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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清池一怔,脸色煞白。刘芸知道,她的观察力起了作用,他确实像她猜测的一般,对凝灵有着不一样的情愫。
邵清池的保护欲太过于强烈,对吴鸿的敌意太过于明显,再到刚刚的强调冲破世俗的条条框框,这一切促使刘芸不得不做出以上的猜测。
“事在人为,不是吗?”半响他道。
“那何不给吴鸿一个平等的机会?”
“如果我不给呢?”邵清池冷声道。
面对这样的无赖行为,刘芸沉声道:“那我会鼓励他们私奔,送上马车,雇上沿途保护的人手,顺便奉上足够他们一辈子挥霍的费用,如何?”把傅家的财力压上,够了吧?
“你威胁我?”邵清池双眼含着怒火。
刘芸轻笑一声,话语却是毫不留情:“不敢,我只是说这是一种可能!”
邵清池一张臭脸显示了他的毫不情愿,刘芸知道,他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邵清池即使名气再大,也不过是个出卖手艺的人罢了,虽说清朝还是士农工商的社会地位,但傅家的财力始终不容小窥,邵清池知道,她的话并不单纯是吓唬他而已。
“吴鸿、凝灵,邵师傅找你们过来有话要说。”止住笑,刘芸道,专程将二人找过来,为了就是逼邵清池表态。
预料之中的看到邵清池狠狠地射来两道足以将她千刀万剐的目光,刘芸给他一个少罗嗦赶快办事的回视。
邵清池硬着头皮道:“灵儿,那天我和吴鸿的谈话你听得清清楚楚,你还要嫁他吗?”
凝灵低头有些犹豫,但咬咬唇,抬头已是信誓旦旦:“是。”
“即使知道他心里可能存着另一个人,娶你的动机并不单纯?”邵清池不死心的又问。
“是,师傅,我想过了,想了一夜,他没有说过喜欢我,只是给了我一个承诺,他没有骗过我什么,但我要尝试,我要试着让他喜欢我,我不想错过他!”
刘芸感动的同时也有些失笑,眼前的情况多像现代教堂的结婚场面,只不过,这姓邵的“神父”太过于罗嗦,也像极了被附身的恶魔,没有祝福,反而快要诅咒起两位新人了。
接着,“神父”转而问“新郎”:“首先,我想提醒你的是,最好记住你的承诺;再来,我邵清池虽不是什么注重名利的人,但娶我徒弟的人必须有足够的能力让她幸福!”
看来是要开出条件了,刘芸暗想。
吴鸿道:“师傅但说无妨。”
“我要你考得功名再来迎娶她,你现在一介小小解元太过平凡。”
什么东西?刘芸眯着眼,这是什么状况?怎么忽然从结婚仪式转向了《西厢记》?这姓邵的以为自己是崔老夫人不成?
这姓邵的果然诡计多端!百密一疏,还是让他钻了空子。
“吴鸿,”邵清池接着道,“听闻你才高八斗,想必考个功名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可是传说中的激将法?
凝灵不满道:“师傅——”
“灵儿不要说话!”邵清池生硬地将凝灵的话喝止。
刘芸拉下凝灵的手,让她稍安勿躁,她倒要看看,这个邵清池能干什么。
只见邵清池又道:“吴鸿,你可敢答应?”
更为明显的激将法!
“好!”吴鸿也不犹豫,坦荡应下,转而对凝灵道,“凝灵,我三年之内必来娶你!”
“好,”邵清池大笑,但在刘芸看来是奸计得逞后的满足,“那么明日我就要带灵儿离开,你可同意?”
凝灵开口:“师傅!”
这么快?这邵清池这么急着就要将两人分开?
“真正要在一起的人,又怎会在乎这一时半刻?少夫人,认为我说的可有道理?”邵清池看向刘芸,不客气地问道。
刘芸咬牙不语,这个邵清池,很明显记恨着那天她给的下马威,决计要讨回来的。
不慌不忙,她将凝灵的手递到吴鸿的手中:“吴鸿,凝灵快要走了,你们去园子里说说话,”看到邵清池恨不得冲上前来将两人的手分开,故意道,“特别要把联系方式交代清楚,以免徒生误会和事端,若是期间联络不到对方,大可将信送到傅府,我派人亲自送到你们的手上!”
“你——”邵清池气极,但顾忌凝灵在场不好发作。
吴鸿担忧地看着刘芸,她给他一个“安啦”的眼神,示意他们先行出去。
两人一走,邵清池便再也按耐不住。
“少夫人果然不是简单的人物,我邵某倒是看轻了你!”他讥讽道。
“你又何尝不是?大家半斤八两!”
