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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属于自己的一方净土 1

作者:被遗忘的糖果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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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正春很快吃完了两片面包,几块火腿肠,又喝了一盒纯奶,感觉肚里充实起来,这才走进卫生间里去认真地洗漱起来。

    当肖正春洗漱完毕走出来的时候,张阁祖已经将煮好的一大壶浓咖啡端放到了茶几上,又将家里的音响打开来,播放出来的曲子正是肖正春最喜爱的那首《外婆的澎湖湾》,歌曲舒缓而又优雅。

    两人慢慢坐下来,一边品咖啡,一边在闲聊。

    张阁祖将香醇的咖啡送到嘴边品了一口后,转过头对身旁的肖正春问道:“你出来怎么不带手机?”

    肖正春将手中装盛咖啡的陶瓷杯子放到身前的白色玻璃茶几上,回答说:“被我扔了。”

    本来张阁祖想说一句“你真行!”或者“你疯啦?那不是钱买来的东西呀?”,想起肖正春昨天的心情不好,情绪欠佳。人在心情不好、情绪欠佳的时候总会做出蠢事来的,只好将心里想说的这些话都咽了回去。

    张阁祖往俩人的杯子里添了些咖啡:“你没了手机,别人找不到你,都担心你,不知道你在哪里,怕你出事儿。师母和金敏大姐四处打电话询问你的下落,昨晚都半夜了,电话打到这里来才知道你在我这里,大家这才放了心。”

    “你把我喝醉酒出洋相的事也告诉给师母了?”

    “这事还用我告诉呀?师母多精明的一个人。让我把电话给你,要跟你亲自说说话。我说你累了,已经睡着了。师母就问:‘是不是喝酒了?’我说:喝了一丁点儿。师母说:‘喝醉了也好,省得他去想很多问题。’”

    “就这些?师母没骂我?”

    “谁还有心思骂你?你都那样了。平时师母最疼你了。师母吩咐我,让我好好照顾你,说肖忠已经从京城赶回来了。说那边的事情有她还有黄春英和肖忠共同协调着处理,让你放宽心。”

    肖正春很放心,也很舒心地吁了口气说:“反正已经醉了,反正已经过去了。”

    俩人都会心地笑起来。

    张阁祖止住笑,对肖正春提醒道:“昨天多亏了那个出租车司机。你忘了?就是那个把你拉到观潮山,又拉到神山去,最后送你去喝酒的出租车司机。”张阁祖将昨晚出租车司机送给他的那张名片从裤子囗袋里掏出来,递给了肖正春:“人家纪海可是盯了你一下午。”

    肖正春赞赏地一笑:“他是个好人。找个机会我要好好谢谢他,跟他交个朋友。”

    “人家比你还实在,昨天就告诉我:他是你朋友。”

    “像个男人。不过昨天他可能误会我了:他怀疑我站在山崖边会自杀!”

    “你俩算是有缘,坏事倒变成好事了。”

    “我很高兴结识了一位真正的男人。”

    “我也是。”

    俩人的感受是一致的。

    肖正春一口没剩地喝完了杯中的浓咖啡,放下杯子的同时对身旁的张阁祖问道:“阁祖,你什么时候走船?”

    “今天半夜里起航。”

    “我想和你走一趟。”

    “你不休假啦?这样做是违反规定的。你不觉得累吗?”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想出去散散心,这样也许会好点。在家,我也没处去,反而会想的更多。等于跟你们去‘玩儿’一趟。”

    “那你下次走船能赶得回来吗?”

    “我的好师兄,你的脑子进水啦,怎么就转不过弯儿来?走到哪儿算哪儿!到了那个时候,我坐上飞机不就赶回来了?”

    张阁祖终于下了最后的决心:“这样也好,省的我走了不放心。趁这个机会我好好跟你学习学习管理”海弋“号的经验,争取下次‘讲评会’的时候,我也能拿它个第一。”

    “你这哪像是取经啊!地地道道是在嫉妒我。”

    “得、得、得,我可是诚心诚意的。你要保守,就算了,等于我没说。我呀,也不愿意带着你去走船,免得你有个什么事儿的,我还得替你担责任。”

    “你跟我下棋哩?还‘将’起军来了。真的不欢迎我去啦?小心眼子,一点都不像个男人样!”

