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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茉怜缓缓睁开眼睛后,脑中出现的第一道影像是她亲手将匕首刺进了柴漠然的胸膛。
影像闪过她的脑海,她扯开喉咙尖声大叫。
房门被人推开,拥进了一群人,全是她没见过的人,她很快地坐了起来。
“何姑娘,你醒了啊!”总算醒来了,东厢房的丫环们个个松了一口气。
“你们?”揪紧身上的丝被,她不安地打量着眼前这些人。在打量的同时,她注意到四周的摆设和客栈的房舍全然不同。
“这是哪里,我我怎么会在这里?还有”挣扎许久她还是说不出口。不敢问哪!她好怕开口问的结果是柴漠然真被她杀死了。
“这里是金护法的厢院,我们是厢院里的丫环。何姑娘若有什么吩咐,或是需要什么,尽管告诉我们。我是小春、她是小夏、小秋、小冬,我们全都听从何姑娘的吩咐。”这是金护法在离开前特别交代的,且还明白表示若有人敢背对着他,做出伤害何姑娘的举止来,他绝对会施以最严厉的处罚。
是以何姑娘昏睡这两天以来,小春、小夏、小秋和小冬四名丫环,一个也不敢离开,就算真要走开一会儿,也会留下一名在何姑娘房门口。
不管这何姑娘是什么人,但对金护法绝对是重要的人物,如此一娇客可没人敢有所怠慢,就怕一个疏忽,主子便会怪罪下来。
“金护法?”这称号她是听过,可是一时想不起来。
“是柴漠然,何姑娘。”曲玲珑走进来,身后跟着端着热茶的丫环。
“他他”她话都未说,眼泪就先掉下来,实在是害怕知道实情啊!“他没事,他好得很。”曲玲珑吩咐丫环将热茶放至桌上,走向她并坐在床畔拉起她的手。
“他没事?”她抬起头才想松了口气,才提起的笑容却又僵在脸上。
老天!她忘了什么?她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若是柴漠然没事,不等于她的小圆难逃一死了吗?
“不!不要。”她大叫着挣开曲玲珑的掌握,身子急着跳下床并往外跑。她不能待在这里,小圆还在纪虹手中啊?
“何姑娘。”曲玲珑在几个移步下便将她制服在手里。“放开我!请你放开我!”她奋力挣扎着。
“这里是绝尘谷的行宫,除非有人带你出去,否则你怎么也走不出这里。”行宫四周的迷阵是没有人可以轻易通过的,更遑论她只是一个不懂武术的女子。
“请你带我出去,带我前去找纪虹,我的丫环在她手里,我必须去找她。”她情愿以她去换回小圆,天知道这些天,小圆是否可以安然没事?
“漠然会将你的丫环救回,你放心,尽管在这里等候他们回来。”曲玲珑将她带回榻上。“也许过几日,他们就会回来,相信我,号称金护法的柴漠然是不会轻易被打败的。”
“我明明刺中他了。”她一想起那一幕,身子便开始颤抖。
还好他没事,虽然这么想会对不起为她受罪的小圆,但她就是忍不住庆幸自己还好没杀死他。
“要杀死他不是一只匕首就可以了,他其实是在试探你,不过他真的很难相信你真的动手伤除了。”曲玲珑眼里闪着笑意。那种男人就是太自傲、太狂妄,活该栽在她们手上。
“我不是有意要伤他,我只是不敢以小圆的性命冒险。纪虹要协我要一命换一命,除非我杀了柴漠然,否则她就要小圆没命,我心里害怕极了,却又不敢告诉你们。我想要知道小圆真的会没事吗?她为了保护我被纪虹鞭打得全身是伤,如果不能将她救回来,我也不想活了。”何茉怜急切地抓住她的手,再一次确认道。
“你的丫头会没事的,你若不相信我,也该相信柴漠然啊!”曲玲珑拍拍她的手安慰道。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究竟昏睡了多久?”心里一放松下来,她随即又问起。
“是漠然点中你的昏穴,趁夜赶了两天的路,才将你送到这儿,有你在那儿他无法专心对付纪虹。”
“他会杀了纪虹吗?”她声如蚊蚋。
想来那纪虹不算可恨,说起来她也只是一个被情所伤的可怜人。虽然她的手段太毒辣,但她就是无法恨她。希望到最后都不要有人受伤才好,她衷心祈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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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的一处立着五人,分别是柴漠然以及柴茹萱,对面则是纪虹与莲花,而莲花则挟持着看来脸色十分苍白的小圆。
气氛显得格外凝重,难以置信的沉默充斥在整个林间,寂静到连一旁虫鸣声也跟着消失了。
柴茹萱承受不住这种诡异的气氛,率先出声道:“纪姐,是我,我是茹萱啊!你忘了吗?”
