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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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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夏的朝阳照进山林,晒得小茅屋暖烘烘的,大片日光直射入屋,也把床上的棉披晒出香味。

    “哇!好热!”

    蝶影踢开暖洋洋的被子。“日头这么大,不起床都不行了,咦?人呢?”

    小茅屋收拾得十分干净,放眼望去,小小的空间摆着一张桌子,两张长凳,两张竹床,两口竹编的大箱子,此外就是角落堆着一堆竹篮、竹篓,还有大大小小的竹筒。

    “哪来这么多竹子?”蝶影伸脚下床,见到地上摆了一双草鞋,马上兴奋地套了进去,果然编工细密,穿起来柔软舒适。再看那鞋头,左脚编了一只草蝴蝶,右脚停着一只草蜻蜓,像是歇在她的脚背休息呢!

    “伯伯!”蝶影开心地跑了出去,脚也不疼了,昨夜那个清凉的草葯真是有效!

    “我在这里。”于笙坐在门口荫凉处,喊住了正要到处乱冲的小蝶。

    “伯伯,谢谢您!”蝶影抬起左脚,又抬起右脚,然后两脚在地上蹬了蹬。“好漂亮的草鞋呵!”

    “瞧你活蹦乱跳的,小心别伤了脚。”

    “我的脚没事了,阿樵哥哥呢?”蝶影东张西望。

    “他在后头忙着,你也去后面洗个脸,擦擦牙吧!”

    蝶影蹦蹦跳跳地来到屋后,见到一个石头大灶正热腾腾地烧着沸水,不知道正在煮什么东西,她想探头察看,却被烟雾熏得一脸迷蒙。

    “小心别烫着了,是绿竹笋。”于樵拉开她。

    “哇!我最爱吃笋了,不知道甜不甜”

    “当然甜喽!”于樵又拉她走了好几步。“来这边洗个脸。”

    只听得流水淙淙,声音悦耳,蝶影眼睛一亮,原来屋后是一个平缓的山坡,长满了翠绿青碧的竹子,放眼望去,尽是一片清凉的绿意。

    竹林靠屋子的这边,有一条小瀑布沿箸陡峭的山壁倾泄而下,在地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水塘,水塘底下平铺石块,周围也用石块围绕起来,就像是一个浑然天成的蓄水池。

    蝶影伸手到小瀑布底下,轻呼一声:“好凉快!”她干脆将头脸凑到水流下面,任清清流水洗去她的睡意。

    “嗳,头发湿了。”于樵拉回她的身子,递了一条干巾子给她。

    “阿樵哥哥,这里真漂亮呢!昨晚乌漆抹黑的,什么都看不到,今早我可看清楚了!”蝶影再接过于樵给她的粗盐,漱了漱口。

    “白云山还有很多漂亮的地方,我再带你去看。”于樵笑箸递给她一把梳子。

    “哇!真好,我一定要走遍白云山。”蝶影发下宏愿。

    “只怕你一下子就玩腻了。”

    “不会啊!我在家里院子玩,怎么玩都不会腻,只要不是一个人就好了。”

    “你想起你家丁吗?”于樵试探问着。

    “啊!没有啦!想不起来啦!”蝶影赶忙岔开话题,坐在石头上用力梳扯头发。“昨晚没有编辫子睡觉,这下子全打结了”

    “我来帮你。”于樵自幼长在山间,向来少与人亲近,更不理会世俗男女礼教之防。他又摸出了一把梳子,自自然然地坐在石头上,抓起小蝶一把长发,仔细为她梳理。

    “你哪来这么多梳子?”

    “自己做的。”于樵紧抓她的长发末端,用力梳开打结的发梢。

    蝶影把玩着梳子,仔细端详。“是竹子削的,手工很细耶!阿樵哥哥,看不出来你也会做这种玩意儿。”

    “住在山里,什么都要自己来,除了自己用,再多做几把梳子,多编几个竹篮,还可以带到村子卖钱。”

    “阿樵哥哥”蝶影欲言又止。“你们生活也不容易吧?”

