这样从筵席上给架了出来,直直朝喜房的方向走去,他太了解他们的意图了。

    被迫和彭迎春拜堂已经够委屈了,他才不要和她过什么洞房花烛夜哩!

    “今晚你是一定要回房陪迎春的!”上官玦走在后头,斩钉截铁地告诉上官跧,要他死了不回房的心。

    “放开我!”他不停地挣扎。

    自从遇上彭迎春后,他就被她给整惨了,要是再娶她为妻,那她大概会爬到他头顶上一辈子了。

    “二哥,我和她真的什么事也没有,你要相信我。”他努力做垂死的挣扎。

    “我才不相信你!”上官玦的心摆明了偏向彭迎春“你要是真的和她没什么,她一个女人会衣衫不整地和你共处一室?再来,若她只是为了污陷你,这样破坏自己的贞节和清白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为什么他宁愿去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相信自己的弟弟呢?这是上官跧一直想不透的事。

    “她有什么值得你这么相信她?”上官跧不顾自己被人拖着走,固执地想问个清楚。

    “至少她比你真!”上官玦简短地回答了他的疑惑。

    真?她那个满嘴谎话的人会真?要不是上官玦瞎了眼就是天要下红雨了,才会发生这种奇迹。

    她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大家都被蒙蔽,看不清事情的真相?

    一段路就在上官跧的挣扎、拖延下,费了比平常多的时间才来到房门口。

    “今晚是你的大好日子,你就好好地享受吧!”上官玦说着就打开房门,使了个眼神,要众人把上官跧推进去。

    推力令上官跧站不稳,幸好他眼明手快地用手撑在地上,否则就要跌了个狗吃屎了。

    “搞什么!”他怒冲冲地想破口大骂。

    在上官跧还搞不清楚状况时,门已被关上,还由外头落了锁。

    “祝你新婚愉快!”上官玦说了祝贺的话后,拿着钥匙就想扬长而去。

    “别走!快把门打开!”他敲着门板,要上官玦放了自己。

    “今晚是你的洞房花烛夜,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知晓自己是无法向上官玦讨得到情,上官跧把主意动到彭迎春身上,希望她能开口说句话。

    他不是笨蛋,当然能感觉到彭迎春也不愿意成亲的想法,可偏偏这整件事的决定权不在他们身上,他们只能任由别人摆布。

    “喂,你也说句话啊!”他催促着彭迎春。

    响应上官跧的是满室的沉默。

    这个可恶的女人,连开口说个话也不肯!

    “你”上官跧想发脾气责问她,可当他一转过身,顿时整个人都傻眼了。

    整个房间内空荡荡的,只剩下一顶凤冠,根本就没看见她的人。

    她人呢?该不会跑了吧?

    好耶!她逃跑了也好,省得他还要为她去和二哥争论;现下,她既然已经自动消失,那他就能高枕无忧了。

    上官跧不打算大声嚷嚷她逃跑的事,因为他很怕她会被人追回来。

    就多给她一点时间跑远一点,这样就没有人能找得回她了。

    上官跧褪下身上可笑的大红喜服,吹熄了蜡烛,整个人轻松无比地躺在床上,打算睡个好觉来弥补前些日子因为辗转难眠而损失的睡眠。

    闭上眼睛的他,嘴角还噙着一抹愉悦的浅笑。

    外头的人见烛火熄了,终于放下心中的大石,以为他们渐入佳境,不需要他们再为两人操心了,却不知里头的人是形单影只,新娘子早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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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出江南春,彭迎春才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现下要去哪里呢?

    人生地不熟的她别说想回大观园了,连东南西北都搞不清楚,就算要漫无目的地流浪,她至少也该知道自己下一个要去的是什么地方。

    而且现在已经是大半夜了,家家户户早已大门深锁,每个人都不知梦周公梦几回了,她根本就找不到人可以问路。

    现在的她根本是寸步难行,可又不能这么回去江南春,自己回去可是非常丢脸的。

    算算时间,大家也该发现她失踪的事了,也许他们会出来找她,她等一等,说不定就能等到来找她的人了。

    才走没多远,她已经后悔自己的冲动行事了。

    这样逃跑是欠缺考量的,她一个单身女子深夜还在外头逗留可是非常危险的,说不定会遇到野兽,甚至是坏人,届时她就惨了。

    不走了!她要等人来接她回去。

    找了颗平坦的大石头坐下,彭迎春就这样紧抱着包袱,睁大双眼环视着周围,不想错过来找她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可彭迎春知道她已经等很久了,因为明月已经挂在西方的天边,正等着和黎明接替。

    天都要亮了,到底有没有人来找她啊?

