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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兵临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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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深了,睡不着的人却很多。一盏“气死风”灯军操练手册的冯国璋,眯着眼睛仔细的阅读着上面写的没一个字。

    在练兵一道,冯国璋是颇为傲气的,当初在聂士成手下的时候,曾上书痛陈武毅军训练手段落后,提出改进的章程,结果不给聂士成接受。后来到了袁世凯手下,袁世凯见了他编写的练兵办法,惊叹不已,这才得到的快速提拔。

    一个人在自己的强项上面,遭遇到更强的对手时,自然是肃然起敬。沈从云留下的这本笑册子,凝聚了总参那些德国参谋对新式陆军的理解,以及在新军的形成过程中,沈从云倡导各级军官根据实际情况提出改良建议的精华所在。

    冯国璋不看这小册子也就算了,看了心中如何不为之惊心?细细读罢,冯国璋想起沈从云说的“训练手段落后”的评语,心中不由感慨万千。

    这其中别的不说,强调各级军队的步炮协同作战,强调夜战的理念,别说是冯国璋,就算是当今的世界强兵,也没几个把夜战提高到如此程度的。

    强调夜战的重要性,是中国军队在抵御外辱的战争中,迫于武器装备落后而采取的逼不得已的战术,沈从云有大量的历史例子证明,夜战在战争中的巨大的威力,自然在新军的创建过程中,一再强调夜战的重要性了。

    嘟嘟的两声敲门响,冯国璋抬头看了一眼门口道:“谁啊?”

    “华甫。是我,睡不着啊,过来转转。”

    冯国璋过来开门,来地段瑞。

    “都没睡呢?正好,我们兄弟一起喝几杯,聊一聊。”还没来得及关门,王士珍拎着一坛子酒,抱着几包小菜出现了。

    冯国璋一看这架势。心里明白这两位晚上估计都没怎么休息。都想着白天沈从云出现的事情呢。

    “吱!”抿了一口酒后。放下杯子,王士珍摸了摸胡子,眯着眼睛笑道:“两位,心里都想着白天事情吧?”

    “我可没有想,我在看沈从云留下的小册子。”冯国璋笑着解释道,段瑞惊讶的看着冯国璋道:“怎么?把你老兄镇住了?”

    冯国璋笑了笑道:“是啊,镇住了。我说芝泉。你是搞炮兵出身的,你还真该好好看看这小册子上面写的步炮协同作战的理论,看看人家是怎么样使用炮兵的。远程火力压制,近距离迫击炮火力压制,还记得那种用手丢过来地炸弹么?那叫手榴弹三十到五十米距离内近战地利器。兄弟,看了真是耳目一新啊!”“哦?拿来我看看!”段瑞来了精神,都是军人出身,还是留学德国地。自然见不得好东西了。说着话伸手把小册子拿在手上。就着灯光就要看。

    “芝泉,回去慢慢看吧,这会我们聊聊。你们说。沈从云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葯?”王士珍一脸疑惑的问道,冯国璋和段瑞一起摇头。

    “沈从云应该没有恶意,要不没必要这样对待咱们,直接一枪崩了多省事,现在好吃好住的供着,还把家小都接来了,我看是想收拢我等。”冯国璋说是没想过,其实想的已经非常的清楚了。

    其实这三位都是高人,沈从云地用心哪有想不明白的,只是想不明白沈从云为啥不明说,还要转弯抹角的。

    “照我看,沈从云心机很深。他现在这么对待我们,有三层意思。其一,是要杀杀我们的锐气。其二,他和芝泉下棋,给华甫看小册子,这叫对症下葯,是想让你们两位打心眼里服气他。其三,以上两点加起来,他是想让我们对他心悦诚服,实心效命啊。”王士珍总算是把心里所想的都说了出来了,其他两人听了不由的安静了下来。

    “不对啊?他可没怎么对你啊?”段瑞笑着问王士珍。

    王士珍轻轻的一声叹息道:“怎么没有,宋徽宗画的鹰,我回去就摆在书房地桌子上了。”

    “奶奶地!这个沈从云,还真是了得,这叫对症下葯啊。”冯国璋说着一声叹息。段瑞听了不由的坐直身子,瞪着眼睛道:“你们说,他的棋怎么下地那么好?那一招打入的选点,我可是想了很久的?结果他上来两招一放,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全灭!”