“柴漠然,你是怕胜不过我,还将你妹妹找来替你说情吗?”纪虹冷哼道,刻意忽略柴茹萱期待的眼眸。
“纪虹,我无意伤你。如果你可以将八年前的事淡忘,未尝不是件好事,你一心一意只想逼我和你动手,对你是没有任何好处的,你的武功根本胜不了我。”柴漠然淡然道,表情平静注视着一脸狂怒的她。
“我知道我的武功奈何不了你,但是有她在我手上,你能奈我何?我知道你连夜将何茉怜送走,就是为了要保护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真正在意的是她吗?那个在客栈偎在你怀里的女人,根本是你事先安排好要我上当的,放何茉怜回去是我的失算,但有她的丫环在我手上也是一样。我要让你无法将这丫头救回,而教何茉怜痛恨一辈子,哈哈哈”纪虹狂笑着,手一举就要置小圆于死地。
她不会让他好过的,居然敢骗她上当,害她信以为真地让何茉怜回到他的身边,结果他真正在意的就是她何茉怜。可恨!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在意那个弱不禁风的何茉怜?
他抛下她,他就不该在意任何人。他不能是任何人的,她得不到的,她也绝不容许别人得到。
她铁了心要杀了这丫头,让何茉怜从此和他形同陌路,永远痛恨着他。
心里直打定这主意,纪虹的手朝小圆的脑门伸去,同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做出最迅速反应。但柴漠然更快地飞身接下纪虹的掌风,莲花则不愿让师姐再伤小圆,移动身子带着虚弱的小圆闪到一旁。
“纪姐,不要再伤人了,求求你不要再伤人了!”柴茹萱飞也似地从背后抱住她,央求道。
“茹妹,这不干你的事,这是我和你大哥之间的事,我非要和他作个了断不可!”纪虹收回掌风,怒视了莲花一眼。“莲花,连你也要背弃了?”
“不是的,师姐,如同你所说的,这是你和柴漠然之间的事,又干小圆何事?她已经受伤了,实在禁不起一再的折腾啊?”莲花叹息道,她不希望师姐再执迷不悟下去。
“那也是她自作自受!谁教她是何茉怜的丫环,谁教她的主子抢走了柴漠然的爱?!”纪虹终于失控地咆哮出声,口气间充满着妒恨。
“师姐”莲花眼神一黯,早该知道师姐永远无法对柴漠然忘情。所有的错全因他一人而起,是他负心抛下师姐的结果,一切都是他。
“师姐,我这就为你杀了这个负心汉,从此你就不必再为他迷惑了。”将小圆放至一旁的树下,莲花吆喝一声,身子迅速向前攻击柴漠然。
柴漠然只是一味地闪开她的攻击,实在不想出手,但莲花一再地出手,却丝毫不能伤他分毫,在一旁的纪虹也跟着施展凌厉的招式。
两人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地夹攻柴漠然,然而即使她们二人如何进逼他,就是不见她回手,只频频便出闪避招式踩着优美的步伐,一一痹篇她们的攻击。
在一旁看得眼花撩乱的柴茹萱,却帮不上一点忙,只能不停叫着:“大哥、纪姐,不要打了!”