    彭迎春这下子真是不爽到了极点,她噘着嘴,口中念念有词地一张一合:“什么嘛!竟然没有人来找我,我的人缘真的这么差吗?尤其是那个上官跧,我和他都认识那么久了,就算不念在我是和他拜堂的人,也该看在我帮他拉了那么多客人的分儿上,意思意思来找我一下啊!”没有人找来,教彭迎春有满腹的委屈。

    她平时是调皮了点,老是想整人,可是她根本没有恶意,更加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现下她失踪了,却没有人来寻她,实在是令人不悦。

    难不成他们根本就不喜欢她,所以在她自动离开后,根本也不想费心去找她?

    说不定他们还在为她的不告而别而大肆庆祝呢!

    仔细想一想,这也是不无可能啊!

    在她胡思乱想时,天际渐渐明亮起来,原本漆黑的夜色现在已经转明了。

    哎,天亮了!

    彭迎春拎起包袱,望了望来时路,毅然决然地往前行去,不再冀望会有人来找她。

    走不到几步路,她看见前方站了一个人。

    女子单身在外危机重重,要是那人心肠不好,那她就惨了,说不定就是曝尸荒野的其中一人。

    为了生命安全着想,彭迎春决定先找个隐秘的地方躲起来。

    “阿弥陀佛!”对方似乎早就发现了她的存在,于是先开口引起她的注意。

    听见那人的声音,彭迎春再定睛一看,原来是个白须苍苍的老和尚。

    “阿弥陀佛。”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脑中修地想起佛门中人一见面都是阿弥陀佛来,阿弥陀佛去的,所以也就如法炮制。

    “女施主要往哪里去?”他问。

    “老实说,我也不清楚。”要是她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就不会感到无比的困惑了。

    “哪里来就哪里去,怎么会不清楚呢?”

    哪里来就哪里去?照他这么说,她是来自二十一世纪,就该回去她该回去的地方,可偏偏她回不去。

    “我回不去。”她老实地回话。

    “总有你可以回去的地方吧!”见她身穿嫁衣,就算她没有娘家,也该有婆家,不会没有地方可以去。

    彭迎春觉得这名老和尚说话的方式和一般人不同,便猜想他是不是那种得道高僧,若是的话,他一定有办法送她回去。

    感觉回家之路终于燃起了希望,她首次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遭遇和别人说。

    他仅是静静地听着彭迎春的叙述,一点惊讶的神情也没有,更没有把她当成怪人看待。

    “师父,你有没有办法送我回我该回去的地方?”他是她的希望。

    “既来之,则安之。”

    “我没有办法在这个地方待下来!”彭迎春没有办法接受他给的忠告。

    “你想回去,可你有地方回去吗?”他似乎是看透了一切。

    “我”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的肉身已毁,就算你的灵魂真回去你的世界,也只能当一缕孤魂,还是无法以人的形体留在亲人身边。”

    她真的回不去了吗?彭迎春震惊得无法相信。

    她心心念念的就是希望能再度穿梭时空回家,可现在得到的答案竟是回不去。就算回去也无用。

    “我我可以借尸还魂啊!”她忽然想到常常在电视上看到这一类的剧情。

    只要能回去,即使她无法做回原来的自己,亦心甘情愿。

    “这样有何意义呢?”他语重心长地摇头道“就算借尸还魂,你依然不是以前的自己,更何况你的灵魂既已附在陶像上,又幻化成人,那你现在就已经是活生生的人了,要让魂魄离身,就只有死一途,可是死了也不见得能回去,说不定你这一生会就这样草草率率地结束。上天既然给了你一个重生的机会,你就该好好珍惜,要往前看,不要再转过头瞧往日的路。冥冥之中早已有安排,由不得人啊!”真的回不去了!她所有的希望已完全破灭。

    “可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能结婚生子吗?”