    “这叫愿打愿挨,两厢情愿。”

    两人会意地大笑起来。

    医院住院部楼下。

    一片花草树丛之中有一处琉璃瓦的小凉亭。亭子里坐着肖忠、肖义和刘红霞。

    比肖义略壮实一点的肖忠继续开导着自己的弟弟:“肖义,我说了这么多,你都听见了没有?你必须诚心诚意去向张阿姨赔礼道歉。”

    肖义爱面子地说:“要去你去,我可不去,怪丢人的。”

    肖忠不予苟同地说:“大丈夫能屈能伸,有时候这种‘屈’却是为了更好的去‘伸’。你看看你,一点男人的味道都没有了。男子汉敢作敢当,这点你行吗?亏你平时还爱看‘武侠’,全白看啦!你既然敢做,为什么就不敢去承担这种责任?你好好想想,想想你做的这些事情,想想张阿姨以前是怎样待你的?遇事多想想别人的好处,你就不会那么冲动,那么糊涂了。想通了,该怎么去做,你全明白了。有时候,一个男人勇敢地去承担一切,并不是一件坏事情。他起码可以证明你已经开始走向成熟了。成熟的你已经懂得了怎样去面对责任——一种你必须去面对,必须去承担的社会责任。这个责任和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紧密相连着,你想逃也逃不掉,想躲也躲不了。你好好想想吧。”

    “大哥,你让肖义好好想想。我相信肖义一定会想通的。”坐在肖义身边的刘红霞看到肖义被他大哥说的低头不语,忙出来打圆场。

    肖忠看了弟弟一眼,没说话,站起身来径自朝亭子外走去。

    送走了肖忠,红霞重又在肖义身旁坐下来:“我觉得大哥说的很有道理。你确实应该认真去想一想了。想想已经发生的事情。这些事情并不像你当初想象的那样。事实本身就足以说明你已经彻底地错了……我知道,一个人要去改变他当初认为是正确的判断和做法确实很难,很痛苦……我很清楚:一个人去否定他从前的一切,去承担由此带来的责任需要很大的勇气,也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但你必须去面对,逃也逃不掉。我希望我爱的人是一个坚强的男人,是一个敢于面对和承担责任的男人,也是一个敢于从头再起的男人。如果你觉得很痛苦,但是只要你有决心,我愿意和你一起去承担……我相信你是不会让我失望的。”刘红霞紧攥着肖义的一只手,眼里闪动着泪花:“我不要求你那么快就答应我,我倒是希望你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去想一想……张阿姨受了多大的委屈啊!被外婆误解,被外婆辱骂,又被外婆砸毁了她定做的崭新的铝合金玻璃货柜。这等于砸毁了她的一切梦想,一切憧憬、希冀和追求,砸毁了她的一条生路和想活下去的念头。在这样的情况下,张阿姨才用脑袋去撞了墙……”肖义,你想想:一个人连活下去的念头都没有了,面对着死亡而不惧,她的心灵受到的伤害该有多大?这不仅仅是一种麻木。这是一种绝望,是对生存的绝望——是在她的生存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产生的一种彻底绝望,是被迫无奈的结果。你说你和外婆对人家的伤害有多深?把人家逼到了什么样的绝境上?

    “大哥说得对,当一个人遭遇难堪,遭遇被人不理解或不理解别人的时候,多去想一想别人的好处,难堪就会消除,误会也会在心里冰释。这不仅仅是一种宽容,也是一种胸怀,一种男人所必须有的,博大而又宽阔的胸怀。你现在所欠缺的正是这样一种博大而宽阔的胸怀。在这一点上,你应该向肖伯伯学习,活的坦坦荡荡,做出来也要坦坦荡荡。我相信你会明白的。

