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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味道?
那是什么声音?
嗅着不曾在这房子出现的味道,听着古怪的金属撞击声,尉庭摩徐缓地睁开酸涩的眸,睐着手表上的时间,这才讶异的发现才早上八点。
到底是谁?
他微蹙着眉头,发觉身边的人儿早已不见踪影,再细细思忖着味道和声音,有点像是一顿失败的早餐该不会是她吧?
尽管已经许久不曾在这个时间醒来,但为了一探究竟,他仍是拉开了温暖的被子,随意套上衣服,徐缓地推开房间的门,看着一道纤细的身影在小小的欧式厨房里忙得宛若一场杀戮战。
一晚的专访换来一顿可怕的早餐?
天晓得他已经有多久没有吃过早餐了?他可不想因为一顿焦黑的早餐而得肠胃炎,不过,看着她以生疏的手法烤面包,心里不知打哪儿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感动,或许是因为除了老妈之外,还没有人特地为他下厨吧,尽管她做的早餐,看起来一点都不美味。
她到底是因何接近他?
一个迷会愿意为他下厨吗!倘若是索讨一夜情,他倒还挺认同的,但是这贤妻良母也似的举动,可教他有点迷惑了,况且她的身边还有一个钟离楚。
只是纯粹的崇拜?
他还不知道自己具有如此可怕的魅力。
但是,虽说这早餐的味道是不怎么勾得起他的食欲,却令他有种难以言喻的感动,淡淡地渗入心版。
欣赏了半晌,瞧她好似快要大功告成,他正打算走进厨房好好地赞赏她一番,却突地听到手机的铃声响起,让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喂?"
钟离梵一听到手机响起,很快地接起电话,怕自己若是迟了一点,便会把尉庭摩给吵醒,殊不知她早就已经把他给吵醒了;然而当她一接起电话,她的眉头不禁蹙得更紧,开始后悔自己没关机。
"艾索?"混帐,这家伙怎么会知道她到台湾来了?"我不想跟你说话,请你不要再纠缠着我。"说完,她随即挂掉电话。
可恶,到底是谁泄露了她的手机号码给他的?
单方面的一厢情愿,她不一定要接受的,是不?
在美国的时候,她早就跟他说清楚了,为什么他还是不懂呢?
倘若她真是喜欢他的话,她岂会不回应他?倘若她真是喜欢他的话,无论如何,她也会想办法待在他身边的,甚至要为他煮饭烧菜、洗衣抹地都甘之如饴,可前提是她对他有情感可言,是不?
她不想伤他的,但是这种单方面的压迫让她感到十分不舒服。
叹了一口气,她回身靠在椅背上,看着惨不忍睹的豪华早餐,开始懊恼自己怎么会这么笨拙,连这么一点事都做不好?
原本是想早点起床为他准备一顿丰盛的早餐,可谁知道荷包蛋那么难煎?谁知道烤吐司还要斟酌时间?不过还好,泡杯牛奶她还知道要怎么做。她先是恼着,而后又笑了,突然间又锁紧了眉头。
她这样做,会不会太一厢情愿?
她厚脸皮地以朋友的名义闯进他家,甚至荒唐的幻想着自己是他的女友而为他张罗早餐。她到底是以哪一点这样认为?她到底是对他抱待着什么样的想法?她好像也有点模糊了。
她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搞混了自己该扮演的角色?
她从未崇拜过任何人,从未如此想要接近一个人,如果不是崇拜,如果不是为他洋溢的才华而着迷,那又是为了什么?
她有点迷惑。
可正当她思忖着这个问题时,握在手中的手机再次震动,她快速地接起,在它尚未发出呜叫声之前。
"喂?"该不会又是他吧?
(小美人,你现在在哪里?)电话那头传来慵懒又带笑的低柔嗓音。
"咦?"这是谁?