“你——”邵清池气极。
刘芸倒了杯茶给他,他毫不领情,别过脸去,刘芸也不介意,将杯子放置他跟前。还好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刘芸暗叹自己其实已经将他逼到了完全可以用杯子砸她的地步。
刘芸缓缓开口:“邵清池,你做出这样的决定我完全可以理解,毕竟你也需要时间来试探和凝灵之间的真实感情,这样对你才算得上公平;况且你以功名做借口,无非就是想试试吴鸿是不是有这份执着和真心,能不能给凝灵带来幸福,这无可厚非。”
平心静气地说完,但亮出自己的底牌:“但若是你为了分开他们使出不要脸的招数,我不会放过你!”
邵清池讽道:“少夫人真是贪心,我已经答应他们的婚事,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刘芸正色道:“如果我有自信可以让凝灵留在傅府呢?”这件事她是管定了!
“凭你?”他就不信,一个认识了几个月的女人,比得上他的养育之恩!
刘芸冷笑一声,使出杀手锏:“凝灵大概还不知道自己一直敬仰的师傅对她存在着特别的情谊吧?如果现在就知道了,还会不会跟你走?”
手段谁都会耍,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不屑而已。
看着邵清池气到脸发白,她又道:“这个时候让凝灵知道,你大概只会前功尽弃吧?”她偏偏喜欢在老虎嘴上捻胡子!
“你敢!”邵清池吼道。
“试试看如何?”他又能耐她何?
两人怒目直视。
邵清池终究妥协了下来,不过只是毫不情愿就是了,他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看着他败下阵来,刘芸并没有太多的得意,其实心底还是蛮同情他的——守了十几年的感情,盼着合适的机会表白,可就这样忽然被抢了去,任谁心里都不是滋味。
吴鸿需要一个机会,他又何尝不是,公平也是双方的。
她知道,他这一时间上的花招,只不过是为自己争取一点时间,给自己一份希望罢了。执意将它扼杀掉,她难道就称不上残忍?
她语重心长地道:“邵清池,顺其自然吧,不要做任何动作,少则一年,多则三年,你可以争取,但不可以使诈,做事情之前,想想是不是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凝灵。”
这就是她所能做到的,其它的,由它发展去吧,也许凝灵在这三年里,会觉得自己的师傅更适合自己,谁又说得准呢?
“就只是这样?”邵清池诧异地望着她,没想到,她竟会这么简单地放过自己。他以为,她会拿这个把柄做要挟,让他同意两人立刻完婚。
“对。”刘芸点头,“让凝灵自己选择吧,给她这份权利。”
佩服之情第一次从邵清池的心底涌出来:“少夫人,清池受教了!”
“明天就走吧,我也希望你的爱情能有所结果。”刘芸真诚地道。
“收拾好了?”看着吴鸿打好的包袱,刘芸问道。
想起昨天凝灵临行时抱着自己哭的稀里哗啦的,她的心中还升起怎么也挥不去的感伤。
“恩,”吴鸿答道,心想需要收拾的何止是包袱,还有心情,“凝灵走了,我也要赴京备考去了。”
倒上两杯茶,刘芸道:“吴鸿,上次你说的故事,给我讲完再走可好?”
“芷妹想听?”他记得她上次可是困得睡了过去。
“想听!”如今无事一身轻,她当然要好好地八卦一番,探听一下吴鸿和刘茗芷关系的来龙去脉。
“好。”吴鸿抿一口茶,准备慢慢讲来。
距刘茗芷来到这里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了,已是腊月中,气候严寒,因为小云太小,加上她本就身子弱,在未断奶的情况下刘茗芷不敢长途跋涉,只得留了下来。
吴鸿将她们照顾得极为妥帖。
“芷妹,”说曹操曹操就到,吴鸿推门而入,扬声道,“你的家人来信了!”
感激地接过,看到他在大冬天里跑得大汗淋漓,料想是刚刚收到就急急忙忙地送了过来,刘茗芷伸手将她额上的汗细细擦干,脸上也不禁漾起一层不自然的红晕。
吴鸿心中羞涩,但也不忘催促道:“快打开看看吧,盼了两个月,终究是来了第一封信!”
刘茗芷忙点头,这封信她等了好久。
将信展开,她默读片刻,不禁喜极而泣,看到吴鸿着急的眼神,她忙告知让他安心:“鸿哥哥,爹娘说,马上派人来接我!”