    刘红霞望一眼肖义,告诫说:”别老是愁眉苦脸的。有所挫折,有些教训,对自己不见得就是一件坏事情。品质和修养不是天生的,是靠自己慢慢积累的。我对张阿姨了解的很少,你能给我说说她的一些事情吗?听大哥说,你小的时候,张阿姨特别喜欢你,你和德君曾经是一对很要好的朋友,能给我说说这些吗?“肖义点点头,陷入往事的回忆中:”我和德君是同一天的生日。我比德君大五岁。两家的父亲同在一条船上做事情,我们两家又住着对门。妈妈说:这绝不是一种巧合,应该是一种缘分。记得彭伯伯和张阿姨结婚的头天晚上,按照习俗,妈妈非让我去给彭伯伯压炕头,说用小子压喜床,张阿姨来年准能生出一个胖小子来。“彭涛和张杏菊结婚用的那间新房里,一张临窗横放的大木床,床上大红的丝绸棉被,枕边的糖果盒里堆满了糖块、花生和核桃。

    梅儿一边帮肖义脱衣裳,一边开心哄逗着肖义:”好好给你彭伯伯压喜床,压好了,明年你彭伯伯家添个小弟弟,就有人陪你玩了。床边上有便盂,晚上别忘了起来小觧。别光顾着吃糖块,糖块吃多了要坏牙齿的。就这样了,快闭上眼睛睡吧,妈把屋门给你带上了,啊?“肖义悍然睡去。睡梦中,有人送给他一大兜子好吃的罐头,里头有鲜桃的,有鸭梨的,有葡萄的,有荔枝的,还有菠萝的。肖义高兴地吃了一瓶又一瓶,把自个的小肚子撑起来溜圆,感觉内急的时候对准一棵大树便撒起尿来……等肖义从梦中醒来时,屁股底下感觉到热乎乎的,忙用手一摸,已经尿湿了一大片,忙将小小的屁股压上去,想用自己的体温将那块湿地方焐干爽……第二天早晨天光放亮的时候,伴随着胡同里那一声声叫卖”茴香豆“的吆喝声,彭涛家那只从乡下捎过来用箩筐倒扣在后院里的大红冠公鸡一声紧似一声地打起鸣来。

    大杂院里的各家像往常一样都早早起来,都早早忙碌开了。

    梅儿从自家屋里走出来,习惯性地将那只盛鸡汤混沌用的保温桶轻放到门前的小方桌上,想到对门彭涛的新房里推门进去叫醒肖义,被刘姥姥招手劝住了:”小孩子家都贪睡,再说那张新床,新被单新被子的,肖义睡着也舒服,就让他多压一会儿。“”也好。“梅儿依了说:”我这就去打豆浆,买早点,等买回来了再喊他起来一块儿吃。“肖义在屋里把外婆和妈妈的对话听的真真的,”嘿嘿“笑了笑。

    梅儿将买回来的一大袋豆浆、那只保温桶和油条一起放到桌子上先招呼刘姥姥洗完脸手,又关照肖忠吃好了背起书包走了之后,便快捷从自家屋里走过来,嘴里一边喊着:”肖义,肖义,该起了啊!“一边推门走进去。

    ”肖义,听话,天都大亮了,该起了,啊?这孩子,怎么回事儿?我怎么觉得这孩子不对劲儿……“梅儿伸手往肖义的被筒里一摸,顿时惊叫起来:”哎呀!我的小祖宗!我说我那么紧喊你,你装‘死’不起来,敢情是你在你彭伯伯的新床上画地图尿了一大片!你说你这个该死的,还一个劲儿地用屁股死压着,你吸得干呀?还不快起来,人家新床新被子的,自己还没享受就先让你给糟蹋了。“梅儿一边给肖义穿衣服,一边很生气地用巴掌拍着肖义的小屁股。

    肖义一边挣扎,一边顽皮地笑着。

    梅儿往外抱被子准备拿到后院里去晾晒的时候,看见彭涛从外面走进来,不好意思赔起小心来:”大兄弟,你看,这喜床压的好,全给你祸祸了。“彭涛没发火,却乐呵呵地笑起来:”好,好,我要的就是这份祸祸劲儿。这回我可是真的沾上肖义的童子气啦。“”你还笑哩,一点也不觉得心疼。“”心疼什么?我要说感激还来不及呢。梅姐,我敢跟你打赌:来年从我这小屋里抱出来的一定是个胖小子……“”第二年,张阿姨就生下了德君。和我同一天的生日。每年过生日,我们两家都在一起合办。两家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旁,一边吃着,一边乐乐呵呵地说笑着。“肖义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之中:”张阿姨没生下德君之前,简直拿我当亲儿子一样看待,有什么好吃的东西都忘不了要给我送些过来。

