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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嬷嬷。但太妃有罚,我怎么能逃呢?若是他日叫太妃知道了,会怪罪嬷嬷的。”玉儿咬牙跪着,还跪得直挺挺的。今儿早上她一起来,不知是昨晚着了凉了,还是吃坏了东西,一直闹肚子,折腾了大早上才好些;忙赶了过来,心想向太妃说明,原委,太妃定能体谅自己;没承想,太妃面没见着,只说叫她罚跪。
“唉,小主。”袁嬷嬷不好说什么了,她奉命,要在这里看着玉儿,跪足半个时辰。
“这是为何要罚她?”一个声音在玉儿背后响起。
“回六爷,今儿个兰小主来给太妃请安,因身子不舒服来晚了。太妃就罚她在这里思过。”袁嬷嬷给六爷行礼,怎么这位爷会在这里。
玉儿背对着六爷,看不到人,只听到身后有人说话,却觉着,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六爷打发走了瓜尔佳氏,让小许子在离寿康宫不远的地方等自己,自己却向玉儿受罚的地方而来。
远远的,就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直直的跪在地上。六爷心里闪过一丝心疼与难受,让小许子在原地等候,自己大步走向那抹日思夜想的身影。
她瘦了,从她的背影里看到,她比原来更瘦了些;再走近些儿,六爷不敢面对她,只能在她后面看着她。看见她汗水顺着脖颈流下,有些散乱的头发,则紧紧的贴在了脖子上;那曼妙的身姿,如今却跪在冰冷坚硬的地上,六爷的心更疼了。
“就因为她来晚了吗?没有别的原因吗?”六爷再问到,自己从未看到额娘这样罚一个人。
“回六爷,没有别的原因。”袁嬷嬷虽觉奇怪,却还是答到。
“是吗?”他的声音里,却有明显的不相信。
“六爷,您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到这里来了?”袁嬷嬷想起看到他和瓜尔佳氏一起出了寿康宫,应该是回府去。
“我来看看,不行吗?”六爷的声音大了,眼睛更是紧紧的盯着跪在地上的人儿。
“不是,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如今给太妃请完安了,若是没有皇上的召见,王爷多留宫中,会被别人说闲话的。”袁嬷嬷担心,若是咸丰知道六爷来看自己的妃嫔,会怎么想。
“你倒是很忠心!别忘了,我也是皇族!皇上,是我的亲哥哥!”六爷虽这么说,底气却不是很足。
“奴婢不敢。”袁嬷嬷不再开口,看这位爷想做什么。
这边,玉儿因为实在受不了这罚跪之苦,加之早晨又不舒服,身子一晃,就往一旁倒去。
“小主!”袁嬷嬷忙去扶她起来,“小主,你没事吧!”含珠也吓呆了,手忙脚乱的也去扶住自己的主子。
“没事。我只是头晕了一下。袁嬷嬷,我没事。到半个时辰了吗?”玉儿有些虚脱了,俏丽的脸此时苍白,汗水混在脸上,只觉全身无力,头发晕。
袁嬷嬷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你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我会和太妃说的。”在玉儿倒下去的一瞬间,六爷有冲上去抱住她的冲动,但走到她身边时强忍住了,让袁嬷嬷扶着她;看着可人儿脸色苍白,虚弱得像随时都会晕过去的样子,他只觉得痛,像是从自己心底生了根一般,折磨着自己的心。
这下玉儿看到了在自己身后说话的人,不看不打紧,一看却吃了一惊,失声叫道:“六爷?”
六爷却面无表情,把头转向袁嬷嬷。
“六,六爷吉祥!”还倒在地上的玉儿忙掩饰自己的失态。
“嗯。不必多礼了,你先回去吧!我会和额娘说的。”六爷把眼睛看向别处。
“小主,六爷都这样说了,你就回去吧!奴婢会和太妃说你跪足了时辰的。”袁嬷嬷也说到,她并不知道六爷和玉儿相识,只以为是六爷刚才和自己说话,玉儿听到了,现在看到人,有些吃惊罢了。
“如此,谢过嬷嬷和六爷了!”玉儿此时已经不想再倔下去了,她需要回去好好想想这件事。含珠也忙给六爷行了礼,只顾着扶自己主子回去。
看着玉儿离去的背影,六爷心里很不是滋味,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和玉儿再见面。原本,以为已经放下了她,谁知,这一见,更是放不下了。
含珠扶着玉儿回了长春宫。
“小主,小主,你是怎么了?”烹雪见玉儿虚弱的样子,忙从里间走出来,她正准备着玉儿的药。
“我没事,雨桐,含珠,你们都退下吧。有烹雪和扫梅就行了。”玉儿现在只想了解心里这一路所想之事对不对。
“是!”雨桐与含退下了。
“小主,你怎么了?怎么脸色看起来,比出去时还差?快把药喝了吧。”扫梅一边奇怪,一边扶主子到里间小炕上靠着,自己忙把熬好的药端了出来,怎么自己与烹雪没与小主一起去,小主回来就成了这样了?