    “有什么不容易?”于樵哈哈笑着,气息喷在蝶影的颈子上。“还不是太阳出来就起床,下山了就休息,我和我爹自给自足,住在山里又清静,日子过得挺好的。”

    “阿樵哥哥的娘呢?”

    于樵正为小蝶梳理长发,阳光照在她黑缎般的秀发上,他的眼被刺痛了一下。

    “我爹说,我娘在我出生不久后就死了。”

    “噢!”蝶影向来不会安慰人,但她心里难过,忍不住又掉下眼泪。

    于樵见她不说话,仔细一瞧,正见晶莹的泪珠在阳光下闪烁。

    “你又在哭什么啊?”于樵伸手为她抹去泪水,手指触到那软嫩的脸蛋,手心有一股奇异的感觉。

    “呜,我觉得阿樵哥哥好可怜,从小就没有娘亲,小蝶自幼有娘疼爱,要什么有什么”蝶影越说越伤心,哇哇大哭起来。

    到底是谁没了娘亲呵?于樵笑着用梳子敲敲小蝶的头:“小蝶,我都不伤心了,你在伤心什么?”

    “你不会伤心?”蝶影小嘴张得更大。“呜呜,那阿樵哥哥的娘一定很难过,她死了儿子都不伤心”

    “喂!别哭了!”于樵按住小蝶颤动的肩头,瞧着她的泪眼。“我今年二十一岁,我娘已经死了二十一年,我从来没看过我娘,也不知道什么叫作有娘疼的小孩”

    话未说完,又是一声拔天高的哭声。“阿樵哥哥没有娘疼啊!”“我有我爹疼就好了呀!”于樵又是啼笑皆非,这女娃儿真爱哭,而且专哭别人不难过的事,他抓着她的身体转个方向。“来!照照自己,看你哭得多难看。”

    “呜有镜子吗?”蝶影头一低,只见水潭波纹中,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小姑娘,扁着嘴,垂着眉,楞楞地望着自己,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慌地别过头:“哎呀!好丑啊!”“知道自己丑了吗?还哭?”于樵抓着她的长发:“别动了,帮你编辫子。”

    “你会编辫子?”蝶影擦了眼泪。

    “什么玩意儿我不会编?”何樵自豪地道:“竹片、草绳、藤蔓,随手取来,都可以编个东西出来。”

    “那你怎么不给我编草鞋?”

    “我爹编的才好呢!当然要他帮你编一双好看又耐穿的鞋子了。”

    蝶影踢着两脚的蝴蝶蜻蜒,越看越喜欢,正巧看到于笙扶着竹凳子走过来,开心地叫道:“伯伯,我要来学编草鞋了。”

    “小蝶,不哭啦?”于笙诧异地掏掏耳朵:“刚刚还哭得很大声,是我听错了吗?”

    “爹,小蝶这脾气像山里的雨,来得急,去得快,想哭就马上打雷下雨,收起眼泪又是晴空万里。”于樵编好一条长辫,从口袋拿出细绳,仔细地束好辫梢。

    蝶影抓过长辫,拿着辫尾搔向于樵的脸:“你又笑我!”

    于樵站起身,笑着躲过她的辫子。“来呀!追我啊!不信你追得上我!”

    追人向来是她的看家本领呢!蝶影一鼓作气,大叫道:“阿樵哥哥,好坏!别跑,我要给你搔痒了!”

    不料她卷起的长裤裤管滑下,才踏出一步,就被垂地的裤脚绊倒,只听得惊逃诏地“砰”地一声,她整个人就趴倒在地。

    于樵也不跑了,赶忙回身蹲下,仲手去扶小蝶:“小蝶,怎么了,摔疼了吗?”

    蝶影抬起沾满泥尘的脸蛋,似是一脸茫然,忽地跳起来紧抓于樵结实的臂膀:“哈哈,我抓到你了,呵你痒!”说着双手已经伸到他的胳肢窝。

    “呵呵!”于樵从来没被人呵痒,只觉全身酥麻无力,忍不住笑了起来。“好痒,别!呵你你使诈!”