    王士珍轻轻的给两人满上一杯,放下酒壶笑道:“你还别说,第一手镇不难想到,第二招轻轻的往后一退,大巧似拙,举重若轻啊。这个人,外表看不怎么招人眼,可人家就是那么一步一步的从越南走出来,站在了当今权利的最高峰。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呵呵,说明人家一直在脚踏实地的办实事,而不像我们周围的人,热衷于钩心斗角,从越南到两江,十

    时间,我们把太多的时间用在钻营的上头时,他在苦战无不胜的强兵,这就是差距啊。我算是服气了!”冯国璋说这话的语气可谓感慨万千,不服也不行啊,事实摆在面前的。

    “呵呵,还记得那次阻击战么?我们整整一个协的兵力,对上两百多人,竟然没能一战而下,说出去都觉得丢人。当初我是看的清楚,那两百来号人,遭遇突然袭击的时候,那股子镇定劲,好像被伏击的是我们。”段瑞这话说出来,冯国璋首先就没了语言,王士珍想起这一仗来,不由的一声长叹,正是这一仗,彻底的把北洋新军的士气给打没了。

    冯国璋神情恍惚了一下,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夜的阻击战场上,那两个连的新军

    “两百人,战损七成啊。居然丝毫不乱,败在这样的对手之下,夫复何言?”

    冯国璋无奈的话语,段瑞听了不由轻轻的摇头道:“别人我不管,反正我是再也不愿意面对这样的对手了。他沈从云要是看的起我,我就跟他干了,能带出这样军队的人,这天下不是他的才怪了。”

    此言一出。三人相视片刻。猛然间爆发出一阵大笑。

    北京城内风起云涌地时候。南边地福建大道上,一支队伍正唱着军歌,大踏步地逼近福州方向。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像太阳!”

    骑在战马上,看着部队滚滚东进的王潮,实在是搞不明白,沈从云的肚子是怎么相处这样的曲调和歌词的?这歌唱起来确实是提气啊!

    “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地力量,”

    队伍依然在不停的向前,距离福州已经不过五十里地了。突然,前方的行军速度慢了下来,王潮一勒战马,立起身子举目前望。

    塔塔塔!一匹战马飞快的奔来,远远的马上士兵已经飞快的翻身落马,一阵急跑上前敬礼后大声道:“报告!前方先头团传来消息。前方十里有一队人马。占据了道路边的一个山坡,先头团请示是否发起攻击?”

    “传令,全军展开戒备。做好战斗准备!”王潮脸上一喜,摩拳擦掌的一催战马,往前而来。

    王潮赶前沿地时候,先头团年轻地团长宋志高,正在紧张的观察前方的敌情。这位经历了甲午战争地军官,从当初有点青涩的连长,已经成长为一名团长。没能参加北伐,对宋志高来说,多少有点遗憾,东进福州这一仗,宋志高主动请缨为先头团,也算是没能北上的一种弥补吧。

    “宋志高,情况怎么样了?”王潮下马马上就问,宋志高见师长亲自来了,连忙放下手上的望远镜跑上前来立正敬礼道:“师座,您怎么亲自上来了?几个小毛贼而已。”

    “少废话,没听军座怎么说的么?骄兵必败,赵有廉在天津是怎么吃的亏?你都忘记了?”王潮一脸严肃,宋志高露出不屑的表情道:“刘坤一的部队,怎么和北洋新军想必?一群民兵罢了。”

    见宋志高士气如此高涨,王潮也不好打击他,笑了笑道:“好了,说说情况。”

    说着,王潮直接往前走,来到正在高地上负责勘测的士兵身边。

    “敬礼!”观测仪前的士兵一个立正,往边上一让。王潮凑着观测仪看了看前方,一处山坡上,一群旧式军装,头上还留着辫子的士兵正在忙碌着构筑营寨。

    “师座,大路旁边的山坡对面,是一个小镇子,里头也有情况,我派了一个侦查小分队近距离查了一下,两边的兵力不少,至少有五六千人。别看他们人多,一群虾兵蟹将而已,我一个加强团,一顿炮火,一个冲锋,保证打垮他们。”宋志高虽然没把对手放在眼里,不过在侦查上还是非常仔细的。

    王潮没有马上答复,而是继续观察了一下,回头问跟随的情报参谋道:“郭全,克劳森昨天的通报的电文怎么说的,告诉宋团长。”

    年轻的情报参谋朝宋志高露出说话小心的表情,然后笑道:“克劳森将军来电称,福州守敌数万,我军虽强,但毕竟是异地作战,不可赶鸭子似的,要力求围歼,方可一劳永逸。所以,克劳森将军建议,无论哪一方先到,最好是等一下另一路人马,合兵一处后再发起总攻。”

    话虽如此说,求战心切的宋志高还是不甘心的上前道:“师座,你看这条大路,是唯一往西去的道路,我请求马上发起攻击,今天晚上全军可以在前面的小镇子里宿营。没准连补给都能省下!克劳森让咱们等,咱们就等啊?等他

    黄花菜都凉了。”

    王潮心道部队士气正盛,一路行军辛苦,确实需要一场胜仗来提一提精神。

    “呵呵,山路难行,重炮团落在后面四十里地,没有重炮的火力增援,你有把握打下对面的山坡?”