自己可以回家了!在外辗转了四个月的时间,终于可以和家人联系上,终于可以见到爹娘了!
可是没有等到想象中的反应,她有些诧异。
“鸿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刘茗芷问道,“鸿哥哥不为我高兴吗?”
“高兴——”吴鸿扯起嘴角,生硬地回道:“芷妹你就要走了——”
“鸿哥哥我会想你的。”
“芷妹——”这傻丫头怎么不懂人心?
窗外传来一阵呐喊声:“不好了——不好了——”
刘芸睁大了眼睛,忙催促道:“怎么了?怎么了?吴鸿,你快说下去啊!”
吴鸿笑道:“你容我歇口气啊!”
不慌不忙的喝口茶,在刘芸急切的目光下,他道:“村子里的人得了一种怪病,相互传染,被传上的人面部发清,不吃不喝,最后剩下干柴一样的身子,耗尽最后一口气就死掉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悲伤:“整个村子都被官府封锁了起来,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好多人都死了。”
“那后来怎么办?”刘芸问道,猜测男女主角一定是历尽生离死别,相互扶持,不过也一定幸运地活了下来,要不然就不会有眼前的吴鸿和自己得以在这个时代依托的刘茗芷的身体了。
吴鸿道:“后来侥幸活了下来,不说那段日子了,太过艰辛,好在已经过去了!”
“那再后来呢?”刘芸问道。
吴鸿失笑,因为她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听不到故事的孩童。
他应道:“当我们挺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三个月后,也到了家人来接的时候——”
刘芸托着腮,听他娓娓道来——
这一天的天气极其好,因为已是阳春三月,花开鸟鸣,但却是个离别的日子。
刘茗芷在刘家管家的又哭又笑的搀扶中坐上了马车,虽说下人们对她怀中的婴儿有一万个疑问,可是没有人敢造次问一下是怎么回事,因为他们都暗自揣测这个孩子可能来得并不不净。
“芷妹,你等我,我一定会去娶你!”吴鸿对着掀起帘幕早已泣不成声的刘茗芷道。
“鸿哥哥——”刘茗芷叫道,“茗芷等你,非你不嫁——”
如果说初始时的两个月,两个人只是心心相惜,那么接下来患难与共的三个月却使得两人的感情发展到了异常浓烈的地步。
刘家人在解开封锁的第二天就派人来寻找刘茗芷的下落,热切地期待着久违的女儿,因为村子里剩下的人已经不多,所以找到她并不是难事。
两个人面临着非得暂时分开的状况,因为吴鸿的母亲因为思念儿子重病在床,父亲急招他回去,希望能够母子再见最后一面。
年轻的两个人在临行时发下誓愿,非卿不娶,非卿不嫁!
刘芸止不住打断:“你为什么没去娶他?”
吴鸿道:“这个世间有太多的不由自主,我爹他极力反对,我只得先将这件事压下来,可是当我缓过神来暗中去探访她时,原来的刘家已经搬到了别处。”
“我想细细打听,但家中的产业出了问题,我只得赶回去料理,我爹没过多久就去世了,加上家人的催促,考得功名光耀门楣,使得我只得暂时放下儿女私情。”
刘芸暗骂,借口,都是借口!
他看着她,又道:“考得解元,我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我知道扬州有亲戚,便假托要寄住几日放松心情,每日摆摊,以为人写信为名,希望有缘能再见到她。”
“结果她嫁人了,也是,那么多年,终究是我负了她。可是如果她过得幸福,我会默默走开,进我的京,考我的功名,可是他的丈夫对她并没有半点温情,我甚至差一点做出令我自己后悔的事。”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但是刘芸知道,恼怒和记恨往往会导致血腥,就像一个已经许久不见的人,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在干些什么。
还好吴鸿够理智。
“再后来,她身边的得力帮手失明了,她傻乎乎地一心以为是自己的错——”他接着道。
“然后,他就用自己认为最好的方式帮她卸下这份愧疚,娶了那出事的女孩,承诺照顾她一辈子,也给她解去了后顾之忧?”
吴鸿双目一瞬不移地注视着她:“芷妹——”
刘芸微笑,话中别有味道地阻断他要说的话:“吴鸿,你忘了?我失忆了。”
他了然,事已至此,苦笑,长舒一口气,他平复心情道:“对,我差点忘了。”
“凝灵是个好女孩,好好待她。”
“恩,我懂的。”
刘芸暗叹,凝灵的心意她又怎会不懂?完全清楚事情原委的情况下却坚持下嫁,又何尝不是为了让她放下愧疚?
她是注定要欠下这两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