(你把我给忘了?)钟离禁在电话那头叹了一声。(小美人,你才来台湾没几天就把我给忘了?真狠。)
"阿禁?"天啊,他也到台湾来了吗?
(呵呵,想起我了吗!)笑声很勾人。(对了,你和你大哥到底是在搞什么鬼?整个公司里都没半个负责人在,要不是我碰巧休假来找你的话,我还不知道你们玩得这么放肆,居然连公司都不管了。)
啐,以为这里是三不管地带,就真的放牛吃草了吗?
"太好了,阿禁,你来得真是时候,那么一切都交给你了。"真的是上帝保佑,这下子她也可以正大光明地跷班了,她真是受够了那堆折磨人的数字。
(你在说什么啊?阿楚呢?)喂!他可不是来代班的。
"我不知道他上哪里去了,也不想管他了,反正既然他想玩,那我也要玩,我们各玩各的,我才不管他。"哼,是他先不仁,可不能怪她不义。
(喂,你说这话不对吧?)不关他的事啊!
"好了,就这样子了,我会再跟你联络。"
(那怎么成?你连行踪都不告诉我,你要我怎么眼大伯交代?)这不是存心害他吗!早知道会如此他就不来探望她了。(你别忘了自己的身分特殊,可千万别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我待在很安全的地方,不要再把我当成小孩子看了。"真是的,他以为她还是小孩子吗!"我跟你保证,我的手机会全天候开着,你不用怕找不到我。"
(如果没电了呢?)
"我会主动跟你报备我的行踪。"这样子自粕以了吧?
(但是)他还是觉得不妥。
"不用担心我,就这样子。"
钟离梵愉快地结束通话,漾在俏脸上的笑更为甜腻。
嘿嘿,她真是太幸运了,想跷班却又为没人看守公司而烦恼时,钟离禁适时出现,这下子她就可以多窝个几天。
钟离梵笑得满足,敛下眼努力把吐司上烧焦又难看的部分去掉,慢慢地装点着一桌子不起眼的早餐,却见到一片阴影盖在她眼前的吐司上。
"你醒了!"是她刚才说得太大声了吗!
"你以前住在美国吗?"高测莫深的魅眸直视着她,拉开椅子,尉庭摩十分理所当然地在她的对面坐下。"我听你的英文溜得很,不过说起话来有点尖酸苛薄。"
感觉上是有一个男人对她死缠烂打似的。
"因为我对他没兴趣,我当然得让他知道,好让他可以赶紧另觅佳人,我是在为他着想。"
她和阿禁的对话,应该没让他听出端倪吧?毕竟她没有指名道姓。
"听起来很有道理,不过站在他的角度,他可不是这么想的。"他环视着桌上一片狼籍的早餐,实在是提不起勇气取来任何一片有着瑕疵的吐司,未了只好拿了一杯看起来还可以的牛奶润润喉。
嗯,浓了点,但还可以接受。
"可问题是在我身上,我当然要用我的眼光去看,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所以不可能为了顾虑到他的心情而欺骗他,这样子对他没有好处,甚至还会让他误以为我这份廉价的同情是一种变相的情感,反而会招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或许是直了些,但是这是她的温柔。
"倒也是。"他不甚在意地浅呷了一口牛奶,发觉牛奶不对他的味。"看来你以前在美国过得挺好的,朋友挺多的。"
全然的大小姐性子,他再次对她的身分起疑。
她不可能只是单纯的特助或许是钟离楚门当户对的未婚妻也说不定,否则她哪里需要陪着钟离楚远到台湾?
而钟离楚无故失踪,或许真的与她有关。
"才不呢,大家把我保护得像是个易脆的瓷器娃娃。"她晒笑着。
那种被软禁的生活,她可是避之唯恐不及,压根儿不想要再回美国,甚至不想再回公司去。倘若可以一直待在这里的话,不知道该有多好。
"是什么样的环境会让人如此担心你会像个易脆的瓷器娃娃?"他等着答案哩!
