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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的什么葯,打的什么针?”
“不晓得。我就把他弄回来了,到大雨乡个体医生那打针吊水,十七日晚上,我妈妈在那里招呼他。有人来告诉我,说我男人不行了,我不信。我拎着罐头去看他,到的时候见到他,他的嘴在不停地啊呀啊,手不停地揉腹部。我知道他肯定是肚子痛。没过十几分钟他就咽了气。”
“你问过那个给他打针的医生你男人患的是什么病吗?”
“人都死了,还问什么逑哩。”嫂嫂麻木地答道。
“你觉得父亲的死,那些个体医生有责任吗?”
“不能怪医生,他在g市吃土霉素吃了一包,怪他自己吃葯不当,病了,死了,这是命。”嫂嫂一脸凄然。“哎记者同志,我们这经济条件差,看病太难了,草医多,没有信得过的医生,要是这山区也有好医院,好医生,我男人也不会就这样死了。”
吃罢饭,当天下午,漆波嫂嫂带她们去村里的困难户漆高进家采访。“漆高进”一个穿着破衣烂裳的男人走了出来,头发乱蓬蓬的,满是灰尘。听说他识字,路水莲给了他一本快乐生活杂志,他好奇地翻了翻,就蹲在地上跟她说话。
“村里谁都知道我穷,主要我妻子小凤从嫁过来就病病歪歪的,我今年52岁了,27岁结婚后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她身体差,走路都累,做不了农活,也没生孩子。后来收养了一个女儿,今年八岁了。人家都读书我不能不给她读书呀,孩子今年发蒙读书,学校要收147块,我没有一分钱交,孩子在学校外面哭,校长老师看她可怜又让她进了学校,学费现在还欠着呢。种的庄稼交了公粮三口人吃还不够,我想去外面打工,家里有个病人。出去也不行,所以就越来越穷。”漆高进说着说着,有些麻木的眼神似乎蒙上了一层晶莹的泪光。
“你爱人呢?”
“躺在床上。”他无力地说。眼睛呆呆地看着远处的山。
“什么病,看过医生吗?有没有病历,拿来给我看看。”
“不知道什么病,到v县照过x光,好像是肺结核。没有病历,这几年没去看。到大雨乡卫生院打过针。这几天天凉又厉害起来,我请兄弟给她打针。”
“打什么针?”
“链霉素。”
“收多少钱?”
“两块钱。”
“我们想看看她,好吗?”
“我进去叫她起来。”漆高进起身进去了。小泵和几个看热闹的女人们示意我们不要进去“会染上的。”我们还是进了房屋,零乱污秽的房间气味令人作呕,惟一的窗户也用塑料纸糊得严严实实,昏暗的日光下我看见一个脸色苍白、眼眶深凹女人蹲在炕上,枯瘦如柴,脚上的鞋子也破了洞,她惊惧地看着我们,听我们说明来意后,她无力地把头扭向另一边“我是没有指望的了,我爸爸和弟弟都是因为这个病死的,我也会死,只不知是什么时候。”说完她剧烈地咳嗽起来,满脸通红,满眼是泪。
“别这么灰心,能说说你的病情吗?你娘家是哪里人?”
“我娘家在b省屏县铁溪村金盆洞,做姑娘时就有这个病,经期腹痛,体虚。到底什么病我自己也是一本糊涂账。乡里的土医生说我是贫血,要天天吃猪肝,吃不上,病也好不了。”
“娘家那里得病的多吗?”
“多,那里比这还苦,我才嫁到这边来。”
“家里喂了鸡吗?可以让你爱人给你弄点鸡蛋吃。”
“没有喂,鸡仔要钱,还要吃谷,没有钱买也没有饲料。”房里空气令人窒息,她们出了房门,与漆高进到外面说话。
“家里要常通风换气,病人也要多让她出来晒晒太阳。病人的碗筷要消毒,要单独分开,这样对你和孩子都好些。”
“病人能吹风吗?我以为她不能出来呢。怎么消毒?”
“把她的碗筷用水煮开十几分钟。”漆高进将信将疑地听着,不知所措。路水莲想着里屋那个49岁就坐着等死的女人,不觉有些鼻根发酸。作为一名普通记者,她也许并不能改变什么,个人的力量微乎其微。她从口袋里掏出仅有的一百块余钱交到他手里,
“到乡里给老婆、孩子买点肉吃。”和漆嫂返回时,回头却发现小凤强撑病体蹲在地上、扶着门槛目送她们。路水莲不禁哽喉。
“他家真是可怜呢,一年到头吃不上油,吃白饭哩。菜油、猪卖钱,一家人的衣服、用品,买盐,老婆打针,吃葯,都不够呢。”嫂嫂说着。
下了山,路水莲她们到了大雨乡大街上,赫然看见一个挂着绿色十字招牌的葯店,她们前去探问。一个穿蓝衣的老头在外面跟别人说话,见她们进店,忙问是看病还是抓葯,路水莲想起同伴漆波腿上长了一些红点点,就将计就计请他看一看。
“是难蛇。”老头看了一下十分肯定地说,他还在她的采访本上写下这两个字,
“这个病如果喝酒的话,很危险,命都难保”
“哇,我在嫂嫂家喝了两碗米酒呢。”漆波眼都直了。
“不要紧,我就去给你采点葯。”老头走到外面不远的草丛中采了一株草,兴冲冲地进来。“这是什么?”
“这是一枝蒿。”
“怎么做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