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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啊啊啊!”仿佛被什么东西附身似的,天空茫然地在这片辽阔无垠的坟场上疾走,一个接一个地确认着墓碑上的名字和死亡日期,直到那股愈来愈浓的恐惧感凝成了双膝所不能承受的重压,到达精神和**双重界限的他才陡然崩溃般跪倒在草原上,仰天发出一阵徘徊在疯狂边缘的咆哮。
“呼、呼、呼”由于刚才那阵声嘶力竭的咆哮发泄掉了不少恐惧的缘故,所以天空现在差不多冷静了下来。以强硬的意志力聚集起的理智,终于压下了本能而生的恐惧,使他得以将注意力集中在处理眼前的状况上。
“没想到竟然来到了一个这么夸张的地方,这已经不是两个人或者一艘勘察舰所能解决的问题了,还是让大提督派舰队来执行这项任务,我们就此折返好了呃,如果那位大小姐同意的话。”作出决定后,天空有些费力的从地上站起来,迈着沉重的步伐向那艘勘察舰走去。
虽然也许会有打扰到重逢情人互诉衷肠的嫌疑,但在目前的状况下天空也顾不上这么多了,然而正当他站在勘察舰入口,准备用终端手环联络雅丽亚的时候,舱门却突然开启了。
“你在做什么啊,先任翔士?”雅丽亚露出疑惑的表情注视着同伴――因为神经此刻依旧高度紧张的缘故,所以天空在她开门的瞬间就反射般地摆出戒备体势。
“不,没什么”轻叹一口气后天空稍稍放松了一下,然后又注意到雅丽亚脸上的表情――不是喜悦也没有悲伤,如果勉强要形容的话,就像是混进了些许遗憾的安心感一般。
“难道里面没有人吗?”在提出问题的时候,天空就已经从雅丽亚的表情上知道了答案,不过他还是进一步确认着。“该不会连尸体都没有吧?”
“你好像很希望他们遇难啊?”清冷的声音中蕴含着不满与疑惑。
“没这回事,只是觉得一个人都不死的话有些不太对劲而已,毕竟是在这种地方呃,不,没什么。”虽然天空马上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并试图补救,但雅丽亚却已经注意到了他声音中某些异常的东西。
“毕竟是这种地方?那是什么意思?”从那双晶莹剔透的紫瞳中透出强烈质疑的目光,不过天空却紧抿着嘴唇,将视线凝固在了正前方,露出一付无论如何都决不开口的模样。
“你这是要我自己调查的意思吗?先任翔士。”雅丽亚忍不住皱起眉头。“虽然我不知道你发现了什么,但现在可不是义气用事的时候你真的不打算把真相告诉我吗?”
“长官,现在我们立刻回到巡查舰去吧?”沉默了一下,天空以艰难的语气开口道:“等回到巡查舰上后,我马上把所有发现都告诉你。”
“你好像真的隐瞒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啊,先任翔士”只见那对英挺的娥眉倾斜得更厉害了。雅丽亚凝视着那位正以忧虑表情注视着自己的男子,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愧疚,语气也顿时柔和了下来。“好吧,如果你不愿意说的话,那我就不过问了,不过现在撤回去是不可能的。”
“跟我来吧,刚才我在舰内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雅丽亚转身走回了勘察舰,而天空这时才总算是松了口气。他实在无法想象这位高洁的夏兰翔士,在得知那冲击**实后会出现何等反应。虽然这位长官有着水准以上的优秀洞察力,不过天空还是打算尽可能让她在不曾察觉的情况下返回。
随着舱门的关闭,那厚重的死气也随即被隔离开来。柔和的荧光自天顶洒下,更是彻底驱散了尚残留在海特兰德之子心中的恐惧。天空深深呼出了一口气,感觉就像是从地狱来到了天堂一般,不过却随即自嘲起来。
“比起自然环境来,人造建筑竟然更令我更安心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也稍稍接近一些苍穹之民的常识了啊?”
