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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李靖的出逃大计---第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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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的军职是中郎将,他并没有加入高畅攻打河间的大畅率领大军北上之时,李靖正好率领本部人马往信都郡而去,他的目的地是信都郡的衡水,他将在当地招收五千新兵,以便让自己这个中郎将的职务名正言顺。

    作为一个武将,李靖当然渴望横刀立马,率领大军征战沙场,对于不能带兵去打仗自然心存遗憾;但是,对于一个对隋王朝仍然忠心耿耿的臣子来说,不用和官兵作战,他又感到了庆幸。

    总的说来,在南下的行军途中,李靖的心情非常矛盾和烦恼,就像在大典当日莫名其妙地出手斩杀那个刺客之后一样。

    李靖觉得自己正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前,茫然失措,不知该何去何从。

    在行军途中,李靖想出了一个将自己从烦恼中解救出来的方法,那就是离营出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离营出走就是逃跑,李靖觉得自己在害怕着什么,所以才逃跑。

    害怕自己身份暴露,被当奸细处理?

    不!李靖并不害怕死亡,在很久以前上阵杀敌的那一天,他就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他的舅父名将韩擒虎有句话是这样说的,作为一个将军,不但要漠视别人的生命,就连自己的生命也要漠视,上了战场,就没有慈悲,没有生死,有的只有胜利!李靖一直都觉得舅父的这句话很正确。

    要想赢得胜利,就要忽略许多的东西。

    所以,李靖根本不害怕死亡,但是,他害怕失败!

    现在,他之所以要选择出走,就是因为他嗅到了失败的味道,一直以来,他都在和心中的另一个自己作战,如今,忠臣李靖即将败在另一个李靖的手中,为了避免出现这样的状况,他只能选择逃跑。

    说起来,李靖今年已经四十三岁了,弱冠之年起,他就在大隋朝做官,可惜,一直以来,都是些芝麻绿豆般的小官,让他无法一展抱负。

    三十四岁的时候,他担任了马邑郡丞,对大多数官员来说,离开长安,到与突厥接壤的边郡去做官,相当于被贬,然而,对李靖来说,这却是天大的好事。

    在他身体内,燃烧的本就是武将的血液,他渴望着上战场,渴望着指挥大军杀敌,渴望着胜利。

    在马邑,李靖经常率领士卒和侵扰边郡的突厥人作战,战役有大有小,有胜有败,通过这些大大小小的战争,他将兵书和现实情况结合起来,慢慢摸索出了一套自己的治军之术以及作战方略,其中,尤以骑兵为甚。

    因为经常和突厥人作战,李靖从突厥人的骑兵战术中得到了启发,屏弃了南北朝到本朝以来一直注重重骑兵的方略,主张建立像突厥人一般的轻骑兵,以快为主,在快速移动中寻找战机,找寻到敌方的破绽之后,就率领骑兵突击,像凿子一样将敌军阵型凿穿。

    不过,他只是区区一个郡丞,手底下的士卒并不多,只是马邑郡附近征召来服役的精壮,精锐的边军他没有权利指挥,边军的将领们自然不会按照他的想法来建军,所以,他只能将这些想法埋藏在自己心底,终究还是那个壮志未酬的李葯师。

    后来,刘武周杀王仁恭反隋自立,李靖见势不妙,单身逃离马邑,赶往太原向太原留守李渊求救,结果自然不如他愿。

    在太原逗留的那段时间,他偷偷观察过李渊的新军训练,李渊的骑兵队伍用的就是突厥人的那一套,和他心目中的骑兵队伍相差不大,拥有如此强兵,却不去征讨刘武周,就是通过这点,李靖察觉到了李渊的反意。

    接下来,又是一连串的逃亡和追杀,迫使他单身翻越太行山,来到了河北境界,原想南下江都向皇上揭露李渊的反意,不过,这个时候李渊已经竖起了反旗,不需要他再往江都跑一趟了。

    然后,通过一系列阴差阳错的事情,他滞留在了高畅军中,并且升为了中郎将,在得到高畅的又一次接见之后,高畅让他率领本部五百人到信都郡募兵,以这五百人为骨干,组建一支五千人的队伍,除了大的枝干之外,一些小细节允许他以自己的方法练兵。