凌厉的攻势不断,柴漠然不想再同她们周旋下去,一记掌力一施便教两人同时跌至一旁。
“不要逼我,你们胜不过我的。”见她们不死心地又站了起来,他干脆点住了她们的定身穴。
“你这卑鄙小人,把我和师姐放开。”动弹不得的莲花窘迫地大喊。
“纪姐,是我的错,这不关大哥的事,如果你要怪就怪我吧。”柴茹萱怯生生地走上前,小声说道,表情不安地像是担心纪会不肯原谅她的恶行。
“茹妹,这不干你的事,当时你年纪尚小,根本不清楚我和你大哥之间的事,你不须为他将所有的错都揽下来。”纪虹僵直着身子,声音高亢地说道。
“不,纪姐,你不知道,这一切真的是我在搞鬼。是我要我爹上门提亲,是我缠着我爹好久,他才答应上门提亲,这些我大哥全不知情。”
“是茹妹你”纪虹一怔,柴伯父之所以会上门提亲,原本都是茹妹在背后推了一把。
“是,是我。后来婚事一决定我就后悔了,我担心大哥会被你抢走,所以我就在大哥面前说是纪姐你给了我爹好多好多金银珠宝,让大哥以为他是被人重金上的新郎官,这样大哥就不会娶你,自然就不会被抢走了。”说到这儿,柴茹萱偷偷瞥了眼纪虹的反应。当她见到纪虹一脸难以置信且受到极大伤害似的看向她时,她不禁瑟缩地躲到她大哥的背后。
“茹妹,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气急攻心的纪虹当下吐出一口鲜血。她怎么也无法相信八年前她一向疼爱的茹妹,竟会对她做出这种事。
“师姐。”莲花在旁爱莫能助地唤道。
柴漠然则连忙出手点住纪虹的周身大穴,帮助她调整气息,好冷静下来。
“我不需要你的出手帮忙,走开!”见他出手帮助自己,纪虹更觉狼狈,一口气梗在喉咙,气息不稳地她再次口吐鲜血。
“冷静下来,纪虹,我从来不知道你对我付出这么深的情意。当年你我年纪轻,怎么也不能理解男女之情,你的追求在当年而言,是一场永无止境的纠缠。不要怪茹萱,是我不解风情才会伤你这么深。你说的对,当年我就是不懂情,才会和你失之交臂,而八年后的今天我更不可能给你什么,你应该明白感情的事强求不来的。”将她放置在面前,以背对着他,他在她背后运气,传输内力于她。
身子一阵颤抖,纪虹落泪了。八年的等待她要的不是什么地久天长的承诺,她不过只要他给她一个交代,说明他为何一走了之,为何就是不肯接受她,不肯多跟她说说话,她曾那么恨他、恨他的冷漠、恨他的无情,可是这些全抵不过他此时的一番话。
知道她不是输在姿色上,只是当年彼此年纪太小,根本不知爱为何物,更别提懂得去经营了。
“师姐。”看出师姐突然豁达的心境,莲花在旁也跟着感到地落泪了。
这会儿她总算知道师姐究竟看上柴漠然哪一点了,不是他斯文俊逸的外表,不是他卓越非凡的气势,而是他在同你说话时,那将你看成珍宝,十分重视的眼神与态度,让人觉得受到珍爱与重视。
“纪姐,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柴茹萱拿着手绢来到纪虹面前,轻轻拭着她嘴角的血渍。
“茹妹。”纪虹叹息一声,是该怨她的,当年若不是这丫头在背后促成婚事,她是不会由原先的痴心妄想转至为爱恋成空。
“纪姐,你打我吧!你怪我、打我,甚至想伤我都行,可是请不要再恨大哥了。大哥为了这件事早和我爹断绝父子关系,如今我爹已白发苍苍,大哥还是不肯谅解我爹。纪姐如果可以化解这八年来的怨恨,大哥也许就不会责怪我爹害他背了负心之名。你说,好不好?”柴茹萱使出她一贯的缠人招式。
“莲花”纪虹起身来到莲花身边,为她解了穴,两人相拥在一起。
“纪姐!”柴茹萱在一旁嘟嘴,这会儿纪姐该拥抱的人是她,怎么会是她的师妹呢!“要我打消恨意很简单,只要你大哥接下我的寒冰掌。茹妹,你以为如何?”所有的恨意可以烟消云散,但她还是要为自己这八年来所受的伤害出一口气。
“师姐!”莲花骇然道。师姐怎会想以寒冰掌对付他?
“寒冰掌很厉害吗?”柴茹萱一派天真地问。
“你以为如何?柴漠然。”不顾众人的反应,她径自转身面对柴漠然。
即使他不会属于她,她仍要他记住她一辈子,相信这寒冰掌一对他使出,他将会永远记得她曾经送他一件大礼,并永远感激她。她要自己在他心中是最完美的一面,仇恨已逝,以往她的妒恨、她的心狠手辣都过去了。
原来把仇恨淡去是这么令人通体舒畅的事,让人感到重新活了回来,她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出掌吧!纪虹,我不会闪躲,只要你能化解恨意,重新找回自己,那么出手吧!”柴漠然直直站在那儿,语气坚决地说。
“那么我要出掌了。”语毕,纪虹马上击出寒冰掌。
须臾,柴漠然应声倒下。
“大哥!”
