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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裴晏舟再未开口,宋锦茵也抿唇不再多言。
她永远都与裴晏舟说不到一处去,哪怕她说出口的都是真心话,落到他耳中,也总能被他作为反击回来的尖刺。
以前她还会想着解释一二,可不在意你的人,说一万句都得不到回应。
马车一路行到叶府,还未靠近府门,就已瞧出了今日叶家的热闹。
“世子这边请。”
叶翰林特意等着人下马车,迎着往里走,“原还想若世子实在抽不开身,待我任职那日,再单独请世子出来饮上一杯。”
说话间,叶翰林目光扫过后头跟着的宋锦茵,眉梢微微一挑。
看破不说破。
只是单说姿色,他小妹确实比不上这丫鬟,难怪闹着要拿了她的命。
“小叶大人客气,往后陛下跟前,你我多的是碰面的机会。”
“那还是不一样,朝堂归朝堂,私下里,你我两家可不能生疏了去。”
两人面上都噙着笑,往这一站,瞧着都是矜贵的翩翩公子,自然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宋锦茵跟在身后,不欲太过打眼,便往后头稍稍退了退。
只是刚一站定,便被人撞了个趔趄。
叶晚秋秀眉微蹙,对着旁边那个丫鬟轻斥出声:“怎么看路的,锦茵姑娘在这也没能瞧见?”
“姑娘息怒,奴婢行得急了些,这位姑娘又一直躲在世子身后,一下没留意便失了礼数,还请姑娘恕罪!”
急切的求饶声将众人的目光往宋锦茵的身上引了引,那丫鬟的话耐人寻味,让四周逐渐响起了一阵窃窃之声。
世子后院没出过什么女子的消息,这跟着的,瞧着一副丫鬟模样,却又没有同国公府女眷行到一处。
再加之她那张脸,想来,应是个不占名分的主。
一时之间,旁人眼中浮现出了不一样的猜测,那落在宋锦茵身上打量的目光,也比适才多了些放肆。
只要不是后院的人,哪家同这位世子交好,兴许还能直接将人要了去。
裴晏舟亦被这动静引得侧了侧头。
宋锦茵原以为他会开口说上一句,可他神色冷淡,只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便又收回了视线,带着他一贯的冷血,对她眼下的处境毫不在意。
众人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戏谑。
都是世族大家里的公子,私下里碰面,也无需太过装模作样。
宋锦茵自然察觉到了旁人的态度。
她强行压下最开始的那抹慌乱,垂眸站至一侧,裴晏舟同人寒暄,她便规规矩矩地跟在身后。
没什么好抬不起头的,她本来就是丫鬟,且这样的场面,也该是老夫人想要她瞧见的,她受着就是。
“还不快带锦茵姑娘下去看看有没有伤到?”
清脆的声音响起。
叶晚秋不动声色地看了裴晏舟一眼,确认他不在意,才没忍住勾唇笑了笑。
裴温姝的话果然是在诓她。
什么看重?不过是一时兴起的玩物罢了。
她话中带着笑,高高在上的姿态,是遮不住的高傲神色。
“若是在府中伤了锦茵姑娘,哪怕她只是个丫鬟,你也须得去领罚。”
话又落到了宋锦茵的身上,饶是她不想开口惹是非,这一下也再躲不下去。
只是她才刚福了福身子,前头的人便先她一步开了口,声音低沉冷寂,不带任何情绪。
“还站那做什么?去把马车上备好的盒子拿过来。”
宋锦茵抬头望去,见裴晏舟侧着头,虽未看她,但明显是冲着她在讲话。
“是,奴婢这就去。”
能避开叶晚秋,宋锦茵也算是松了一大口气。
她不敢赌这叶家姑娘会不会对她动手,她只知道,若是真被带下去出了事,她也只能生受着,没人会替她出头。
......
