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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错愕的看着他,心里满是不解,自己与子承相识也有几月,这孩子性子温和又听话,怎会是他口中顽劣的孩子。然后又看向子承虽低着头却隐约瞧得见紧抿的唇角,心中似云雾拨散,渐渐明白过来,胸口止不住闷闷疼痛。
“维亲王这话可言重了。”我握起子承冰凉的小手,抬头看着维亲王有些错愕的脸。“子承并没有给添麻烦,相反皇上也十分喜欢他,聪明乖巧和太子也十分投好,若不是因为没机会见到维亲王,本嫔还想跟维亲王说说,收子承做义子呢。”
此话一出,不光是维亲王就连子承也万分惊讶,看着我的眸子里竟隐约藏着泪水。
毕竟是一朝王爷,应便能力也是出人意料的好,他笑笑,朝我作了个楫道“子承能得许才人赏识,是我们维亲王府的福气。”说罢又看向子承,眸光依旧冰冷。“还坐在那做什么,许才人既是如此看得起你,还不快快过来叩头谢恩。”
子承这时才反应过来,愣愣起身跪在地上朝我磕头大声道“子承谢许才人。”
此话一出殿内众人也都看向我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而我却无人又猜测他们心中的想法,只缓缓起身将子承扶起,牵着手又重新坐下。维亲王也是淡淡的笑笑,在对面的位置坐下,目光却依旧不离我,眸底的漆黑让人心底不由生起一股没来由的惧怕。子承脸上虽不像平常孩子那般带着浓浓的笑意,只是温浅的笑,握着我的手却越发收紧,我不禁微笑,心知他也是万分开心,不禁暗暗松了口气。其实收子承为义子的想法,并不是在一瞬间就形成的,而是经过了长时间的思量,只不过在今天就个场合,将此托盘而出而已。子承是佳玉的孩子,于我也是亲人。自打被封了才人以后,因为身份也不能太过于对一个臣子的孩子太好,所以多少都有些顾忌,但如今我将此事公布,以后就可以光明证大的与子承亲近,而不怕再招人非议了。只是我却没想到,只因我这个简单的心里冲动,却造成了我一辈子的遗憾与伤痛。
夜幕渐渐暗下,沁美人在众人的拥簇下,一身华丽的暗紫锦尾宫装华丽登场,高高隆起的腹部分外显明,一脸幸福傲然的睥睨着殿下众人,皇上则站在她身侧,一身明黄龙袍配上他的紫色华服竟是意外的和谐,就连一旁端庄典雅的楚皇后也黯然失色。按照宫里的规矩,皇后品级远远在美人之上,此番宴会大可不必参加,但一向温柔恬静的楚皇后,却在众人的愕然下,依旧陪着皇上参加这次寿宴,我在心里不禁暗暗佩服这个女子,若不是有强烈的爱意,又怎么甘愿忍受这份屈辱,让一个品级地下的妃子骑在自己头上,而却依旧笑面如初,无怨无悔。而相较于她,自己却是那般的渺小怯弱。
众人行过礼,皇上与众人寒暄过一番客套话后,丝乐响起,便是众人呈寿礼的时间,各类珍奇异宝纷纷呈上了眼前,我淡淡看着,瞥了眼自己桌上那件简单的红色小棉袄,笑了。
“秋姨,你确认要将这份礼送出去吗?”子承压低了声音,冲我问道。
我一怔,不禁笑得更开,摸了摸他光溜溜的发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礼轻情义重,在我心里,没有任何一份东西都抵得过它。”再次望向那件枣红色小袄,伸手端起慢慢走上前。许是众人看到了我手上的礼物,惊讶的窃窃私语,没错,在这样场合,这样宴会,而我却选了一份在别人眼中万分寒碜的小孩子棉袄,着实让人好一番诧异。
我在离他们十步之遥的距离停下,微微欠了个身道“嫔妾参见皇上,皇后沁美人。”
四周的空气似乎有一瞬间的窒凝,我明确感觉到了三道不同的目光射在我身上,心里却平静如水平淡无波,稍稍抬头,目光不移的看向沁美人,微笑道“沁美人生辰,我没有什么好送的,所以就亲手做了件小袄,想送给未来的皇子,还望沁美人笑纳。”
坐在皇上身边的她,目光微微一淡,红润的唇角勾起一抹魅人的笑容,缓缓起身走到我面前,亲自伸手接过“许才人真是太客气了。”说着将小袄递于身边的侍女,牵着我的手走回坐位上,冲着旁边的皇上娇笑道“皇上,许才人的礼物臣妾甚是喜欢,所以臣妾想将许才人留在身边坐,不知可否?”