    “人家哪有使诈!”蝶影使劲呵着,以往她逗春夏秋冬四个小丫头,每个都是哭丧着脸,倒不像阿樵哥哥这么开心呢!

    一旁的于笙微笑看着小俩口嬉闹,心里颇感所慰。儿子自小陪他住在深山里,从来没有玩伴,等到年纪稍长,又忙着砍柴打猎,每次下山也是匆匆一日来回,恐怕他长这么大,还没有真正尽兴玩过吧!

    他静悄悄地移动脚步,不再打搅两个孩子。

    这头于樵玩心大起,他不甘示弱,两手也往小蝶的胳肢窝抓去,惹得她左闪右避,咯咯大笑,冷不提防地,他的大手触到了她软绵绵的胸部。

    “啊!”蝶影吓了一跳,赶忙后退一步,但又踩到及地的裤管,人就向后仰倒下去。

    “小蝶!”于樵长臂一抓,把她揽回自己的怀中。“有没有摔到?”

    “没”蝶影想挣开他的怀抱,身子却被他紧紧地抱住,她两手攀着他厚实的胸膛,一颗芳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嗯!他身上有汗水和阳光的味道,蝶影嗅了嗅,将头靠上他薄薄的短褂,开始眷恋他舒适温热的怀抱。

    “来吧!我帮你擦把脸。”于樵却拉开她,把她“摆”到水塘边。拿了湿布巾擦去她脸上的脏污,再将布巾漂洗了一下,抓着她的手脚又是一阵猛擦。

    “喂!你擦痛我了啦!我自己来。”

    “你自己擦不干净啦!”于樵擦着她的耳朵:“你昨天泡了河水,还有些脏东西没清干净哩!”

    于樵卖力擦拭着,直到他将小蝶擦得满脸通红、手脚发热,连指甲酚诩帮她抠出污泥,这才满意地停下来。

    蝶影瞪着于樵,怎么看起来大块头的于樵,也有这么贴心的一面?

    他又帮她把过长的衣袖和裤管折起,嘴里哼哼唧唧地唱起山歌来:“我是一个砍柴郎哟!翻开泥土,掘起新笋,洗洗切切煮一锅哟!嫩嫩白笋,甜甜滋味,一口一口吃不停哟!”

    蝶影抱怨道:“看你唱得那么好吃,我都快流口水了。”

    “煮得差不多了,你先把口水吞下。”于樵走到大灶边熄了火,捞起了些鲜翠的青竹笋,放到一个竹篮子里。

    “可以吃了吗?”蝶影好奇地跟前跟后。

    “还没有,真是猴急!”于樵将竹篮放到水塘里,让清凉的流水漫过篮内的竹笋。“放凉了再剥皮切块,这才能吃。”

    蝶影努力地咽下口水,虽然昨晚的山鸡肉仍填满她的肚子,但是闻到竹笋的清香味道,她的肚子又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于樵看了她一眼,咧开嘴又唱道:“填不饱呵,喂不停喔,我家来了爱吃鬼哟!妹妹肚饿,哥哥煮饭,养个妹妹白又胖哟!”

    “阿樵哥哥!”蝶影叉着腰:“你再唱?我呵你!”

    “来呀!追呀!”于樵哈哈大笑,跑进一片翠绿的竹林里。

    “哇!捉迷藏了!”蝶影不甘示弱,马上追了上去。

    笑声歌声环绕着茅屋竹林,也回荡在白云山间。坐在门口专心雕刻的于笙,从竹片的碎屑中抬起头,望向碧翠远山,嘴角浮起一丝年轻曾有的微笑。

    “小蝶,你还是想不起来吗?”

