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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应极其迅速,左手的短鞭往胸前一格,希望能将高挡架开去,然而,高畅的身影在空中却奇迹般地一凝,长枪的枪尖也停在了半空,那一刹那,尉迟恭觉得自己也许是眼花了。
尉迟恭那一鞭自然也就挡了个空,明晃晃的枪尖穿过短鞭的格挡,疾刺而来,发出一声尖啸,随后,在距离他咽喉处一寸的地方停下了。
当枪尖穿过短鞭的格挡之后,尉迟恭已经放弃了抵抗,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喉头被枪尖上带着的寒气刺激得起了许多小鸡皮疙瘩,他能够闻到死亡腐烂的气息,在那些死在他手下的敌人身上他能闻到相同的味 道。然而,在临死之际,他并没有害怕,也没有愤怒,心中一片坦然,因此,他没有闭上眼睛,而是大睁着眼睛,紧紧地盯着面前站立的对 手。
朔风飞扬,高畅的雪白的战袍随风飘拂,他的手稳如磐石,紧紧地握着亮银枪,双眼中不带任何表情,冷冷地注视着一只腿半跪在地上的尉迟恭。
两个人就像两座雕像一动不动地站立场中,他们的战马不曾远离,围绕着两人慢慢趟着步子,时而,发出一声嘶叫。
时间仿佛停滞在了这里,十来万人的目光齐聚在此,他们一起屏住了呼吸。
半晌,高畅一声不吭地收回了亮银枪,他深深地望了尉迟恭一眼,转身就走,然后,翻身上马,驱马离开了。
尉迟恭仍然保持原来的姿态,他呆呆地望着对方,不明白对方为何放自己一马,是因为自己也放过之前击败的那人吗?
高畅骑在战马上,向窦建德的本阵缓缓驰去,尉迟恭的视线与之相随。
高畅不希望窦建德很快击败魏刀儿,再加上,他知道窦建德想要借尉迟恭之手来铲除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自然不会杀尉迟恭,能够让尉迟恭活着,给窦建德添一点麻烦,他非常乐意。
“万胜!万胜!”
瞧见高畅得胜归来,士兵们欣喜若狂,这一刻,高畅在他们心中就是英雄,不需要将官们组织,他们不约而同地举起手中的武器,高声欢呼,迎接心目中的英雄归来,欢呼声如同海啸一般在阵中响起,随风高高飘扬,飘向了原野的深处。
窦建德脸色瞬间暗了下来,原以为对面那个黑脸敌将能够帮自己的忙,不想,自己还是低估了高畅的武勇,不仅没有能借刀杀人,反倒让高畅大出风头,让所有的士卒都认识了他。
不过,在命令高畅出战的时候,他就已经考虑到也许会出现这样的局面,故而,他的脸色很快恢复到原状,笑眯眯地望着高畅,驱马冲出阵中,亲自将高畅迎回本阵。
“大王万岁!”
瞧见窦建德的身影,士卒们转而高声歌颂起他们的大王来。
高畅面带微笑,窦建德反应还是蛮快的嘛,不清楚的人,还以为是他亲身上阵击败了敌将。
有这样的人作为自己的对手才有意思,若是一个无能之辈做自己的对手,未免太过无味了!
尉迟恭被高畅击败之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西边,残阳如血。
魏刀儿军中响起了铜锣声,斗将失败后,魏刀儿选择了鸣金收兵,为了防止窦建德挥动大军趁势冲杀过来,他将所有的弓弩手都放在了前线,然后让骑兵押阵,本部大军慢慢向后转,向两三里外的大营行去。
窦建德瞧了一会魏刀儿军的阵型,并没有下令全军出击,而是同样选择了鸣金收兵。
按照常情,这个时候,他至少应该派一只骁勇的军队去冲阵试试,也许会受阻在敌军阵前?但是,也有可能会将敌阵冲出一条口子,只要能将敌阵冲出一个缺口,再发动全军攻击,有可能会有一场大胜啊!