虽然勘察舰身在着地时稍稍有倾斜,但基本上还是维持在水平范围内,因此沿着舰内通道行进的两人并没有浪费精力在保持平衡上。不过有些令天空感到意外的是,在经历了那般冲击性的坠落事件后,本应凌乱不堪的舰内竟然整洁如新,甚至连地上的一点杂物都看不到。如果不是偶尔出现的那些不可修复的破损,那天空说不定会怀疑这艘勘察舰其实根本只是耗尽能源被迫降落而已。
“明明都遇难了却还注意这些小事情,夏兰人还真是”天空不禁小声嘀咕着――舰内环境如此整洁,应该是坠落后有整理过吧?虽然夏兰民族整体上都呈现出远较其它人类同胞高洁的一面,但偏爱整洁到了这种地步,也实在是有些过头了。
“”这时走在前面的雅丽亚,尖耳末梢轻轻动了一下,不过却没有说话,沉默着打开了舰桥的舱门,率先走了进去。
相对舰内其它区域而言,舰桥内各种设施保存得明显更加完整,当然也空无一人。在前方的指挥桌上,摆放着一本蓝色封面的航行日记和一颗呈红色的记忆晶体,由此可以判断出勘察舰的乘员是在自愿从容的情况下离开的――这或许是雅丽亚稍稍安心下来的原因。
“这份航行日记我还没有看,一起看吗?”雅丽亚以目光询问着同伴。
“当然,谢谢。”天空微笑着点头回应,雅丽亚便坐到指挥椅上,深吸一口气后以慎重的动作打开了航行日记,翻到了最后几页。
“夏兰历四百二十一年三月十七日,吾等奉命勘察拉尔星系第三行星,在降落行星地表之际,岩层突然塌陷,虽然其间启动逆向推进减缓冲击,但依旧持续坠落到岩层以下数千诺码深处”
“夏兰历四百二十一年三月十八日,吾等似乎降到了某种人造建筑物内,虽然四周环境相当奇妙,但吾等最优先的事情却是修理勘察舰的损伤”
“夏兰历四百二十一年三月二十一日,经过七十二小时的修复工作,勘察舰的动力部分已经大致修复,舰身破损处也皆以纳米合金修补完毕,唯一的问题在于勘察舰的航行制御系统。由于过激启动以及坠落时的冲击,中枢智能核晶及其与此相联的大部分回路处于半损毁状态。如果不能修复它的话,这艘勘察舰将无法航行,然此种高精度工作却并非舰上搭载的简陋设备所能完成,吾等只能祈祷奇迹的发生”
“夏兰历四百二十一年三月二十七日,司技长正式宣布航行制御系统无法修复。因为此前已有所预感的原因,故吾等平静地接受了此事实,然后决定将重心转移到外侧人造建筑的勘察上来,或许能发现一些能取代智能核晶的设备,吾等如此希望着”
“夏兰历四百二十一年三月二十八日,已经确认吾等坠入地下三千二百诺码深处,虽然经由附近立柱的升降梯能上到地下两千诺码的位置,但要上升到地表却还是只能想其它的办法。无论如何,这是件令人高兴的发现”
“夏兰历四百二十一年四月一日,吾等决定将其余二十四位乘员分成三组对周边环境进行勘察,舰长及司技长二人留守本舰,尽可能地进行修复工作,期待他们能带回新的发现”
“夏兰历四百二十一年四月四日,傍晚接到第二队的例行联络,得知其在北方第六立柱位置发现某种尚可启动的轨道运输设备,虽然其尽头尚不知通往何处,但他们已经决定搭乘其前往终点勘察。此外,第一小队再度遭遇前日异种狼群的袭击,出现第四名负伤者”
“夏兰历四百二十一年四月八日,第二小队再无联络,第一小队仅存三人正在赶回本舰,黄昏时分接到第三小队联络,饮用泉水四人皆感染某种未知病菌,身体机能急速衰弱中”
“夏兰历四百二十一年四月十日,续第二小队后,第一小队亦再无联络,第三小队全员感染此种病菌,且已出现三名死者。根据死者临死前的提醒,吾等发现了一件令人无比惊惧的事实”
“夏兰历四百二十一年十月十一日,吾等决定不再等待,穿越坟场前往第三小队所在位置。因不知尚可返回否,故将本舰航行日记与记忆晶体整理归于舰桥,期待吾等同胞永远不要有用到它的时候”
航行日记到此为止,但雅丽亚却在此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持续拿着它,目光则凝固在日记的空白处发呆。天空就像要吐尽胸中的叹息般长长呼了一口气,然后就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时间在仿佛恒久的沉默中持续流动着,而舰桥内的气氛却沉重得好像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就连原本探出头来的旺财,在查觉到这股异样紧张感后,抖了一抖,连叫都不敢叫一下就又钻回了雅丽亚的口袋中。
“关于那个‘令人无比惊惧的事实’”不知道过了多久,雅丽亚终于合上了航行日记放回原处,然后无力仰倒在靠背上,转头凝视着同伴。“你其实已经发现了吧?”
