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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接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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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秋雨愁煞人!江宁两江总督衙门内的真实写照!

    来来往往的忙碌着的家人们没一个敢大声说话的,生怕吵着了后院内的左宗棠。

    一阵剧烈的咳嗽后,左宗棠身边的夫人脸上遮不住的愁苦,洁白的娟帕上鲜红的血迹触目惊心。就着夫人端来的茶水漱口之后,左宗棠无力的抬了抬手,示意夫人靠近。

    “请雪岩进来!”

    夫人闻声脸色一变,知道丈夫这是要交代后事了。左夫人周氏端,和左宗棠同年。(注:实在查不到左夫人是否先左宗棠而亡,为故事需要,故且这么写。)年轻时的左宗棠家境贫寒,入赘周家,三次进京赶考不中后,在周家地位大跌。在周家生活的12年中,贤惠的周氏既是贤内助,有是对丈夫最有信心的人。曾有一首湘潭民谣唱道:“湘阴左宗棠,来到贵子堂,吃掉五担粮,睡断一张床。”由此可见当时左宗棠之境况。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夫人周氏始终艰辛,左宗棠是一个做大事的人,安慰鼓励丈夫耐心的等待机会的来临。后左宗棠终于成就入一番伟业,着实与夫人的支持分不开。

    早就等在外面的胡雪岩一传即进,脸色也是写满了愁绪的胡雪岩,双目通红,显见其心之悲。左宗棠知胡雪岩是重情重义之人,此刻也无力客气,抬手示意胡雪岩坐到床边来。

    “雪岩!老夫要走了。临走之前有些话要对你说。”左宗棠地脸色惨白,言语断断续续的说着,胡雪岩强忍悲切,点点头道:“大人请说。”

    “老夫自战杭州而得雪岩之助,再无后顾之忧,在此谢过。今老夫将去。日后朝中恐再无直言敢为之人也。雪岩南边。”说到这里,左宗棠突然激动起来,脸上泛起一阵潮红,挣扎着由夫人搀扶着坐了起来,伸手指了指书桌上面。

    夫人赶紧示意丫鬟把书桌上的一份奏折拿来,胡雪岩接过一看,脸色微微的变了变,然后冲左宗棠表示明白的点了点头。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后。左宗棠朝胡雪岩挥挥手道:“去吧。”

    胡雪岩强忍热泪,轻轻地点了点头,转身慢慢的走了出去。出了门后胡雪岩再也忍不住了,两行热泪奔涌而出,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里面。

    “小网轻舠系绿烟,潇湘暮景个中传;君如乡梦依稀候,应喜家山在眼前。”一阵轻轻的吟唱在屋子里传出,这是青年时期,周氏写的一首小诗,绣在给左宗棠随身携带的枕套上。

    此刻左宗棠安静的躺在同样老迈的夫人怀里。听着夫人含糊不清地曲调,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代,看见了从外教书回来,妻子倚门而迎的一幕。

    “砰!”茶杯落地的声音,周氏的小曲应声而止。“老爷!”一声悲厉的叫声。划破了惨谈的夜空。

    新婚时在新房门前作对联“身无半亩,心忧天下。读书万卷,神交古人。”的左宗棠走了。林则徐前往新疆,途径湖南,夜见之后作联“芶利国家生死已,岂因祸福避趋之。”相赠的左宗棠走了。山河破碎之际,抬棺入新疆的左宗棠走了。在上海租借,捣毁英国人树立“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牌子地左宗棠走了。俄国人口中清朝唯一的硬骨头左宗棠走了。

    (注:老断每每读史书至此,也有双目濡润之感。)