    “姻缘天注定,半点不由人。”若是没有姻缘,强求也求不来。

    “要是真的姻缘逃讪,上天赐给我的姻缘是他吗?”到目前为止,她一点也不认为自己和上官跧有姻缘。

    对于彭迎春的问题,老和尚感到有趣地笑了笑。

    “这个问题该问你自己,而不是问老衲。”感情的问题旁人是无法替当事人解答的。

    “问自己?”她若知道答案就不会问他了。

    “答案就在你心里,阿弥陀佛。”他话一说完,也不理会彭迎春的叫唤,便慢慢地往前走。

    “师父!”

    她拔腿想追他,可他看似走得极慢,但她就是追不上他,老是和他保持一段距离,直到她气喘吁吁时,一抬眼,他已经消失不见了。

    “师父!”

    无论彭迎春如何呼喊,空气中除了她的声音外再无其他,可很奇怪的,她耳边仿佛有道声音轻轻地在说:姻缘逃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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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彭迎春的日子实在令人感到心情轻松愉快,原本紧绷的情绪在她离开后完全放松,这样难得的机会,上官跧睡到日上三竿才慵懒地起身。

    他整理妥仪容才打开房门,愉悦地对着高挂在天上的太阳伸伸懒腰。

    今天天气真好!因为心情好,所以他看什么都觉得非常美好。

    “三少爷早!”上官玦派来伺候彭迎春的丫环,早就守在门口等着里头新婚的人儿开门出来了。

    “早!”突然冒出一个人,上官跧一点也不感到讶异。

    她福身后绕过上官跧,走到房里要伺候彭迎春起床;可当她一走到房里,发现里头竟空无一人。

    “三少爷,三少夫人呢?”她又走到门口问上官跧。

    “我不知道。

    她以为他们昨夜在一起,他一定会知道彭迎春的下落,可没想到他给她的答案竟是不知情。

    天啊!怎么会这样?

    她觉得事态有点严重,赶紧去找上官玦,问他这事该怎么办。

    就在上官跧神清气爽地在用早膳时,上官玦突然有如风一般地闯了进来。

    “迎春呢?”上官玦劈头就问。

    “我不知道。”上官跧仍是那四个字。

    “你和她过了一夜,会不知道她去哪里?”上官玦压根儿就不相信上官跧的话。

    “我昨夜回房时她就已经不见人影了,我怎么会知道她去了哪里?”

    “你昨晚就没见到她了?”上官玦实在会被他气死“既然她昨晚就不见了,你为什么不说?”

    “我为什么要说?”她失踪他可是求之不得。

    “你”算了!赶紧去找人要紧,他再和他争辩下去也无用。

    “来人啊!赶紧去找三少夫人,丫头们留在里头找,你们这些大汉全到外头找,若还是找不到,就往城外去!”他相信一名弱女子单枪匹马离家出走是走不了多远的,应该还有机会追回她。

    “是!”众人领命后立即动了起来。

    见上官跧仍是无关紧要地享用着他美味的早膳,上官玦就一肚子火。

    他的娘子跑了,他像是不要紧似的,而他就要累得帮他找人,他还真是命苦!

    上官玦气得拂袖而去,他宁愿多派些人马去找彭迎春,也不愿和上官跧大眼瞪小眼,然后被他气个半死。

    一屋子的人都闹哄哄的,上官跧还是不为所动,看得吴庸暗自心急。

    “爷,我出去找夫人!”他无法坐视不管。

    “谁是夫人啊?”上官跧不悦地挑眉问道。

    他一早的好心情全被他们给破坏殆尽了!

    吴庸不懂上官跧为何会突出此言,一时愣住无法回话。

    “我不承认她是!”在她逃跑后,已经和他完全没有关系了。

    就在吴庸想开口反驳上官跧的话时,外边突然传来喧哗的声响,比刚才发现彭迎春失踪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三夫人回来了!”

    “该死的!吵什么吵?”上官跧气冲冲地怒吼。“爷,是夫人回来了!”吴庸把那震耳的呼声再转述一遍。

    “她回来做什么?”听到是彭迎春回来了,上官跧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求之不得的快活日子,现在全成了幻影。

    “我回来当我的上官夫人、江南春和富贵红的老板娘。”彭迎春大老远就听见了他的吼声,还非常好心地回答他的问题。

    “彭迎春!”当她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恨不得将她赶出去。

    她仅是笑一笑,完全不被他的吼声所影响。

    她在外头想了许久,终于想通了,所以她就回到她应该回来的地方。

    “相公,我回来了!”

    听到她的称呼,上官跧整个人怔住,久久没有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