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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镜神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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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你们不给我说皇上现在最宠的是丽贵人?现在才说?”玉儿心里有些疑问,不是说,丽贵人最受宠么,怎么不是独断专宠啊?

    “这。我们不想小主心里头不痛快。”烹雪说的是实话。

    “这琬贵人,真是有福啊!”玉儿喃喃的说到,“我还在这里练什么!我什么机会都没有了!还练什么!”玉儿突然把身上的首饰都扔了出去,还把桌上的杯子等都摔了,发了疯一般。

    “小主!小主!你别这样啊!小主!身子要紧啊!”烹雪二人从没见过小主这样,小主在她们面前,永远都是镇定的,永远都是冷静的。

    “小主,怎么?受刺激了?”随着一个有些戏谑的声音,一抹俏生生的身影出现在玉儿房门口。

    “年姐姐!”玉儿披头散发的,跑到年花棠面前,把头埋在年花棠肩上,嘤嘤的哭了。

    “好了,这才是开始呢!你就受不了了!”年花棠拍拍玉儿的肩。

    一会儿,玉儿才停止哭泣,不好意思的抬起头:“年姐姐,让你见笑了。”

    年花棠手里拿着一上小小的包袱,本只是一句戏谑的话,哪知道玉儿却越发哭得伤心,只得轻轻的拍拍她瘦弱的肩,却不发一言。

    半晌,玉儿擦干了泪,不好意思的抬起头:“年姐姐,让你见笑了,我……”

    年花棠扶玉儿坐下,美目只在玉儿脸上打转,语气温和的说到:“我见不见笑不打紧;若是皇上看到你这个样子,和观里的那些疯女人一样,他会怎么想?他还会宠幸你吗?”

    “年姐姐,可是,你看我还有机会吗?连那个琬贵人都有喜了,皇上现在最宠的是丽贵人,玫常在,恐怕,我是没份儿了!”玉儿知道丽贵人的手腕,上世和她打的交道还少了吗?玫常在那个西子美人,也是一个强大的对手,再加上,这皇上是因为琬贵人有喜了,才带着她入园,自己这不是明着抢宠,只怕胜算太小。

    “凡事,没有绝对。各有各的命运造化。你以为,恩宠会一直伴着一个女人一辈子吗?你不知道,最是无情帝王家。”年花棠轻轻的说到,眼神却迷离了起来,捏着小包袱的手,不以意间捏得更紧了。

    “姐姐的意思是?”烹雪已经在给玉儿重新梳头发了,玉儿只得头不动的和年花棠说话,她看不到年花棠的眼神,却听出了语气里的漠落,这个年花棠,真的是个神秘人,为什么这么大的园子,她一个年轻的女人,可以独挡一面,而似乎又有着神秘的面纱,遮着她的真实面目。

    年花棠正了正色,青葱一般的手,搭在玉儿的肩头:“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来看看你。你要记住,想一个疯女人一样的人,没人会喜欢。你的封号是怎么来的还知道吗?”

    “这个,好像是因为我喜欢兰花。就封了我‘兰’字。”玉儿记得当初咸丰赐给她这个封号时,是因为她身上所穿衣服,绣有兰花。

    “没错。皇上也喜欢兰花。德皇后,也喜欢……兰花。皇上过几日来,自会去畅春园。这里有一身兰花衣服,你自己看着办吧。”年花棠从一个小包里拿出了一件很名贵的衣服。这衣服,比云锦还薄,却比丝质衣服手感还好。

    “年姐姐,这是?”玉儿一见此衣,心里纳罕,这可是名贵之物,但听得年花棠的话,提到了德皇后,她不是只是园子里的一个管事么,怎么会知道德皇后的事?听说德皇后在皇上未登基前就已经死了,她的事,为什么这个年花棠会知道?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看着年花棠手里的衣服。

    年花棠抚着上面的兰花图案,并不知道玉儿心里在想什么,似乎回忆起了往事,“这是我以前的衣服,从未穿过一次,我比你身材略高了些,改了一改,应该还合适。”

    “不是,我是说,这衣服的手感这么好,年姐姐,是什么衣料?”玉儿心下清楚,不要问她过去的事,只得装着对这个衣料好奇,不过,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料子,出身大家的她,居然没见过。

    “这是冰蚕丝做成的。天热的时候穿上,身上不会出汗。”年花棠脸上那一抹红晕,没逃过玉的儿双眼,玉儿却装着没看到,只是轻轻摸着年花棠这件衣裳。

    “如此贵重之物,姐姐怎的给了我?”