    秋雨绵绵的夜空中星光不见,唯见昏暗的***中,胡雪岩跪伏在门前。泣不成声。

    “左大人!走好啊!”胡雪岩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消失在阵阵秋雨之中。

    左宗棠走了,两江总督的位置空了,左宗棠走了,临终之际上书朝廷道:“今国朝重臣,皆过于持重之辈,对内维持有余,对外强硬不足,不足任两江之职也。臣弥留之际,遥拜我皇万岁,太后千岁。广西巡抚沈从云,自出仕以来,越南大胜挽狂澜于即倒,和谈桌上扶国威于将倾,实为接任两江总督之位最佳人选。”

    接到丧折,慈禧心情复杂,个性刚强地左宗棠虽然不讨慈禧的欢心,但是没有了左宗棠,环顾四周,一旦边疆有事,又有哪一个大臣能挺身而出?为君分忧?左宗棠推荐沈从云接任的折子就摆在案上,慈禧已经看了无数次了,依然拿不定主意。

    对面的光绪依然小心的坐着,没有敢轻易的表态,只是拿目光期盼的看着慈禧。

    “追赠太傅,恩谥文襄,从内库中拨赏治丧银三千两。”慈禧说话的语气显得有些无力,轻轻地叹了一声道:“左宗棠推荐沈从云接任一事,皇上和军机处是什么意思?”

    光绪闻言欲语,眼角余光见翁同龢给自己使眼色,急忙坐稳了屁股。奕譞犹豫的看了一眼光绪,发现慈禧正把目光对着自己,便硬着头皮上前道:“太后,两江总督乃国只重臣,此等大事,军机处诸臣皆以为当请太后、皇上的旨意圣裁。”

    慈禧不语,把目光朝光绪看过来,光绪马上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这可是秋天啊。

    “儿子也请亲爸爸决断。”

    每人敢在这个问题上表态,是因为沈从云出仕以来,表现地非常异类,比起当年的左宗棠,有过之而无不及也。朝廷给个练兵的空衔,就能练出精兵五万来,勾结洋人做买卖,在越南开矿、修铁路、建钢铁厂、制造局,发行的银元流通西南两广四省。胆子着实大的可以,清流弹劾的折子都堆成了山了。

    “问一问李鸿章,张之洞的意思吧?”慈禧轻声叹道。光绪正欲作答,慈禧又道:“几个总督都问一问吧

    他们地意思。”

    左宗棠推荐沈从云之事,发下来后,很快就有了回音。湖广的张之洞是唯一力挺沈从云接任的人,李鸿章、李翰章、兄弟俩。则回电称:“当请圣裁!”其他总督,则持反对的意见。理由不外乎沈从云年轻,做事莽撞云云。

    回电到了光绪跟前,光绪自然不敢做主,拿着各省的回电来到慈禧面前,请慈禧拿最后的主意。

    “张之洞一贯地有话直说,这倒也符合他的性格。不过这国朝数十年未有之干才,评价是不是高了一点。李鸿章、李鸿章就算是有心赞成。也不敢明着说出来。其他人如陕甘总督。”光绪小心的说着,不停的拿眼角余光审视着慈禧的变化。

    “够了,那些庸碌之辈的话就不要提了。”慈禧猛地出生打断光绪的话,伸手揉了揉脑门,气哼哼的说道:“参沈从云地折子还少么?还要他们来说这些话?他们要是也能数年之内,练出一支让法国人都忌惮的五万强兵来,哀家就让他们来当这个两江总督。”

    慈禧一怒,光绪和军机众人纷纷跪地道:“亲爸爸(太后)息怒!”

    “哼!做事的人不说话,不做事的人嘴巴没个消停。哀家已经还政皇上,这事情还是皇上决断吧。都退下吧。哀家乏了。”

    —

    光绪等人退下后,慈禧面露嗔色,微微叹息道:“小九,出来吧。”

    一身衣,光着脑袋的毓秀默默的从角门里出来,走到慈禧的跟前。伸手轻轻的给慈禧揉着太阳穴。

    “你这个死心眼的丫头啊!”慈禧气的伸手在毓秀地肩膀上打了一下,秀猛地跪下,默默的流着眼泪不说话。

    “当初哀家是狠了点,可是祖制摆在那的,就算给沈从云抬了旗,宗人府里头说话的人还少的了?可你这丫头性子也太绝了吧?不声不响的出了家,这让哀家以后怎么面对死去地姐姐?”(注:大家当表姐理解好了,人物是杜撰的。)