"我"她轻转着眼波,斟酌着每一个字句。"其实也没什么,因为我是家中的独生女,所以家人对我是有那么一点点保护过度。"
大哥千交代万交代,就是不允许她的真实身分曝光,当然她会遵守这个约定,可她又不想对他撒谎。不能够告诉他自己真实的身分;令她感到有点无奈,但或许有一天,大哥说不定会首肯,再说吧,大哥的牛脾气,让她想起来就丧气。
"真是保护过度的话,又怎么会让你进入西圣这尔虞我诈的是非之地?"还不说吗?他就不信他套不出话来。
"西圣怎能算是尔虞我诈的是非之地?"是她在太上层了,天天忙着上网打屁,根本看不到公司内部的党派斗争吗?"我倒觉得我的工作环境相当好,压根儿没有你说的那种状况。"
整个西圣集团台湾分公司里,掌握大权的是大哥,而底下的高级干部全都是老爸的心腹,以他们对老爸的忠诚度,怎么可能会搞出这种东西?
"难道你会不知道西圣集团利用强权并吞了多间苟延残喘的下游工厂?"他轻挑起眉。"听说西圣集团正打算要撤走所有在台湾的投资,包括要移走所有的资产,而钟离楚这一次到台湾来,不就是要整顿台湾分公司?"
原本是不打算再探讨这些一他已经没有兴趣的问题,但是瞧见她方才笑得那般开心的模样,他无来由的感觉不舒坦。
他倒想看看她对西圣集团到底有多忠心。
"我不过是个特助,不知道公司内部的重要决策,但是我很清楚,公司并不会因为个人的利益问题而恶性并吞下游公司。"她微蹙起眉头,有点不解两人为何会在这么罗曼蒂克的早餐桌上谈这么严肃的话题。"站在公司的立场,把黄昏产业纳入羽翼之下,其实是一种保护措施,绝对不是恶意并吞,否则放任黄昏业者苟延残喘,这对社会还有国家都是一种沉重的负担,由一个资产力强盛的集团接手,反倒是比较能够带动整个社会的经济复苏,端赖你用什么角度看这件事,这不就是你所谓的广角镜眼界吗?"
为什么他会和她谈论这种问题?这是他属于新闻工作者的职业病,还是他不过是为了公司而接近她?
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吧?她真的知道得不多。
她也不认为他需要这么做。
尉庭摩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地笑着。"吃早餐吧,吐司烤得还不错,夹在中间的荷包蛋也不错,吃吃看吧。"
"这不是烤吐司,这是法国吐司。"很高兴地改变了话题,但实在太伤人了吧,这又不是烤吐司。
"法国吐司?"法国吐司不是要沾过蛋黄再煎的吗?这看起来"呵"
"你在笑什么?"她可是第一次洗手作羹汤耶,他怎么能笑她?
"绝、好绝!"
他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法国吐司是把吐司烤焦之后,再包上荷包蛋。真不知道是哪门子的千金小姐,这么会逗人。
"你在笑什么啦?"钟离梵羞红了俏脸,跟不上他的情绪,可瞧他仍是笑个不停,她不禁扑到他身上,硬是捂住他的嘴。"不准笑,我不准你再笑,这有什么好笑的?"
尉庭摩笑得勾魂,突地探出舌舔上她粉嫩的掌心,吓得她蓦然缩手。
"你"
"吃早餐了,我们来吃美式法国吐司。"他在她的唇上偷了一个香吻,理所当然地拉着她在他身旁坐下。
钟离梵像是恍惚似的,傻愣愣地坐在他的身旁,猜不透他的心思。
他很令人难以捉摸,一会儿怒敛着屑,一会儿又笑开了脸。她跟不上他的喜怒,却极想分享他的哀乐。
这份心情,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要再想想。
"这就是摄影棚?"