    “拿着吧。东西,是要给有用的人的。这衣服,打从到了我手里,我就没打算穿过。给了你,正好。”年花棠的微笑,在玉儿眼里,却有几许期待,几许无奈,试着透过她的眼,却看不透她的心。

    玉儿笑着收下,如今她的衣服,多半儿都旧了,见不得人,不管年花棠是出于什么目的,这对她来说,都是雪中送炭,至少,玉儿知道,年花棠现在对自己并无恶意。

    见玉儿收下了,年花棠顿了一顿,考虑了一下,却现出犹豫扭捏之态:“还有,如果有一天,皇上问起你这件衣服,万不可说是我送给你的,你就说,是一个有缘人送给你的,送给你之后就再也没见过。”

    玉儿知道自己不该问下去,只是点头,感激的看着年花棠,这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谜?

    当然,琬贵人有喜了的事,顷刻之间,传遍了皇宫。

    每个人心里都有各自的看法,皇后觉得这是喜事,皇上有后了,自己也该去表示一下;虽然最先有龙嗣的不是她这个皇后,但她觉得,不管是谁有了,都是喜事,这皇宫里,是该多有几个小生命了;而且表面忠厚的她,更是知道这个孩子,对皇上,对后宫那莫大的意义。

    丽贵人则是气鼓鼓的在永和宫里生闷气,好几日都吃不下饭,闹着要找太医,还与咸丰呕气,咸丰气得几日都不来看她;玫常在宫里的宫人更是遭了殃,玫常在这几日没少拿她们出气,宫人们身上都青一块紫一块的,尤其是贴身宫女娥儿,每日里都会挨上一两顿打。

    而咸丰呢,本来琬贵人有喜了,他很高兴,哪知见到丽贵人时,丽贵人还给他使小性子,让他心里很不痛快,怎么,朕有孩子了,你不高兴是么?好,你不高兴见到朕,朕的女人多的是,让你好好气个够。

    琬贵人那里,有了一种突然飞上云端的感觉。自她进宫以来,咸丰只宠过她两三回,大多数时间都是在丽贵人玫常在那里,初尝云雨的她,一旦发现天子的心不偏向自己,每个夜晚都越发的难熬,只以为会在此深宫,了结这一生,哪知那日身子不爽,宣了太医,却得知自己已经怀了龙嗣!

    她高兴坏了,忙把这事悄悄的差人禀告了远在热河的咸丰,一向本份老实的她,此时也多了个心眼儿,并不先向皇后上禀报,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就是她的本钱!

    果然,皇上一接到消息,就马上回来了,皇后得知她有了的事,并未对她不先上禀生气,反而还送了很多东西过来,这让她更是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皇后驾到!”琬贵人送走了来给她贺喜的小主们,正要喘一口气,皇后就来了。

    “皇后吉祥!”琬贵人不得不又行礼,和那些“姐姐妹妹们”行了半日礼了,她感觉腰都快断了。

    “快起来!如今你有了身子,这些都免了吧!”皇后微笑着说到,她是皇后之躯,却来看一个小小的贵人,只因为这个小小的贵人,肚子里着龙种!

    “谢皇后!”琬贵人此时虽得意,但眼前的这个是皇后,六宫之首,她还没那个胆子敢挑战皇后的权威,再说,皇后来看她,已经是她的殊荣了。

    “来,一起坐吧。”皇后进入内殿,招手叫琬贵人一起坐,脸色平和,没有一丝作假之态。

    琬贵人也累了,只觉着腰疼,也不推辞,就坐在皇后下首了。

    “妹妹有了,这是天大的喜事!我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去向内务府要,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皇后看着琬贵人的肚子,眼神有些羡慕。

    琬贵人知道皇后的意思,摸着肚子不好意思的说到:“嫔妾才有了两个月,还看不出来。”

    “是啊。是我心急了些。”皇后笑到,要是她也有了,那该多好。

    “皇后您是万凰之王,早晚也会有的。”琬贵人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这是皇后,又不敢在她面前炫耀。

    “唉。若是我也有那个福气就好了。”皇后有些黯然,端庄的脸上,现出了些许无奈。

    琬贵人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忙把那些贺喜之人送来的一盘点心拿了过来。“皇后娘娘,这天太热,嫔妾这里没有什么好招待的,请用些点心吧。”

