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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侍妾?”
涵泠虽养在深宫中,但还不至于单纯到不了解侍妾是什么意思。
所谓侍妾,就是一个男人的女人,但却不是妻,没有名分、没有地位,随时可被驱离,甚至连封休书都不必写
对寻常女子来说,这或许只是寻找终生依靠的其中一个选择,但对一个正统的皇室公主来说,为人侍妾,绝对是天大的羞辱。
是的!这就是冷翼的目的——让她入府,羞辱她!世上再没有任何一件事,比屈居侍妾之位,更能羞辱一位高高在上的尊贵公主。
“没错,我可以让你入府,但我目前不缺王妃人选,只缺第四名妾室。你要不就入府当我的侍妾,要不就滚回大理城,没有第三种选择。若不想成为我的侍妾,就给我即刻离开这里,否则我便放火烧了这辆马车。”
冷翼的冷酷威胁,没吓着涵泠,因为她所有的思绪,都集中在他的要求上头。
“侍妾”不为正妻,只做一个男人的妾?
与其它女人分享他,那是什么样的心情?
涵泠从未经历过这种荒谬的事,心里满是惶恐,根本不敢去想象为人侍妾这件事。这分明是一种恶意的羞辱!
有好一会儿,她泪眼蒙眬,一心只想要回宫。她是堂堂大理三公主,怎么能受这种羞辱呢?
但——如果这个要求并不是恶意羞辱,而是一种试探呢?
说不准他只是在试探她,看她对这桩婚事的诚意有多少。虽然才刚认识他,但她感觉得出来,他对感情似乎抱持着不信任的态度——从他说话时句句讽刺就感觉得出来。
或许过去不曾有人以真心好好善待他,所以让他心里长满利刺,如果她扭头就走,不就更让他认为,她也和其它人一样,毫无诚心?
她不想让他有那种想法!
但她还是很不安毕竟那不是陪他吃顿饭、喝个茶即可,而是要当他的侍妾啊!涵泠咬着苍白的唇,无法下定决心。
她长时间的沉默让冷翼以为自己终于达到目的——赶走她了,于是冷笑道:“看来,你是不愿成为我的侍妾。那么就限你明日午时前离开边城,我不想再见到你出现在——”
“好!”他话没说完,涵泠就冲动地脱口而出。
“什么?”冷翼狐疑地拧眉。她所说的好,是指同意做他的侍妾,还是同意离开边城?
“我要留下来,哪怕是做你的你的侍妾,也不要紧。”涵泠面色涨红,神情仍是窘迫,但语气充满坚定。
她已经答应父皇,要将她的驸马带回,父皇已经病重,她不能再让他失望。要是他的病情因此恶化,那她岂不是罪人吗?她不能成为让父皇含恨而终的不孝女。
所以只要能说服他,她什么都愿意做。
“你愿意?”她竟然同意作他的侍妾?她脑子坏了吗?
冷翼万万想不到她会同意这种荒谬的要求,心里虽然震惊,但没让那份惊骇显现在脸上,外表看来,仍是平静无波。
“嗯!如果你希望我以这种方式待在你身边,那么我就以这种方式待在你的身边,我会试着不去计较名分,我们两个人能够在一起,这才是最重要的。”涵泠充满信心地天真微笑。
“我们两个人?”冷翼缓慢地重复这句话,冰冷的笑,再度在嘴角扬起。
多么天真的女人,单纯到近乎愚蠢!
她怎么会以为,他只有她一个女人?他从不打算与她合演恩爱戏码,他甚至没兴致碰她,就算勉强进了她的房,也只会是为了发泄欲望,绝不是为了与她谈情说爱。她会不会想得太美了?
不过无妨!他不会戳破她的美好幻想,因为她很快就会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是啊!我们两个人。我们一定会有个美好的未来。”涵泠肯定地点点头。
只要她肯努力,相信他一定会感受到她的真心诚意。届时他们夫妻恩爱和乐,共同携手返宫,为大理的未来尽一份心力,病重的父皇一定会感到很宽慰。
涵泠因那幅美好的景象而露出微笑,她知道自己有时是太天真了,但这回她赌上自己的毅力与决心。她不再冀盼,而是去实践,她会让一切改变的!