窦建德并不是不知兵的统领,这个道理不可能不知道,然而,他并没有这样做,高畅不由皱起了眉头,一边驱马随着大队回营,一边猜想窦建德的意图。
在普通士兵的眼中,高畅是个英雄,然而,窦建德的嫡系将领则更加排挤高畅了,一路上,没有一个将领和他打招呼,就连虚言巧语的寒暄都没有一句。倒是窦建德一直把高畅留在身旁,不时和他说着话。
窦建德的部队并没有全部驻扎在乐寿城中,他在城外修建了一座大营,大部分部队都驻扎在军营中,只有少部分留在了乐寿城中。
窦建德没有回到乐寿城,而是留在军营中与这些将领们同甘共苦,高畅的营帐就在窦建德的大营旁不远的地方,窦建德没有
畅的行动自由,当然,这个自由仅仅限于军营中,并高畅去哪里,都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
回营之后,高畅不像平时一样静静地待在自己的营帐中,而是带着雄阔海和两个亲卫朝高雅贤的军营走去。
同一时间,窦建德的大帐内。
窦建德,宋正本,凌敬三人坐在一张突厥人所用的毛毡上,在三人中间,摆着一张案几,上面摆放着一些盘子,一壶酒,几个酒杯。
一回到营中,窦建德就把宋正本和凌敬叫到了大帐内,商量对付魏刀儿的对策,就连用膳的那点时间也没有放过。
刚才,窦建德之所以没有趁着全军士气高涨的时候去冲击魏刀儿 部,有他的考虑,若有可能,他还是不想和魏刀儿部硬拼,在他看来,这样做并不划算。
魏刀儿的兵力虽然不如他,但是战斗力并不差,杀敌三千,自伤八百,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窦建德不会轻易和对方展开会战。
魏刀儿的军队少说也有四五万人,这四五万人的补给不是一笔小数目,像魏刀儿这样的盗贼部队,作战之时后勤供应可以说是一团糟,本方只要坚壁清野,与对方形成僵持,对方一旦粮尽,就只能撤兵,那个时候,本方的大军寻找机会再尾随攻击,不难将其击溃。
在乐寿,窦建德存有不少粮食,再加上攻下信都郡之后又得到了大量的粮草,故而,他不缺后勤补给,在这一点上比魏刀儿占有绝对的优势。
这就是窦建德和宋正本等人商量出来的计策,所有的战术都是围绕着这个战略计划制定的。
用过晚膳之后,三人又商量了一阵,完善了一些战术细节上的东 西,宋正本和凌敬正准备告辞,各自回营休息,一件突发的事件让他们留了下来。
一个偏将在窦建德亲兵们的带领下进到营帐中来,那个偏将乃是押送粮草的将官,负责将信都郡搜集起来的粮草运送到乐寿来,不过,他的人虽然来了,粮草却没有运到。
那个偏将全身都是伤,没戴头盔,披头散发,看上去非常狼狈,他语带哭腔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整个押粮队有两千人,其中士卒只有五百多人,其余的一千多人都是押送粮草的民夫,他们从武邑出发,在信都境内,一路上都很平安,进入河间郡后不久,他们就遇见了敌军的伏击。
伏击他们的敌军全是骑兵,大概有两三千人,那些骑兵冲击的速度非常快,他们根本来不及结阵防守对方就冲入了阵中,很快,本方就溃不成军了,那个偏将力战之后方才逃脱性命,赶回大营来报信。
面对几千精骑的冲击,就算是人数相等的步兵也不是对手,何况只是一些押粮兵和民夫,因此,窦建德没有怪罪那个偏将,挥挥手让亲兵们把他扶下去疗伤。
“两位爱卿,对此有何见解?”
面对窦建德的询问,宋正本和凌敬陷入了沉思。
事前,谁也没有想到魏刀儿会这样做,若是按照既定的战略作战的话,就必须解决掉这支威胁本方粮道的骑兵!
只不过,要想在平原上寻到并且围住这支精骑谈何容易啊!就算围住了他们,不出动大军也无法将其歼灭啊!
就在三人在寻思对策之际,又有人在帐外请求觐见。
那人走进帐内,向窦建德行了个大礼,此人乃是专门负责监视高畅一举一动的探子头目。
窦建德吩咐他不管在什么时候,只要高畅有所异动就必须向自己报告,窦建德瞧见那人进来,暂时将粮草被劫这件事情放了下来,在他潜意识里,高畅远比魏刀儿难对付得多。
高畅就像一个刺猬摆在了他的嘴边,看上去任他处置,却让他难以下嘴。
那人将高畅前去高雅贤营中探望苏定方的事情告诉了窦建德,他的报告非常详细,高畅和苏定方之间所有的对话都被他记录了下来,甚 至,他们说话时的表情都一一做出了表述。
听完那人的汇报之后,窦建德吩咐那人继续严密监视高畅,然后让他退了下去,待那人退出帐外后,他不由叹了叹气。
“大王无须忧虑!”
凌敬轻摇羽扇,嘴角挂着一缕神秘的微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