    没想到,他少年时独领一军的梦想没在朝廷实现,反倒在四十来岁的时候,在一个反贼的手底下实现了。

    李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一个打仗的天才,也认为自己摸索出来的练兵方法在当下应该不比任何人差,然而,在高畅军中的这段经历,让他感触良多,从某些方面来说,他认为原来的那个自己就像一只井底之蛙。

    这世上真有天才,但是那个人并非自己,而是那个二十来岁的反贼头子,那个妄称神灵的夏王高畅。

    对高畅这个人,李靖花了不少时间来追寻他的事迹,希望通过他的那些过往来了解他,要想以对方为敌,就必须详细

    方,甚至要比对方还要了解才行。

    一年前,那个年轻人还只是杨义臣军中的一员将官,失踪一段时间之后,突然从反贼窦建德军中冒了出来,最初,手底下只有两千乌合之众,然后,袭平原,攻清河,杀建德,短短一段时间,他就身登夏王高位,手底下有四郡之地,雄兵数万,这样的人不是天才是什么?总不会真是像他自己吹嘘的那样,是天上的神君降世吧?

    越是对高畅了解得越多,李靖就越是心寒,对方不仅给了他一种自己无法力敌的感觉,并且,在某些方面还让他不由自主地受到了影响。

    他喜欢在高畅军中任职,这支军队和他理想中的精兵差不多,遵守军令,勇敢作战,悍不畏死,富有牺牲精神,这支军队唯一让他感到不舒服的就是那个神官制度,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那些士卒之所以作战如此勇敢,又和神官们的宣传和鼓动脱不了干系。

    有时候,他难免会想,要是完全按照自己以往那套练兵方法组建的军队和高畅军作战,在相同的情况下,究竟谁的胜利面要大一些呢?结果,每一次推算下来,结局都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一个军事天才并不可怕,有时候打仗并不是靠精兵悍将就能获得胜利的,胜利需要更多方面的东西来配合,比如后勤供给,比如治下的财赋多寡,比如统帅的战略眼光,战术手段等等。

    让李靖更加惊心的是,高畅不仅仅是一个单纯的军事天才,李靖虽然没有去过高畅的根据地平原郡,然而,通过最近高畅一系列的动作,以及治下百姓的生活状态,李靖就知道,高畅还是一个政治上的天才,并且,是一个真心为民的明主。

    然而,不管怎样,他始终是一个反贼,一个和自己不共戴天的反贼!

    要自己为一个反贼卖命,就算他多么英明神武,也是万万不能!

    为了避免那种乐不知蜀的状态越来越严重,李靖每天都要不断提醒自己,他是一个反贼,一个你需要对付的敌人,并不是你的主公。

    然而,即便如此,李靖有时候难免还是会忘记这一点,毕竟,在一个英明的头领下面做事情,是每一个有能力的人都喜欢的。

    为了避免对朝廷的忠心丧失殆尽,李靖最终下定了决心,决定离开高畅军,南下投奔东都,希望能带兵去和瓦岗军作战。

    虽然,他也知道那个愿望实现的机会实在是太渺茫了,能否进入东都是一回事,进入东都之后投军多半也只能做一个小军官,根本不可能让他独领一军,更有可能,他还没有逃出高畅的领地,就会被高畅军发现。

    然而,即便前景如此不明,即便自己马上就会拥有五千士卒,李靖还是决定离开高畅军,他害怕时间一久,当自己真的拥有五千部属之后,就再也舍不得离开了。

    李靖率领本部赶到信都郡衡水驻扎那天,是九月十五日,那天,在高畅领地内,正好爆发了大规模袭击流民聚居点的事情,李靖部的驻地衡水也不例外。

    在衡水城外,大概有五十来个流民聚居点,在李靖部到达的当天,就有十来个流民聚居点遭受到了不明武装的袭击,那些人全都身着黑衣,蒙着面巾,他们烧杀劫掠,无恶不作,聚居点内能拿走的东西都被拿走了,不能拿走的都被烧光了。