“柴公子!”
一阵阵惊慌声也跟着一同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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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姐,你说过要打消恨意的,为什么还出手伤了大哥,纪姐。”柴茹萱趴在小木屋的木床上,痛哭出声。
“小傻瓜!他还没死。”莲花笑着摇摇头,走过来扶起她。
“你骗人!大哥没有呼吸了,就算我再不懂,我也分辩得出大哥是不是仍有一口气在。为什么要骗人?大哥死了,你们杀死他了。呜”柴茹萱捂着脸大声哭泣。
“茹妹,你大哥没死,他只是暂时昏迷且呼吸停止罢了,你放心。”纪虹拉着她的手贴在柴漠然的项脉上。“感觉到了没?”
“那大哥还有没有救?纪姐,你一定知道怎么救大哥,你快告诉我!”抓着纪虹的两只手臂,她急说。
“要救他的方法就是将何茉怜找来,然后”纪虹停了下来,其实要她亲手将柴漠然交至别的女人手上,她心里仍有丝不舒坦,但见柴茹萱可爱的笑颜正信赖地看着她,她释然地笑了,继续说道:“然后让他们共处一晚,你大哥就会醒过来了。”
“这么简单?我也可以啊!”柴茹萱不明就里的天真答道。
她的话甫落下,莲花便率先大笑出声。一旁的小圆则面河邡赤地捂住脸,心想,她家小姐这下名节真的保不住了。“你们在笑什么,只是共处一晚而已,我为什么不可以留在这儿陪大哥一晚?”
“小傻瓜!所谓的共处一晚,是要在床上做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你是人家的亲妹妹,你能帮上什么忙?”莲花揶揄地取笑道,一面暗自高兴师姐总算化解了心中的怨恨。要不以师姐以往的作风,她是绝对不会将柴漠然交给别人,更甭提还亲手设计了这一切。
“哇!哇!哇!”连叫三声!这会柴茹萱的脸红得就像是蕃茄一般熟透了。
“哈哈哈”纪虹不禁仰起头愉悦地大笑。
这是八年来,她首次真正开怀大笑。
“纪姐,不要笑人家,我虽然有仁良,可是我一直明白男女授受不亲的,所以人家不明白是一定的,不要笑了。”柴茹萱噘着嘴抗议道。
说到柯仁良,也不知道这几天他究竟上哪儿去了,他是不是在气她冷落了他,所以先离开了?
听见她提起柯仁良,纪虹的笑容收了回来,抓住柴茹萱的手,不知该如何告诉她,她口中的柯仁良早已死在她的寒冰掌之下。
这寒冰掌对付没有武功的人来说,是个致命掌,所以柯仁良几乎撑不到半刻钟就向阎罗王报到了。柴漠然有雄厚的内力支撑着,是以只会昏迷个五天便会醒来,要何茉怜与他共宿一晚,不过是她所做的补偿。
“纪姐,你一定没见过仁良对不对?改天我一定带他来给你瞧瞧!”
“茹妹,我想我应该坦白告诉你,只是你一定要勇敢地接受这个事实,不要太伤心。”她语气十分沉重。
“纪姐,你想说什么?是不是大哥根本没希望了,你只是在安慰我而已?”她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不是,是有关柯仁良的下落。你大哥没事,是你的仁良反而出事了。”
“仁良,他出了什么事了?纪姐又怎么会知道仁良出事了?”柴茹萱紧揪住心口,心想不会的,小铁丁已经去找仁良了,他不会有事的。
“前几天,我在一只老虎口中救下他,他当时仅剩一口气,只来得及告诉我他的名字就过去了。”纪虹选择隐瞒实情。
原谅她不得不说谎,她宁愿让茹妹以为那柯仁良是死在老虎口中,也不愿让她得天柯仁良到最后竟选择不要她,才会死在她的手上。
这种负心汉死不足惜,没必要让茹妹知道太多实情,反而伤了她的心,就让她以为柴茹萱是意外身亡也好过知道他的负心。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柴茹萱喃喃自语,承受不住这突来的打击,眼儿一闭随即昏倒在地。
“茹妹。”
金乌西坠,玉兔已升,今晚肯定是个漫漫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