“是的。”相信这位女性差不多也已经察觉到了事实,因此天空也没有再继续隐瞒下去的必要。
“是坟场吗?”雅丽亚的声音微微颤抖。从天空的表情上得出答案后,她又以明显颤抖的声音问道:“全部都是吗?”
这一次,天空也没有回答,只是用深深悲伤的目光注视着她。
“我要去确认一下!”雅丽亚从指挥椅上站起来,迫不及待地向舰桥出口走去,不过却被天空拦了下来。
“长官,即使你去确认了也对事情毫无帮助。事实上,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现在就把你打晕然后送回巡查舰上去。”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从那双深邃黑瞳中却透出的,却是令人心醉神迷的温柔,雅丽亚也不禁稍稍迷失了自我,不过身为帝国之牙的骄傲却让这位伊斯埃雷之女清醒了过来。
“伊斯埃雷一族从不接受任何怜悯,不论善意还是恶意。”她凝视着这位绝对有能力实现刚才宣言的人物,以坚定的语气宣布着。“如果你打算践踏我的骄傲,那我也只能一生憎恨你了,先任翔士。”
“好吧,那我待在舰桥等你,长官。”天空率先退出了这场意志的交锋。他让出了舰桥入口,然后回到指挥椅上坐下,闭着眼睛开始安静的休眠,而雅丽亚的脚步声则渐渐远去
足足半个小时后,通道内才再次响起脚步声,不过却显得缓慢而虚浮。天空睁开眼睛,站起来看向舰桥入口的位置,然后不禁皱起了眉头,目光中尽是痛惜之意。
雅丽亚正停在那里不,或许应该说是无法前进。她背靠墙壁,左手则紧紧抓住附近的把手,仿佛离开这个支撑的话她就会马上倒下去似的。那坚毅的美貌上此刻苍白一片,呼吸急促,似乎就算受到遗传因子祝福的身体也没有办法承受那源自生物本能的巨大冲击。
“所以我才叫你不要去看啊”天空苦笑着走了过去,轻轻握住那只犹在颤抖不已的右手,将一股纯阳的内气输了过去,以帮助她尽快平息下来。
“唔”在被握住的一瞬间,雅丽亚曾反射般地想要抽回来,不过那个人却牢牢抓住了她,无法挣脱。随后,从那个人的手中传来一股奇异的暖流,如同温暖的微风拂过全身,静静地弥消了那令身体颤抖不已的恐惧。
“谢、谢谢”雅丽亚轻轻向那个人致上谢意,不过却有些犹豫要不要把手抽回来――对方好像没有放开的意思,而她却惊讶地发现自己似乎也抱有相同的想法?
“我们回去吧,长官。”让内气再流转一周后,雅丽亚的脸色稍稍恢复了血色,天空这才收回手,如此建议着。“这里发生的事态已经彻底超过我们两人能够处理的界限了,恐怕就算动用巡查舰全员也无济于事,如果真想发掘出这个星球的秘密,非得派一支舰队来才行。”
“你不是说给我三十六小时的时间吗?”雅丽亚咬着嘴唇,回避了天空的目光,就像在央求似的如此说道。
“长官,根据这份航行日记的记录,那个家伙八成已经死掉了诶?”天空忍不住皱起眉头。看着那张向来坚毅的美貌上流露出令人痛惜的悲伤神色,他终于决定把那个让他越来越无法忍受的亡灵彻底抹消掉。“如果是葬身狼口的话,说不定连骨头都没有剩下,难道你还期待着找到他的尸体吗?”
“你!”雅丽亚愤怒地瞪视着天空,就好像要用目光将他射穿一样。
“难道我有说错吗?长官自己也是知道吧?只是迟迟不肯承认而已。”天空的声音犹如冰冷的礁石,静静地弥消了怒涛的力量。“不要逃避了,面对现实吧!那个家伙已经死了,而你还活着,和我、和其它人一起活着!你是第一舰队的情报参谋,一个错误判断就可能让成千上万活人死去!这样的你,还有这个余裕为仅仅一个死人而哭泣吗?”