    “伯伯,您每天都问耶!”蝶影照样敲敲额头:“不行啦!一想就头痛,我真的忘记我家在哪里了。”

    于笙坐在门前教小蝶编竹篮,他俐落地拉折薄竹片儿“阿樵今天下山送柴,他会向村子里放消息,说有个走失的姑娘”

    “干嘛放消息?又没有人认识我。”蝶影心虚地低着头。

    “如果有人来寻你,村子的人好有个根据。小蝶,你总不成一辈子跟我们住在山里,不回家吧?”

    “住在山里很好啊!”蝶影露出笑容。“可以摘香菇、挖竹笋,玩累了就去水塘里冲个凉,也不会被人骂,还有伯伯教我编东西呢!”

    “你来了十天,学会编什么了?”于笙笑看小蝶。

    她吐吐舌头:“人家那个草鞋好复杂,不好编,我手指头短,不灵活嘛不过,伯伯,至少我还可以帮您劈竹子。”

    “那天不是险些劈到自己的脚?”

    “伯伯,您怎么也和阿樵哥哥一样笑我啊?”蝶影扯着手上的竹片,却是怎么也调整不好位置。

    “做这种东西都是熟能生巧,你一时也学不来的。”于笙凝望小蝶的指头,心念一动:“看到你的手指头,我想到一个人”

    “是谁?”蝶影提起兴致准备听故事。

    “那是我的徒儿,他也有十只圆圆短短的指头。”

    “伯伯也有徒弟啊?您不是一直住在山里吗?那个徒弟现在在哪儿?”蝶影连珠炮地问,又举起自己的十指仔细端详。

    “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住在武昌府,有一天到城外砍竹子,遇到一个饿昏的小乞丐,就把他带回家去,他叫作刨儿,后来就留下来了。”

    蝶影兴奋地张开口,又马上闭嘴,把“我也住在武昌府”的话咽下。

    “刨儿跟我学做竹工,或许是他天性憨直,个性大而化之,加上手指头又粗,总是做不出精细的东西;于是我就教他做大件的竹笼、竹篮,或是做竹桌、竹椅,他很认真,也学到了好手艺。从此我们师徒俩一个做小件的,一个做大件的,在城里也渐渐有了名气。”

    “哇!伯伯您叫刨儿叔叔做大件的东西,他比较辛苦耶!”蝶影插嘴道。

    于笙摇头笑道:“城里的人喜欢精细的东西,像是细编的竹席、竹帘子、竹夫人,还有一些小玩意儿,比如诗筒、笔筒、搁臂,下单要做的精巧,还要雕图刻字,这些都是我做的。”

    “喔!难怪!”蝶影恍然大悟:“所以伯伯现在有空,也是喜欢雕着竹筒、竹片。伯伯,我也要学刻竹子!”

    “慢慢再学吧!”这小姑娘还真样样好奇呢!于笙仍笑着编竹篮,似乎已经讲完故事。

    “然后呢?刨儿叔叔呢?”蝶影追问着。

    “我说了你可不许哭。”

    “为什么要哭呢?”蝶影不解地道:“伯伯说你们有了名气,那生意一定不错了,日子应该过得很好才对。”

    “日子是过得还可以,可是”于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蝶影不敢吭声,等待于笙继续说下去。

    “刨儿他喜欢上小蝉,他们两情相悦,私订终身。可偏偏小蝉是个有钱有势人家的卖身丫环,半点作不了主,又因为稍具姿色,被她家老爷许给一个官老爷当姨太太,那小蝉也是一个烈性子,成亲之前跟着刨儿跑了。”

    “哇!好耶!”蝶影忍不住拍手欢呼,因为她最讨厌被人家做无理的安排了,而且还是去当宫女!

    “但是小蝉被抓了回来。”

    “嘎!”蝶影心头一疼,泪珠儿开始在眼眶打滚。

    “那个官老爷嫌小蝉不清白,也不要她了,幸好小蝉的小姐带她出嫁,没让她留在家里吃苦。唉!最可怜的还是刨儿,小蝉家的老爷在官老爷面前丢了脸,一口怨气咽不下,就叫县太爷把刨儿下了狱,关了两年,等刨儿出来时,他已经瘦得不成人样。唉!”于笙一再叹气。

    蝶影已经掉了一大串的泪珠。“呜,伯伯没帮刨儿叔叔吗?”