    皇后哪里有心思吃东西,淡淡儿说到“是啊,天太热了。过几天皇上会带你入园子,去看看,去看看园子里的美景,到时候,妹妹在园子里就会觉得好些了。”

    “是吗?昨儿个皇上突然说要带我去园子,我还不知道是为什么呢!今儿看来,是真的了。”琬贵人有些自豪,皇上出宫避暑,都只带了皇后,自己皇上是一丁点都想不起来的,想不到,“母凭子贵”这句话,应验在自己身上了,皇上每天都来看自己,陪自己说话,这些,这几个月来,都只有丽贵人才有。

    “到了园子,你就会觉得园子比宫里好了。哦,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儿歇着吧,我回去了。不用行礼了。”皇后站了起来,对琬贵人说到,她身为皇后,来看贵人已是贤德之极,更想着她有了身子,让她免礼。

    琬贵人听了皇后的话,她也觉得这半日累得慌,只是在皇后身后略一屈膝:“恭送皇后娘娘!”

    皇后慢慢儿走了,这次她来,不过只是带了几个宫女,连莺儿都没带在身边,因琬贵人所在的景云宫离她中宫不远,只是步行了过来,想着回去的时候,去小花园里逛逛,就没见回去。

    皇后出了琬贵人那里,想着这下午传膳时间也未到,天热,去小花园里坐坐也好,哪知到了小花园才找到一个凉亭,就远远的看见一个宫女汗水淋淋的跑了过来,皇后眉头微皱,这宫女也太不懂规矩了,跑什么。

    “皇后娘娘,你在这里啊!”哪知那个宫女却是向着皇后这里直奔而来,气喘吁吁的给皇后行了个礼,不是皇后身边的莺儿是谁?

    “什么事啊,看你累得。”皇后见是莺儿,只见这莺儿全身似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淡绿的宫女装紧紧的贴在她略为丰满的身上,额上的头发已是湿了,汗水顺着脖子直往下淌,刚才的不快也消失了,她跑得这样急,只怕是有什么事吧。

    “静太妃找皇后呢!皇后你出来只带杏儿两人,又没说去哪里,我只得到处去找!”莺儿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红朴朴的脸蛋上,满是着急之色,看来她已经找过不少地方了。

    “现在这么热,额娘找我什么事啊?”皇后看看日头,还高高的挂在头上呢,大有舍不得落下去的意思。

    莺儿摇摇头:“奴婢不知。”

    皇后忙站起身来,“现在就去吗?”

    “是,静太妃说要你现在就去。”莺儿急急的说着,扶着自己主子。

    “可我这身衣服。”皇后看看她身上的衣服,她只是来看看琬贵人,随便穿了一身,现在要去见静太妃,这,这身衣服颇有不敬。

    莺儿一见,果是如此,但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哎呀,我的主子,顾不了这么多了。静太妃说要马上见你,快走吧!”

    皇后只得就这样去见静太妃了,一路之上,都在揣测怎么这么热的天,早就过了请安的时辰,找自己会有什么事么?偏她出来又没坐轿,莺儿又催得急,只得快步向寿康宫走去。

    “额娘!”走了老远一段路才到了寿康宫,皇后累得够呛,在这炎炎的日头下,急赶过来,只觉着热气从身子里不断的冒出,要从她的喉咙里冲出来。

    “来了?怎么你会穿成这样见我?还有,累成这样?”静太妃在西窗下的炕床上坐着,手边一碗冰镇梅子汤,看到皇后来了,略欠了欠身子,挑着眉,语气冰冷,让赶着过来的皇后马上觉得没那么热了。

    “额娘吉祥。”皇后喘了口气,看着静太妃颇有些严厉的眼神,才记得自己还没行礼。

    “行了。过来坐吧。袁嬷嬷,去把冰镇酸梅汤盛一端来给皇后。”静太妃口里虽这样说着,却是一点笑模样都没有,随手指着身边的位置,皇后忐忑的坐了。

    “额娘找我,有什么事吗?”皇后并不掩她心里的疑问,坐直身子,任凭汗水流到脖子里去,也不擦一下,这天这么热,静太妃要找自己,晚些儿不是更好吗?