“不忙。我问你们,六爷,可就是恭亲王?当今皇上的弟弟?”玉儿靠在小炕上,杏眼微闭,嘴角却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回小主,是的啊!怎么?”烹雪不明所以,顺口答到。
“没什么。我今儿见到六爷了。”玉儿要证实心中所想。
“那,六爷他说了什么吗?”烹雪小心的问,不知道,爷遇到了兰小主,会不会把她们的底对小主都说出来,却不想想,玉儿现在在宫里,就算与六爷见了面,也不可能说上许多话。
“没什么,我说你们两个很好,很尽心,他就放心了。”玉儿不动声色。
“谢小主在六爷面美言。”烹雪二人对视一眼,面带感激的答到,看来爷已经把自己是何身份对兰小主说了。
果然。很好。玉儿眼一眯,露出了二人看不懂的笑容:“好了,你们都去忙吧,我要喝药了。”
玉儿吃了药,又睡了一会儿,感觉这才好些.汇丰楼
“你可探清楚了?他果然认识宫里新进的兰小主?”汇丰茶楼内,肃顺向急急来向自己报告的小许子问到。
小许子连脸上的汗都不敢擦,恭敬的回到:“回爷!是的!虽然奴才并没有跟上去,但奴才知道,他定是认识那兰贵人,不然,怎么一出了寿康宫大门,他就一个人去了偏门?”
“很好。这是赏你的,好好的给我办差,不枉我栽培你一场。”肃顺满意的向小许子甩过一锭银子。
“谢谢爷!谢谢爷!奴才还得马上回去呢,那位现在不在府里,奴才一有新的消息,马上报告爷!”小许子拿着银子,乐颠颠的去了。
“雨亭兄,你看,这事有什么关联么?他不过是去看了一下那个兰贵人,也许是好奇呢!”坐在肃顺身边的穆荫觉得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事关联大了!你想,后宫这中,除了太后,谁和皇上见面的机会最大?当然是皇后和妃嫔!我看这事,不简单。继续叫小许跟着。”肃顺白了这个伙伴一眼,怎么这么简单的事,他都想不到。
“知道了。”穆荫一向很相信肃顺,他说的话,都照做。
“烹雪,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此时的玉儿已经不再担心自己那点月俸够不够了,她想要什么,就会直接叫烹雪她们去办,她知道,这两人,一定会把自己要的东西准备好。
“回小主,已经准备好了。别说,小主的方法还真行,看小主这皮肤,就像是奶汁一般!”烹雪一边把牛奶倒在沐浴桶里,一边夸赞,这个小主,对她的能耐越来越佩服了.
“行了。我自己知道。你把东西弄好,好好看着,晚些儿我再用。”玉儿很满意,和尚书里写的方法,对皮肤果然很好,若是上世自己知道这个方法,那妖精,不一定会得宠。唉,都是自己太过刻板,不会谄媚于皇上,才会一错再错,这世,我要好好享受人生,不要再要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贤淑了。
寿康宫
“她当真跪足了时间吗?”静太妃面无表情的问袁嬷嬷。
“回太妃,是的。”袁嬷嬷并不敢提六爷去过的事。
“那就好,给她长点儿记性!皇上刚来过了,说下月就要册封钮祜禄氏为皇后了,已经去拟旨了,明日就先宣告六宫。这是大事;可要细心着办;园子里那些人,可都安份吗?”静太妃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回太妃,一切都如常。”袁嬷嬷把头低得更低,并不看主子.
“那就好。兰贵人果真是不舒服吗?”静太妃有些不信,怎么就不舒服了?
“是的。”
“那等她好了以后,你传我的话,园子里少一个得力的人去帮忙,我看她不错,就去园子里帮着静心观吧!”静太妃话锋一转,眉眼露出的笑意,却是那样的寒冷.
“那,皇后册封之日,没有妃嫔侍候,怎么办?”袁嬷嬷抬起头,眼里却是不忍.
“宫里少得了女人吗?像她这种小主,一抓一把,不少她一个。这些女人,可以要多少有多少,皇后,才是一宫之主位,其他的女人,都不过是生孩子的工具罢了!”静太妃想到自己,何尝不是,心儿有些酸,但还好,总算是熬出头了,比起静心观的女人,她已经是胜利者。
“那兰贵人何时去园子?”袁嬷嬷知道已经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事实.
“等明日皇后的宣诏宣了六宫吧!那时她也应该好了吧,一点小毛病;后日就去园子吧。早些去,早些可以帮着些。”
“那,是她一个人去,还是?”如果让她一个人去园子,这,也太可怜了吧.
静太妃带着深意的看着袁嬷嬷,好像知道她的心思似的:“本宫没那么刻薄,就让她带着她的陪嫁丫头一起去吧!”