冷翼已经懒得去纠正她那不切实际的空想、妄想。
把她这只毫无防备能力的小兔儿,扔进那个争风吃醋、尔虞我诈的天地里,一定是件很有趣的事。
冷翼的嘴角,因嗜血而残酷地扬起。
“公主,就是这儿。”马总管推开僻静院落里的房门,回头对涵泠说道。
“就是这儿吗?”
涵泠有些迟疑地跨入房内,这就是她身为侍妾,未来所要居住的地方?
答应为妾之后,她终于被“请”入玄王府,但冷翼根本不理会她,全靠马总管替她安排,带她到寝房来。
涵泠好奇地四处张望。这房间不大,而且让人觉得空荡荡的,因为房里除了床和桌椅、橱柜等基本家具之外,没什么摆饰品。不过挺雅静的,也整理得很干净,窗明几净,桌上一尘不染,清晨的阳光从雕花窗棂射入,窗外有株开着粉白花朵的海棠花,正迎风摇曳。
她走上前推开那扇圆窗,发现窗外正好有座小花园,里头种植了一些品种珍稀的山茶花、海棠、芍药、牡丹,绽放得奼紫嫣红的花朵,熏风宜人。
瞧见满园的花,涵泠不自觉露出微笑。她喜爱花,每回心情烦闷,只要在花园里走上一遭,心情便能镇定下来。
“真对不住,其它三位夫人所住的怡情园,远比这儿好上许多,但那儿已经没有房间了,所以才会委屈公主住在这儿”马总管歉然说道。让堂堂公主住在这种地方,他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不要紧,这儿挺好的,马总管别在意。”涵泠知道他也是奉冷翼之命行事,并不怪他,再说她觉得这房间也没什么不好呀。宁静整洁,这就够了。
“公主,如果您有需要什么生活用品,别客气,请尽管开口,小的会立即为公主送来。”
“谢谢你,马总管。”
“昨夜公主一定没睡好,请公主好好休息吧,小的先行告退了。”
“好的,谢谢马总管。”涵泠朝他微笑,目送他离开房间。
马总管退下后,涵泠吁了口气,双腿虚软地往床沿一坐,像是浑身的气力都被吸光了。
她唯一留下的婢女兰儿,正替她整理简单的行李,把东西摆放在适当的位置。
瞧见这房间的格局,兰儿忍不住替涵泠委屈、抱不平。
“真是太过分了!居然让公主住在这么简陋的房,难道整个玄王府,找不到一间更好的房了吗?”
“你别胡说!这间房雅静舒适,没什么不好,久居则安,人应该知足惜福。”涵泠轻声斥责兰儿,不希望王府里的人听见了,以为她们心有不满。
“好嘛”兰儿扁扁嘴,低着头,不再多嘴。
涵泠瞇起眼,感觉困倦,这几日窝在马车上,她真的累了,想先补个眠。
“兰儿,我想先小憩一会儿,你把这些东西摆放好,也下去休息吧!”涵泠吩咐道。
“是,奴婢先伺候公主休憩。”
兰儿上前解开涵泠的外衣,挂在床头的架子上,然后掀开绣花被褥,让涵泠躺进去。
涵泠头一沾枕,便觉困意袭来,她打了个小呵欠,很快地闭上眼睛。
待兰儿整理好东西,涵泠早已睡去,兰儿悄悄掩上门,退了下去。
涵泠沉浸在充满冷翼冰冷瞪视的梦境中,睡得极不安稳,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听到一些吵杂的声响。
“让开!”
一道拔尖的女音,高声喝斥,吵得涵泠无法酣眠,她拧着秀眉,逃避地将耳朵往绣花软被里藏。
但那声音还是不断传来,她隐约听见自己的婢女兰儿的劝阻声:“对不住,我们公主还在休息,几位请先回去吧啊!”啪!忽然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同时传来兰儿的尖叫声。
涵泠从睡梦中惊醒,倏然睁开眼,慌忙翻身下床,胡乱披上挂在架上的外衣,便冲到门边打开门。
“怎么回事?”她焦急地询问。
“公主”兰儿一边的脸颊都被打肿了,一瞧见她,委屈的泪水立刻淌下。“公主在休息,这几个人却硬要闯进去,兰儿不给进去,她们就打人。”
涵泠见了既心疼又气愤,不知是什么人,竟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动手打人。
转头一看,只见三个穿着精致衣裳、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像要壮大声势似地一字排开,神情不善地瞪着她。
她们是?