    “太后。尘心对不住您,今生就伴着您一辈子了。您老人家要是,尘心就陪着您去。”

    沈从云捏着从上海发来的急电时,表情也是一脸的悲伤。左宗棠最终还是走了。纵览满朝,如果说还有一个让沈从云打心眼里尊敬的人,那就是左宗棠。

    沈从云万万没料到,左宗棠临终竟然推荐自己接任两江总督的职位,朝廷要是准了,对沈从云日后的发展自然大有裨益,越南经过多年经营,就算是换人来也要通过沈从云的同意,不然这五万虎狼之兵,随能驾驭地了?不过看来这事情还是难以得逞,沈从云接到消息后,甚至都懒得上下打点,朝廷是不会让两江这么一个重要的位置给自己坐的。

    沈从云心里如是想着,叹息着拿起笔来,在纸上写道:“抬棺出塞,西北射天狼,功盖天下。惊闻噩耗,漫天飞悲雨,不朽千秋。”

    写罢,沈从云递给正在身前等候的欧阳全道:“发往两江吧,顺便通知郑观应,送一万两银子过去。左大人清廉一生,聊表心意吧。”

    沈从云地判断还是出了错误,几乎是在沈从云给两江去哀电的同时,李鸿章从天津发来的电报也到了,上面就四个字“接手两江。”

    沈从云拿着电报,又一次惊呆了。命运之神的眷顾,让沈从云有点措手不及了。

    朝廷的圣谕很快就下来了,皇恩浩荡的废话就不提了,忠心内容是,着沈从云借圣谕后,着即启程,进京面圣。越南之事,由刘永福接任。

    事情来的太突然,沈从云准备不足。仓促之间只好找来一干刘永福,一番交代后,带着阮孝贞和欧阳全等一干幕僚,匆匆上路。

    一路匆忙来到湖南长沙时,城外的十里长亭之上,一位长袍马褂,带着金丝边眼镜的故人正等着沈从云。

    “一别数年,沈大人一向可好?”辜鸿铭依然是一副卓然不群的样子,对沈从云这个两江新贵,一点都没有多少恭敬的意思,倒像是见到一个老朋友一般。

    “辜先生!怎么敢劳您的大驾?”沈从云对辜鸿铭倒是非常尊敬的,毕竟这是一个真正做学问的人,虽然保守了一点。

    “香帅得知沈大人北上,着在下在此等候多时了。”

    “香帅太客气了,从云怎么当的起啊。”沈从云赶紧客气一番,辜鸿铭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沈大人何必作态,大家都是西洋呆过的,私下里不必太过客气。”

    沈从云内心一阵好笑,这位老夫子,一肚子的洋墨水,偏偏是个及其保守的人,后来身为北大教授的他,却偏偏非小脚女人不娶。这时候跟沈从云来西洋的那一套,能安的什么好心?

    “如此,从云斗胆称辜先生一声年兄,可否?”沈从云还是客气的执晚辈礼,可不敢拿辜鸿铭的客气话当真,虽然沈从云地位高出他太多,惹的这位老先生不高兴的,在报纸上写篇文章骂沈从云的话,沈从云可是承受不起的。

    “芦汉铁路眼见动工两年了,修至徐州境内时与当地起了纠纷,香帅不敢怠慢,亲自去了。朝中传言子归老弟要做两江总督了,在下在此先为一贺。”

    沈从云听了这话,心道,我就知道你辜鸿铭放下架子来接我,没啥好事。看看,这不,事情来了吧?

    心里这么想的,沈从云脸上还是露出凝重之色道:“哦?什么事情惊动了香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