    那些残存下来的流民无家可归,只好往衡水城赶来,希望城内的官员为他们做主,李靖部赶到衡水军营的时候,遇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副惨况。

    衡水令乃是当地一家大族的族长,窦建德率军在攻打衡水的时候,他率领亲信家丁打开了城门迎接窦建德进城,在窦建德那里,没有本地人不准在本地为官的规定,那人就被窦建德任命为衡水令,高畅接替窦建德的位置后,并没有做大幅度改变,所以,那人继续担任了衡水令。

    面对众多的难民,那个衡水令并没有打开城门让难民进城,而是任由那些难民在城外哭喊。

    李靖率军赶到之后,看到这个情况,不由义愤填膺,不过,在高畅治下,军政是分开的,军队是不能对民间的政务指手画脚的,李靖作为衡水的驻军长官,管不到衡水的内政。

    他唯一能为这些难民所做的就是将难民们放进城外的军营中,将士兵们的口粮分一部分出来,让难民们暂时安定下来,再作打算。

    在这种情况下,李靖的逃跑大计自然落空了,他唯有将这里的情况向上面传达,等待上面的命令,至少,在难民问题没有解决之前,他不会离开衡水。马当先,驰上了一个小土坡,土坡之下,是一片刚刚的田野,光秃秃的土地上,铺着一些残余的干草,在风中瑟瑟发抖,看上去,这风景分外萧索。

    在田野的尽头,是一个小村庄,往常这个时候,那些屋子的上空应该遍布炊烟,不多久,就该是午膳时刻了,如今,在村子的上空,的确冒着一股黑烟,然而,却无往日那般的平和与宁静。

    李靖轻喝一声,纵马冲下土坡,向那个村子驰去,在他身后,黄晟率领数十骑随之而来。

    冷风迎面吹拂,飘来了一股焦臭的味道。

    在村口的晒谷场上,杂乱无章地躺着许多尸体,精壮有之,老弱有之,妇孺有之,他们有的被刀砍,有的被槊打,有的被枪刺,鲜血流了一地,已然干涸,地面到处都是一团一团的焦褐色。

    村子已被焚烧殆尽,留下了一地残垣断壁,火焰已经熄灭,然而,大股大股的黑烟仍然从废墟中冲天而起,飘拂在淡青色的天空,与天穹上那一朵朵灰色的云朵相呼应。

    李靖皱着眉头,凝望着这修罗地狱一般的风景。

    黄晟打马来到他的身边,轻声说道。

    “李兄,看来我们又来晚了一步!”

    李靖没有回话,他鹰隼一般的目光在那片残垣断壁中扫过,沉声说道。

    “黄老弟,叫儿郎们四处搜索一番,看有没有幸存之人!”

    “是!”黄晟应了一声,打马离开,率领身边的轻骑朝村子内驰去。

    李靖瞧着手下在村子中忙活,心神却回到了几天之前。

    九月十五日,申时。

    李靖率军来到驻扎地衡水,在距离衡水五里地时,他得到了前锋的报告,说是有一大群人围在衡水城下,使得衡水城门紧闭,让前锋无法进城和衡水令取得联系。

    最初,李靖还以为是流贼犯境,当全军排成战斗阵型来到城下之后,才知道那些人全是附近流民聚居点的老百姓,他们的聚居点被匪盗所袭,侥幸逃得了性命,希望能进入城中避难,不过,却被当地长官拒之门外。

    李靖并没有挥师驱散这些难民,他虽然出身世家,却因在底层熬过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并没有世家子弟的傲气,并不视这些流民为猪狗,在某种程度上,还极其同情他们,这些人让他想起了边塞那些在突厥人马刀下哭喊的大隋子民,他决定为他们出头。

    然而,和衡水令最初的交涉是不愉快的。

    衡水令没有理会城外李靖部传令兵要求联络的呼喊,也没有打开城门,将李靖部迎入城中,而是同样将他们和难民一样拒之门外,幸好,在衡水城外,有往日窦建德大军驻扎的营址,使得李靖部并没有花费多少力气,就赶在天黑之前搭好了军营,士卒们在李靖的号令下,将营帐让了出来,让那些老弱妇孺进帐休息,他们则和流民中的精壮在野外升起篝火,凑合着过一夜。