“哟!你就是那个从宫里来的、死皮赖脸要王爷娶你的女人吧?”其中一个身穿浅绿绣花锦袍,长得十分美丽、但声音特别尖锐的女人,故意慢吞吞地上下打量她,颇有羞辱的意味,她甚至大胆到连公主的称谓都不说,直接讥讽她是死皮赖脸的女人。
不过只有她自己知道,在瞧见涵泠清丽绝伦的面庞时,自己心里有多嫉妒。
涵泠不计较她们怎么称呼她,但她很生气她们打了兰儿。
“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也不知道我家兰儿对几位做了什么失礼的事,但再怎么样,你们也不该动手打人。”涵泠生气地指责道。
“哈!你有脸说我们吗?我就不信你没打过下人耳刮子!”那些皇亲贵族,哪个不是蛮横跋扈、作威作福?
“我当然没有!”涵泠倒抽一口气。“打人是野蛮的行为,宫里从不允许有这种行为。”
“我们公主才不会打人呢!谁像你们”兰儿也愤慨的嘟囔着。
“唉,真不懂得感恩哪!不会管教下人,是你这主子的失职,咱们姊妹替你管教这不懂礼貌的臭丫头,你应该感谢我们才对,怎么还怒目相向呢?”另一名黄衣女子存心激怒涵泠似的,咯咯笑道。
“我相信兰儿,她没做错事,不该受到任何人的责打。最重要的是——你们究竟是谁,为什么闯进我的院落欺负人?”涵泠不能理解,玄王府难道乱无纲纪吗?
“什么呀,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们是谁?”穿着华丽紫服的女人,夸张地瞪大眼,看着涵泠的眼神,彷佛她是笨蛋似的。
绿衣女子跨前一步,骄傲地昂起下巴。
“我们三姊妹,就是王爷的爱妾!我是翠镶,她是紫衣,而她则是秋蓉。”她指着紫衣女子和黄衣女子说道:“告诉你,不管你以前是公主还是什么千金小姐,进了王府,同为王爷的侍妾,咱们的地位就是平等的,凡事讲求先后顺序,往后你见了我们,得喊声姊姊,懂吗?”
“没错没错!”紫衣与秋蓉在一旁帮腔。
从冷翼把堂堂公主纳为侍妾,就瞧得出他对这位皇族公主的观感,因此三人才敢目中无人,欺压到这位不受宠的公主头上。
“什么?!公主为什么要喊你们姊姊?”惊怒让兰儿忘了被打的疼痛,脱口大声嚷道:“我们公主可是圣上亲自指婚给玄王爷的,公主才是玄王府唯一的女主人,是你们这些侍妾该喊公主一声姊姊才对。”
见翠镶的巴掌又要甩来,兰儿惊喘一声,急忙掩住脸,躲到一旁。
“请你们自重,别再动手打人了。”涵泠连忙出面阻止,却见翠镶的巴掌转而朝她甩来。
翠镶扬高的手正要落到她脸上,忽然身后传来严厉冰冷的询问声。
“这里在吵什么?”
“王爷!”翠镶回头一看,脸上尖锐的表情立即戏剧性地转变,眉眼一拧,委屈得像快要哭出来似的,贴近冷翼撒娇。
涵泠见了心一抽,咬着牙别开头,不想去看他们露骨的亲热。
“王爷,冤枉呀!”翠镶哭诉。“我们三姊妹听说您收了涵泠公主为妾,好心相约来看公主妹妹,没想到她却不领情,不让我们进门,还狠狠骂我们哪。”
涵泠瞪大眼,不敢相信她竟然恶人先告状,搬弄是非,颠倒黑白。
“翼哥哥,不是的——”
“无礼!”冷翼突如其来的暴吼,将涵泠吓得倏然住口,面色发白,错愕地看着他。
“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身分?一个侍妾,有资格与我攀亲带故吗?”冷翼语气如冰地质问。
涵泠面容变得更为苍白,她没想到他竟在众人面前羞辱她,将她的尊严踩在脚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