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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过去了,竟没有人继续找肖济东的麻烦。但肖济东却不得不亲自去找对方了。因为肖济东的论文发表了,杂志社给他寄了三十元的稿费。他必须用身份证才能取回那钱。论文是肖济东两年前写的,东审西审并交去了几百元版面费,然后便泥牛入海。岂知在肖济东当司机佬儿后竟突然而出。纵是早不做指望,可肖济东还是很兴奋,毕竟是国家级学术期刊,况且也是自己近十年的努力成果。三十元钱虽让老婆嗤了一鼻子,但老婆心里也还是很为肖济东自豪。老婆说你得用这笔稿费给我买件有意义的礼物。老婆若不说,肖济东还想不到这一点上。老婆实在太了解肖济东,故而作了提示。肖济东觉得这可真是个好主意。若用那钱买了肉鱼或酱油什么的,远不如买点有意思的东西送给老婆。虽说老婆不是天下第一理想老婆,但也只有她是自己的。于是肖济东决定在周末买礼物回家,让老婆高兴高兴。
既要取钱,身份证的问题便突出起来了。肖济东无奈,只得咬着牙去见那帮他这辈子都不想见的家伙。肖济东径直将车开到医院。他找到急诊室。他想若能先见到老太婆讨它个公道,或许连先前无端损失的一千来块钱都能要回来。不料急诊室里根本没有老婆。肖济东问可是安排老太住了院?急诊室一个护士翻阅了一下记录本,说:当天晚上就回去了。肖济东怔住了,心想还能真是个圈套不成?
肖济东便开车再次到那条深不可测的小巷。走近巷口,他的手竟是有些发软,不知还会冒出个什么事故让他防不胜防。根据记忆,他找到老太家门口,停下车来,上前打探。正当肖济东探头探脑张望时,肖济东曾经送过的台胞同一伙人由巷子里出来。台胞一见肖济东立即扑了上来,摇着肖济东的肩膀使劲说:我总算找到你了。然后转身对两个身着西服的人说:刘区长,李主任,这就是那个好心的司机呀!不是他,我真不晓得怎么才能找到我的老娘哩。我头一回来大陆,在飞机上还紧张得打鼓。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遭遇。可头一个就碰上这位先生。想也没想到大陆的司机有这么温文尔雅这么心地善良呀。
穿西服的两个人连忙上前来热情地握住肖济东的手,说:谢谢你,谢谢你。你不仅帮了柳先生,也是帮了我们呀。
肖济东觉得奇怪,心说,我送他回家,关你俩什么事?但嘴上他只是淡淡的说:这有什么?谁碰上都会这么做。
台胞忙忙碌碌地从包里拿出一个纸包,递到肖济东跟前,说:你今天是送客人来,还是来找我?我一直是要谢你的,这里还专门为你留了五千块钱。我托李主任打听你是哪家公司的。一直没找到。这个,这是我的一片心意。
肖济东说:我要您这额外的钱干什么?您已经付够了我的车费。我该谢您才是。您刚才说他们是这里的领导?
台胞说:是呀,这个是区长,刘区长,这是街道的主任,李主任。
肖济东说:如果您真想谢我,不知能不能帮我解决一点个问题。
台胞说:你尽管说尽管说,我义不容辞。区长和主任也一定会帮忙的。
肖济东便简要地把那天的事情经过复述了一下。台胞首先就炸了起来:有这种事?巷子里竟会住了这种小人?这事我得管,如果不是送我,这位先生也不会倒这种霉。刘区长,你们得给这位先生一个公道。
区长自然也显得很愤慨,说:李主任,这事你们得严肃处理。处理的结果报到区里来。
叫李主任者忙说:您放心。我查清楚后,一定会严肃处理。这位师傅,您请先回。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解决的。不光是退还钱物,还要赔礼道歉。您的联系地点是?
肖济东写了个扩机号码,然后说:道歉倒也不必。我只是要回我的东西。您处理好后,给我一个电话,我好来取。
主任说:一切交给我办。这是我的名片。如果处理得你不满意,你可以随时找我。
肖济东见此,觉得倒也省了自己一事,心想有组织出面还是好,老婆的东西下星期买也可以,便说好吧,我当然相信你们。说着他上了车。正发动车时,台胞跟过来,带有几分信誓旦旦地说:这事一定会解决的,你放心。你放心。我正和他们谈投资改造这个巷子的事,如果他们不解决好你这你这件事,我是一分钱也不会投的。你放心。
肖济东心里对这个台胞便生出了几分好感,觉得他还颇讲义气。只是肖济东仍然是淡淡地笑笑,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两件事还是分开来为好。
台胞点着头说:先生的气度很让我佩服。肖济东不善听人当面说好话,便淡淡地同那台胞点点头,然后驱车而去。
事情如果简单起来,也就简单得不得了。没两天,肖济东的扩机便显示出李主任的电话。肖济东复机后按李主任提出的时间到街道去了一途。肖济东在一间办公室里见到了诚惶诚恐的一男一女。那正是在医院里拼命羞辱他的两个家伙。一见肖济东,那男女二人忙上前,极尽谦卑之能,对着肖济东点头哈腰,笑容堆得几乎埋没了眼睛。肖济东想起他们在医院时的嚣张,便陡然生出些恶心感。肖济东说:把我的身份证和钱退给我
女人说:那是那是。师傅请大人大量,不跟我们小人计较。只怪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师傅有这么大的来头,得罪了。
肖济东接过男人递上来的一个信封,看了看身份证,并数了数钱,他原先拿出的有个七块的零头,在信封里被补成整数。于是肖济东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三块钱,说:多出了三块。说着便将钱递到男人手上,尔后扬长而去。
男人和女人在他身后叫着:师傅,师傅!我们还没有道歉,您慢点走。您
肖济东理也没理。反觉得耳朵有针刺之感。穿过走廊,肖济东偶然在一间办公室瞥见那个李主任。肖济东脚步顿了一下,心说是不是进去感谢他一下?正欲进,又见那李主任正在接电话。便又想算了,还打扰人家干什么?问题已经解决。何况这辈子也不会再有机会与这人发生关系。如此想过,人便越过了门口,下了楼。
走到院子里,外面起了风。一阵风扬过来,吹起些灰尘,也掉下许多树叶。有几片还落到肖济东的头上。肖济东掂下它们,无意识地看见另外的一些树叶也飘飘落落地随风下坠,肖济东想秋天快完了。下面是冬天。波黑战事不知最终如何。冬天是个箫条的季节,连战事都会少一些。其实日子还需要靠那些战事激发一点高xdx潮,显示出一点点的活力。一箫条便不免让人心情索然。肖济东想着心里竟是无端地生出好多的乏味。连开车都是懒懒的,好几个客人又是招手又是喊叫的,他也不想理,径直就回了家。