袁嬷嬷被主子这样一看,不由又低下头:“是。”
静太妃用过点心,把剩下的点心捏成团,喂鱼.心里一阵冷笑:这鱼,能不能吃到东西,全在自己手里。
第二日大早,圣旨果然到了钮祜禄氏的宫里。
咸福宫,一大早的,钮祜禄氏一身新衣,喜气洋洋的带着一宫里一干人等,跪在宫门前,听着传旨太监的宣读,心里美滋滋的。真的让莺儿说中了,自己,就是皇后。
“朕惟道法乾坤,内治乃人伦之本。教型家国,壸仪实王化之基。资淑德以承庥,宜正名而惇典。咨尔妃钮祜禄氏,钟祥世族,毓秀名门。性秉温庄,度娴礼法。柔嘉表范,风昭令誉于宫庭。雍肃持身,允协母仪于中外。兹仰承太皇太妃慈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尔其诚孝以奉重闱,恭俭以先嫔御。敬襄宗祀,弘开奕叶之祥。益赞朕躬,茂著雍和之治。钦哉。”
“皇后娘娘,大喜了,请接旨吧。”传旨公公点头哈腰的对钮祜禄氏说到.
“谢皇上!”钮祜禄氏不敢把兴奋太表露出来,只得忍了那份激动,接过旨站起来,直叫莺儿打赏。
“皇后娘娘,册封大典定在六月初五;皇后娘娘,请先作准备吧!”传旨公公把打赏收到怀里,那谄媚的笑容,让钮祜禄氏像看到了一个会笑的南瓜.
“现在还没有正式册封,你就这样称呼,是不是有点……”钮祜禄氏有些扭捏,虽说圣旨已下,但还没完成一系列的仪式,这样会不会让皇上认为自己太过招摇?
“嗐,皇上这圣旨都下来了,您就是这六宫之主了!现在叫您皇后娘娘,一点都不过啊!”传旨太监,并不以为然,笑得更开了。
“是啊,娘娘,您现在就是皇后了,有什么不可以叫的!”莺儿喜滋滋的,帮着腔。
钮祜禄氏两片红云飞到了脸上,却不再反驳他们。
传旨太监又再次道了喜,说了些吉利话儿就离开了,他还要把这圣旨再传六宫呢。
长春宫
玉儿跪在地上,听着圣旨。心里百感交集,她,真的是皇后。自己,地位远远的在她之下。皇上都把她选入宫了,却这么多天,都不召幸她,为什么?
才接完旨,玉儿正准备更衣,袁嬷嬷来了。“兰贵人吉祥!”袁嬷还是那副公事公办的脸。
“嬷嬷怎么来了?雨桐,快给嬷嬷看坐。”玉儿见袁嬷嬷来了,这可是太妃面前的人,可不能得罪了。
“不必了。小主,奴婢来,是传太妃口谕的;‘今后位以定,六宫安定,各方需得力人手协助后宫,以成册封大典,兰贵人惠质兰心,必可帮之;着明日去圆明园静心观,传谕圣意,协理一切事宜,可带自陪嫁宫女同去。’兰小主,你准备一下,明日,去园子吧!”袁嬷嬷说完,不等玉儿说什么,就回去了。
玉儿听完袁嬷嬷的话,只觉头脑“轰”的一声,竟有些天眩地转了,差一点儿就跌坐在地上。
烹雪见玉儿脸色大变,心叫不好,忙把几欲站立不稳的主子扶住。
“烹雪,为什么,我要去园子?难道,我就不配在皇宫吗?眼看着贵妃当了皇后,我已是无希望,太妃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玉儿泪如雨下,只觉心如坠入万丈深渊,想起前世在冷宫过的日子,她竟不寒而栗起来,身子直发发抖。
“小主,小主别伤心,也许太妃真是要你过去帮忙呢!”烹雪哪里知道这些,只觉主子手变得冰凉,也惊惶了起来。
“后妃,本就应该是在皇宫里,哪有还未承宠,就打发去外面的!这究竟是什么意思?那园子,那什么观,究竟是什么地方!”玉儿心里害怕,害怕这一去,就会再也与这皇宫无缘了!
“小主,皇后已定,皇上就可以宠幸新来的贵人了;听说,皇上这么久不召幸新来的小主们,就是因为太妃说‘后位未定,此时召幸不合规矩。’所以,小主,太妃这是对你下了手啊!”雨桐在宫里的时间长些,略知道一些里面的道儿。
“啊!还有这个原因?”玉儿更是觉得眼前发黑,自己哪里得罪太妃了!
“烹雪,给我更衣,雨桐,把我的梳妆匣拿过来。”玉儿突然止住哭泣,把泪一抹,说了让安慰她的二人很想不通的话。
“是。”二人都不知道小主是怎么了,刚还梨花带雨的,现在怎么有心情打扮了?难道是受刺激了,神志不清了吗?
玉儿收拾妥了,吩咐烹雪:“烹雪,你随我去一下咸福宫。雨桐,你在这里与扫梅收拾一下行李;若是此行我能成功,最好;若是不能成,那也好早些儿作装备。”
二人都忙应了,实在想不通主子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