    宋志高一听这话,知道有门了。连忙一挺胸部道:“师座,我请求您把重迫击炮营调配给我,保证两个小时内,拿下对面地山头,打开通往福州的门户。我已经打听过了,前面的小镇叫荆溪镇,拿下之后等于是兵临城下了。刘坤一号称湘军宿将,我军一路东进。未曾遭遇像样的抵抗。我看他也是徒有虚名。”

    王潮听了一阵不快道:“狂妄!一个能坐到总督位置的人。能是徒有虚名的主么?在军校里军座是怎么教导你们的?战略上藐视对手,战术要重视对手。打下荆溪镇后,一定要加强防备,福州城里好歹有五万人马,你当是五万头猪啊?下去准备吧,现在是下午两点,我给你四个小时。六点以前我主力要进驻荆溪镇。”

    “是!”宋志高一个立正,随后笑着低声道:“多谢师座。”

    王潮鼻孔里哼了一声,没有理睬他,举着望远镜继续观察。

    由骡马驮着的重迫击炮营很快就上来了,宋志高赶紧布置炮兵阵地,着急手下找来战前动员会去了。

    半个小时后,宋志高跑步到王潮跟前道:“师座,都准备好了。能不能辛苦您去给兄弟们说几句话。打打气?”

    王潮早料到这小子会有这一手,这些家伙别看年轻,一个一个地都是成精地人物。马屁拍地不露痕迹的,这也算是中国文化人的一大特色了。

    跟着宋志高来到一干营连级军官面前,王潮清了请嗓子,扫了一眼后大声道:“各位兄弟,如今已经是共和国了,沈大总统在北京看着我们呢,福州城里的刘坤一不服新军,我们今天就给他上一课,让这位湘军宿将知道,什么才是新式的战争模式。刚才,我跟你们团长说了,我给他四个小时,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六点以前,我要进驻荆溪镇,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喊声震天,士气高涨。

    一切准备都在井井有条的进行着,重迫击炮营的阵地架设完毕后,距离三公里开始试射三发,咚咚咚地炮击后,偏差校正完毕。

    “师座,一切准备完毕,可以开始了么?”宋志高跑到王潮跟前请示,王潮放下望远镜道:“可以开始了,记住,别给我丢人。”

    红色的信号弹腾空而起,平静的午后瞬间热闹了起来,咚咚咚的炮火准备,将山坡上打成了一片火海,望远镜里头的清军,在猛烈的炮击下显得非常的狼狈,四处逃窜者甚众。王潮看在眼里,不由的微微地笑了笑。

    整整一个基数地炮弹砸完后,步兵排开散兵队形,小跑着朝上坡上逼近。别看宋志高托大,战术上运用的还是非常的细致,主力围攻山头地同时,一个营的兵力同时逼近荆溪镇和山坡的结合部,防止镇子里的清军增援山头。

    军队火力的对比,不是比人多人少那么简单的,而是比双方一次齐射的火力。从这一点上来说,新军比起刘坤一手下的清军,一个团能顶的上他相当于五个团的兵力,要不然克泽也不会放大话,一个混成旅就能搞定福州了。

    新军最大的特点,就是炮火支援到第一线,大量装备迫击炮的新军,完全是按照武装到牙齿的程度来装备的。

    两个连的兵力作为第一冲击波朝上坡上发去攻击,山坡上被炮击炸的一片兵荒马乱的,阻击的枪声显得有点零星,突击部队冲到一百米附近的时候,枪声才逐渐的密集了起来,想必是山头上的军官作出了处置的结果。

    没有和新军作战过的部队,是无法体会到新军火力的强大的。山头上的阻击强度增加后,连属迫击炮的马上作出了反应,快速的架设,专挑人多的地方轰,几十发炮弹落在密集的人群中,马上炸的一片人仰马翻。这就是习惯了密集队形射击带来的弊病,让炮火的杀伤造成佳的效果。

    看见山头上的清军又开始出现溃散的局面,王潮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八十米,五十米,三十米,看着山坡上的清军,被马克沁猛烈的火力压的抬不起头,看着突前的士兵丢出了大量的手榴弹时,王潮知道这一仗没有悬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