    这些所作所为让李靖在流民们心目中的地位大增,让他有了李菩萨的称号,很多精壮子弟得知李靖部要在衡水募兵,纷纷要求加入军中,希望能为自己的亲人报仇。

    黄晟率领神官们在流民中四处游走,安慰他们的情绪,说是神君大人不会将他们的苦痛置之不理,一定会帮他们报仇雪恨,重新给他们一个家,让他们安居乐业,同时,向他们鼓吹高畅军待遇是如何的好,告诉他们,要想避免出现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他们就必须拿起刀枪,跟随神君大人去战斗,人,如果自己不出力保护自己,那么神君大人也不会拯救他。

    若非必要,高畅很少采用强征精壮入伍参军的手段,也没有采用一户抽一人之类的手段,没有采用这个时代的府兵制,同样也没有采用后世某些朝代的兵户制度,现阶段,高畅采用的是志愿军的征兵制度。

    在平原郡,那些流民都知道当兵的好处,自然踊跃参见,然而,在信都等刚刚纳入高畅之下的地方,却没有多少人愿意当兵。

    在流民聚居点中,既有屋子,也有土地,甚至连种子,农具,耕牛,也由当地官府提供,虽然,税赋重了一些,但是,一年的收成勉强也能度日,对这些因为活不下去背井离乡的流民来说,这个地方就是天堂一样。

    既然能活下去,他们当然不愿意去当兵吃粮,所以,在信都,清河,河间三地高畅军的征兵工作开展得并不顺利。

    在平原,是人人抢着争着要当兵,但是,身体必须达到一定的素质,军队才会收他们,而在那三郡,城内的征兵处很少有人去报名。

    当李靖领命前来衡水征兵,了解这个内幕的黄晟不由暗暗叫苦,他知道,在衡水这个地方,要想完成五千人的征兵任务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非违反高畅的制度,强行征求那些精壮入伍。

    不料,他们才到衡水,就遇见了这样的事情,城外的难民多少也有几千人,并且,还有更多的难民向城下赶来,在这些人中间,精壮不在少数,毕竟,要从匪盗的刀下跑

    身体差一点都不行。

    面对这样的机会,黄晟自然不愿意放弃,在他和手底下神官们的鼓动之下,大量失去家园的精壮纷纷要求加入军中,在乱世之中,要想活下去,拿刀的人总比拿农具的人容易一些。

    第二天,李靖再次派人向城内的衡水令喊话,这次终于得到了回应,那个亲兵带着李靖的印信以及军机处,政事堂的信函通过一个箩筐进入了衡水,和那个衡水令见了面,衡水的城门这才打开。

    对于为什么紧闭四门不让难民入城,衡水令是这样解释的。

    流贼军若是要想攻下一座城池,在没有大量攻城器械的情况下,他们一般都会大索四乡,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然后驱使那些难民来到城下,若是城内的主官心软,将难民们放进城来,他们就会乘着城门大开之际,杀将进来,就算城内的守将谨慎,不给他们这个机会,在进城的难民之中,他们也早就安排了不少的细作,当流贼挥师来攻之际,那些细作就在城内制造騒乱,与城外里应外合,让城内的守军腹背受敌。

    昨日,因为不清楚城外的情况,所以,他才下令紧闭四门,不让难民入城,今日,既然搞清楚了情况,自然不会这样做了。

    衡水令的解释合情合理,李靖自然也不以为甚,两人见面之后,商议了一阵,衡水令负责安排那些难民的食宿,李靖则负责率兵去扫荡那些匪盗,让难民们早日回归家园。

    然而,一连几日,城外的那些流民聚居点仍然受到了黑衣匪盗们的攻击,虽然,他们已经得到了警告,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仍然有一两个村落被匪盗攻下,烧杀一空。