    “张阿姨和彭伯伯都是从农村走进城里来的。彭伯伯要大张阿姨十好几岁。张阿姨嫁给彭伯伯就是图的能到城里来吃上‘皇粮儿’。彭伯伯刚进城来的时候先在一条小船上做工,因为干活踏实、能吃苦,很快就转成了正式工。彭伯伯没念过几年书,识不了几个字,要不然他也和爸爸一样早上去了……全海运局里,彭伯伯的轮机技术是最棒的,不管机器出了什么毛病,他只要站在那里一听一捣鼓,三下五除二,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他和爸爸一直从小船上干到大货轮上,又一起被调到‘海弋号’上,就像亲兄弟一样一直没有分开过。后来爸爸当了船长,彭伯伯也当上了轮机长。

    ”彭伯伯家里很苦,弟兄五个只有他一个人挣出来,从农村活到了城里。每个月的工资都要挤出一半来补贴在农村的父母和兄弟们。到了节日里,乡下的弟兄们也会走进城里来,把自己辛苦养下种下舍不得吃省下来的一些鸡蛋、花生和蚕豆什么的土特产品带一些过来给彭伯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特别爱吃彭伯伯老家捎来的那些炒熟的花生和蚕豆,每次彭伯伯都忘不了要给我送过一半来。彭伯伯每年都抽时间回老家帮助弟弟们收麦子种棒子,每次都晒得黑幽幽的回来。回来了就要想法子去加班,把请假耽搁下的班次给补回来,免得公家从他的工资上往下扣钱。

    “张阿姨没生下德君之前,每次彭伯伯走船不在家的时候,就会让我和她作伴,像亲娘那样贴着我、搂着我、护着我……记得我十二岁那年夏天,和德君一起跟随张阿姨到关外的老家去过‘麦收’。那天早晨,大人们都到地里忙着抢收去了。我和德君一直睡到日上竿头的时候才起床。”

    肖义和德君一前一后朝着一个大晒场走过来。晒场边的一根木柱上栓系着一头刚刚卸任的老黄牛,正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嚼吃着地上的一堆青草。肖义走过去偷偷解开了绳索问德君:“敢骑吗?”

    “不敢。”德君胆怯地回答。

    “胆小鬼,瞧你那点儿出息,看我的。”肖义踩着一个石磙子踩到牛背上,不知天高地厚地用攥在手中的半截柳枝条狠劲抽打起牛背来。老黄牛发起怒来,抬起两只后蹄子又蹦又跳地在晒场上狂颠奔跑起来,企图将肖义颠下背来。吓得肖义趴在牛背上用两只手紧紧抱住牛脖子,一个劲儿地直喊起“救命”来。德君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张杏菊往地里送水送饭正经过这里,一看这架势吓坏了,不顾一切的扔了手中的东西往晒场边疯跑过来,一把拽住拖在地上的那根牛缰绳,被牛带倒了,硬是被拖出去十几米远才将那头发怒的老黄牛制服。张杏菊满身泥土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擦一下跌破的膝盖、拖烂的胳膊上渗透出来的鲜血,慢慢将吓懵了的肖义从牛背上抱下来,背着肖义一步一步走回到家里……“那天惹祸的是我,挨打的却是德君。我清楚地听见德君被他妈关在屋子里用竹条子抽打时发出来的那阵惨烈又嘶哑的哭叫声……”

    土屋里,张杏菊一边用竹条子狠命抽打着德君,一边用哭出来的声音在叱骂着德君:“你不想活了,人家肖义还想活哩!你不想好了,人家肖义还想好哩!肖义要是摔出了个三长两短的,我回去怎么向你梅伯母交代啊?

    你犯浑呀!你想气死我呀?我走的时候怎么关照你的?让你跟肖义好好在家玩,别满处跑,你怎么就没记性?你怎么就全忘了呀?”

    德君边哭边争辩:“不是我要出去的,是肖义非要出去的。他说他要去捉知了,他说他要去摸田螺……”

    “你放屁。肖义头一回来这里,你也是头一回来呀?我看你还犟?我让你犟,我让你犟……”

    “我头一回见张阿姨发那么大的火。那一天张阿姨硬是打断了三根竹条子。德君整整在床上躺着发了两天高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