马车被车夫赶到了单独的院子,宋锦茵一路问过去,不知是不是绕远了路,不仅久未寻到地方,行走间还碰到不少漫步的姑娘。
马厩旁该不会有人赏景才是。
她停下步子瞧了瞧路径,眉头微蹙。
也不知那盒子有何用,若是贵重,这一趟跑了这么久,少不得得耽误前头的事。
正回忆着叶家奴仆指的路,却听一墙之隔有女子的嬉笑声传来。
宋锦茵刚想抬脚过去问一问,便听里头有一个姑娘提起了国公府。
“温姝妹妹,适才前头那个丫鬟,当真是世子的通房?”
“她?”
裴温姝的声音响起,里头的嫌恶不加掩饰:“通房她都不够格,下等贱婢而已,要不是家中祖母心善,哪能轮到她跟着来伺候,说起来,还不知道是不是她厚脸皮,巴巴地硬要凑上来。”
“还有这等事?不过我也是听说。”
那女子顿了顿,似有犹豫道:“按理说我也不该打听世子的事,但听闻那婢女生的貌美,你瞧瞧这才多久,就有人在背后传这些,你一定要小心,切莫让一个奴婢连累了名声。”
宋锦茵站在原地未动,这样的话对她而言算不得什么,不痛不痒的东西。
只是这后头那句,却让她忍不住多想了想。
以前国公府瞧不起她的人不少,但终究未涉及到生死,便也只得一些风言风语。
可若真因她生了阻碍,整个国公府,不会有一人会对她心慈手软。
宋锦茵越想越平静,原本还不太明朗的事,在这一场宴席刚开始,便逐渐清晰了起来。
路上偶有路人经过,她没打算躲,正准备提步过去,继续往前,却听一道轻嗤声传来,打断了那两人的话。
“知道不能打听就该闭嘴才是。”
“裴慕笙,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你说与我何干,国公府可不是只有你一个姑娘,在外头要说就说你自己的事,别扯出旁的来。”
“你!”
“你什么你?”
裴慕笙毕竟是用银子堆出来的姑娘,哪怕父亲是庶出,也自小将她养得金贵。
往那一站,声音虽不大,但气势却丝毫不输裴温姝,尤其还是在外人面前。
“我大哥带什么人来这宴席,轮不到你们在这嚼舌根,若是看不惯,大可直接上去争论,背后指指点点,还想拉我们国公府的姑娘下水,先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
“裴慕笙,这里是叶府!你一个庶出的女儿......”
“我前些日子才送了一副点翠头面给四公主,连公主都从未提过嫡庶二字,不知几位这是何意?”
裴慕笙的出头让宋锦茵有些愣神。
她没想到平日里在国公府极少冒头的三姑娘,在外头竟有如此气势。
原本想直接走过去的步子倏尔停下,宋锦茵突然就不想出现在她们面前。
三姑娘从未嫌弃过她的身份,她自然也不想给三姑娘惹来麻烦。
刚转身走了几步,却见长廊尽头出现了一道身影。
瞧见她时紧拧的眉梢松了松,迈着大步靠近。
“拿个盒子要拿这么久?”
低沉的话音一落,墙那头突然就噤了声。
宋锦茵福了福身子,想说自己好像寻不到路,却又怕开口被旁边两位裴家姑娘听见。
裴温姝她倒是不在意,但三姑娘裴慕笙帮过她几次,她怕她尴尬。
“说话。”
算着那头的人该是散了,宋锦茵才微微仰头看了他一眼,而后不好意思地垂下眸子,嗫喏道:“奴婢寻不到马车在何处。”
裴晏舟难得被她噎了一下,还偏偏拿她这话没法子,发不得火,便只得多生几分耐性开口。
“跟上。”
“世子替奴婢指一指路便好,不用世子亲自过去。”
“告诉你,然后我再等你等到宴席结束?”
裴晏舟停下步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见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眼中多了几分在国公府没有的迷糊,裴晏舟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奴婢......”
宋锦茵犹豫了一瞬,想起叶府这硕大的府邸,最终还是小声应下:“奴婢听世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