    “我帮不上忙,那时候我早带着阿樵离开武昌,这些都是事后听人家说的。后来唉!”于笙又是一声长叹。“小蝉终于和刨儿结为夫妻,苦尽笆来,没想到那年发生一场大瘟疫,刨儿身体弱,染病不久就过世了,几个月之后,人家发现小蝉撞死在刨儿的墓碑前”

    “呜哇!”听到这里,蝶影终于放声大哭。“怎会这样呢?”

    那真诚痛怜的哭声敲击着于笙的心房,他低下头静静编着竹篮,任小蝶尽情痛哭,仿佛也听到自己内心隐忍了二十多年的哭声。

    “丫头,你又在哭什么?”山路那头,于樵匆匆跑了过来。

    “呜,阿樵哥哥你回来了。”蝶影泪眼婆娑,泣不成声地叫着。

    “爹,她又怎么了?”于樵转身问父亲,他从没看过小蝶哭得如此伤心。

    “我讲了一个故事。”于笙放下竹篮,站起身子。

    “好凄惨喔!”蝶影一径地哭诉着。“伯伯说我的指头短,然后讲到刨儿叔叔,后来刨儿叔叔就死了啦!呜呜!”

    “你在说什么啊?是谁死了?”于樵听得莫名其妙。

    于笙道:“小蝶,你说给阿樵听吧!我去做饭了。”

    “爹,我来忙。”

    “阿樵,你走了一天山路,就歇着吧,顺便叫小蝶收收眼泪。”于笙撑着竹凳子,一步步地转向屋后。

    于樵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坐到小蝶身边,摸摸她的头发道:“别哭啦!我爹能说什么伤心的故事?你太夸张了吧?”

    “真的很伤心啊!”蝶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又把故事说了一遍,说罢还哭个不停。

    于樵从来没听过父亲讲过刨儿的故事,更不知父亲曾是武昌府的竹艺师傅,他一直以为他是山里的孩子

    心思耿直的于樵不再细想,他又拍拍小蝶:“你又在为别人哭了,小蝶,你想一想,刨儿和小蝉两个生前不能在一起,如今死了一起到阴间,就不怕有坏人会破坏他们了。”

    蝶影泪眼眨巴眨巴:“可是阴间有牛头马面,还有阎罗王,他们也很坏啊!”“阎罗王会判那个坏人老爷上刀山、下油锅,然后让刨儿和小蝉转世投胎到好人家,再结为夫妇。”

    “真的吗?”

    “戏里都是这么演的嘛!”于樵搔搔头皮,仔细回想他在村子里看过的酬神戏,对!都是这样的剧情!

    “嗯!不然就会演他们登列仙班,当神仙去了。”蝶影呜咽着。

    “好吧!那我们拜拜他们,不管刨儿和小蝉在哪里,他们都是一起过着幸福的日子。”

    两个人有模有样地双手合十,朝着昏黄的天际拜了几拜。

    “爱哭鬼!”于樵从腰际拿出布巾,住小蝶的脸上一阵乱抹。“我在山下就听到你的哭声了。”

    “人家没有哭那么大声啦!”

    于樵擤了她的鼻子:“再哭,茅草屋顶就被你掀了,我说一件让你笑的事。”

    “你打到大山猪了吗?”

    “哪有?我两手空空的。”于樵摊着两手。“我跟村子的人说有个小蝶姑娘在这里,过几天如果有人到县城,他们也可以放消息出去,这样你家的人很快就可以找过来了。”

    “这不好笑!”蝶影扁着嘴。“阿樵哥哥希望我走吗?”

    “哎!”她又是这副含嗔面容,于樵一峙失了主意,他也很喜欢和小蝶在一起,可父亲私下告诉他,小蝶的衣服质料很好,细皮嫩肉没做过粗活,家世应该不错,一定要尽快送还给人家才是

    “你哎哎哎什么?”蝶影不知道于樵已经转过这么多心眼儿“你还没带我去打山猪呢!”