    情势越来越紧迫,使得更多的老百姓纷纷抛弃家园,拖儿带女,进城来避难,让衡水的压力陡然增加,衡水令来找李靖诉苦的次数越发多了。

    衡水令抱怨道,要想安置这些难民,衡水的财赋已经无法承担了,更不要说向上头缴纳军粮,他希望李靖早日找寻到匪盗的行踪,将这群人铲除干净,不然,城中一旦粮尽,难民们因为饥饿暴动起来,他和李靖两人都难逃罪责。

    李靖当然知道衡水令说的是实话,他和衡水令一个管军,一个管政,若是出了大乱子,两人自然都脱不了干系,不需要衡水令提醒,他自然也要加快搜寻那群黑衣匪盗的步伐,然而,那群黑衣匪盗就像鬼影一样,来无影去无踪,李靖要不就扑空,要不就晚了一步。

    比如,这一次,李靖又扑了一次空。

    李靖不相信这些黑衣匪盗比那些突厥马贼还要难对付,对方之所以如此神出鬼没,必定事有蹊跷。

    不能心急,只要按部就班,一定能找到那些人的踪迹。

    黄晟从村子里纵马奔了过来,来到李靖身前,朗声说道。

    “李兄,我们找到了马队的痕迹!”

    “带我去!”

    李靖点了点头,轻挥马鞭,跟随黄晟而去。

    在村子的另一头,有着大量的马蹄印,向南而去,李靖和黄晟带领几个亲兵随着马蹄印朝南行驶,驰出两里地左右,他们来到了一个小溪边,马蹄印在小溪边消失了。

    在小溪的对岸,并没有新的马蹄印,看来,那群匪盗非常狡猾,他们沿着小溪走了,避免留下痕迹。

    上游?还是下游?

    黄晟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李靖脸上,等待他下达命令。

    李靖从战马上跳了下来,他牵着马在溪边慢慢踱着步子,仔细地观察着溪边的情况,突然,他的目光凝聚在一个地方。

    小溪旁有不少灌木丛,虽然,由于溪流奔涌,马队驰过的痕迹基本上都已消散干净,但是,对有心人来说,却并非如此。

    “下游!”

    李靖低喝一声,翻身上马,战马长嘶一声,扬蹄向小溪的下游小跑着奔去,黄晟等人忙纵马跟上。

    李靖一边驱马向前,一边小心地观察着小溪两旁的情况,然而,驰了几里路之后,仍然没有找到对方留下的踪迹。

    “吁!”

    李靖低喝一声,勒住马缰,前方是一个一丈多高的山崖,在这里,小溪变成了瀑布,那些匪盗不可能再继续沿着小溪而行。

    是在哪里出了差错吗?

    李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驱马驰到小溪对岸,在对岸沿着小溪往回搜寻。

    他再次勒住马缰,仔细瞧了瞧岸边,然后,往四周望了望,驱马上了岸边的一个土坡,黄晟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忙跟了上来。

    土坡一侧,是一片田野,在田野内,有众多的水渠,虽然,庄稼已经收割了,水渠里的水却仍然没有干涸,起码要下雪之后,那些水渠才会结冰。

    “这是哪里?”

    李靖随口问道。

    一个被李靖用来当向导的当地人,忙在一旁答道。

    “这是石家庄,这些土地都是石大老爷的,石大老爷在对面的山坡那里有一个庄园。”

    “石大老爷?”

    李靖微蹙眉头。

    “就是衡水令石坚石大人!”

    黄

    旁提醒了李靖一句,他说道。

    “石大人是石家的家主,衡水石家是当地的第一大族,有良田万亩,号称石半城,石大人因为献城有功,所以,被长乐王任命为衡水令,夏王继位之后,仍然在任。”

    “是吗?”