像个超级乡巴佬,自踏进大楼里,每经一个楼层,钟离梵便发出声声赞叹,来到最后的目的地时,她的声量更是不由得放大了些。
"没错,你在电视萤幕上所瞧见的地方就是这里。"
突然觉得她有点像只巴在他身边不走的小狈,他尉庭摩仿佛也在刹那间有了当主人的乐趣。
"那你待会儿便是坐在这里喽?面对着三台摄影机?"钟离梵抬眼睐着上头的灯光,还有现场忙进忙出的工作人员,及一堆不小心就会绊倒她的电线。"原来是这样子的。"
他为什么不干脆当演员去算了?面对镜头说话,感觉上真有点像是独脚戏,而他可以演得如此出神入化,仿若是一个再自然不过的演员,把所有的时事新闻融入他的生命里,既然如此,面对其他演员和工作人员,想必他一样可以做出十分迷人的演出,他为何不转行?
大概是对新闻工作的热忱吧?
在这一片景气低迷之中,能不被利益熏心,他可以算是异类了,这是她更欣赏他的原因之一。
"这下子你开心了?"尉庭摩斜挑起唇,笑得邪气。
"嗯。"
她没想到他真的会带她到电视公司来,更没想到他会带她参观他的工作场所,目睹所谓的传播媒体是如何运作的。
"那你待会儿到一旁坐着,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他轻声地道,压根儿没发觉在他身旁穿梭的工作人员皆以惊惧的眼神睐着她。
"我知道。"她乖乖地点了点头。
"那我要先去背稿子了。"
轻柔如风的话语一出,整个摄影棚里的工作人员差点被吓得要夺门而出,直以为今天的气温骤降是因为他不寻常的温柔。
"好。"她再次点了点头,勾笑睐着他。
"过去吧。"他指着一个方向。
"那你要先放开我的手。"钟离梵敛下眼注视着他紧握着她的手,感觉心快要蹦出胸口,有点痛苦却又充塞着太多的甜蜜。
这个男人真是难懂,一下子说风是风、说雨是雨,一下子摆着冷眼同她谈着西圣内部的机密问题,一下子却又笑得勾魂直让她忘了自己。但是基本上她还是很喜欢这种感觉,至少,又更接近他一点了。
"咦?"
尉庭摩微微一愣,仿佛有点意外自己竟然牵住她的手。
仿佛是下意识的行为只是一种反射动作罢了,根本没有经过大脑仔细的评估便恣意妄为。
"放心,在这里,我不会迷路的。"
她笑得很甜,粉脸却垂得更低,眼角更瞥见满室的工作人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悄悄地退到门外去,一个个在外引颈期盼,仿佛正在等待着精采镜头上演似的,令她有点啼笑皆非。
他牵着她的手,不过是怕她迷路罢了,外头的人有必要把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想像得那么暧昧吗?
虽说她也是挺希望自己和他有着朋友以外的关系,但是,这也得看他肯不肯啊!最近她不断地反覆想着艾索,想着自己的行为模式几乎和艾索如出一辙,明白自己对尉庭摩可能不只是单纯的崇拜而己,但也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否也像艾索一样,单方面地带给他不偷快的压迫感。
不过看情形,他应该是不讨庆她才是,是不?
这是否意味着,或许她有那么一点点希望?
"算了,你到那边坐下吧,距离晚间新闻还有一段时间,有得你熬了。'他轻轻地松开了手,有点无法适应突来的空虚。'可不要对我喊无聊,因为你待会儿绝对会很无聊。'
很多女人对他要求过这件事,但是绝大部分的女人到最后总是会喊无聊。她八成也是吧!
'不会,有你在怎么会无聊?我可是很期待的哦。'
现场演出耶!她怎么可能会无聊!
'好吧,那你就慢慢等吧。'他往外走,幽深的魅眸却睐着自个儿的掌心,总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习惯了两掌交握的温度。
很怪很怪的一种感觉,但他并不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