    “我现在找你,你是不是觉得很热,很闷啊?”静太妃看着皇后的汗水都流到脖子里去了,嘴角挂着一丝笑,眼神却很是犀利的看着皇后,手里拨着汤碗里的小银匙,让皇后莫名其妙,却有心里直打鼓。

    “是啊,额娘。”皇后现在只觉得混身难受,心里还猜着静太妃的意思,更是不自在。

    静太妃又说到:“那这种感觉好不好啊?”

    皇后虽是奇怪,也是实话实说,不知道静太妃问这么怪的问题是何用意:“额娘,儿臣都快热死了,怎么会感觉好。”

    “是吗?我就是要你好好记得这种感觉!”静太妃口气突然严肃了,呼的一下把手里的银匙丢在碗里,吓得皇后一下子捂住自己的胸口,怎么额娘她突然发火了,自己做错了什么吗?莫非是自己去看琬贵人,让她知道了,她不高兴,不会呀,自己去看琬贵人之时,她不是正在叫人去找自己么?

    “额娘,怎么了?”皇后忙问到,把头低了下去,两手扣着。

    “皇后!你才是我的儿媳妇啊!你说说,你都侍候皇上几年了,肚子一直不见动静,那时因为你位份低,皇上不宠你,可现在你是皇后了!皇上每月至少有两天是到你那里的,怎么就让别人抢了先了?”静太妃有些恼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皇后一听是这事,她心里也有些酸:额娘,这种事,儿臣,儿臣说不好的呀!也许,琬贵人有福吧。”

    “她有福?你才是国母,一国之母!你才是女人中最有福之人!”静太妃说着说着有些动气了,峨眉微皱,言辞也有些激烈起来。

    “是,是。额娘说得对。”皇后无奈,这孩子的事,不是说有就能有的啊,就算是额娘她关心自己,哪里能发发火,孩子就能有的?

    静太妃舒了口气,放缓了语调:“我叫这时来,就是让你感觉一下,难受是什么滋味。记住,皇上多的是女人,但皇后只有一个!只有皇后生的孩子,才是嫡子!如果,你现在有了,就是嫡长子!那份尊贵,是谁都羡慕不来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皇后哪里明白,今天静太妃的表现实在是太奇怪,口里只是说着:“是!是!”

    静太妃见皇后这个表情,也不知她听懂了没有,摇了摇头:“好了,你回去吧。去找太医开点儿补药,我还希望抱上我的嫡孙子呢!”

    “是!儿臣告退。”皇后郁闷的回去了。

    她怎么也想不通,静太妃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皇上有了子嗣了,难道自己不应该替丈夫高兴一下吗?自己也想有孩子,可,这又不是种菜,有没有,还要看天意嘛。

    “唉。袁嬷嬷,你看皇后明白要怎么做了吗?”静太妃见皇后走了,起了身子,打算和袁嬷嬷去佛堂,问着袁嬷嬷。

    袁嬷嬷扶着静太妃,眼睛只是看着地面:“娘娘,你当初就说,皇后是宽厚之人,娘娘并没有看走眼。”。

    “是啊,我没看走眼。皇上何时动身去园子?那荷花一定都很美了吧。皇上会带琬贵人去看看吧?哼哼,谁都想不到,喜欢荷花的,是何人!”静太妃听到袁嬷嬷的回话,话题一转。

    “娘娘,今年的荷花格外好看。皇上喜欢兰花,只有德皇后才……”袁嬷嬷不再说下去了,她们已经到了佛堂。

    “明明德皇后爱的是荷花对吧?”静太妃不管是不是到了佛堂,顺嘴说过,径直往里走。

    “是。可是,外面的人,都说德皇后和皇上一样,都爱兰花。”袁嬷嬷的口气想是叹气似的。

    “那是因为,她爱那个人,所以连他爱的花都爱了。所以,除了我们几个和皇上,没人知道,其实,她最爱的是荷花。”静太妃自己推开佛堂的门,走了进去。

    “娘子,静太妃来了。”袁嬷嬷对跪在地上念经的女子说到,这自称圆心的女子,今日却没在里间念佛,而这个佛堂似乎就只有她一人。

    “哦。静太妃来了。请坐吧。”那女子淡淡的说到。

    “怎么,不叫姑姑了?你不是一直都叫我姑姑的吗,怎么改口了?”静太妃坐下来,也不叫女子起身,而是坐着居高临下的对那女子说到,那神态,似乎女子是她此生最大的仇人。

    那女子头也不抬:“静太妃前次来时,我方觉自己错了;既已放下凡尘俗事,怎么还能再叫太妃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