“我知道!我知道!这种事情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雅丽亚的声音到后半段就突然低沉了下去。她低下头,那流溢着光泽的紫发随即掩去了她的表情,以仿佛饮泣般的声音请求道:“只要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好了,拜托了,只要一个晚上就好明天我就会恢复坚强的,所以让我最后软弱一次吧”
“唔唔唔”天空像是感到心烦意乱似的搔了搔头发,最后还是垂下了肩膀,无可奈何地同意了雅丽亚的意见(呃?偶记得雅丽亚才是这次任务的最高指挥啊)。“好吧,那就待到明天早上再返回好了,不过那时如果长官你还在犹豫的话,我可是会马上把你打昏扛回去的。”
“嗯,我知道了”雅丽亚轻轻点头回应,然后转身走向了舰内通道。佐尔是这艘勘察舰的行务长,他的房间就在舰长室不远处,雅丽亚准备在那里好好回顾与佐尔共同拥有的过去,然后如那个人所言般结束它。
“让旺财陪着你吧,我就在舰桥待到明天早上。”天空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同时那只貌似艾纽霍嘉尔之鼠爬上了她的肩膀,目睹着旺财那讨人喜欢的眼神,雅丽亚不禁感到一阵温暖
在天空和雅丽亚迷失在地底世界的这段期间,巡查舰“月望”依照命令将诸位从士收容后,上升到第三行星的赤道上空停泊。之所以要这么做,一来是更方便与收集恒星光热能,二来则是因为众人实在没有心情在那片死气沉沉的大地上久久停留。
当然,在离开之前舰长檀迦还是在坑洞附近留下了小型通讯中枢设备,只要一接收到来自两位人物的终端手环上的讯息,便会立即向“月望”发出信号。只要十分钟的时间,巡查舰就能赶到坑洞上空。
虽然那位素翎翔士确实命令过四十八小时后如果没有联络,巡查舰就可自行返航,但檀迦却无论如何也不想遇到那种情况。距离那两位人物的终端讯号消失已经过了十二个小时,通讯中枢那里已经没有一点动静,这让他开始感到不安及烦躁。
“有那位海特兰德公子在啊,应该没有问题的”在舰桥上来回踱步的檀迦,开始如此安慰着自己,然后稍稍恢复了一些信心。如果关于“暴君”的传言属实的话,那么在重力井下确实没有比在那个人身边更安全的地方了,不过那位伊斯埃雷家的小姐到底会不会乖乖呆在他身边啊“舰长啊,你能不能静下来啊?你这样晃来晃去让人感觉很紧张诶”一旁执勤的通讯士终于忍不住提出了抗议。
“废话!如果静得下来的话,我还会这么晃来晃去吗?”檀迦一眼瞪了回去。“那两位可是根源氏族之子诶!至于那位海特兰德公子,更是帝国之翼硕果仅存的希望唔唔,如果他们两位出了什么意外的话,我这辈子就完蛋了啊!”“嗯,帝国之翼和帝国之牙吗?”通讯士却完全感觉不到长官的这份紧张感,反而发挥起想象力来,不过方向却有些偏差。“海特兰德家和伊斯埃雷家的关系不是很恶劣吗?那这种搭配也算得上是罕见了啊嘿嘿,如果孤男寡女的那两人间再发生某些事情的话,这两个根源氏族的关系一定会变得非常有趣的!”
“唔,这倒也是”无法抵挡自己民族的可悲天性,檀迦不知不觉就开始与通讯士认真讨论起这种可能性来。“与历代帝国之翼不同,那位海特兰德公子拥有相当优秀的军才,而伊斯埃雷一族也已经承认这一点。若那两人在一起的话,战场和情场上从没战败过的帝国之牙,这次还能够夺得抚养权吗?”
“嗯,这倒是个很有趣的问题啊,长官。”通讯士眨眨眼睛,从怀中掏出一枚形式古朴的金币。“我们要不要来打个赌啊?我赌海特兰德公子占有主动权哎哟!”
“我赌赌个头!给我好好盯着雷达!”檀迦猛然清醒过来,然后忍不住抡起指挥杖狠狠敲在那位通讯士的头上,发出了“嘣”的清脆声响。
“在这种随时爆发战争都不奇怪的紧张时期,竟然敢给我讨论这种无聊的问题!不想成为第一批炮灰的话,就给我把神经好好绷紧了,仔细盯着雷达!万一让敌舰潜进来,那这艘火力贫弱的巡查舰就真的只有呃,怎么了?”
在檀迦疑惑的目光下,通讯士从雷达影幕上收回了目光,不过脸色却已然苍白一片。他指着影幕上骤然出现的无数红色观点,以颤抖的声音向檀迦确认着。
“长官,之前是不是有很多人说你是乌鸦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