    李靖微微一笑,眉宇间不知不觉有了一丝厌恶,他纵马向前奔去,沿着一条从小溪引出来的水渠。

    那水渠一直向前方延伸,宽约五尺,完全能容纳一匹战马在内疾驰,黄晟跟随在李靖身后,他知道,李靖肯定认为那些匪盗是沿着这条水渠离开的,所以,他们才一直没有发现那些人留下的痕迹。

    一处坞堡修建在一个山坡前,坞堡前,有一条人工挖掘的壕沟,壕沟内盛满了活水,水渠内的水汇入了壕沟之中,吊桥,铁门,两丈来高的寨墙,好一处雄伟的坞堡,几乎比得上衡水城了。

    李靖等人并没有驰到坞堡前,而是在距离坞堡两里外的一个土包上观察着坞堡,在这片土包上,长满了树木,掩藏着他们的行踪。

    “这处庄园是石家的产业,在其他地方,石大老爷还有不少产业!”

    “那些庄园都像这样吗?”

    面对李靖的疑问,那个向导不敢怠慢,连忙答道。

    “禀告大人,那些庄园并没有这个坞堡坚固,以前,有许多流贼都来攻打过石家的这个坞堡,没有一家流贼成功过!”

    李靖点点头,挥动马鞭。

    “我们走!”

    一行人随即打马离开了。

    两个时辰后,衡水,李靖的中军大营内。

    李靖和黄晟两人低着头,在他们身前的案几上,铺着一张地图,在李靖军中,有一个做过风水先生的衡水人,以前,他经常给那些世家大族找寻墓地,对衡水当地的地形非常了解,李靖到了衡水之后,让他画了一张衡水地图,为此付了一匹绢布给他。

    地图比较简略,不过,勉强能用。

    “这么说来,那群匪盗只是袭击流民聚居点,并没有袭击那些当地大族的庄园?”

    黄晟抬头望了李靖一眼,李靖仍然盯着那张地图,点了点头。

    “看来,事有蹊跷啊!”黄晟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不过,那些大族的庄园防守紧密,那些匪盗或许不敢去强攻,这也说不定啊!”“是吗?”

    李靖冷笑一声,抬起头,目光炯炯。

    “是什么样的匪盗消息如此灵通,总是让我们的主力部队扑空?是什么样的匪盗神通如此广大,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无踪,又能神奇地出现?”

    黄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

    “看来,李兄你的猜想应该没有错,在那些匪盗的背后,是有一个大人物!”

    “报!”

    李靖的亲兵在大帐外喊了一声。

    “什么事!”

    “石坚石大人率领部属求见大人!”

    李靖的目光和黄晟交错而过,然后,朗声说道。

    “请石大人进来!”

    衡水令石坚是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同往常一样,他那白净的脸上带着的笑意,从进帐到落座之后仍然没有消散。

    跟随他进来的是一个中年的精壮汉子,那人身上披着一件皮甲,腰间本来应该挎着一把横刀,不过,那横刀被留在帐外李靖的亲兵那里,那人似乎忘记了这一点,手仍时不时地往腰间摸去,他的样子,略略有些不安,或许是随身武器不在身边的原因。

    自从负责剿匪的任务之后,李靖常常向衡水当地的官员询问那群匪盗的来处,却一直得不到答案,衡水令这一次来访,带来了那群匪盗的消息。

    那个中年汉子本是城西一百里外乌鸦山饿虎寨的寨主唐龙,在半年前,饿虎寨在和乌鸦山另一个山寨金鹰寨的火并中败下阵来,唐龙和几个亲信逃脱了金鹰寨的追杀,投靠了石坚,当上了石家的护院。

    唐龙非常熟悉金鹰寨的行事手段,而金鹰寨是衡水境内最强大的一群匪盗,马上就要进入冬季了,金鹰寨的人需要给养过冬,所以,这些血案除了他们不会是别的势力所做。

    “金鹰寨!”

    李靖神情激愤地说道。

    “多谢唐兄弟,多谢石大人,只要知道这群匪盗的来路,我李二郎就不会放过他们,黄大人,你马上去下达命令,让儿郎们准备好,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兵乌鸦山,将这些贼子杀个干净!”

    “是!”黄晟高声应道,然后陪着李靖将石坚两人送出帐外,再由亲兵护送出军营。

    待两人走后,李靖和黄晟互望了一眼,黄晟朝李靖点了点头,向一侧走去,不多会,军营中就响起了集合的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