我一僵,心里流窜一股惊惧的怒意,只听耳边传来那熟悉又陌生得让人心酸痛苦的声音。“只要沁儿想,什么都好。”
惊恐的心仿佛生生被人丢进了冰窖,冷得我全身颤抖,我低垂着眼,不敢看向任何一方,更不想被任何人看出此时心里的难过。耳边只听得沁美人笑吟吟的吩咐一旁的宫人“还不快快取了椅桌来。”
立在一边的宫人立即领命,速速取来桌椅摆放在沁美人桌下,我愣愣站着,努力压抑心中的酸苦和羞辱,微微抬起头,扯出一抹自己都觉得不自然的笑容,道“既然沁美人如此盛情,海棠我也不退却了。”言罢,提群缓缓走了过去,在坐下的一瞬间,目光还是控制不住飘向另一边的皇上,只见他紧皱着眉,盯着桌上的紫色琥珀酒杯,不知在想什么。
天色渐暗,四周虽亮了许些灯火,但却无法看到下面那些人的表情,但萧瑟的秋风还是将那些讥笑的冷斥的话语传到了耳里。原本就麻木的心,还是禁不住狠狠颤抖,身边如走马观灯,来来往往许些人,我却一个也没注意,一句话也没听清。而我就像被人拨光衣服裸的站在大众底下,任他们讥笑讽刺。曾经被皇上宠在手心里的秋才人,如今却被当红沁美人安置在坐位之下,要说凌辱,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杀人不见血了。
藏于袖里的手紧紧握成拳,我僵直着身体,不让泛滥的眼泪流出,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我面前,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我微微抬头,对上一双澄净的瞳眸。“秋才人可还记得曾经的牡丹酿?”
我微愕,此句话声音虽不大,在略微吵杂的人群里,根本不为突出明显,但我却听得十分清楚,睁着一双眸不解的看着他。
他微笑,自顾的继续,完全不顾忌周围有其它人在。“秋才人当初已是将酿制的方子给了小王,可小王愚钝怎就是酿不出,当初那种味道。”说着他目光转向上方的皇上,拱手作揖道“所以臣弟想向皇上讨个情,允了臣弟与秋才人先行离去,臣弟想像秋才人讨教讨教酿酒的方子。”
此话一出,殿内众人皆错愕不已的盯着奕王,许是皇上也未预料到,着实愕愣了一翻,才看向我,眸中竟是复杂的沉色,让我原本揪痛的心竟意外好转了些。他又看向旁边虽一脸淡然,但面容紧绷的沁美人,沉了会才道“宴会已是进行得差不多了,只要秋才人同意,你们便先行退去吧。”
僵冷心瞬间窜过一阵暖流,鼻子止不住的发酸,我微微站起,慢步上前走到奕王身边,与他对换了一个眼神,双双叩首道“臣弟,臣妾,叩谢皇上。”
出了尚香殿待走到人静之处,我们方才停下脚步,四周燃着点点橘黄色的灯光,天色微凉,星星点点的夜空墨黑如一潭浓稠的墨汁,一轮半圆新月挂在当中,格外的清冷明亮。
“刚才真是多谢了。”我回眸看着他真诚的说道。
他也看着我,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我略显苍白的面容,却带着温暖的笑,道“我也不过是急中生智,看见他们那些虚伪的嘴脸,心里打不过,索性就帮了。”他顿了顿,看着我的目光略微深沉。“再说了,我想这样做,也是应了四哥心思吧。”
我一怔,垂于两侧的手微微紧握。
他见我不说话,叹声气接着道“我也不知道你与四哥到底怎么了,自打你受伤醒来后,四哥就像完全变了个人,原本就清淡冷漠的性子,越发的古怪了。就连母后都说,四哥脾性是却来却难以摸透了。”
我苦笑,微微吸口气,望着身侧一棵已落完叶的光秃树干,幽幽道“他是皇上,君王之心本就难测,若我们能猜得准,也不会有那句,伴君如伴虎的话了。”没错,我看不透他,越来越看不透了。就像刚才,我原以为他至少会阻止沁美人的刻意刁难,但他没有,而是纵容了沁美人,让沁美人在文武百官面前,将我狠狠的踩在脚底下可他后面那复杂的神色和默然的允许,又让我好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