    “我去冲水!”于樵答非所问,丢了小蝶就住水塘走去。

    蝶影亦步亦趋,于樵蹬掉草鞋,整个人就和衣跳进小瀑布底下,他向她泼洒着水花:“嘿!你也要来一起冲澡吗?”

    “吓!才不要呢!”蝶影闪过身,站得远远的看于樵脱掉上衣,日光落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只见水珠哗啦啦地溅在他的胸膛,就像迸出无数亮丽的珍珠一样

    “小蝶,你还看?”于樵在水中作势拉开腰带,眼看长裤就要滑落。

    “哎呀!”蝶影赶忙遮了眼,跑到大灶边:“伯伯,阿樵哥哥欺负我。”

    “我侍会儿帮你骂他。”于笙笑着拿细竹枝串了几朵香菇,放在火上烘烤着。

    “小蝶,伯伯先烤些香菇让你解解馋。”

    “哇!好香啊!”蝶影用力一嗅。“是昨天我和阿樵哥哥摘的吗?”

    “是啊!今天将香菇晒干,再用火一烤,香味就出来了。你看,这菇肉肥厚,十分实在,再蘸些酱料,保证让你齿颊留香。”

    蝶影早已吞了无数回口水,她哀求地道:“伯伯,快给我吃吧!”

    “还没烤好呢!来,你自己来。”于笙将几串香菇交给她,自己摸了凳子坐下来休息。

    “好香,好香!”蝶影不怕烟火熏烤,眼睛直盯着香菇,看一朵朵黑褐色的花朵飘出香浓的味道。

    “爹!”于樵不知什么时候洗好身子,换了一套干净的衫裤,头上的湿发兀自滴着水。“村里的王二姐再两个月就要生了,她家婆婆要您做一个竹摇篮,像上次做给魏家小子那个一样,工钱是十斤米。”

    “知道了。”于笙点点头。“你明天再帮我去砍几支竹子吧!”

    “不会吧!伯伯手艺这么好,才十斤米的代价?”蝶影拿着香菇串转过身子,一看见于樵,忽地失了神。

    原来阿樵哥哥竟是这么好看呢!

    洗完澡的于樵看起来英姿飒爽,神采奕奕,湿黑发垂落肩头,更显出他豪迈不羁的男儿本色,他见小蝶发呆,笑着从她手中拿起一串香菇:“怎么?被烤成火眼金睛,眼睛不会眨了?”

    “谁说我不眨眼?”蝶影追着打:“你快还我香菇啦!”

    “这是给爹吃的。”于樵将香菇串递给了父亲,于笙微笑接了过去。

    蝶影紧握其余香菇串:“其它是我的。”

    于樵哈哈大笑,指着一旁的竹篓子:“饿死鬼,这里还有一堆香菇,足够让你吃的全身香喷喷喔!”

    “才不要香喷喷!”蝶影虽然捍卫着香菇串,她还是分出一支给于樵。“喏,你今天辛苦了,赏给你吃。”

    于樵拿着香菇串,却是不吃,口里又唱了起来:“圆圆香菇,红红火光,妹妹烤来哥哥吃哟!”

    “你会唱,我也会唱!”几日来耳濡目染,蝶影无时不想和于樵“斗歌”让他见识她的歌喉。

    “唔?唱来听听。”于樵津津有味地吃着香菇。

    蝶影本想唱歌挖苦于樵,不料方才见到他的俊挺模样,此刻心田里竟是充塞着“哥哥英俊”、“高大威猛”、“妹妹欢快”的字眼。

    她懊恼着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用力地甩了甩头,干脆咬起香菇:“不唱了,不赶紧吃,就被你吃光了。”

    于樵不知道小蝶为何改变主意,只见她满脸绯红,眼帘低垂,似乎是很认真在吃香菇,他也就更放胆地盯住她的红靥。

    于笙看着一对小儿女,感觉周遭空气变得十分火热。

    他想,这两个娃娃情窦初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